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腰間肉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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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27
  在回憶完愚蠢的往事後,宋子曦很適時地出現了。

  站在公司大樓前的陳如意,看見宋子曦那輛高檔的小黑停在她的正前方,副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了下來,裡頭的宋子曦朝她看了一眼,低聲喊道:「陳如意,上車。」

  「哦。」

  陳如意看了看四周,很好,並沒有任何認識的人,要是被公司的同事看見她下班後上了一輛高檔的轎車,基於編輯部的八卦精神,隔天肯定會傳出什麼不實的謠言,例如陳如意是不是嫁入豪門啦、或是被包養之類的,畢竟他們編輯部的那些編輯們想像力可都是很豐富的!

  趁著現在四下無人,陳如意快步地往宋子曦的車子跑去,但正當要打開車門時,背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如意?」

  天啊……,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最有八卦精神的劉閔齊!

  陳如意欲哭無淚地看著車內的宋子曦,小聲道:「稍等我一下。」

  宋子曦不解地望著她,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陳如意收回正要開車門的手,轉過身尷尬地對眼前的劉閔齊問道:「劉閔齊?你的《體壇浪潮》不是還在趕工嗎,怎麼下樓啦?」

  「我下樓買晚餐啊,是說……」,劉閔齊笑得眼睛都彎了,眼神不斷地在陳如意和她背後那輛保時捷之間掃來掃去,語氣曖昧地問:「嘿嘿嘿,溫馨接送情啊……」,劉閔齊的頭微微一低,想從被搖下的車窗往車內探去。

  陳如意急忙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乾笑道:「才不是,你想太多了啦。」說完又往車子靠去,緊緊地貼在車門上,將車窗遮得密不透風,深怕劉閔齊會發現裡頭坐的人,正是他們剛才在辦公室討論的那個人、那位他十分崇拜的大律師宋子曦!

  要是被他發現了,她明天肯定會被逼問得一乾二淨,說不定連他倆現在是室友的事也會露餡,以劉閔齊那誇張的聯想力和編故事的能力,一定把她和宋子曦之間的那些小事都編成狗血芭樂的八點檔劇情,什麼愛恨情仇通通都有,到那時她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舉動讓車內的宋子曦感到異樣,陳如意感受到了背後的車窗正在緩緩地升起,她心想,這宋子曦真是識相,還知道要升上車窗,Good job!

  「哎唷,幹嘛不好意思,是男朋友吧?」劉閔齊笑得極其三八、極其猥褻、極其淫蕩,他暗自在心裡想著,陳如意可真行的,交男朋友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個多金男?開保時捷來接送啊!他好奇地繼續問著:「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啊?我怎麼都沒發現你有男人了呀?」

  「不是啦!真的不是!這是我……我表哥啦!我……我們要去家族聚餐,所以他才來接我的啦!」陳如意說完後一陣心虛,只好再乾笑兩聲,心裡默默祈禱著劉閔齊別再當好奇寶寶追問下去了。

  「真的嗎?」劉閔齊挑著眉,完全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對……對啊」,她推了推劉閔齊,「好了,不跟你多說了,你趕快去買晚餐吧,你還得加班欸!」

  「對齁!好啦,那我就先去買飯了。」劉閔齊壞笑地看著她,又說:「你和你表哥路上小心,慢走哦!」他刻意對「表哥」二字加強語氣,而且還是那種曖昧的語氣。

  陳如意白了他一眼,「好啦,明天見。」

  待劉閔齊對陳如意回了一聲再見後,她迅速地轉身開車門,躲進車子裡,並對著正在滑手機的宋子曦命令道:「快開車!」

  她緊張兮兮地往窗外看去,在確定了劉閔齊那已經離去的背影後,才鬆了一口氣,同時,卻發現宋子曦還沒發動車子,「怎麼不開車?」

  宋子曦冷冷地瞟了陳如意一眼,他放下手上的手機,重新繫上安全帶,不急不徐地說:「有你這樣跟表哥說話的嗎?」聞言,她頓時呆住,而宋子曦在確認後方沒有來車後,他才慢慢駛離她公司門口。

  「你要不要開始解釋,我們什麼時候變成表兄妹的關係了?」宋子曦問道。

  陳如意回過神,尷尬地笑了笑,「那個嘛……」,她話都還沒說完,便被宋子曦給打斷了。

  「那個男人是誰?」

  「什麼?」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腦筋轉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問什麼,「哦,那是我同事,劉閔齊。」

