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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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2
廣播電台早就下班,收音機從好幾個小時前就已經剩下雜訊,時間已經讓薩林的大街空無一人,僅剩路燈盡職地為無人的街道提供顯得有些孤獨的光芒。
但教導國駐館的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電燈卻還亮著,那是索拉德大師所在的駐館教導官辦公室。
索拉德是個享樂主義的人,什麼都要及時行樂,秉持著忍耐是大忌的精神活著,餓了就該吃飯,渴了就要喝水,想上床就去妓院,想睡覺當然也得睡,無論工作還堆了多少,他說要睡就是要睡,但也有例外,若是後續可以得到更多利益,他是會選擇暫時忍耐。
而這樣的索拉德,在教導官裡頭還沒人看過他熬夜的模樣,讓他出現這反常行為的原因有二──
第一,帝國商隊慘被自稱恩比亞自衛隊的一幫惡徒給屠殺,使得特羅派昂與帝國之間的關係更加雪上加霜。
作為帝國的駐點教導官,來自帝國的壓力自然是增加了數倍之多,光是消息傳出後,前來駐館詢問關於大導師想法的詢問案件就多了七千多件,一個一個回復實在太麻煩,索拉德用過幾日一次回應將不安的帝國人全部趕了出去。
針對這件事,索拉德也花得不少時間利用電報聯絡威廉大師,但根據威廉大師所說,大導師對這些事情依舊採取放任的態度。
想像那深居於大書庫深處的大導師悠哉悠哉地把這即將要開戰的事態不當一回事、翹著二郎腿看著書的模樣,索拉德就有一股不能說的怒火在心中延燒。
而第二件事,跟他那小徒弟有關。
那天,皇太子遇襲後,他搜尋了周邊所有能當作狙擊點的位置,最終找上了遠遠超過現今任何魔槍可以達到的射擊範圍外的鐘樓,索拉德自己也是憑著賭一把的心態上鐘樓,結果找到了自家那一臉蠢樣的小徒弟。
當時他問了小徒弟艾維有沒有看到什麼,艾維一臉心虛的回應讓索拉德一眼就看出在說謊。
艾維到底看到了什麼?遇到了誰?
將艾維帶到這帝國前,索拉德在教導國臨走之時,威廉大師偷偷地要求索拉德要監視好艾維。
那時候索拉德還沒有想到什麼,只是今日商隊血案發生後沒多久,關於暴徒團體的領袖──萬的情報被送到索拉德面前時,索拉德大師就將一切都連結起來了。
艾維在鐘樓上絕對看到了什麼,絕對跟皇太子暗殺事件有關,且絕對與恩比亞的孤兒院有關。
因為萬正是孤兒院的家長,先前事件發生時,索拉德沒有記起──要說到恩比亞的怪物們,不就是孤兒院的十三人嗎?有那個本事從那遠得要命的鐘樓打穿皇太子座車,不就只有孤兒院的人才做得到了嗎?雖然確切是誰索拉德並不清楚,但是艾維肯定知道是誰,他卻選擇了隱瞞。
不過事實上到了帝國,索拉德對艾維依舊採取放牛吃草的態度,因為索拉德能夠理解艾維的心情,那不想要背叛家人的心情。
當索拉德還只是個小屁孩的時候,他雖然出生於人稱世界中心的教導國,但他的童年卻絕對稱不上幸福。
他的父母相當地合不來,嚴重到讓周圍的人好奇這樣的人為何會結婚,而其原因連身為孩子的索拉德都不清楚。
那年索拉德還只有五歲,為了讓父母不再吵架,索拉德異想天開地進行了他的離家出走大作戰,想著若是發現自己不見,說不定父母就會為了他和好、一起去找他。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街上沒有出現關於索拉德的尋人啟事,也沒有教導國的警察在尋找索拉德,失望的索拉德只好回家。
然而曾經的家,早已是一片待售的空地,聽說他的父母連找都沒找過他,就直接離婚、各自離開了教導國。
接受了被父母拋棄了的事實,索拉德回到街上繼續他的街頭人生。
