第二話 會議與行前準備

　　先遣隊加上古爾菈蒂絲親派的精銳士兵一共六十，看起來不是個大陣仗卻都是些能夠以一打十的精銳，再加上當地軍隊也會出手協助另討伐成功的事實近在眼前。

　　精銳部隊以五人為一小隊展開行動，大部隊則由當地軍團統合管理，於是我與希希緹、愛莉西亞、蜜絲緹、寇蒂爾理所當然的結成了一個小隊。同時小隊必須派遣一個隊長參加作戰會議，理當是作為前傭兵團團長的希希緹去參加，最後卻變成我被派遣出去參加會議了。

　　理由只是希希緹的一席話——我已經不是團長了喔！靠妳了！

　　於是我現在來到了會議室……距離抵達薩爾頓剛好過去了兩日。

　　會議室內被岩壁包裹得密不通風，木桌上放著帝國的地圖與無數代表各小隊與軍團的棋子，周遭掛滿了武器與作戰計畫版以及帝國旗幟，在燈火的照明下我與其他隊伍的隊長圍成了一圈。

　　「目前魔物們盤據在北之山深處，詳細地點是『凱爾南特大冰洞』之中，那裡是曾經魔人族所居住的洞穴城邦，荒廢已久後被魔物佔領且代號魔王的魔物領袖就駐紮於其中。凱爾南特大冰洞中有許多通道，最後都會通往最深處也最寬廣的古王殿……我們猜想魔王就在古王殿中。」

　　站在最前端的魔人將領拿起一枚掌著犄角的黑色棋子放上北之山的頂端，那枚棋子代表著魔王的存在。他隨後又在地圖上圈起了薩爾頓的位置，距離北之山大約有五六天的路途，隨後又畫起一條路線通往北之山的山頂。

　　「我們保守預計要花七天的時間通往凱爾南特大冰洞，然後由在場的帝國軍團維持出入口的安全並保護各位不受返回守護魔王的魔物干擾，同時也會適時派人前往內部給與補給。另一部分的重點則是我們要將精銳部隊拆成兩份，分別完成不同工作。」魔人將領拿起了代表我們的棋子放在北之山上的各處。

　　「具體來說是什麼工作？」一旁的冒險者隊長問道。

　　「第一部隊要負責在凱爾南特大冰洞外層掃蕩所有出入的魔物，總計六支部隊走不同的道路分別掃蕩所有盤據的魔物，一個都不要放過盡數消滅……不要讓魔物從內部返回魔王身邊，也不要留下任何後患是你們的職責。」

　　「第二部隊則要突入凱爾南特大冰洞深處進行魔王的討伐作戰，由於通往古王殿的道路一定會有強大的魔物據守，因此我希望由最為精銳的六支隊伍進行，其中最強的隊伍將作為種子隊走正道突破——因為正道是距離最短的道路，因此據守的魔物肯定最強，這個種子隊必須是在場最強的人擔當。」

　　魔人族將領挪好棋子後抬頭便注視著我，周遭的冒險者也跟著轉頭看著我，彷彿這個位置已經內定給我們了。

　　「我會接受這份重責大任，但我可以聽聽立刻決定的理由嗎？」

　　我望著眼前的魔人將領當面問著，他咧嘴一笑像是在嘲笑我怎麼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一旁的冒險者們也不禁各個搖頭。

　　「戰神亞瑟是帝國除了古爾菈蒂絲以外的最強者之一，妳單獨打敗了她，還攜帶著妳的隊伍逼迫古爾菈蒂絲拿出了全力應戰，我願承認你們是在場最強的戰士，這份工作不交給你們有違我的信念！」魔人將領拿起代表魔女的棋子用力推倒了魔王的棋子，隨即自信地一笑。

　　「原來如此，我很榮幸接下這份偉大的使命。」我回答道。

　　聽人稱讚自己真是悅耳，我不禁揚起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確立了目標後魔人將領再次向眾人確認著作戰內容並開始分配其他隊伍的路線與職責，而我們則是如同最早卻立的目標一樣——走最短路徑正面突破強敵，爭取最大的戰果。