  只是同事?宋子曦很想這麼問,但他說不出口,只好又問:「你們感情很好?」

  「嗯……我們是同期進公司的,又是同部門的同事,所以交情還算不錯吧。」

  「哦。」宋子曦冷淡地應了一聲,便沒在說任何話了。

  她看著專心開著車的他,感到有些困惑,他現在這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團是怎麼回事?生氣了?……不對啊,他幹嘛生氣?是因為她說他是我表哥嗎?可是……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怯怯地開口:「那個……宋子曦?」

  他專注地看著前方,頭也不轉地冷冷回道:「幹嘛?」

  「你在生氣嗎?」

  「沒有。」他依舊只看著前方,完全沒打算和她有任何眼神交流。

  依照她國高中認識他六年的經驗來看,他心情不好或是生氣的時候,總是會像現在這樣,也就是不看著對方說話,而且語氣還很冷淡。

  她小聲地嘀咕:「明明就在生氣。」

  對於宋子曦這突然的情緒轉變,陳如意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委屈,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麼,只好跟著他一起沉默。

  這種氛圍冰冷的沉默令她感到無趣,只能低著頭不停地用右手的指甲撥弄著左手的指甲,這時,身旁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輕到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陳如意……」,宋子曦用著沉沉的嗓音叫著她,像是從無底深淵傳出來的求救聲一樣,那聲音透著些許的無助。

  她嚇了一跳,抬起頭望著他,「怎麼了?」

  「……我沒有在生氣。」

  陳如意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理直氣壯地頂撞他:「你騙人。」

  宋子曦沒有馬上回話。

  他方才確實沒有在生氣,他只是有些慌了,因為他不知道剛才那個和陳如意聊得很愉快的男子,是不是陪伴陳如意度過了這六年,這沒有他宋子曦的六年,而且,陳如意為什麼要騙那個男人說他們是表兄妹?是因為……她喜歡他嗎?想著想著,他心裡一陣不舒服的感覺赫然湧現,好似心肌間的血液全塞住了,痛得讓他不想說話,也不想面對陳如意,所以他剛剛才會那麼冷淡地對她說話。

  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踩了煞車,直到車子完全靜止。

  陳如意不明白宋子曦為何嘆氣為何煞車,她看了一下前方,原來是紅燈。

  前方斑馬線上,有一對正在過馬路的男女,男生摟著女生的肩,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很是幸福,陳如意偷偷瞟了宋子曦一眼,見他也正看著那對男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當陳如意這麼想著的時候,宋子曦卻忽然開口說話了,「陳如意,為什麼騙他?」

  「啊?騙誰?」

  「你同事,為什麼騙他說,我是你表哥?」

  難不成宋子曦從剛剛就是在氣這個?

  她反問他:「難不成要說,你是我室友?我房東?」

  「不然呢?我還能是你的誰?」

  「……不是啊,開著高檔車的男性室友?男性房東?還來接我下班?這樣我會被人誤會的。」

  「誤會什麼?」

  「誤會……誤會我被包養之類的。」

  宋子曦聞言後先是一愣,接著笑了起來,「出版社的編輯想像力都這麼豐富嗎?」

  陳如意瞪了他一眼,佯裝惱怒道:「你不知道嗎?寫稿是很需要想像力的,我們編輯部又那麼八卦那麼會編故事,像剛剛就已經被劉閔齊誤會你是我男朋友了!」

  宋子曦漸漸收起笑容,正聲問道:「哦?被他誤會不好嗎?還是……不能讓他誤會?」

  「啊?當然不好啊!第一,你的確不是我男朋友,第二,他那麼崇拜你,要是被他知道了我是你這大律師的現任室友,保證他會巴著我問東問西問到天荒地老!第三,要是真的被他誤會了什麼,明天整個編輯部肯定傳得沸沸揚揚,說我和那拒絕採訪的宋子曦其實有一腿之類的!」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崇拜我?那是怎麼回事?還有,拒絕採訪又是怎麼一回事?」宋子曦茫然地看向她。