他偷,他搶,他騙,只要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無論要多少人受害都無所謂,反正他早已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這樣的索拉德沒有繼續往下墮落,全依賴一直以來關心著他的青梅竹馬──菈菈,即便索拉德已經是街頭惡童,將來必將成為惡棍,菈菈仍對他不離不棄。
有一年冬天,按照往年慣例,菈菈會偷偷提供食物給索拉德,好讓他度過冬天,但那年菈菈生了重病,病臥在床的菈菈對挨餓受凍的索拉德無能為力。
最終無法忍受飢餓的索拉德,拿出了偷來的匕首,隨機襲擊了暗巷中的路人,當然,索拉德的下場是被人打倒在地,奄奄一息地等待臨終的到來。
等到索拉德再次睜開雙眼,他不是倒在冰冷的街頭,溫暖的爐火閃耀著光芒,兩位身穿白袍的教導官,與身穿紅袍的傳說人物──大導師,就在索拉德的面前。
大導師是個美麗且和藹的女性,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長壽的人,但其所散發的威嚴,則完全與傳聞中的【近乎神者】稱號相符。
另外兩位白袍教導官則是大導師的兩位徒弟,威廉大師和伊凡大師。
這三位對索拉德這樣的孩子而言,完全就是只聽過街頭傳聞而從未親眼見過的人物,突然間目睹了這場面,索拉德一時之間完全被嚇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看到索拉德嘴巴一開一合卻講不出半句話的大導師,笑著對索拉德解釋,說他們在街角發現了傷痕纍纍的索拉德,因此把索拉德帶回教導院療傷。
即便是索拉德這樣的小混混,也不敢在大導師面前造次,他只得反常的磕頭道謝。
如此滑稽的模樣逗得三位大人物哈哈大笑,瞧見大人物們大笑的索拉德,雖然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得跟著陪笑起來。
不久,大導師便扶起索拉德,盯著索拉德的眼睛說道:「我聽說你是多年流連於街上、讓人頭疼的孩子……你沒有家嗎?」
索拉德想起了那片空地,便甩甩頭。
「那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
「不知道父母是誰嗎?」
「不,是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大導師「哦」了一聲,接著問:「那麼他們叫甚麼名字?」
「他們是……」
索拉德突然間愣住了,他沒忘記過父母的長相,沒忘記過他們的名字,但此時他卻無法在大導師的面前說出來。
若是大導師與威廉大師、伊凡大師知道了索拉德的父母是誰,那麼索拉德的父母一定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
索拉德認為自己很痛恨那對拋棄自己的夫妻,但到了可以在大導師面前舉發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張著嘴,喉嚨裡像是卡著什麼,只能發出「阿…阿…」的聲音。
這時候索拉德才終於發現,自己還愛著父母,即便他們在索拉德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吵架,但那份對父母的情感,使他無法在大導師的面前說出自己的雙親姓名。
一想到這裡,眼中的淚水就止不住地直往外湧,頓時讓索拉德成了個張著嘴一副糾結樣的蠢小鬼。
面對整張臉糊成一團史萊姆的索拉德,大導師只是笑著摸摸索拉德的小腦袋,一句話都沒有說,也不再追問關於索拉德父母的任何事情。
順帶一提,另外兩位大師則是在後面慌了手腳,現在索拉德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相當好笑。
後來沒過多久,聽說威廉大師與其師弟伊凡大師猜了場驚天動地的拳,最終威廉大師敗下陣來,而這場猜拳似乎就是要決定由誰成為索拉德的徒弟,讓索拉德相當不爽,自己居然不是勝利的獎勵,是敗北的懲罰嗎?
