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陷阱

　　「進屋裡來呀？」

　　「你有何目的？」路恩佇足門前，目光如劍地直視老人，語氣如嚴寒般冰冷，凍得人哆嗦。他悄悄握上聖劍，不悅地問：「他們在哪？」

　　「我說了人都在屋裡呀，在為我的孩子治療呢。」老人和藹地笑道，雖不解對方為何多疑，仍是好言哄勸，抬手便往其手臂伸去。「先進屋吧。」

　　路恩立即以劍格擋如枯柴般粗糙的掌心，枯黃手臂一頓，那伸不直的指頭微微顫抖，卻不見收回。

　　老人高深莫測地怪笑，神情極其怪異，後冷不妨地力敲拐杖，杖身隨之露出一排鋒利刀刃，劈頭就往金髮青年腰部揮砍，一股狠勁與俐落姿態與先前行動滯緩的表現判若兩人。

　　杖可化為武器、老人即是打手，這點路恩未能預料甚而不及閃避，布料遭割出一道口子，深入體膚，淵黑血液爭先恐後地洩出。前者於對方驚異之餘趁勝追擊，猛地攻向後者喉頭，每一擊都充滿殺意。

　　如此一攻一防，老人卻再沒有傷著對方半分，竭盡全力仍是徒勞，頓時五官扭曲，憤怒至極。

　　「給我滾進來！臭小子！」

　　路恩依然面不改色，矯健地凌空後翻，隨即側身一躍，以劍背擊向其手腕，使血管突起、滿是裂口的手鬆脫武器，霎時破綻百出。

　　一股涼意侵入咽喉，身後一感沉重壓力，老人不敢輕舉妄動，只怕對方心一橫、劍一劃，喉嚨便會出現切口——此刻猶如捕獸夾中的獵物，生死全由獵人掌控。

　　金色瞳孔轉動著，環視週遭和屋內，路恩自知落入陷阱，即便狹持老人，也算不上談判的籌碼。

　　須臾，足音四起，數名身著黑裝、蒙面之怪客手持利器現身，將金髮青年包圍其中，使其進退兩難。

　　「讓你把人引誘到屋內都做不好，你就不怕妻兒人頭落地嗎？」一壯碩而未蒙面的男子自屋內走出，語帶威脅質問，似是敵方團隊領頭。他全然不顧老人安危，激怒似地煽風點火。「你就是路恩•洛斯德？趕緊殺了他啊，他可是企圖謀害你的人呢，是個毫無人性的廢物，不是嗎？」

　　聞言，老人聲淚俱下，激動地求饒哀道：「拜託！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我願意繼續為艾迪歐家族效勞，還請大人網開一面⋯⋯唔！」

　　話未完，路恩突重擊老人後頸，令其瞬間昏迷。

　　壯碩男子略感驚訝，旋即冷然一笑，饒有興致地打量對方，傲慢地表示：「心軟會吃悶虧的，我們生存在這個現實的世界啊，要學會如何狠心！」

　　話音落下，數名怪客一擁而上、揮動利器，如張開血盆大口的群獸撲食，欲想將獵物澈底撕咬、粉身碎骨。

　　可即便是圍攻，也未能使身經百戰的金髮青年陷入困境，只見他左推右擋、手起刀落，敏捷俐落地擊向敵人要害，三下兩下便佔盡優勢，如此身手彷彿腰傷不帶影響。

　　「真是一群不中用的部下啊。」見雙方強弱懸殊，男子嗤之以鼻，對敗陣部下冷眼相待、鄙夷不屑；反之，對目標卻是讚不絕口。「雖是敵人，但我很欣賞你的實力，瞧你那劍如破銅爛鐵，卻運用得極好！」

　　「我可不想被會以把柄要脅他人效忠的惡徒欣賞。」路恩諷刺地道，對其耍卑鄙手段相當厭惡，自然是瞧不起這番作為，深感惡劣至極。

　　見對方抬手作勢攻擊，他心想，此人赤手空拳前來挑釁，必是藏有殺手鐧，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驀地，金髮青年面色一沉，向前縱身一躍、疾如旋踵，瞬間湊近男子，手中劍順勢揮砍，可就在他自信滿滿地認為將拿下勝利時，卻忽然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哐啷——」

　　聖劍落地，路恩雙眼爬滿詫異，心中頓感七上八下，如朝湖面擲石子，水花飛濺、蕩起漣漪。

　　他動作定格，乍看似雕像，胸脯卻微微起伏。他確實粗心大意，更懊惱不該輕敵，怪不得男子一副從容不迫，其竟是能量者？

　　「雖然很能打，但是腦袋挺不靈光啊？」男子譏諷著，臉上堆起猙獰笑意，隨手拍了幾下石化般的青年臉頰，其眼中流露的殺意讓他特別滿意。他扭動手腕，自顧自地道：「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能力嗎？我能固定肢體，是不是很厲害啊！」

　　話完，男子命身後部下執行任務，只見部下自暗袋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強行倒入路恩口中，再強灌水逼他飲下，刺鼻氣味頓時嗆得他猛咳。

　　不消一刻，其便感眼花撩亂、昏昏欲睡，即使腦中警鈴大作，仍是捱不過藥效，於逐漸模糊而黯淡的視線裡只見男子狂妄面目，隨即帶著滿腔怒火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見金髮青年失去意識，部下一把將他扛起，數人緊隨男子身後浩浩蕩蕩地離開，徒留地上一把腐朽、險些斷裂的聖劍。

　　片晌，一身影自轉角處躁動，鬼鬼祟祟地來到方才打鬥場地，垂眸凝視長劍。其身軀輕顫，攥拳又展開，眼中情緒雜亂，而後悲怒升騰，似已鐵心鐵意，拾起聖劍悻悻離去。

§

　　「他就是當年被災厄之主詛咒的小子？竟然苟延殘喘這麼多年，真是可笑！先拖下去！」

　　「是！老爺。」

　　漸漸地，意識恢復，雖眼皮仍未能睜開，卻已可接收外界聲響。

　　路恩感覺自己被拖行許久，甚而撞上階梯，冰涼地面和傷口一點一滴地喚醒知覺，似在催促其及早奪回自身控制權。

　　倏地，他遭扔進一間狹小暗房，隨後手腳遭銬上。他嘗試彎曲手指，發現身體已非固定狀態，許是男子的能力設有時間限制，逾時便會解除。

　　聽聞關門聲、待足音遠去，金眸隨之展露，打量陰暗潮濕的環境。欲想坐起身，腰部卻傳如撕扯血肉般的痛楚，令他打消念頭，只好再觀察一陣。

　　這下該如何脫身？身上已無武器，聖劍也遺失，自由遭受限制，處境相當不利。

　　『奧托、阿奇爾、埃麗卡⋯⋯都平安無事嗎？』路恩如此想著，卻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次事件過後將再也無法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