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野與少女

本章節 13750 字
更新於: 2023-08-23
棕髮少女,身穿樸素的灰色背心與短褲,靜靜地靠在牆邊,以輕輕的打盹迎來破曉,然而,隨破曉而至的,還有一個龐然肥胖的身影,緩緩地向她籠罩而至。

「早安啊,可愛的小姐。」卻是一名穿著充滿不明油污的白背心,橫肉滿滿而顯得癡肥的男人。

「在大街上,露出那麼可愛的模樣可不行喔,妳是想問我為什麼吧?這是因為,到處都有像我這種喜歡疼愛女孩的大叔在這裡亂逛啊!」說著便朝以猥瑣的笑容朝她襲去。

少女眼睛猛睜,揮舞夾在指縫的刀片,一道道銳利的弧線迅即閃爍而過,眼前的大叔登時化作幾團肉塊跌落一地。

「啊,原來不是活死人啊?」少女微微一愣,從夢中回過神,剛剛還陷入在被諸多活死人所包圍的夢境裡,才會對撲擊而來的生物下意識地動手,這或許可算得上這大叔特別的時運不濟,不過,他原先就渾身散發行屍走肉的氣息,即便是平常的時候,大概也會被少女誤認為人類以外的生物而葬身此地吧。

「對喔,我早就已經遠離封鎖區了。」少女提醒自己。

少女昨夜駕駛一台廢棄在山間的直升機,升空飛行不到一個小時,引擎突然間發生故障,害她迫降到一座早就徹底屬於活死人棲息地的城市之中。

那就是所謂的封鎖區。

類似的城市有好幾座,這些活死人的出現,則全是源自於一項被稱作「伯倫圖計畫」的實驗。

伯倫圖是一名科技界巨星,他創造許多劃時代的發明,其中的代表作便包括一種醫療用奈米機器,那東西能輔助人體所有細胞的運作,有著支援與強化人體的免疫系統、身體運動、自行復癒等等的效用。

伯倫圖計畫,便是企圖藉由這種奈米細胞輔助器,使全人類得以「進化」為目標展開的行動。

參與這項計畫的科學家,尋找偏遠城市做為實驗目標,以新藥劑的名義,對少部分有先天疾病或是身體較虛弱的人執行接種,經過三十天的觀察,發現他們的身體不僅沒有任何異常,甚至健康程度遠超常人。

這結果可謂是非常成功,他們自然便更進一步的繼續挑選其他偏遠城鎮,開始逐步擴散實驗範圍,累積臨床成果,讓奈米細胞輔助器得以在未來正式亮相。

誰知道,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第一座城市的疫情竟突然爆發,接受過實驗的人,各個失去理智,化為活死人肆虐城鎮,接著,其他所有施行了奈米細胞輔助器的地區迅速的一一響應,無一倖免。

這災難對社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不過,當時,比起傳出消息所造成的震撼,實際災情的應對與處理,是相對輕鬆而迅速地受到控制,畢竟要遏止沒有智慧的生物向外擴散侵略,對於擁有先進科技的人類而言,根本是易如反掌,軍隊只耗費了兩天時光,就將所有未受感染的健康居民全體安全撤離,並滴水不漏的防備了活死人的進一步侵害。


只是,即便這項計畫最後對社會真實的打擊與傷害規模不大,但以無辜民眾作為白老鼠的病態行為,還是使伯倫圖被冠上史上最邪惡的科學家之稱,廣受人們撻伐與憎恨,並成為了國際通緝犯。

如同將全世界的怒火化作效率一般,僅僅一個星期的時光,這名通緝犯便被阿麗卡國的政府所逮捕歸案,並且極快的判決為死刑,連行刑的時間也迅速地確定於逮捕的後天。

伯倫圖行刑的畫面雖未在任公眾媒體播放,卻在網路上大肆流傳。

不久之後,有人更發布一則影片,內容是某個團體,盜取了伯倫圖火化的骨灰,分成數份揮灑在各個被活死人佔領的城鎮,以此悼念被害者,接著,又有一支短片,拍攝有人為了確認真假,闖入其中,取得骨灰進行檢驗,公開核實了是伯倫圖本人的基因。

大部分的民眾此刻才相信,這事件的罪魁禍真的遭受了制裁,整起事件總算得以慢慢地平息。

真兇就地正法,人們的怨恨有所去向,剩下唯一的問題,是活死人的處置。

消滅,當然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但顧慮成本以及人道,這種手段難免會備受各界爭議,於是官方提出一項妥協措施,決定在有活死人城鎮的周遭,建造一圈障礙物,再隔離出無生命的環境,使他們失去往外移動的誘因。

