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

　　一月二十九日中午十二點整，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的第一試即將結束，小伶卻還在家裡和她的父親爭吵。

　　「我不準妳去！」

　　「為什麼！」

　　「考試都快結束了，妳去也沒用。」

　　「我、我還是要去！因為他──」

　　「要測驗以後機會多的是！又不差這一次！」

　　「可是、可是我都報名了……」

　　「那點錢又沒什麼。」

　　「不是錢的問題好不好！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妳答應誰？黑帝斯？」

　　「對啊！」

　　「我叫妳不要再跟他來往，妳講不聽是不是！」

　　「可是──」

　　「我告訴妳──我現在要出門去辦事情，妳最好給我乖乖待在家裡面。有沒有聽到？」

　　「……」

　　「有沒有聽到！」

　　「有……」

　　「很好──我很快就回來。要是我回來沒看到妳的人，妳皮就給我繃緊一點！」

　　吳老師用力地甩上門、上鎖。

　　小伶哭了起來。

　　──等等。

　　等一下。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要快點……要快點打給他！

　　小伶擦了擦眼淚，接著衝到電話前面，快速按下那支她已經很熟悉的電話號碼。

　　嘟……嘟……

　　「快點接啦……」

　　嘟……嘟……

　　「我爸跑去你家了啦……」

　　

　　※

　　

　　一月二十九日中午十二點十分，宣布考試結束的鐘聲響起，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的考生魚貫步出秋菊大學文學院的教室。

　　在這些考生當中，有研究所的學生、教師、學者，甚至還有現役的作家──他們通通都是衝著甲級作家證照的名號過來參加考試。

　　現在在台灣，持有甲級作家證照的人數總共才不到十人，一旦考取了甲級作家證照，就能夠一下子提升知名度，讓還未出書的新人作家立刻出道，或是讓已經出書的作家迅速竄紅。

　　在這些考生當中，穿著高中制服的黑帝斯有些格格不入。他突然有點後悔穿著制服過來。

　　早知道這麼顯眼……我就穿便服，假裝自己是娃娃臉的社會人士了……

　　幸好今天過來考試的莉安也是穿著高中制服。黑帝斯看到莉安的時候，頓時放心不少。他穿過幾名穿著黃色背心的工作人員，繞過正在接受採訪的知名作家，接著走上一條林木道。莉安就站在林木道盡頭的台階上，他一邊走向莉安，一邊出聲叫她。

　　「莉安！」

　　莉安轉過頭去。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黑帝斯朝著她走過來，將懷裡的一本粉紅色的書抱得更緊。

　　「妳有看到小伶嗎？」

　　黑帝斯劈頭就問。今天早上，當他匆匆趕到考場的時候考試已經快要開始，他根本沒空去注意小伶到底有沒有來考場。剛才考試結束的時候，他在魚貫走出文學院的人群中稍微了徘徊一陣子，也沒有看到小伶那打著男生領帶的經典身影。