算是心不甘情不願收了個新徒弟的威廉大師,跟索拉德的互動說是像師徒,不如說是像父子,常常一副跩樣欺負自己的小徒弟,就連索拉德的師兄師姐們都看不下去。
雖然索拉德很討厭總是借題發揮、挖坑給他跳的威廉,但也因為威廉,他才有機會像個平凡的孩子一樣笑著成長。
當然,這一部份也要歸功於索拉德所擁有的才能,因為他是個天才,才免去了許多麻煩的努力。
現在,索拉德也成為了別人的師父,他的徒弟是個來自於人稱世界最黑暗的地區──恩比亞黑街的小鬼頭。
即便索拉德自己也有流連於大街、為了生存而作惡的時期,但看著那立於血海之上的恩比亞孤兒們,不免覺得自己過去的經歷根本只是小巫見大巫。
恩比亞的孤兒們,艾維又是其中特別的存在,被年長的兄姊教育成可以面帶笑容殺人的怪物,索拉德跟其他教導官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艾維的觀念給導正。
但就算艾維再怎麼異常,索拉德都不認為他不能夠過上一般人的生活,索拉德自詡為天才,他自認絕對能做得比師父威廉還要好,索拉德早就下定決心要讓艾維成為一般人,而教導官絕對不在一般人的選項當中。
不過,索拉德大師也認知到了,若是要知道暗殺皇太子的兇手是誰,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必然是由艾維親口告發了。
這代表了什麼,索拉德大師很清楚,這代表著艾維必須要背叛自己的家人,要為了當前的世界情勢,背叛自已的家人。
無論家人是不是糟糕透頂,家人就是家人,索拉德大師從小到大,從沒有向任何人提過自己的雙親,就連他的妻子、青梅竹馬、知曉他雙親身分的菈菈,他都不再談起。
他認為自己沒有背叛過自己的家人。
索拉德望著手上發著光芒的玻璃球,這是今天下午,從教導國由威廉大師託人轉交給他保管的寶具──【神兵之母】的卵,威廉大師吩咐:只要艾維下定決心告發家人,就要將這光珠交給艾維,讓艾維親自捉拿過去的家人、曉以大義。
這是何等殘忍的事情?逼迫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就只是為了拯救世界、避免戰亂,順道考驗他有沒有成為教導官的資格嗎?
世界?誰管他啊!?──索拉德大師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更讓索拉德生氣的事,威廉大師早就知道艾維知情而未報,才會將光珠交給索拉德,並逼迫艾維進行選擇。
索拉德大師高舉拿著光珠的手,想要將其摔個稀爛,即便他認為寶具不會如此脆弱,但若是可以把這玩意搞丟也不是個壞結果。
這時候,窗外傳來腳步聲,外頭沒有下雨,但那卻活像是海族上了岸、在路上走的聲音。
一時好奇,索拉德放下手中的光珠,探頭往外一瞧──只見他那小徒弟艾維,全身溼透地朝駐館走來,表情一如往常,卻多了一些下定決心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因為失意而跑去哪個地方淋著雨回來,再者,今天雖然整天都是陰天,但帝國全境都沒下雨。
當索拉德嘴裡嘟囔著:「這小鬼在搞什麼鬼?」的時候,艾維也發現了探頭出來看著自己的索拉德大師,並對著索拉德大師行了一個禮。
有那裡不對勁,有什麼地方古怪,艾維竟然沒有對自己擺出鄙視的表情!?──索拉德不是被虐狂,但他早就習慣艾維平時總是以沒有禮貌的表情與態度面對自己了。
但艾維卻沒有那麼做,難得沒有在非重要場合外的地方那麼做。
說不定是自己最不樂見的事情要發生了──索拉德坐回原位,將光珠丟進抽屜裡、稍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等著艾維進來這辦公室,雖然艾維沒有必要再進這辦公室打招呼,但索拉德知道他會過來。
果不出所料,艾維先是敲了敲辦公室大門,等到索拉德允許才開門走進辦公室。
「師父,我有話要說。」
「什麼事情這麼鄭重?你要結婚啦?還是想要我帶你去花街擺脫處男身份?」索拉德試著保持著往常的輕浮,調侃著艾維的態度。
艾維搖搖頭回答:「是有關於皇太子暗殺事件……我那天其實有看到,兇手的樣子,我也知道他的身分,暗殺皇太子的兇手就是……」
碰!