既可避免持續耗費大量人力管控,也能簡單創造出他們無法脫離的地區,不需要大量撲殺。

這折衷的計畫,受到最多的認同,也就被政府決定採用,而這被工程人員利用無生命空間所建造出的「城牆」所包圍,藉此得以與外界隔絕的領域,就稱之為封鎖區。

在蒂絲意外於封鎖區著地的那一刻,原本以呆滯臉龐遊蕩的活死人,就彷彿忽然從熟睡中驚醒一般,發出不祥的嘶吼聲,張牙舞爪的朝她聚攏而至。

就像所有關於喪屍的電影一樣,若是有一般人被他們所襲擊,就會化作他們的同類,被迫永無止盡的徘徊在幽暗的城鎮中。

在封鎖區,根本沒有任何能夠休息的所在,只能重複著無數殺戮與迴避,直到脫困為止。

脫離的途中,還不小心將生鏽的長刀弄斷,逼得她只能使用稍稍完整的碎片作戰,不得不懊悔當初挑選武器時,為何不拿走廚房中的菜刀而不是這把被人遺棄在客廳的破爛。

蒂絲遠離封鎖區之後,循著依稀的燈火,抵達另一座城鎮,由於疲憊,便逕自靠在一個牆角便入睡。

此刻,城鎮被陽光所照亮,能見到整齊排列的房宅,卻各個都顯得破敗灰暗而狼藉陰冷,街道的人煙也十分稀少,而存在於此的人們的氛圍,幾乎都是一派凋零殘碎,一對對空洞的眼神幾乎都已經失去希望,瑟縮在屋內等待死亡的迎接。

「今天的天氣不錯。」少女望向晴朗的天空,除太陽與浮雲外,與往日不同的景物,是一個黑色的小圓點。

那是一顆逐漸接近的小行星,根據天文學家的計算,在二十天之內,它將穿越大氣層而撲向世界,對地表造成全面的毀滅。

正因為這顆災難,有能力的人們早就退避到安全的建築中避難,沒有能力的弱者、不受到包容的罪犯,則在這片消失了社會與政治,遭到遺棄的土地上流離失所,所以,少女對城鎮這種低迷的氣氛,早已司空見慣,而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或感想。

少女又低頭檢視眼前的內臟與碎肉,在這被人類所流放的世界,若將這些難得的蛋白質棄置不管,倒是挺讓人感到浪費。

「快!快!」就在少女思索時,埋伏在附近的兩名瘦小的孩子忽然竄出,像是兩隻合作覓食的小動物,一人撐開大布袋一人拚命抓起屍體裝入,當把大塊的肉收拾的差不多,便頭也不回的跑走。

「嗯……也好吧。」對於被搶走的養分,就當作餵食路邊小鳥的閒適,少女淡然以對,並從自己的小行囊取出一株類似仙人掌,卻沒長半棵刺的東西,張嘴啃了一口,在她咀嚼片刻時,那植物便開始自動恢復,將被她所食用的部分再生為原狀。

「再生根幾乎沒有味道,不過至少能夠滿足最低限度的能量補給。」少女一邊咀嚼著,一邊取出一顆貌似金屬製的黝黑球體,表面畫有不明的紋路,構造上則是由兩個半圓的殼所密合而成。

她取出一張磁卡,從上下接口之處劃過,球體便稍稍分離出一道縫隙,將其對準地面,它便自動投射出一座矗立於孤島的商業大樓,上頭有一個告知方向所在的箭頭,此刻則正指向東南方的位置。

她根本不知道這顆座標球指定的目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離目標到底有多遠,甚至沒有把握能在地表毀滅前抵達,然而,為了調查某些事情,她還是得嘗試在小型星墜落前抵達那裡。

「滴滴」

當少女正準備將座標球收起時,突然響起了兩聲提示音,警告她有人正在追蹤這顆座標球。

「終於有人上鉤了嗎?」少女有些高興的想。

座標球是發送特殊信號以進行目標物定位的工具,因此使用時,難免會留下可捕捉的痕跡,但這缺陷並非無法修正,不論是屏蔽或是干擾對方的竊取都可以設定,只是她不認為有那必要性,反而覺得信號是個不錯的餌食。

在這個時局,會特意鎖定她手中座標球的追蹤者,極有可能來自於這顆座標球指定地點的相關人士,當然,也不能排除是只是為了尋找掠奪對象,以偵測機器捕捉隨機訊號的尋常匪類而已。

若是前者,少女根本求之不得他們找上門,以便獲取更多的情報,至於若是後者,不論對方的數量如何,以一般人類為對手,實在沒有懼怕的理由,反而有機會以逸待勞的得到強盜所攜帶的物資,所以也算不上不速之客。

「還是一邊放長線釣大魚,一邊繼續前進比較好。」

停留在原地會使對方起疑,少女不打算做多餘的戒備動作以免打草驚蛇,僅僅伸個懶腰,便一如往常的準備上路,此時,地面突然傳來一陣不尋常的震動,使她的警覺心立刻繃緊而起,握緊了手中的刀片。

「難道跟蹤我的傢伙,是開鑽土機襲擊過來了?」

這只不過是個玩笑,畢竟少女沒有聽見任何金屬運作的聲音,所以當她見到一隻擁有十幾隻粗大的觸手的怪物破土而出時,並不感到意外。

現身的怪物,在它大把大把的觸手的中心,是一株如植物根部的棒狀體,依稀能見到許多類似人類臉龐的輪廓遍布在軀幹上。

「嘖,果然只是死活人,從封鎖區窮追不捨到這地方,真是個有毅力的傢伙啊。」少女皺起眉頭想。

所謂的「死活人」,是指脫離活死人的範疇,也可以說是人形的範疇,成為了正在「進化」或者是「異變」的個體。

活死人的的撲咬,會以感染的方式增加自己的同伴,但死活人的襲擊,則是能夠吸收人類的身體,化為己用,一步步改變型態進化成為更強的「生物」。

就命名的含意而言,他們是死去而重生的「活人」,但就現實而言,他們根本是以人體為材料,構築而成的全新異形。

一般的活死人是由大腦中樞管理身體的活動,因此,通常只要解決頭部就能使他們喪失行動力,而死活人由於發生過變異,雖然通常也有某個大腦作為中樞維持運作,卻得透過觀察尋找出來解決,對付起來自然更為棘手,所幸他們相當的罕見,幾乎不會成群結隊的現身,所以對人類的威脅其實不大。

