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 方向

　　「老實回答我吧 ⋯⋯ 妳到底是什麼人？」

　　大樹的樹冠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濃密的樹葉遮蔽著午後炙熱的陽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地面上，猶如一幅自然的繪畫。
　　微風輕拂過臉頰，將她柔順無比的米色長髮揚起，如同絲綢般在空中隨風飄逸。

　　「⋯⋯」
　　「⋯⋯」

　　我們目光交錯卻都不發一語，時間似乎變得很長很長，空氣彷彿凝固在這綠蔭覆蓋的小道。儘管我再怎麼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但莉莉絲的沉默卻讓我越來越覺得不安，緊張感無可避免地充斥著空間。

　　「⋯⋯ 所　　　　　「不告～訴你～❤️」

　　正當我無法在繼續忍耐下去，啟唇的那一刻，她對我做了個俏皮可愛的鬼臉。
　　「哈？」我不禁發出了怪聲。
　　「這不是當然的嗎？為什麼主人的提問，莉莉絲我非得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呢？」
　　「痾⋯ 那假如我去問阿爾伯特呢？」
　　「只會得到一樣的結果喔，真是太可惜了呢～」莉莉絲如此自信滿滿地說。
　　「為什⋯ 唉⋯⋯」

　　算了吧。我就算知道了莉莉絲和阿爾伯特他們在這個世界是特別的存在，那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我並沒有天真地認為只單單靠的詢問就能讓他們將真相全盤托出，那不過是最理想的情況。倘若他們有隱情，有意對我隱瞞真相的話，現在的我也拿他們沒轍。
　　要撬開他們嘴現在的手牌（資訊）還遠遠不夠。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莉莉絲見狀，反而對我的反應感到好奇。
　　「不繼續追問人家嗎？」她歪著頭問到。
　　我擺了擺手，回覆著「不了，既然妳不想說，我也不能逼妳把話講出來。」
　　我不是那種會用暴力逼迫他人的那種人⋯⋯ 至少現在還沒有迫切到需要用到那種手段⋯⋯

　　「嗯⋯⋯ 不過呢有件事情倒是可以告訴主人你喔～」
　　「嗯？」
　　「你的思考方向是正確的。」
　　「⋯⋯！」
　　她的微笑輕輕綻放，眼眸深處閃耀著迷樣的色彩。和方才那種若有似無的笑比起來，她現在的表情彷彿籠罩著一層迷霧，更加神秘、更加吸引人。

　　她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成為鬥技者，向著鬥技者的巔峰前進，在頂點，主人你要的答案就在那裡。」

　　說罷，便自顧自地邁開了愉快的小跳步，留下我傻愣在原地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

　　「什麼嘛，到頭來還是要我玩遊戲嗎⋯⋯」






　　在這之後，莉莉絲也沒有跟我說她要去哪裡，就這樣從我的面前消失不見。而那句要我成為鬥技者的話語，仍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裡迴盪。

　　當我偷偷摸摸地回到第九訓練營的時候，蔚藍的天空已經染上了一片紅霞。我模仿著潛龍諜影的BigBoss，來回躲在樹叢之間，想沿著早上偷溜出來的小路就這樣回到寮舍裏頭。
　　一路上順順利利，沒有遇到任何人，九營的寮舍就在我的眼前。

　　鐺———！

　　忽然間，不遠處，從訓練營的操場上傳來的激烈的兵戈交錯的聲響。
　　「⋯⋯」

　　（成為鬥技者，向著鬥技者的巔峰前進，在頂點，主人你要的答案就在那裡。）

　　「鬥技者嗎⋯⋯ ⋯⋯ 嘖。」



　　操場上正在舉行升階考試，看見其他考生臉上充滿疲憊的模樣，現在這場估計是今天最後一場的決鬥。在場上相互對峙著的是賽特和考官蓋歐斯，主持這場決鬥的裁判依然是女班長艾莉希雅。而我躲在可以看得見決鬥的樹叢後。

　　雖然說，莉莉絲給我的提示是成為鬥技者，但我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天賦異稟，也沒有什麼從小紮根的武術基礎。讓這樣平平無奇的我站在決鬥場上和別人一較高下什麼的，畫面實在難以想像。
　　但如果⋯如果有什麼東西是我可以把握住的，或許成為鬥技者這件事情並不是件荒唐的事情。


　　賽特就我所知，是第九訓練營裏頭實力最堅強的人，而他的對手是能夠把人一擊秒殺的「守門人」蓋歐斯。從他們兩人間的決鬥之中，我能夠發現什麼呢⋯⋯

　　蓋歐斯將他那把巨大的雙手劍置在身前，像是拿著一面巨大的盾牌一樣採取防守的架勢。
　　賽特則是一邊扎穩了雙腳，一邊將手中的長劍平舉，隨後，背肌像是拉弓一般向後弓起。就在這個時候，賽特的劍被一道白光包覆，下個瞬間，長劍如同搭在弓弦上的箭矢一般筆直地射向了蓋歐斯。
　　「⋯⋯那個是？！」

　　鐺！

　　響亮的撞擊聲伴隨著火花，這一招很眼熟⋯不，不僅僅是眼熟的程度。賽特剛剛的那一招我非常熟悉，那是 l.o.g 中的戰技「突刺」！

　　戰技沒有顯著的效果，賽特皺了皺眉頭，似乎還嘖了聲舌。他沒有選擇後撤，而是向前跨了一步縮短他與蓋歐斯的距離。賽特發動了一連串的攻擊。劍招乾淨俐落，每一劍都精準地砍在了蓋歐斯的巨劍之上⋯⋯ 咦？

