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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19
海溪橋眼眶微微在發燙,在恍惚間睜開眼睛,他的羽翼很大,遮擋住了大片頭頂的空間。
她將臉埋進他衣襟中:「帶我去你家吧,別淋雨了。」
四周的氣流微動,感覺腰側被他摟著,腳底瞬間騰空。江月白不想讓她淋到雨,飛行的速度比以往還要快,幾乎在轉眼間,便已閃現在熟悉的別墅前方。
兩人回到房內。
海溪橋見他渾身都濕了,翅膀消失無蹤,白襯衣緊貼著身軀,能清晰見到裡頭透出強勁的肌肉,蘊藏著可怕的力量。她的臉頰又在隱隱發燙,江月白將外套披在她肩上,這才轉身進浴室。
不是不需要傘啊。
根本就是只光顧著護她一人了。
她腦海裡思緒紛飛,江月白洗得快,幾分鐘不到就出來了,他一雙藍色的眼睛凝視著她,隱隱含有深意。
海溪橋心底咯噔了下。
明明她什麼都沒說,但在他的目光下,所有的心緒彷彿都被看穿了。
「溪橋。」他低聲說,「妳不知道,我現在多希望,我們都只是普通人類。」
她緊抿了下嘴唇,手指僵硬地屈起。
終究,還是衝動了,想選擇在一起。
這樣,真的可行嗎?
他佇立在咫尺之處,銀髮髮梢還滴著水珠,襯得那雙眼更加清亮:「別離開我。」
他的語氣讓她心口發燙。
「江月白。」她喉頭發澀,「跟我說說你的過去。」
「想聽什麼?」
「你的故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她說,「什麼都好。」
***
也是這樣的雨夜。
江月白總能想起母親,她擁有一頭漂亮的齊腰銀髮,站在月光下,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
這樣美麗的母親,臉上卻從未有過笑容。
加偉斯城,是死神界的貧民區,民不聊生,治安混亂。他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從記事起,便知道是跟著母親,在這樣混沌的城市生活。
他們居住的破舊房屋後方,有一座龐大的深湖,而那裡,便是母親的葬身之地。
原先,江月白不明白,為何母親會跳進湖裡?
直到漸漸長大了,他才明白,母親夜夜跟著一些目光猥瑣的男人,是去了哪裡、做了哪些事。
在加偉斯城裡,從來沒有擁有漂亮銀髮的女人,因此母親的外貌,也遭到許多人的覬覦。
江月白心裡有了猜測,便拿起家裡的刀藏在懷中,並在酒館找到那幾名男人。
「你媽就是個妓女,誰讓她當時穿得那麼風騷在大街上晃?」
「是覺得丟臉才會自殺的啊,理解理解你媽吧。」
「可惜了,滋味不錯。」
「喂,臭小子,你瞪著我幹嘛?」中年男人低下臉,看著比自己矮兩顆頭的男孩,目露鄙夷之色,「你該不會生氣了吧?哈!」他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要是覺得委屈的話,就去找你爸替你媽報仇啊!」
另一個男子聞言,朗聲道:「別欺負小孩了,人家連自己爸是誰都不知道呢!」
一句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當天晚上,酒館被鮮血浸染。牆上的血跡被飛濺得好幾尺高,連天花板都是,幾具濕身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男孩遍體鱗傷,手裡握著刀,環顧四周一眼。
酒館的客人,都逃光了,只剩老闆站在吧臺內,滿臉驚懼地與他對視。
在這毫無治安可言的加偉斯城,即使是死了人,也不算什麼大風浪。
江月白將刀收回懷中,回到家裡後院,他在湖邊洗了個澡,看著殘留的血跡與湖水融為一體,一直焦躁的心情,漸漸感到平靜不少。
後來,他將幾顆頭顱,放在旁邊。
——我把這些人,帶回來給您了。
那是,他對母親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再之後,江月白再也沒去過湖邊。
人生變得漫無目的,直至遇見朝宗,皇帝將他收為己用,並且將他如同炮灰一般,扔到戰爭前線。
「如果沒有目標的話。」他說,「就成為我的手下,忠誠地為我做事,以後我的目標,就會是你的目標。」
一次、兩次、三次⋯⋯
浴血而來的戰神,從此降臨於世。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看他的視線,從鄙夷、變成了懼怕。他想起戰場上的敵軍,只要江月白在,他們的眼神也便會無比恐懼。
一支支劍化為一個包圍網,將江月白罩在中央處,試圖至他於死地。耳邊是無盡的慘叫聲,他卻像是什麼也聽不見,鐵鏽味充斥著鼻腔。不知從何時起,耳邊總會被悉悉簌簌的聲音糾纏,那些他劍下的亡魂,會到他耳邊,訴說他們的怨恨。
「江月白。」
女人柔和的嗓線自耳邊響起。
她擁有一雙狐狸般的眼睛,十分漂亮,眼尾微微上揚,閃著有些桀黠的光芒。
海溪橋從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她的眼神裡,沒有鄙夷或恐懼,在接收到幫助後,甚至還說他是個「善良」的人。