沒等艾維說完,索拉德迅速翻過辦公桌、撞翻桌上的墨水瓶,文件散落一地,而衝到艾維面前的索拉德冷不防地給了艾維一拳,矮小的艾維被直接擊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牆壁上,模樣跟索拉德被蘇菲亞揍的時候別無二致。
「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嗎?」索拉德冷冷地說。
「我明白,師父。」艾維看著索拉德,語氣堅定地說道:「即便這是要背叛恩比亞的故人,為了正義,我身為教導官見習生,必須忠於我的職責與義務!」
「放你的狗臭屁!正義?職責?義務?還不是教導官的小鬼少在那邊說大話!那些東西都讓他見鬼去!你不需要!」索拉德抓住艾維的領口,將他拎了起來,同時對艾維破口大罵。
但即使被索拉德拉住領口而有些呼吸不順、進而露出痛苦表情,艾維依舊掙扎著,「我是教導官見習生,我必須……」
看著艾維不願意死心,索拉德繼續大吼:「你還不是教導官!不需要背負那些,什麼兇手,我們會自己想辦法,不需要你來操心或者插手!」
「要成為教導官,我必須以世界的正義為先!」為了回應索拉德的怒火,艾維也使勁提高了音量。
「正義?管他去死!」索拉德用力一甩,將艾維給丟到了一旁的地上,接著對慘摔在地上的艾維說道:「你以為你只能成為教導官?」
「這是威廉大師與師父你為我開拓的路,出身於恩比亞的我有資格走在成為教導官的路上,我很自豪……為了回應期許,我必須成為教導官!」
「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你從恩比亞出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城市、見過那麼多人,你為什麼不認為自己能成為教導官以外的人?我從未期望你能成為教導官!也不希望那樣!」
被索拉德大師這麼一說,艾維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低下頭,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即使師父你不希望、威廉大師不希望,我還是會持續以正式教導官的資格為目標前進,因為那是我的夢想!」
「你這傢伙!」索拉德掄起拳頭,往拳頭灌注魔力,用足以打死草原鐵犀牛的力道打向艾維。
另一方面,艾維則是一步也沒有後退,直接接下了這一擊,然而這一次,艾維沒有被擊飛,他穩穩地站在原地,脖子動也沒動,硬是用額頭接下了這一拳。
眼見小徒弟額頭滲出鮮血,眼中那早已做出覺悟的堅韌,讓索拉德有所退縮,並感受到莫名的恐懼,跟當年從屍山血海中第一眼見到艾維時的感受一樣。
「我要成為教導官,無論是誰要妨礙我,我都會排除,就算那個人是師父你也一樣!」艾維的眼中彷彿迸出火焰,毫不掩飾的顯露出殺氣,「所以請不要阻止我,索拉德大師!」
索拉德一瞬間有了拿出偽寶具,在這裡一劍砍死這逆徒的打算,但在手中開始凝聚魔力、召喚偽寶具的下一秒便作罷,他嘆了一口氣,轉身朝著辦公桌走去。
「你為什麼會把教導官當成你的夢想?」索拉德將手放在了藏有光珠的抽屜上方桌面,用一如往常的力道向艾維提問。
艾維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血痕,向索拉德回答道:「因為──」
「我想成為英雄。」
如果換作是別人,恐怕會笑到得腹膜炎,但索拉德卻笑不出來。
年少輕狂,總會對英雄兩個字特別熱衷,然而沒有多少人會知道,有多少英雄根本不想當英雄,因為英雄的道路是由火海刀山所組成,那萬人嚮往的光輝英靈殿該寫作煉獄。