死活人的觸手朝四周抖了幾抖,就像狗兒鼻頭微抖的聞嗅四周後,便極其迅速的開始獵捕起在觸手伸展範圍內的所有生物,剛剛那幾名撿拾屍體的孩童沒有走離多遠,觸手敏銳的感應到他們的存在,便朝他們猛襲而去。

「啪撒!」

四根軟綿的長條狀物於鮮血噴灑中,落在以刀片頑抗的少女身周。

她雖以最快的速度趕上施以救援,仍舊是慢上了一步,一名男孩被捉拿到半空,只見那觸手靈活的一拋,觸手尖端便張開為血盆大口,將連哭喊都不及的男孩一口吞入,管路鼓著他像顆球一路下滑到怪物的中心處,接著,一道細微而噁心的碎裂聲傳入少女耳中,在它體內的小男孩,估計已經斷氣了。

「你們幾個,還不快點逃!」少女大叫一聲,依賴那幾吋長的刀片,將怪物陸續猛甩而至的攻擊全數阻斷。

孩子們聽到少女的呼喚,才從惶然無措中回過神,紛紛拔腿就跑。

「嘖。」其中一隻觸手繞過礙事的少女,對幾名幼童窮追不捨。

「沒辦法,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吧。」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振臂投擲出刀片,緊急為他們切出一條生路。

然而,這卻也切斷了自己的勝算,現在,失去唯一武器的少女,就只能不斷閃避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致命。

少女與死活人纏鬥二十秒有餘,總算拖延到孩子遠離危險範圍,準備開始尋找能讓自己逃脫的間隙時,卻又聽到一台吉普車的引擎聲靠近。

從聲音大小能判斷他們相距這裡仍遠,卻成功吸引到怪物的注意力,幾隻觸手已經在朝那方向蠢蠢欲動的探索,由此可知乘客恐怕不少。

「別過來,這裡有死活人!」少女沒有阻止怪物的手段,只能大聲警告。

突然,一道金屬的破風之音從一旁飛至,插入了少女腳邊的地面。

即便是根鐵棍,她至少也能做到逆轉形勢,於是不假思索便伸手一抄,赫然發現是一把長刀,高興之際也不及細想,立刻將鋒刃出鞘。

一道道銳利的白光在少女身邊閃爍,組織為密密麻麻的斬擊,朝怪物的核心不斷逼近。

幾乎就在眨眼的功夫,怪物便被一分而為二,牠倒臥的屍體與被肢解殆盡而撒落的觸手則一同掉滿一地。

「沙沙……」少女聽見兩人份的跫音從遠處接近。

「咦?這個腳步聲,莫非是……」少女將刀鏗鏘還鞘,不再理會被撕裂而失去生命跡象的死活人,轉身對從浮空吉普車上走下,朝她而來的兩人。

「我說的沒錯吧,雖然同樣是「躍進者」,但小蒂絲的實力,卻明顯與大家不在同個層次。」其中一名少女說,她穿著一身設計輕便的淺白色短裙洋裝,裙子部分有簡單兩圈蕾絲,套著黑絲襪的雙腳踩著一雙運動鞋,相比她的打扮,一頭約莫落至肩膀的直順紅髮更引人注目。

「確實是相當驚人的戰力。」黃髮稀疏,臉面帶有滄桑,穿著襯衫披掛白長袍,戴一副小型圓眼鏡的中年男人沉聲說。

「啊,真的是妳,蘿拉姊!」被喚作蒂絲的少女認出過去的同伴。

這兩名少女都是從某間研究所脫離的「躍進者」。


那是距今兩年前的事件了。

在人煙稀少的邊境,某間公司的某間倉庫發生巨大的火災,談論起因,似乎是被閃電劈中,從而導致老舊設備的燃燒,蔓延整座建築。

由於那是個半廢棄的倉庫,那間公司宣稱並沒有存放多大價值的貨物,也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所以在媒體方面所受到的關注程度自然非常小,就像讓人過目即忘的陌生人的悼文一般。

然而,這起事件,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一場火災,那只是為了掩飾那充斥整片天空的黑煙,所佈下的謊言而已。

在阿麗卡國政府的機密文件中顯示,那座倉庫,實際上是一座研究所,研究的內容,是由多個國家高層所共同參與的一個重要項目──奈米細胞輔助器的實驗,當然也就是伯倫圖計畫的一環。

他們對奈米細胞輔助器的功效,雖抱有極大的期望,但為了確認與了解實際運行的效果與副作用,也不敢貿然以一般人作為對象實施,因此,便先以人工孕育的方式,製造將近兩百名的實驗體進行測試。

