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為什麼要陪他一起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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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19
  封存在七年前記憶裡的那個晚上,對十八歲時的我來說,是再平凡不過的,沉悶的日常。
  如今日夜顛倒、不務正業的我總被人笑稱是「廢物」,但其實早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了。
  我的成績差到只能讀用大量金錢和時間換來畢業證書的私立高中,而且還是人人聽到校名就會皺起眉頭的「流氓太妹」學校;我對於未來沒有半點規劃,考上哪所大學或到底考不考得上大學,一點都不重要,因為知識從來都不是我的生活技能。
  此外,許多以傳統道德為標準的女同學,會私下稱我為「婊子」,因為我一向都是用婊子的伎倆生活著。不過我對上述這一切完全沒有絲毫  罪惡感甚或覺得被污辱,如果從十多歲一直到現在,我都能只靠一張臉輕鬆的活著,又何必認真讀書,花力氣規劃未來,當一個正正經經的女人?
  只要夠麻木,就不會被任何人事物影響心情,完全不用心理醫師。
  但若我真的是個廢物,而從前至今的生活都如此令人麻木,何以我還能清楚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

※    ※   ※

  那天的晚自習,本該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晚上。
  我趴伏在桌上,雖然很明顯的就是在打混,但我仍佈置了一個看起來好像正在用功的「現場」──攤開的數學習作,手中緊握的自動筆。不過,一個小時已經過去,數學習作上的各項題目,依舊一片空白。會不會寫根本不重要,而是我根本沒有打算寫它。
  要完成數學習作一直都有更輕鬆的方法,不必與那些扭曲又醜陋的抽象符號苦戰,只需要在繳交期限到來之前,借到一本已經完成的習作,將對方的內容複製過來便可。也不需要擔心對方的答案是否會錯得離譜,數學習作上的內容從來就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抄,而最初流傳的版本一定來自於參考書上附上的正確答案。
  我本來想做點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桌上卻多了一張不知道從哪傳來的紙條。
  拿起紙條後,我朝四周看了看,隔兩排的杜俊謙對我揮手示意,伴隨著一個誇張的笑容。
  紙條若是他傳來的,必定不是什麼有營養的內容,不過我確實無聊到發慌,看看也無妨。
  前半段果然都沒什麼重點,主要是杜俊謙以他那極度歪斜又醜陋的字跡,和他的好兄弟王威廷正在討論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因為明天放假。

  我覺得學校的畢業旅行超無聊,都去些已經去過的爛地方。我想搞個大的,最好玩的樂園是那種廢棄的,可以體會到各種驚嚇、刺激感。剛好我們學校附近就有一個:海天樂園。我順便問一下陳妙珊要不要去。
  (陳妙珊,妳看完有興趣的話就回一下,兩個帥哥等妳喔!)


  看完最後一句,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王威廷也就算了,「帥」這個字是和杜俊謙完全沒有關係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關於杜俊謙的提議,我思考了幾秒鐘,畢竟假期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比上學日無聊,唯一的好處只有不用早起,但若沒有刻意安排的話,就得在家面對我媽好幾天,那可是比趴在這發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
  但是,海天樂園真的是好玩的地方嗎?
  我記得那裡在多年因為舉辦活動而造成的大火而被迫停業,多次向政府重新提出營業申請都遭駁回,整個樂園因此被棄置荒廢,如今已成為無人聞問的廢墟。
  也不是真的無人聞問,它反倒吸引了另一群小眾的遊客,比如像杜俊謙這樣起了中二冒險心的人。
  我還在猶豫該不該去, 抽屜裡的手機就螢幕亮了起來,出現訊息接收提示,來自於某一個未存入電話簿內的號碼,而訊息內容只有寥寥幾個字:

  19:30

  無數相同的訊息,也曾在無數相同的夜晚出現過,我早也熟悉到不需再透過大腦的思考和反應。
  我看了時間,現在是七點二十分,他似乎已經預想好了,如果我現在準備離開教室的話,差不多七點三十就能與他碰面。
  今天坐在台上管理晚自習秩序的,是個態度很鬆散的家長,無論以什麼理由離開,對方都不會多過問。我沒有什麼困難,只在於我想不想起身。
  與其思考放學以後要幹嘛,不如先想想現在能幹嘛好了。於是,我草草地在紙條上回:

  晚點再說,我有事要先處理。

  我將紙條折好,請隔壁同學幫我傳回給杜俊謙後,就隨手從抽屜裡抽出一本作業,緩緩地走向教室前。
  「蕭媽媽,我去交個作業,順便問老師一些問題。」
  我猜想這女人大概跟我媽差不多,眼裡除了家人就沒有別的了,所以寧可坐在講台上浪費時間輪值晚自習看顧,再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當你口口聲聲都說是為了別人的時候,就可以迴避對自己的責任。
  蕭媽媽抬頭看了我一眼,果然沒有多問,就揮了揮手:「去吧。」
  「謝謝。」
  我快步走出教室,在轉角上了樓梯,走向一條燈光漸暗的走道。
  高中生涯不知不覺已經到第三年,大概也是人生中受到多餘管束的最後一年吧。此後再也不會有那麼多考試,也不再有人規定你該穿什麼衣服上課,就算頭髮換了顏色,也不會被多嘴一句……看起來,只要咬牙撐過這最後的階段,就會換來充滿光明的自由吧?
  所以,也總有人說這是最關鍵的一年,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對大多數人而言,人生中就只剩下最後一場升學考。至於考試的成果,大大地影響了未來的自由度以及成就起點。
  站在講台上的那些人,幾乎每一堂課都會苦口婆心地勸說:要好好用功啊,考上好的大學,成年以後就有比其他人更多機會了。
  不過,他們也應該知道,不過只是說說而已。
  如果有本事考上好的大學,當初又怎麼會淪落到私立高中來?
  況且,進了好的學校,就真的比較好嗎?或許也只是另一個循環的開始,總會像過去三年的高中生涯一樣,在熟悉了新環境以後,又再次成為機械,麻木地生活著。
  既是如此,考上什麼學校,又有什麼差別?
  對我來說,人最後會走到哪裡都無所謂,唯一的信念只有輕鬆舒服的活著,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太無聊的時候該怎麼辦?
  這倒不用多去想,這世界上從來不缺解決這類問題的辦法。
  比如我即將要去的地方。
  來到走廊的盡頭以後,我再次轉身登上另一個樓梯,直到最後一階。
  這棟大樓的五樓,因為離教室有一段距離,白天的時候就已經不太會有人走過來,到了晚上,更是沒有一絲光線,增添一種陰森的氛圍。
器材室。
  掛在門外的標示板,說明這裡是個正常學生幾乎不太會注意到它,甚至在畢業之前都可能不曾踏入過,但在「成人片」裡十分常見的場景。不過,也就是它在現實中的存在感極低,才會最適合埋藏秘密。
  對啊,不然我來這裡幹嘛?
  我站在門前,輕敲兩聲後停頓片刻,在以比方才較緩慢的節奏再敲了三聲。這是極度無聊、但總讓那個邀約我的人無比興奮的暗號。
  大門應聲而開,我根本還來不及看清眼前,就被門內竄出的力道拉了進去。
  視線尚未適應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拉著我的是一雙急迫又野蠻的手。
  我的背部被推至冰冷的牆邊,而後聽到關門聲與一記沉悶的鎖門聲。
  很快的,耳邊傳來燥熱而急促的氣息,「怎麼這麼久?」