　　在確認了所有隊伍的路線後我們解散了會議，各自返回軍營做最後準備，後天啟程展開作戰——

　　當我返回軍營時看見的同樣是被岩壁包圍的景色，除了蜜絲緹還在飲酒作樂外其他人都在為自己養精蓄銳。房間內因為壁爐的火焰而顯得溫暖的多，比起外面的溫度更適合休養。

　　轉眼望去我看見寇蒂爾坐在壁爐前對著劍刃與火禱告著，愛莉西亞則在另一側對著高處的鐵窗禱告，兩人禱告的內容則完全不同。

　　「尊貴的真血之祖，在此向您獻上真摯祈禱與鮮血，我等將要奔赴戰場與敵人展開血戰，我將祈禱聲透過天梯送往您的耳中，願您給與我真血的祝福，在戰場上發揮無人能敵的劍技，以我的意志與劍在戰場上為您獻上敵人的鮮血與無盡的榮光，以此劍為誓我必將勝利握於手中。」寇蒂爾如此禱告著。

　　「吾主啊，願您給與我等指引與祝福，守護將要踏上戰場的我們，給予我們無論面臨何種挫折與打擊都絕不屈服的勇氣，我會親自踏上地獄的烈火為無辜的人們爭取和平，請您給與我等指引與勇氣，我必將勝利的曙光帶給世人。」愛莉西亞如此禱告著。

　　相反的希希緹也在做著冬獸人族傳統的戰爭準備，她手拿小刀削磨出一把粗糙的木頭雕像，雕像的外觀是一頭巨狼——隨後她一邊低聲碎念一邊用動物的鮮血在臉上畫下紋面。

　　「不死不歸，為獸神獻上敵人的首級或是自己的首級，在此立誓必將敵人的首級取下。」希希緹閉上雙眼將鮮血抹上了額頭，變成了一副血紋。

　　相較之下蜜絲緹僅是在喝酒作樂，看起來絲毫沒有緊張感。

　　「蜜絲緹，妳什麼都不做嗎？」

　　「會做啊？戰禱可是魔人族的傳統，但不是現在。」蜜絲緹笑了一陣，她還懶散地癱在椅子上踢著小腿。

　　我坐上床邊，將劍杖從腰間放下靠到床頭櫃上，盯著蜜絲緹時她還在一口酒一口辣肉派的享受著，轉眼我才注意到桌面上放著一份辣肉派是配發的午餐，看見這一點點的食物根本開心不起來。

　　「倒是魔女們沒有戰禱的習慣嗎？」蜜絲緹轉頭看著我的臉問道。

　　「除了力量魔女帕蒂爾以外都沒有吧，至少我也沒有為了戰鬥祈禱的習慣，就算妳說要我祈禱我也不知道要向誰祈禱。吸血鬼會向血祖祈禱、信神的人會向神祈禱、那麼除了自己以外什麼都不信的我要向什麼東西祈禱呢？」我攤手伸向一旁咧嘴笑著。

　　雖然我聽過布蕾雅老師為別人祈禱，但她是向星辰祈禱，而我又沒有開通所有星宮，根本沒有祈禱的意義。

　　「那妳知道魔人族會對誰祈禱嗎？」蜜絲緹神秘兮兮地用酒桶遮住半張臉。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一般是對過去的知名戰士祈禱，而我則是會對我敬愛的陛下祈禱，雖然如今的我是職稱名為凱爾的一屆浪人，但我依舊相信她會給我帶來勝利。」蜜絲緹放下酒桶改為用腳踩著，同時陀下背將雙手靠在膝蓋上咧嘴一笑。

　　這一瞬間我看著蜜絲緹的雙眼感覺到一股向前的力量，或許她早已找到了自己的新出路，為此我平穩地笑了下。

　　「那妳呢？要不要試著向自己的勝利女神祈禱啊？」蜜絲緹對著我伸出手，示意讓我開口說出那個人是誰。

　　看見此景我腦內第一個想到的是從未敗北過的布蕾雅，甚至我從未看過她受傷，是個絕對的強者……不過要我向她獻上祈禱嗎？

　　「還是不了吧，那種東西我是不信的。」我抬首一笑。

　　「真可惜……我倒覺得體驗這種文化也不錯，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蜜絲緹挺起身子翹起二郎腿踏在酒桶上，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期待的笑容。