每一名個體,都特意替他們設定了不同的血統背景與性格,以方便了解奈米細胞輔助器是否會因個人特質產生不同的影響。

一切還算順利,全員的身體都沒有特別的症狀,而且相當健康。

接著,又嘗試讓他們受到一定程度的訓練,檢測是否能夠遠超正常人類的水準,而他們依舊不負期待,真的突破了人體極限,成為研究員們所定義的躍進者,甚至有部分個體得到超乎預期的優秀結果。

根據伯倫圖計畫的解密,實驗執行者正是因為取得了這樣的數據,才決定展開下一步,也就是對偏鄉地區使用奈米細胞輔助器的測試,不料卻爆發了受測者變異為活死人的慘劇,至於這批後來的受測者,為什麼無法與躍進者走上相同的道路,而突然變異為活死人,這就完全是另一個謎團了,在此先略過不提。


言歸正傳,就在第二階段計畫開始籌備後的冬末下旬,研究所發生了某個意外,使得蒂絲與在場的管理人員爆發激烈衝突,進而動用到鎮壓部隊處理,而一名擁有領袖氣質的躍進者──琳,她得知消息後,便奪取廣播系統,趁勢將那場機械部隊的鎮壓行動偽裝成一場戰鬥演習,藉此率領起所有夥伴群起與研究所展開作戰。

琳冷靜而善於分析,在訓練之餘,喜歡在圖書館閱讀與沉思,似乎早就猜到事情的真相,一邊與朋友掌握研究所的情況,並一直等待著,任何一個可導致東窗事發,得以解放大家並公布真相的可能性。

暴動的發生,也在她考量範圍內,因此早有預備好了應變措施,而得以鎮定自若地利用這場突發狀況展開自救行動。

在場監管者都只是普通人,即便仰賴先進的科技,雙方仍舊戰力懸殊,別說是鎮壓這場躍進者們的革命,根本連等待救援的拖延都辦不到,在琳的指揮下,研究所一夜之間遭到了淪陷。


隨後趕到的支援部隊,沒有接收到研究所的事態回報,領隊者謹慎起見,命令全軍保持目標地一段距離停留,觀望敵情。

透過望遠鏡,只見幾名配戴不同武器的少女,她們若無其事地佇立在原本是研究所的斷垣殘壁上,而那片破敗的瓦礫堆間,還夾雜許多高等級機械士兵的各部位零件。

領隊者已經事先得到過資料,這間研究所所配備的最高階機器士兵,都是名為暴君部隊的一員,各個都搭載了高速飛行噴射引擎與重火力的強力裝備,是一部就足以擊潰十台坦克的蠻橫機體。

而在眼前的情景,顯然是暴君部隊挑戰躍進者們的結果了。

指揮者從這七零八落的慘狀,理解對手的危險性,已經超乎自己的戰力所能應付的程度,原本以為只是到達現場關押被壓制的躍進者後回報狀況,充其量是幫忙善後的角色,誰知道接手的卻是這種一蹋糊塗的爛攤子。

現在唯一能感到幸運的是,自己並未貿然接近;對方應該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否則他不僅會無功而返,還得背負全軍覆沒的責任。

必須請求支援是肯定的選項,問題是,在大隊抵達之前的這段期間,應該採取什麼措施,限制這群危險的躍進者的行動?

正當指揮者站在原野猶豫不決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微風在周遭逡巡。

只見一名短金髮,英氣十足的高挑少女,在他的面前現身,而才剛看清對方身姿的同時,在他身邊的護衛不知何時已經失去意識,紛紛倒下。

「我叫做琳,是代表躍進者的大家來談話的人。」

腰間繫有一根電擊棍的少女,開門見山地向他提出談判的要求。

她希望彼此能建立和平共處的約定。

躍進者們沒有發動戰爭的意圖,只要未來不再打擾他們,就不追究也不曝光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簡潔扼要的要求,指揮官就不禁感到佩服,琳對於自己的處境,以及上層的想法有令人驚訝的理解程度,難以想像這是一名一直生活在這種封閉環境中的少女所能擁有的洞察力。

她十分明白,能夠做到這種實驗規模的組織,不是躍進者可以輕易與之為敵的對手。

相對地,如果實驗方的首腦群決定開戰,那所造成損失肯定也會相當巨大,就算不提躍進者個體能力的棘手性,單是這計畫本身的機密程度,便已經讓他們無法大張旗鼓的展開任何追捕行動,所以,只要躍進者願意保持低調的生活,不張揚自己的來歷,相信背後的組織就不會強硬的加以干涉了。

現階段,指揮者認為,就算不是自身處於性命受到威脅的情形下,琳所提出的想法,也是最佳的處理方式了,因此指揮者只是做幾個確認性的問題,便答應轉達躍進者的要求。

在報告時,指揮者加油添醋不少內容,自稱是經歷激烈的戰鬥後,才終於使對方妥協,而這種報告,一方面是增加自身的功勳,一方面也可以讓上層以為掌握了主導權,讓他們從容的接受這項決定。