  「看到訊息就過來了喏。」我懶懶地說。
  「遲到了。」
  我拿出手機,確認了畫面上顯示的時間,說:「才沒有,現在才七點二十八分。」
  同時,順著螢幕上的光源,我終於看見面前那急切地,似乎急著想把我吞下肚的饑餓男人面容。
  在器材室外,人人會叫他英文老師,或者為他貼上全校內「顏值最高男教師」的標籤。還有,班上有些完全不懂得掩飾的花癡,更毫不避諱地將他視為「老公」,或是性幻想的對象,好像男人跟女人之間除了這件事以外就沒別的事可以搞似的……
  啊……確實是吧?
  所以,進了這間器材室,他就成了我的「老公」……?嗯,也不是,我們從沒有以那樣的關係稱呼過彼此,我也沒將他的號碼記錄在手機裡,而他的訊息除了時間以外更不會多說別的,甚至,我們並不透過通訊軟體往來任何訊息。
  如此有默契地避免了任何留下證據的可能,不就是為了方便彼此,也不牽絆對方嗎?我更不知道,這間器材室除了我之外,他是否還有讓其他的女學生來過。
  又重要嗎?
  對於這樣的關係,我向來習慣私自將對方歸類為「乾爹」,彼此各取所需。
  啪地一聲,手機已被對方奪走,扔在一旁的空桌上,而四周再次陷入。我被另緊緊地壓制在牆上,彼此的距離狹迫到只能呼吸著對方呼出的氣息。
  「我沒什麼耐性。」
  他一邊說,手已經不安份地伸入我的裙底。
  我輕哼了一聲,任由他的動作。
  他手掌的溫度已經熟悉到無趣,連給他些多餘的反應都懶。但不知怎地,我突然想起他剛調到學校來後不久,同學們曾經傳過一陣子的傳言。
  他本來是另一所私立女中的教師,和女學生發生過可能已經見怪不怪,但仍然會在校內掀起軒然大波的事──聽說那女生還懷孕了。只是這男人不知道有什麼後台,和對方的家長私下和解,賠了一點錢讓女生墮胎,然後他就像沒事一般地轉調到目前的學校來了。
  不過有句老話說,狗改不了吃屎,眼前這一幕便是最好的映證。
  「等待有時是件好事。」我慢條斯理地回應:「你上課時不是說過嗎?」
  「讓我存更多力氣搞死妳嗎?」他的氣息又游移至我耳邊,那帶著濃重喘息的聲音使我的耳根一陣搔癢。
  「那就……」
  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他堵住了。
  隨即,他的舌竄入我口中,失控地翻攪著。即便我真的不需要再多做什麼來挑逗他,就足以讓他幾乎克制不住滿腔的慾望,將我壓制在地上。
  到底是班上哪個三八說過的,接吻的時候一定會有種羅曼蒂克的、小鹿亂撞的感覺,而我卻從來沒有過?
  我不懂那是什麼感覺。
  好險沒有。
  不然會很麻煩。
  胸口的襯衫扭扣被粗魯地解開,接著便是一隻熱的發燙的手穿入胸罩內,覆蓋在我的胸部上,毫不節制地揉捏起來。
  嘖,千萬別把扣子扯斷啊,我今天沒有穿外套來。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眼前的男人要吃屎,但我為什麼要陪著一起呢?
  大概就是,他吃他的屎,我拿我需要的……
  體溫逐漸升高,思路也逐漸模糊,每一個念頭都變得零碎而鬆散。
  每天規律且機械的考試、聽課,除卻睡覺或在桌下偷玩手機遊戲之外,我想不到別的方法去緩解心裡那悶得慌的無奈,只可惜,當這兩種方法使用了太多次之後,也漸漸無趣起來。所以,無聊的生活之中,偶爾有這種能「活動筋骨」的機會,還能不用認真聽課就在期末安穩過關,那也是不錯的。
  至少,我還滿喜歡那體溫升至最高點後,引發全身顫抖好幾秒的高潮。
  而且,不用動腦。
  等到半個小時或是…一個小時之後,再問問他下次英文段考的題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