  忽地,後方傳來一陣尖銳刺耳響徹雲霄的汽車鳴笛聲,陳如意抬頭一看,已是綠燈,趕緊催宋子曦開車,他踩下油門的同時,她也向他娓娓道來,解釋各種來龍去脈,從他們戈登出版社的《商業王朝》想採訪他卻被婉拒的事,到剛剛在辦公室和劉閔齊一起偷看《新職人》對他的專訪,最後還說了劉閔齊對他是如何的崇拜、如何的讚賞,說得她口乾舌燥一陣口渴,便拿出包包裡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滴並鎖緊瓶蓋,沒好氣地說道:「這樣你懂了吧,要是被誤會,我會很麻煩的。」

  宋子曦嘴角輕揚,「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

  「是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喜歡那個劉閔齊,所以不能讓他誤會你有男朋友了。」說完,他輕笑了一聲,看來他方才真的是有些慌了,才會有那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緒。

  「蛤?才不是呢!」陳如意翻了一個白眼,「再說了,人家他早已經有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喜歡他?」又補充道:「你想像力也是挺豐富的啊。」

  他對她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陳如意赫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今天怎麼突然要來接我下班啊?」

  宋子曦打了右轉方向燈,她朝窗外一瞧,見他正要開進他家公寓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他說:「想請你吃飯。」

  她感到一絲驚訝,「請我吃飯?這麼好?……那你開回家幹嘛?」

  「在家吃。」

  「啊?」她感到十分驚訝。

  「我下廚。」宋子曦淡笑著,「下車吧。」他邊說著邊開車門要下車。

  「啊?」她感到萬分驚訝,一連串的驚訝嚇得她嘴巴張得都能吞下一顆滷蛋了。

  她有沒有聽錯?他要下廚?不……應該說,他會下廚?

  今天是要下紅雨了嗎?先是來接她下班,現在又要下廚請她吃飯?這……這也太讓人受寵若驚了。

  她隨他下了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幹嘛請我吃飯啊?心情很好?中大獎?」

  宋子曦挑眉,「沒事不能請你吃飯嗎?而且,我們現在是室友,一起吃個飯很正常吧。」

  呃……他說得也是很有道理!

  宋子曦朝著電梯走去,陳如意趕緊跟上他的腳步,畢竟他腿那麼長,他走一步,就等同於她走兩步的距離,於是她只能快步地走在他身後,且維持在離他僅有兩步的距離,怕一個不留神就被他拋在後頭了。

  陳如意邊走邊低著頭,不斷地想著宋子曦今日的各種反常,赫然發覺,雖然自己國高中時期認識他六年,也暗戀他六年,自認為自己還算挺了解宋子曦這個人的,可如今六年過去了,這六年裡,他們各自成長茁壯,但卻毫無聯繫……,唉,人總是會變的,她似乎,也不如年少時期那般了解宋子曦了。

  她搞不懂宋子曦突然的冷淡與生氣是為了什麼,也搞不懂宋子曦對她的好又是為了什麼。

  她輕嘆一聲,猛地,宋子曦停下腳步,她一個冷不防地一頭撞上他的後背,一個踉蹌,正當她以為自己會摔倒的時候,宋子曦轉過身迅速地拉了她一把,但不知是不是拉得太大力了,她整個人被他拉得往他的懷裡倒去,而他又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腰將她穩住。

  本以為宋子曦很快便會放開自己,殊不知,她就這麼一直被他摟著,很久。

  好似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久得她臉上傳來一陣燥熱,她尷尬地在宋子曦懷裡動了動,「那個……宋子曦?」

  宋子曦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手,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本想著他剛剛的舉動僅是他腦袋線路短路罷了,誰知走在前頭的他,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陳如意,你腰間肉挺多的。」

  聽他這麼一說,她臉上一紅,惱羞得在地下停車場大叫:「宋子曦!」

  只見宋子曦回過頭,笑得很是歡快,連他的招牌虎牙都露出來了。

  一見到他那燦爛的笑容,陳如意愣了愣,剛湧上的怒火頓時間煙消雲散。

  有一瞬間,就那麼短短地一瞬間,她以為他們回到了那個最青春最快樂的學生時代,那個她很喜歡很喜歡他的年少時代。

  確實,他們都變了,變得不再了解對方,不再是對方所熟悉、認識的那個人,但或許,也是有不變的事情吧……,就像……她還是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