整起事件,就在雙方領隊的合作之下,得以在波瀾不驚中落下帷幕,但是躍進者的生活,則才剛剛展開。

面對自己是被人工所製作的真相,進而明白自己的家人與過往皆為虛構。

不提身世幸福美好的人,即便是被設定成慘澹背景的少女,也難免感到內心被挖開一個洞般惘然。

琳深知這一點,集合起大家。

「各位,儘管我們的身分以及來路,都是那群研究員的創作,然而,別忘記一件事,我們彼此所共同經歷的生活,卻全並非造假,或許,我們失去了對自己的認知,但現在仍舊有大家在身邊。」領袖以親切的口吻鼓勵:「比起戀戀不捨不存在的事物,不如珍視眼前的夥伴,共同開創屬於自己的新未來。」

琳首先邀請幾位互相契合,又精明幹練的人作為幫手收納,又另外拉來其他性格較不獨立的孩子加入自己的團隊。

為了方便分配事務,因此也讓其餘人各自成立編組,並由琳的團隊帶領前往新銀海一帶暫且定居,一邊適應社會,一邊慢慢考慮未來的生活。

期間,琳與她的心腹,持續替全體收集資訊,依照大家的性格安排住所,依興趣能力介紹工作,需要時,就偽造他們的身分,使所有躍進者得以自由加入各種組織,在社會的明暗處之間活躍。

少數不習慣生活在擁擠都會的人們,選擇隱居到深山,結識了當地居民,過上採集、伐木、打獵為主的自給自足的日子。

離開研究所,展開新生活的計畫,超乎預期的順利,幾個星期間,每個人都各自有了歸依之處,甚至有少部分的躍進者,在因緣際會下,幸運的被收養或是接納,而得到全新的家人,展開一段平凡人所擁有的生活。

可惜,躍進者們的新生活才剛剛安頓不久,卻又因為末日的消息而被徹底打亂。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可以見到最喜歡的姐姐,蒂絲的開心程度難以言喻,她立刻飛奔上前,緊緊抱住對方。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遇到蘿拉姊!」

「真懷念,我們自從離開研究所後就沒再見面了呢。」蘿拉說。

「誰叫蘿拉姊一直在世界各地亂跑,參與各種事件嘛,要見你一面實在是太難……」蒂絲一個停頓,便從溫馨的語氣轉為質詢口吻:「說到各種事件,我問妳,妳遇到的那個飛機失事的新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誒,怎麼突然聊起這個?」蘿拉一愣。

「當然是因為一直很在意啊,之前撿到一份舊報紙,頭版刊登一篇墜機的新聞,從事件的性質與所作所為判斷,那個少女駕駛員,肯定是妳吧!老實交代!」蒂絲神色不善的盯著她。

「呃,應該是我沒錯啦,可是,也只不過是在一萬呎的空中,被幾發導彈追擊而已,我不可能那麼輕易喪命吧。」

「那種事我才不知道,我總是再三叮嚀過妳要小心行事,要讓其他姐姐確認妳的安危!卻總是這麼亂來!又不跟大家報平安!」蒂絲一邊忿忿不平的抱怨,一邊加大雙臂擁抱的力度。

「好痛好痛……我與妳們表面上是敵對關係,密切聯絡會被懷疑嘛。」蘿拉苦笑著快速的解釋:「而且,在那個報導之後,應該已經有不少新的躍進者成為我們的兄弟姊妹吧?那就是我的好消息呀。」

研究所的夥伴中,蘿拉是唯一徹底脫離團體,單獨行動的躍進者。

她的個性俠氣仗義,喜歡打抱不平,是有些熱衷英雄風範的少女,對於自己是人工製作的真相,並沒有受到什麼打擊,反而認為這算是一項得天獨厚的特殊條件,不用為了家人的安危著想,能毫無顧忌的行動。

她猜想躍進者的研究所不會只有一間,因此盤算著如何執行救援,她不擔心困難,唯獨不希望影響到姊妹們對平靜生活的追求,琳明白了她的想法,因此特地講清楚自己將帶領其餘人所採取的立場。

「如果你有這個企圖,今天之後,妳與我們將會成為敵對關係。」

「我們不僅不會對妳提供任何援助,碰見妳的時候,還得被迫交戰。」

「而妳所解放的躍進者,我則會替研究所的人安撫他們,提供融入社會的幫助,絕對不會讓任何一人成為妳的跟隨者,爆發更多混亂。」

憑藉這番保證,蘿拉才得以毫無猶豫的展開行動。

在離群的兩年間,她一邊調查躍進者研究所的訊息時,偶爾也會為了內心的正義挺身而出,參與的事件,曾小到瓦解非法集團,大到毀滅一個獨裁國家。

儘管蘿拉影響巨大,但相關人士為了避免躍進者的存在受到注目,幾個較龐大的事件,會受到等同國家級別的勢力展開資訊的干擾與混雜,也因此,直到至今,彷彿暴風般掃蕩各地的少女的真實身分,在一般大眾可獲取的資訊中,仍舊不存在任何紀錄。

然而,走過必留下痕跡,人們仍透過捕風捉影的方式,塑造了一個形象,使蘿拉以都市傳說般的形式存在著一定的名聲。
像是,幾次出現在內亂地區,所遭目擊之處,必有大量的屍體存在的「染血死神」,又或是監視器拍下有著顯眼紅髮的纖細身影,卻有狂暴的性格以及將人徒手捏碎的可怕怪力的「紅髮魔鬼」……諸如此類,在世人的評價中呈現的印象負面大於正面,畢竟,許多事件的衝突對象是掌權者,難免會受到抹黑造謠,顛倒是非的陳述,在外界的認知中,她的所作所為,比起所謂英雄,通常更接近恐怖份子。