　　為什麼要執著於砍在劍上？如果是以賽特的身手，繞過防禦，從側面進攻也絕對是可行的吧？難道他是想從正面擊倒蓋歐斯？！那也耿直過了頭，已經是死腦筋了吧！

　　接在一連串的攻勢之後，賽特雙手持劍置於身側，右腳向著正前方用力一踩、重心前移。和剛剛使出「突刺」時相同，劍身包覆著一到白光，這個前置動作一樣是出自 l.o.g 的戰技「上挑斬」。

　　當賽特的上挑斬即將由下而上揮向蓋歐斯，這個瞬間，「咚！」悶聲一響，蓋歐斯用肩膀撞擊賽特的胸口，強行打斷了賽特的戰技。巨大的衝擊力擴散開來，被撞開的賽特，身體竟產生了不自然的停頓。
　　「咕⋯⋯！」

　　蓋歐斯背對著賽特，一道白光籠罩巨劍的劍身。下一秒，扭轉腰身、背肌、肩膀，最後連帶著全身的力量，揮出一記水平方向的強烈斬擊。
　　正面接招的賽特像是被卡車撞到一樣，整個人倒飛出去。

　　「咳！咳！⋯ 哈啊⋯⋯」
　　賽特艱難起身，身上的庇護有一部分化成了碎片散去大半，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將手中的劍護在身前，險生生地擋下這一擊，這場決鬥早已結束。


　　「墊步後使出『上挑斬』⋯『肩撞』後造成硬直，接著使出『迴旋斬』⋯⋯」
　　我回顧著蓋歐斯使出的戰技，以及剛才發生的種種。上回升階測驗我沒有把心思放在其他考生的決鬥上，很多細節都沒有注意到，但這回我看清楚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雀躍不已的感覺，心中的悸動無法停止！糟糕了啊⋯⋯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了。


　　此時，蓋歐斯雙腳邁開，將沉重的巨劍扛在肩上，使出戰技時特有的那種白色的光芒向著寬厚的劍身聚集，從他擺開的架式來看，這招應該是戰技「蓄力斬」。

　　賽特這邊則是提起長劍，朝著蓋歐斯的正面衝了上去。

　　是有什麼盤算嗎？那可是「蓄力斬」喔！
　　l.o.g不是等級制的遊戲，傷害計算非常寫實，如果遊戲中的角色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正面吃上一記蓄滿力的「蓄力斬」，無論那個角色穿著稀有度再高的防具，都會直接被K.O掉。

　　蓋歐斯的巨劍上，聚集的白光頓時變成了金黃色，這是蓄力到第二階段的特徵。

　　賽特擺出了和剛才一樣「突刺」的架式，衝刺的速度依舊不減，再兩個身位的距離就會進入蓋歐斯的攻擊範圍內。

　　我緊握手心，捏著一把冷汗。

　　賽特向前重踩一步，白光一閃！手中的劍向著對手的胸膛一直線刺出。幾乎是同一時間，巨劍上金黃色的光變成了橙紅色。

　　（蓄滿力了！要來了！）



　　────── 轟！！



　　交鋒僅僅是一個剎那，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根本無法看清，只見那橙紅色的斬擊與白色的直線交錯，巨劍的重斬便揚起了漫天的沙塵！



　　「⋯⋯ 分出勝負了。勝者，蓋歐斯。」

　　當沙塵散去，年輕的訓練生倒在了「守門人」的跟前，艾莉希雅不驚不詫，平靜地宣告勝負。

　　賽特並沒有制定計劃，又或者他壓根就不打篹選擇正面進攻以外的方法，而魯莽的結果顯而易見。實力深厚的蓋歐斯更勝一籌。最終，「突刺」的劍尖還未觸及，「蓄力斬」便已紮紮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肩頭上。


　　蓋歐斯作為升階測驗的考官，同時也作為一位銀牌位階的鬥技者，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個考生。然而，看著倒在地上的挑戰者，就算已經昏厥，卻依然將劍握在手中的模樣，心中不免會對這株充滿潛力的幼苗感到有些惋惜。

　　他對著艾莉希雅問道「⋯⋯ 這回還是一樣的結果嗎？」

　　艾莉希雅聳了聳肩，神情有些無奈「不論和他說什麼，在打贏你以前他的答覆都不會變。」





　　這天晚上，數不盡的星星點綴著澄澈無雲的天空，使得細長的弦月在這片寬闊的夜幕之中相形失色。
　　羸弱的月光映照著寮舍後的老樹，巨大的老樹矗立著，它的樹幹粗壯有力，上頭佈滿了紋理分明的皺紋，樹枝向四面八方延伸，在夜風中微微搖曳。

　　樹下有個身影，不斷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揮劍，或許並非空無一人，或許在那個人的眼中，被他視作必須超越的目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個人，正是賽特。

　　「⋯⋯」

　　「需要我給你點建議嗎？」

　　賽特轉過臉來，瞥見的是拿著劍的我。
　　「⋯⋯」
　　他沒有回應，轉過頭去繼續執拗地空揮。而我很清楚，就算他一句話也不說，我也知道他對我的只有不屑。

　　「⋯⋯ 你這樣子就算再練個十年也絕對打不過蓋歐斯喔。」

　　「⋯⋯。」
　　賽特停下來動作，緩緩地轉過身來，那張俊俏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夾帶著對我那句挑釁的氣憤，那是顯而易見的敵意⋯⋯


　　正合我意。


　　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故弄玄虛地說道「怎麼樣？我可以借給你喔，足足七年分的對戰經驗。」

　　……

　　…





　　…… 「我依然是我」嗎？這應該是他經過相當細膩地思考才得出的論點吧。其實妳可以多透露一點事情給他知道，對他，或者對試驗都有幫助。　…… 我知道了，就交給妳來判斷吧。


　　　　其他受試者的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