人類很脆弱,為了生存下去,她粗糙的心機手段落入他眼中,都顯得幼稚。但是,海溪橋她靠近他時,那些模糊冤魂的身影,似乎會在腦海中消散。
他接近了一個氣質乾淨純粹的人類,然後食髓知味,生平第一次,變得貪得無厭。一開始只想隱藏她的身分,不讓她被皇帝染指。
「江月白——」
江月白低下眼,坐在他腿上的女人,窗外還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她原先埋在他懷中的臉已抬了起來,雙手捧著他的臉,指尖輕輕地觸碰他的髮,她說:「我很喜歡你的銀髮,很漂亮。」
隨後,她順著往下,指腹落在他的眼上,他下意識閉了下眼。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海溪橋笑了一下,眼底光影淺淺深深,「你的母親一定很愛你,你看,留給你的,都是最漂亮的。」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微微往下拉,讓她掌心貼著他的臉頰,輕輕蹭了一下,麻癢感從柔軟的肌膚穿透而來,她剛想要縮回手,卻被他牢牢地扣住指節,側過臉,垂下漂亮的銀色眼睫。
他語氣裡罕見地含笑:「如果還有,告訴我。」
頭髮只給她觸碰。
雙眼只看她一人。
只要是她喜歡的,都只留給她。
「我還不了解你,不是嗎?」她撲扇著眼睫,手指落在他繫得鬆垮的浴袍帶上,「以後肯定還會有很多,其他喜歡的。」
她感覺到頭頂的呼吸明顯一滯,他的浴袍早已凌亂,她坐在他身上,分明是她要佔據上風,周圍卻全是他的冷香,倒是顯得有些強勢。
海溪橋想過了。
如果是和他在一起,那必定要讓他,得到所有。
包括打倒皇帝的力量。
要趕在皇帝起疑之前——
海溪橋剛這麼想,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牽引著她,將浴袍的帶子拉開。
衣衫半敞,來不及看清晰,便感覺身體一騰空,被他一手托著她的臀部,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
「溪橋。」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濕膩的吻落在耳側處,低沉暗啞的聲線,震得人心尖都跟著顫動,「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轉眼間已到了他的臥室,她的後背陷入柔軟的床鋪上,他高大的身軀便籠罩了上來,黑暗中只能透過窗外稀薄的光線,看見他隱隱紅了的耳朵。
「我知道。」
他已低頭親她,同時微涼的手從衣襬鑽入,順著脊骨流連,然後別有意味地向前,用指尖刮蹭著圓潤的邊緣,一下、又一下。直到摸到那個暗扣,摸索片晌,她剛感覺胸前一鬆,他的手已向前,攏住她的柔軟。
他的吻卻在一路往下,親她的頸窩、鎖骨,還有——
海溪橋渾身輕輕顫慄:「你⋯⋯」
在漆黑的夜裡,伴隨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並不至於過於露骨害臊,但混雜著咬吮間發出的曖昧聲響,卻惹得人面紅耳赤。
海溪橋不知道的是,幾個月前,她在死神界逃跑,江月白也為討回那失竊的東西而在追到人界時,那個夜晚裡,她不小心將這位清冷的死神拉到了自己床上,還差一點就要親了他。
從那日起,江月白往後的夜晚,常會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像。之後在府邸的圖書館,又不小心翻到了一些,不該翻的書。
侍奉的僕從們,肯定死也不會知道,那冷著臉捧著書看的主人,居然在研究那種登不上檯面的書。
「江月白⋯⋯你⋯⋯在哪學的?」
半明半暗間,男人高鼻深眸,浴袍還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大半片輪廓清晰的肌肉,她的視線下意識又往下瞟,抓著他肩膀上浴袍布料的手猛地一緊。
「看一些研究用的書籍。」他的嗓音倒是正經八百的,但仔細一聽,卻能聽出那沙沙的顆粒感,格外坦然地剖白,「遇見妳後才看的,看著時候,想的也是妳。」
什麼?海溪橋還想要多說些什麼,就感覺被一股龐大的力量襲捲而去,她的神智混沌一片。
他的動作一停,澈底褪去身上形同虛設的浴袍,低下頭,舔拭過她被吮得紅潤而明豔的唇。
目前為止,都是照著書寫的做。
太過熬人,但書上卻說,開始要先這樣⋯⋯她才會喜歡。
海溪橋想縮起雙腿,卻被他按住,低沉而沙啞的聲線,在雨夜中格外醉人。
「溪橋。」他說,「我會讓妳喜歡的。」
下一刻,一股窒息感湧上,她顫抖不止,漆黑中與那一雙藍色的漂亮雙眸,四目相對。眼前彷彿看見那總是平靜的海面,掀起了一點浪波,一圈一圈的漣漪,自海面中心處從四周均勻散開。
再之後,滔天巨浪鋪天蓋地而來。
她抱著他的脖子,慢慢地墜入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