　　黑帝斯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莉安搖搖頭，意思是她也沒有看到小伶。

　　「她沒有跟妳來嗎？」

　　「沒有耶……我也不知道……」

　　「是哦。」

　　黑帝斯覺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講好的約定，怎麼結果自己卻爽約？

　　「那……那我先回家好了，要是妳之後有看到小伶，幫我跟她說一聲我今天有來考試──雖然我大部分都是用猜的啦。」

　　「咦──好。」

　　「那我先走囉──」

　　這時候，黑帝斯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哦！

　　我忘記關掉手機鈴聲了！

　　幸好……是考試結束之後才響……

　　黑帝斯接起手機。

　　「喂？」

　　「喂，是黑帝斯嗎──」

　　是小伶！

　　「喂！妳在哪裡？妳為什麼沒有來啦！」

　　「還不都是我爸不讓我出門──等等啦！現在先別說這個了！你家！你家出事了啦──」

　　「我家出事了？出什麼事？妳現在在我家？」

　　「我現在沒有在你家！是我爸──我爸跑去你家了啦！」

　　「妳爸？妳爸跑去我家幹嘛？」

　　該、該不會……

　　小伶她爸發現她昨天跟前天沒有去學校，所以現在是要去我家找我算帳……？

　　「那本書──你那本書還放在家裡嗎！」

　　「哈？哪本書？」

　　「就是那一本漆黑色的小書啊！」

　　「喔……那個前幾天就不見了欸，妳問這個幹嘛？」

　　「你現在快點回家啦！有人──有人檢舉你家有廢文──」

　　「哈？誰啊！」

　　「我也不知道啦！反正你快點回來──」

　　「哦、好──但是妳爸為什麼要跑來我家？」

　　「我爸是文管會的委員啊！」

　　「喔──哈？妳妳妳爸是文管會的委員哦！」

　　「對啦！大家都叫他吳老師──反正你快點回來──」

　　「喔好好好──我馬上回去！」

　　黑帝斯把手機掛斷，趕緊開始檢查自己的隨身物品有沒有帶齊。

　　吳老師！！！！！

　　小、小伶的爸爸竟然是吳老師！

　　但是文管會委員？我記得文管會的委員不是文管會的高層嗎？為什麼要親自來抓我……

　　黑帝斯想起了他被抓的那一天晚上，吳老師曾經說過：「我記得你現在在晴葉學園念書。」

　　吳老師是小伶的爸爸……

　　也就是說，吳老師早就知道我是小伶的同學了……？

　　不對──不對！

　　現在──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要要要快點──我要快點回家去！

　　但是，就算我趕回家了，我有辦法擋住吳老師嗎……

　　還是得快點啊！我還是得快點回去才行，不然姊──

　　黑帝斯想到吳老師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話：

　　「你最好給我乖一點，不要給你姊姊帶來麻煩。」

　　先前，黑帝斯之所以畏懼文管會，其實就是因為這句話。

　　姊──姊會被抓走！

　　「怎麼了？」

　　看見黑帝斯如此慌張的模樣，莉安關心地問。

　　「沒、沒事啦，就是有人檢舉我家有廢文──」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檢舉的！！！！！

　　那本漆黑小書的事，應該就只有我跟小伶知道才對啊！還有誰知──

　　黑帝斯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抬起頭。

　　黑帝斯忽然想起他拿出漆黑小書的那一天，還有另一個人在場。

　　如今，那個人依舊是精緻的雙唇、一頭淡金色大波浪捲長髮、嬌小的體型……

　　但是眼神逐漸失去光明。

　　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莉安。」

　　「咦──是！」

　　「是妳檢舉的嗎？」

　　她沒理由啊……

　　莉安愣了一下。

　　接著，她兩片小巧可愛的雙唇緩緩開啟。

　　「是呀。」

　　「為什麼……」

　　為什麼！！！！！

　　原來她恨我哦！到底為什麼！

　　是因為──是因為她在我面前被脫內褲，所以她懷恨在心嗎？但是內褲又不是我脫的！而且她也過太久才報仇……

　　還是說──

　　她討厭那一本漆黑小書！？

　　「莉安，妳不喜歡那本漆黑色的小書嗎？」

　　莉安拚命點頭。

　　「可是──可是妳不是麗絲的書迷嗎！那本書有可能是麗絲寫的欸──」

　　「麗絲老師才不會寫那種東西呢！」

　　「咦……」

　　那種東西……

　　那種東西……！

　　啊！！！！！

　　我、我早就應該想到！

　　為什麼？

　　我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啊！

　　大家都討厭廢文啊──莉安當然也是！只是莉安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可惡……

　　可惡啊啊啊啊啊！！！！！

　　這時候，黑帝斯的腦海裡面浮現了一段話──他忘記這段話是從哪邊讀來的，只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地記住它。

　　

　　現在，關於麗絲的第二個筆名「絲莉」，以及那些神秘的絲莉作品，也多被麗絲的書迷解釋成是有心人士刻意抹黑而已。

　　

　　莉安將懷裡的那本粉紅色的書抱得更緊──原來是黑帝斯的姊姊送的那一本書。她上前一步，帶著童真的笑容。

　　「麗絲老師是不可能寫那種東西的，對吧？」

　　黑帝斯立刻衝向最近的公車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