蒂絲聽完蘿拉的解釋,才輕輕放開她。

「原來是這樣,難怪姊姊們也沒通知妳出事……我是沒見過那些新人,最後一次與大家相聚,是半年前到芬妮菲姐的餐廳的時候了,在那之後就再尋找這顆座標球……唉,早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的下場,根本不應該為了探究自己的身世而浪費時間。」

原來,蒂絲在研究所淪陷之際,意外地得知了自己與其他姊妹不同,並非人工製造,而是一名有真正雙親存在的孩子。

蒂絲一離開研究所,便踏上追尋身世的旅程,只是線索極其稀少,也不能太過大張旗鼓的打聽情報,以免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她只能一邊假裝漫無目的的雲遊,一邊悄悄在這廣袤的星球尋覓有可能的地點。

經過一年,辛苦有了回報,在一個不起眼的鄉村,找到了她的故居。

故居裡面雖已經空無一人,徒留傢具與諸多雜物,卻也透過這些間接得知自己父親的身分,同時,也得到了剛剛打開過的那顆在一間密室中所尋獲的座標球,有人特地留下訊息,表明這是給她的東西,然而,那顆座標球卻無法正常的運作,需要用鑰匙解鎖。

儘管獲得了父親身分的答案,卻仍找不出自己被送往研究所的理由,若意圖追尋其原因,顯然這遺物是唯一的途徑。

關於鑰匙的情報,只提供了約略放置在北極圈一帶的島嶼,以及,隨距離的接近,座標球會予以不同程度的提示……全部,就只有這樣,分明是要求她大海撈針。

一次搜索的結束,竟是另一次搜索的開始,蒂絲深感無奈。

這工作是多麼艱辛與荒唐,實在不用贅述,因此許多姊姊紛紛表明願意提供協助,蒂絲十分感謝大家的心意,但她們的人生才剛剛踏上正軌而已,若是參加搜索行動,不能排除會被捲入什麼不明事件內而無法脫身。

再者,躍進者集體在世界邊緣活動,難免會招來阿麗卡政府的猜忌,若是他們派遣大量諜報人員刺探全員,那可是不堪其擾。

蒂絲實在不願意為自己的私事打亂姐姐們的計畫,因此婉拒了好意,只麻煩琳提供食品等物資,放置在附近方便她取用,其餘就打算仰賴自己的毅力。

當時正剛進入永晝的時節,以蒂絲體質的強健,不需要什麼特別裝備,便即刻接受安排前往極圈。

只能仰賴地毯式搜索的她,認為一次就找到鑰匙的機率非常渺茫,因此出發前就為自己設下了期限,準備只堅持到永晝結束前就暫時終止搜索……也大約只有將近半年的時間。

因此,蒂絲幾乎是以不抱期望的的心態在搜索,一邊觀賞壯闊的風景,一邊按照本次劃定的區域,盡可能大範圍的走動。

「咦,不會吧?」

明明是抱著觀光的心態在晃蕩著,卻在翻越某座山嶽時,經由座標球的強烈提示,發現一座被雪掩蓋卻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山洞,洞裡頭有一處被設計成暗格的地板,掀開之後,便找一個金屬盒,裡面用布包裹一張嶄新的磁卡。

握在手中的座標球,光芒相當強烈,蒂絲半信半疑的嘗試用磁卡刷過,竟真的成功解鎖,球體投射出一棟建築物,並標明了具體的方位。

「我未免太幸運了吧。」蒂絲感嘆的心想:「因為實在太過渺茫,我根本完全沒考慮過,會有真的找到鑰匙的情況,何況是提早找到,反而害我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了,呃,我看看,距離這次搜索的尾聲還剩餘四十天左右嗎?」

蒂絲簡短的思考一會,決定保持原訂行程,繼續她的旅程。

由於載運蒂絲來到極圈地帶的船並未停留在原地,而是先行停靠在別的港口,以免被劇烈的天象與海浪所擊沉,因此她無法提前回國,必須等到永晝的季節過去,船隻才會在電腦操控下返回極圈。

失去了搜索目標的現在,回到岸邊枯等未免太過無聊,反正,她已經不會再次踏足這塊土地,不如就放寬心遊覽一番,何況,路線上也有事先準備完成的補給點,可以順道使用。

悠閒的四十天過去,接送她返航的自動導航船隻如期而至,坐在返航的船上,滿心期待是與久違未見面的姊姊們重逢,如果聽到她首次登陸極圈就完成目標,肯定會替她辦一場慶功宴吧。

然而,她當時完全不知道,在極地與外界隔絕聯繫的短短半年,世界的樣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蕭條的街道與稀少的人煙,末日的氣息籠罩了城鎮。

回到有人類足跡的地區,總算明白現況的蒂絲,掛心起姊姊們的安危,便立刻決定趕往拜訪她所知同伴的住所,確認大家是否無恙,所幸的是,她們全都完成了避難,而且特地在住所留訊息告知蒂絲狀況,以及指點哪裡可以尋求幫助。