　　聽聞她的說詞我不禁稍稍睜大雙眼……體驗文化？我怎麼沒有想過呢？

　　那怕我知道她那麼說就是在引導我到時候跟她一起為戰鬥祈禱，但是我仍感覺有幾分興致在內心燃燒了起來……

　　「有意思。」我不禁如此回答。

　　「是吧？那就行前我等著你和我一起禱告。」蜜絲緹伸出食指指著我的臉龐，同時眼神堅定且充滿確信地笑著。

　　那一刻起我感覺來帝國真是對了！體驗文化！我要的就是這個。

*

　　到了出發的早晨所有隊伍都來到了北山門集合——在總指揮的帶領下我們排列成一列軍團等待出發的號角聲響起，一旁的其他支隊伍都顯得有幾分緊張，因為接下來面臨的將會是非常嚴苛的戰鬥。

　　蜜絲緹今日換下了一身破斗篷，她穿上一套漆黑的輕盈盔甲，首中的長斧也從普通的長斧換成了一把散發著魔力的黑槍，她的姿態與先前看上去不同有幾分認真。

　　「夏洛特啊，妳有看過魔人族的戰禱嗎？」蜜絲緹這時轉頭看了我一眼。

　　「沒有。」我搖頭否定。

　　「我倒是看過，以前傭兵團內也有魔人族，我記得他是對著一個名叫赤炎的人祈禱，好像會用武器跳舞吧？然後敬酒。」希希緹轉眼看著蜜絲緹顯得有幾分認真。

　　蜜絲緹點了下頭，隨後她拿出一桶酒放到前方，舉起黑槍後緩緩張開雙臂並邁開了一副輕盈優雅的步伐——閉上又睜開的雙眼頓時多了幾分寧靜與美麗的光彩。

　　「尊貴偉大的不死帝，請讓我為您獻上祈禱與戰歌——」蜜絲緹一邊念著一邊用手輕敲武器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一旁的冒險者不禁好奇地看了過來，至於魔人的軍團們則稀鬆平常地繼續準備。蜜絲緹隨後優雅的揮過黑槍彷彿掃過冰面般優美。她接著念：「您賜予眾生名為生的重量，而我將透過生舉起利刃為您斬殺萬敵，願您所經之路上充滿了敵人的鮮血——」

　　「我等是屬於您的利刃，萬千榮光都將歸於您的手中，請賜予我其中的一絲榮光，這份榮光將指引我的劍鋒通往勝利的道路，在您的見證下我等將踏著勝利走往歸途……」

　　蜜絲緹一邊繞著酒桶輕盈的跳著舞，黑槍揮舞過寒氣吹散一陣陣雪花，在寒霜之中黑槍的影子形成了一抹優美的舞蹈，彷彿是武器本身在跳舞一般……同時黑槍反覆敲打著酒桶發出一陣陣悅耳的古老歌謠。

　　明明只是朗讀卻像是歌唱，這就是他們的戰鬥祈禱吧。

　　——異常的寧靜卻優美至極。

　　「我等最終將會回歸您的懷中，為您奉獻生命即是利刃的榮譽，而我必將為您獻上只屬於「我」的勝利！」蜜絲緹優雅的迴轉著黑槍，高速的轉動並非誰都能做到的流暢操作。

　　剎那間她轉身一擊敲飛了酒桶的蓋子，陣波更讓酒到了半空中，撒出的酒瞬間因為寒冷結霜化為一抹美麗的冰晶。

　　這時蜜絲緹才將武器插在身旁，並將手放到胸前望著天際與落雪獻上最後的禱祝——

　　「請您見證我的戰鬥吧。」

　　站在一旁看著不禁感到有幾分驚奇，那怕這僅僅是個簡單的小儀式，對蜜絲緹本人卻有著重大的意義，是與自己最信任的對象獻上祈禱，給予自己必勝的勇氣。

　　想必其他人也都是這個心情吧？

　　隨後蜜絲緹轉身對著我伸出手，她露出了一副燦爛地笑容喊著：

　　「夏洛特！換妳了！」

　　「是啊——」我低頭拿起了布蕾雅老師給我的銀月綴飾……

　　她經常對即將離去的人說出一句話，只是我曾經不覺得那有任何意義存在……如今卻能夠稍微理解了，是一種對離去者的精神祝福。

　　「願銀月時刻陪伴妳的旅途，也願這趟旅途能成為妳的一部分。」

　　念道時雪花從身旁飄落，手中的銀月綴飾彷彿在發著淡淡的銀色月光，在眾人的圍觀下我露出淡淡微笑……

　　也願所有旅途都有美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