想成為教導官本身的問題不大,倘若艾維只是單純想要成為教導官,那麼索拉德會選擇堅持己見,但艾維的真正目標是成為英雄,那麼即便讓艾維當不成教導官也毫無意義,艾維終究會踏上悲慘的道途,成為了教導官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懷有成為英雄的大志,最終被迫拋棄本該保護的一切,並將刀刃刺入自己心臟的教導官,回想起不想去數的諸多慘劇,索拉德就感到一陣暈眩。
然而在這道路上固執的人,完全不是索拉德可以勸退的對象,看著艾維的眼神,索拉德明白艾維即是這類人──是將會早死的傢伙,而且任何人都對他的早逝無能為力。
索拉德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說什麼,便默默地從抽屜中拿出剛剛丟進去的光珠,「這是教導官們的秘密武器,從地城聯邦那裡借來的,傳說中的地城王蘭登所持有的寶具──【神兵之母】產下的卵,這卵可以轉變成專屬於個人的偽寶具。」
「寶具……!?」艾維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光珠看。
據說,寶具是由神親授給英雄們的強大道具、能力,現在僅有相當少數的寶具以英雄遺物的狀態被保存下來,地城王蘭登和大導師芭芭拉是長年的好友,四百年前,地城王蘭登跟大導師芭芭拉訂下契約,蘭登死後將持有的寶具之一【神兵之母】出借給教導院,那是個能以使用者的靈魂作為素材化作偽寶具的強大寶具。
偽寶具是教導官們強大的武器,雖能力不及真正的寶具,但也足以應付人們自己製造出的各式兵器。
「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走上這條道路,那就告訴我兇手的名字與身分,然後收下這個……要知道,接受這個玩意,那就等於半隻腳踏進了教導官的領域。」索拉德接著說:「但這領域對你而言跟棺材沒有什麼兩樣,即使如此你還是要收嗎?」
艾維沒有猶豫,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是。」
◇
將光珠交給艾維之後,索拉德便將艾維給趕出辦公室。
知情不報、延誤了處理的艾維,必須藉由這次的行動來補償罪過。
明日,艾維就會搭乘列車前往特羅派昂屬的恩比亞城,緝捕恐怖份子:萬、八神八瞳、奈奈,一共三人。
索拉德從抽屜的深處抽出了一張照片,上面是年輕的索拉德與另一位白袍的合照,看著照片,索拉德感概地說道:「又有個像你一樣的白痴要去送死了。」
為了什麼世界,為了什麼正義,那種狗屁到底哪裡重要?即便索拉德自己也是教導官,仍舊無法理解,他成為教導官之後就一直是隨著自己的心情執行任務,違反了正義也無所謂,真正重要的是人理,而不是看不見的正義,友情、親情、愛情,人只要保護自己所擁有的這些便足矣,但就是有人想要伸出手去試圖保護更多,最終失去了一切。
索拉德早就不是第一次看著嚮往著英雄之路的人踏上有去無回的旅途,可他卻每一次都對那些人的離去無能為力,這次輪到他的徒弟,那還只有十五歲的年輕徒弟,那明明可以像個平凡人過上平凡生活的少年,卻選上了荊棘之路。
過去,索拉德曾目睹著心懷熱血的摯友踏上絕路、親自擔當後進白袍的抬棺手,他每一次都發誓絕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可如今他能夠預見艾維即將背負的慘劇,卻又無法阻止事情發生,他無力地用手遮住雙眼,咬牙忍住即將湧出的淚水。
一瞬間,索拉德想起了蘇菲亞所說過的話──艾維註定不凡。
「我可以相信你吧?蘇菲亞師姐……」根據蘇菲亞所說,艾維的前途說不定並非晦暗無光,索拉德抹抹臉,重新打起精神。
消沉才不是索拉德的作風,他決定再一次相信,這次他不是相信自己的直覺,而是蘇菲亞的預言,還有艾維的能耐。
「呵呵,結果我也還是跟以前一樣天真。」索拉德苦笑,心裡暗自為自己那討人厭又不聽話的徒弟禱告,向他從來沒有信過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