蒂絲放下心,儘管非常想與任何一位姐姐相聚一解憂慮,但好不容易成功令座標球順利運作,若不趁小行星落下將一切摧毀之前抵達指定地點,恐怕難免會使特意前往極圈漫遊的心血徹底白費,並永遠失去追查的機會,所以即便面對這荒涼的世界,也非得逼迫自己再次踏上旅途。

蒂絲即便心裡明白這些,卻依舊被蕭條的景象所影響,使心情低落,在見到久違的姊姊後,思慕情緒更是湧上,而忍不住開口哀怨。

「雖然我還在遵照座標球的方向前進,但也會忍不住一直思考,知道身世的真相,真的會比較幸福嗎?」蒂絲感嘆著說,從研究所解放後,她也從未見到有關自己的尋人啟事,說不定家人根本不在乎她。

「不察明真相,這個疑問一定會永遠的刺在心頭,所以妳不能放棄,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別忘了還有我們在。」面對妹妹的喪氣發言,蘿拉溫言寬慰。

「嗯,我知道,否則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蒂絲苦笑說。

「話說回來,其實,我就是專程為這事情找妳……」

「咦,所以,剛剛追蹤座標球的人是蘿拉姊囉?」蒂絲恍然驚覺,見蘿拉點頭承認,又問:「妳怎麼會知道這顆座標球的信號碼?」

「我對它一無所知,只是之前有從琳那收到座標球的照片,為了替妳留意線索,姑且記下了它的特徵,沒想到,還真的意外碰到擁有情報的人。」蘿拉在這裡停頓,將手擺向與她同行的中年男子:「這位不僅清楚信號碼,也知道那是指向什麼地方。」

「那顆座標球,是屬於無結論組織的東西,而妳目前遵照它指示,所前往的地點,則是他們的總部。」中年人開口道,蒂絲望向他。

「他的名字是迪克斯,是位醫生也是一名博士。」蘿拉介紹道。

「博士?」

「幸會,我目前主要的研究內容是,奈米細胞輔助器造成躍進者與活死人的人們之間區別的關鍵。」

「你研究這些,是打算做什麼?」蒂絲不太友善的問道。

「小蒂絲,你誤會了。」蘿拉解釋道:「他的研究目的只是為了救人。」

「這樣子嗎……抱歉,我有點敏感了。」蒂絲嘴上這麼說,神情卻顯得不是如何信任。

「沒關係,在妳們身上曾發生的事情,我略有所聞。」迪克斯搖搖手:「總而言之,基於一些目的,我必須前往那地方一趟,無結論組織總部所在之處的情報非常隱密,必須透過妳手上的座標球,才能尋獲它的確切位置,希望我們可以與妳一起行動。」

「既然有蘿拉姊在,我是非常樂意,只是,你們所說的那個無結論組織,是什麼?」蒂絲問。

「是以不斷建構推翻現存理論的理論並再建構推翻推翻現存理論的理論為精神主旨的一個研究組織。」蘿拉說。

「呃,總之就是很繞口令的組織?」

「不是啦!」

「簡單的說,就是以永無止盡地質疑理論並且創新理論為信念,聚集而起的科學家集團。」迪克斯說:「他們其中一項研究是我……」

迪克斯話說到一半,卻被一個聲響所打斷。

「噗咕!」

他們不約而同的轉向散亂一地的死活人,一團團的血肉模糊中,有一小部分屍塊在輕微蠕動。

「被破壞到這種程度,竟然還有生命跡象?是多核心的死活人嗎?」迪克斯眉毛微抬的說。

「不是死活人在動,是被他吞下肚的那男孩。」蒂絲簡單述說他們到來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全身遭到劇烈擠壓,各部位的骨頭,大概斷都裂成好幾截了,沒想到還奄奄一息著。」讓男孩蒙受了不必要的痛苦,蒂絲以有些抱歉的心情說著,便要將長刀拔出,了斷他的生命,不料卻被蘿拉伸手阻止。

蒂絲一愣之間,迪克斯則一言不發,快步奔到蠕動的那部分肉塊,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手術刀,便蹲下身開始解剖作業。

「交由博士「解決」那男孩比較好?」蒂絲疑惑的問。

「不,醫生是要救他一命。」蘿拉簡潔的說。

迪克斯為了不傷到男童,以數次的淺割,一步步劃開肉塊,直到能夠依稀見到人類的皮膚,便改以徒手插入切開的縫隙,向兩旁奮力扒開,頭俐落一側,避開噴湧而上的鮮血。

伸手試探過蜷曲在血泊中男孩的鼻息,取出一罐藥劑對他施打,再從口袋拿了幾個類似繩索狀的裝置,讓它自動固定男孩的身體與四肢,才謹慎地將他緩緩抱起,平穩的跑往吉普車的方向。

「在這樣的時期,做這樣的事情?」蒂絲有些難以理解,我們的世界都快要毀滅了,還大費周章的試圖救活一名男孩,就算成功了也沒有什麼用吧。

「是沒有多少意義。」蘿拉微笑說:「但是貫徹身為醫生使命的作為,也沒辦法說不是件值得欣賞的事情吧。」

「喔,難道,蘿拉姊喜歡那個博士?」蒂絲問。

「妳、妳亂說什麼,我只是純粹的感到敬佩而已。」蘿拉臉紅的否定說。

「原來是這樣子啊。」蒂絲偷笑著。

「是真的,妳可別在博士面前胡說八道喔。」

「好啦。」蒂絲敷衍著答應。

「唔,那就好,我們也快過去吧。」

蒂絲跟隨大踏步的蘿拉往一台卡車而去,接近的途中,她聽見一名男人的陣陣抱怨聲傳來。

「這是第幾個人啦?熱心助人我是不反對,可是咱們的愛車可受不了,就像一名女人一次能周旋的男人數是有限度的,哪能無止境一直給人上?」
說話的人,是站在換下沾滿鮮血博士袍的迪克斯身旁,一名身穿單薄背心與休閒褲,肌肉結實的魁梧男人。

他正抱著一罐泡有戴著氧氣罩男孩的透明玻璃罐,裝入一台小卡車的車廂內,並固定在特製的凹槽上,用手推動一番,確認不會脫落導致損壞後,才不滿的用力關起門,拉上栓鎖。

「博士旁邊那一位是麥德,是他的助手。」蘿拉介紹道。

「喔,妳好啊。」麥德聽到蘿拉的話,便向她們揮了揮手:「妳就是蒂絲小姐吧,我常聽蘿拉她提起妳,對了,雖然蘿拉說我的職位是助手,但可千萬別把我誤會成護士之類的,我可是一名傭兵,就算常常像這樣做苦力活,性質上其實是這老頭的保鑣。」

「我知道了。」蒂絲點點頭,儘管不清楚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

「所以,妳就是我們新的夥伴?又是一位年紀輕輕的可愛女孩啊。」麥德感慨道,隨即話鋒一轉,品頭論足的說道:「不過年齡雖小,身材似乎挺成熟性感呢。」

蒂絲默默的望向蘿拉,她的朋友會意的點點頭:「我知道,有痛揍他的衝動對吧,不需要忍耐,保持在不會拆掉他的四肢的範圍內就好。」

「嗚噢!」麥德被蒂絲一拳揍到半空。

「這孩子,曾經陷入低潮期,所以我就叫他放得輕鬆點,誰知道卻是變得輕浮了,有一部分該歸結為我的責任。」迪克斯說:「因此小姐請別顧忌下手的輕重,我會替他治療到完好無損。」

「你這能算是負責嗎?」摔落在地的麥德撫摸腫脹的左臉說。

一行人上車,麥德負責駕駛(儘管稱作是駕駛,實際上只是佔據在司機的位置交由電腦導航),在他旁邊的是醫生,後座則是兩名少女。

「那麼,既然人找到了,我們現在就立刻回根據地囉?」麥德一邊操作儀錶板一邊說。

「等等,不是直接前往那個組織嗎?」蒂絲問。

「儘管確實缺乏時間,但有些事得先處理。」迪克斯說。

「這樣啊,那你們的根據地是哪裡?」蒂絲問。

「是在目前距離我們大概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城鎮,佩克。」蘿拉說明道。

「佩克?那裡不是封鎖區嗎?」蒂絲問。

「是啊,我們的根據地就是在封鎖區啊,既然研究活死人,那將工作場所設置在『產地』不是相當合理嗎?」麥德抱怨著:「老傢伙就是這種想法,根本不將生活考慮在內。」

「那座城市被廢棄的非常倉促,導致超市冷凍庫的東西來不及帶走,我們能使用的資源可是相當豐富,我不認為對生活有什麼障礙。」迪克斯反駁說。

「生活跟生存是兩回事,就像想要性愛與想要生小孩子是兩回事一樣啦!」麥德抗議道。

「生物產生的性慾,就是以傳宗接代為目的而存在。」迪克斯說。

「別用客觀的視角解釋啊。」麥德說:「食物不加佐料是天然了,可是人類可沒辦法接受一塵不變的味道,所以才存在料理啊!」

「曾聽過一種說法,人類之所以會喜歡變換口味,是為了不過度攝取單一營養的緣故。」迪克斯說:「換句話說,能達成均衡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說法太壞了啦。」蘿拉說:「這樣不是害麥德的手藝一無是處了嗎?」

「對啊!對啊!」麥德大聲複議。

「我只是說明根本而已,倒也不忍心否定他唯一的作用吶。」迪克斯說。

「什麼唯一的作用啊!」麥德氣憤的說:「當我是廚兵嗎?」

「蘿拉姐,這個變態色情狂,難道煮飯好吃?」蒂絲問。

「變態色情狂!?」

「如果不是出自麥德的話,我願意打一千分。」蘿拉說:「是他的話,只能打個三百分了。」

「我本人被扣掉的分數會不會太高了啊?」

「嫌棄嗎?如果扣掉人家的良心,就只剩十分而已耶。」蘿拉撇嘴說。

「如果真有良心,還會扣那麼多喔?」

「竟只扣掉這一點點……」蒂絲喃喃的說:「確實是值得敬佩的料理。」

「就算是麥德的人品,也無法毀滅他高超的手藝。」迪克斯說。

「你這評價……我到底是該感到驕傲還是慚愧才對?」麥德無奈的說,將導航路線設定妥當,踩動油門,驅車前往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