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靈的傷痕 上

｢明明已經是不會再相遇的同伴，她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我真的實在搞不懂。｣

宇翔獨自一人走在某條被路燈照耀的漆黑小巷，對剛才的事情自言自語。

但不幫也好，至少不用在關鍵的時候在三人中做出選擇來。

可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有時候我一直就在想……自己當初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否有了意義？還是始終依然還是個幻想？｣

宇翔下意識回想起。

———曾經還是天族的時候。

現實就告訴自己：｢世界的殘酷｣ 。

永無止盡的戰火，同伴一個不剩的戰死，只剩自己苟延殘喘的活下來。

……所以才開始渴望力量。

可好笑的事，身體極限卻已經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絲毫沒有任何未來的可能。

畢竟自己也不是那種帶著恩賜、祝福誕生的孩子。

就算要依賴神器寶具之類的……先別說自己是否資格擁有，光是選人嘗試的機會也不曾降臨在自己上。

因此開始踏入鋌而走險的道路———

違背倫裡道德的移植手術。

注射一利百害的強化藥物。

被施下盡可能獲得力量的禁忌魔法。

去執行，稍有差錯就會死的訓練跟任務。

最後，為了不讓其他情緒影響，指使做上述一切的人還對自己下了＂洗腦暗示＂。

明明都知道，這些力量全是骯髒、卑鄙、無恥的手段得來的。

難道未曾有人想過……弱者遇見強者就一定要被殺死的心情嗎？

可命運卻還是不停戲弄自己，最後還背叛了一切。

｢或許，我打從一開始是不是……不要從這場虛假的美夢醒來比較好。｣

雖說宇翔已經有新的肉體、及身分，但這些傷害卻牢牢刻在靈魂深處不滅。

一直逃避的睡下去，或許還比較幸福一點。

｢如果你還在的話，你到底會怎麼做呢？所羅門王。｣

宇翔正迷茫的走在小巷裡，抬頭望向星星點綴的夜空。

期盼著有人能告訴自己答案。

｢呵～呵～｣

一道恐怖怪聲在身後作響———

宇翔暫時停下腳步，稍微回頭看一下情況。

在一盞亮著的路燈下，一閃一暗起伏照出貌似人影的樣子。

全身裹著繃帶，放下雙手搖搖擺擺。

身軀有些駝背一拐一拐地前進，散發出詭異陰森的氣息。

………他抬起原本低著的頭，面露出飢腸轆轆看似鬼怪的面孔。

｢咖——— ！咖——— ！｣

舉起雙手發出驚悚叫聲，如同降頭中邪一般。

瘋狂似的向宇翔追了過來。

｢木木木木木木……木乃伊——— ！｣

宇翔不經意的發出害怕尖叫起步快跑。

這裡可是台灣，明明距離埃及有將近9000公里遠，為什麼會有木乃伊出現此地？

反正，被抓到應該不會有很好的下場。

跑了一段距離後———看到前面有轉角，說不定能在那裏甩了他。

宇翔沒有多想快速急轉，躲進剛好停在這裡的車子後面。

立即蹲下憋氣祈求不被發現。

結果，木乃伊只是不停地向前跑沒有轉彎，理所當然腳步聲也離開這裡。

｢他離開了嗎？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玩意兒在這裡。｣

宇翔環顧四周一下，確認安全了以後才起了身。

———緩緩離開車子後面。

木乃伊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己發現的目標……

咚！

剎那間，宇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木乃伊雙手往他左右兩邊拍出大聲的壁咚嚇到。

這樣近距離看的魄力，完全不輸給從電影中的金字塔爬出來的等級。

｢呵～哈……｣

木乃伊讓臉部的繃帶扯開，流著垂延三尺的口水張開嘴巴。

宇翔緊閉雙眼，害怕緊張不想看自己待會慘狀如何。

｢咖……｣

｢誒？｣

｢咖……｣

｢咖？｣

宇翔看見木乃伊這樣的舉動，好像不是要來吃自己，而是要說出什麼話一樣。

｢咖……啡……因……｣

聽到從木乃伊嘴中說出著個詞，讓宇翔充滿著疑惑。

轉頭仔細一看，自己被壁咚的好像不是牆，而是……自動販賣機。

…………

某座夜晚公園，同樣由路燈照耀下的長椅上———

坐著兩個男人，只不過其中一人正在狂灌罐裝的濃縮咖啡。

｢咕嚕～咕嚕～｣

｢慢慢喝，這已經是第幾瓶了，你也未免喝太多了吧。｣

坐在宇翔身旁的人，長得有點像木乃伊身上又穿白袍，此人身分———就是昨天遭遇到的醫生。

現在他的氣色，已經比剛才的木乃伊模式好多了。

聽醫生自己所說，若是他體內的咖啡因見底，就會陷入這中真·木乃伊型態尋找咖啡。

｢還不夠多……因為這對我來說這等於維持生命一樣的存在。｣

醫生把一罐罐的濃縮咖啡，灌進嘴巴裡直接當水來喝。

聽說這世上有一些人是把酒當成水來喝，但把濃縮黑咖啡而且還是無糖的當水來喝，這對宇翔來說反而更猛。

｢嗚———感受到了，如此強大的咖啡因正在衝入腦神經當中，我還可以再撐七、八個鐘頭不必睡覺！｣

｢快去睡覺啦！｣

宇翔看到醫生座位旁的地方，有無數空咖啡罐灑滿一地。

況且這醫生還有些特別，他相當討厭睡覺，所以每天都在傷害身體用大量咖啡強制提神。

除非把自己逼到快要精神失常，才肯乖乖入睡

｢話說回來，少年為什麼怎麼晚了？就只有你一個人。｣

｢沒什麼，只是想要在正式開學前散一下步而已。｣

｢那昨天發生……｣

｢後來發現是有餐廳失火而以，沒有發生什麼大事。當然，也沒有……人受傷。｣

醫生尚未把話說完，宇翔就匆忙編個緣由解圍。

選擇撒謊，是因為宇翔並不想要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全部講出來，無論是玲夜還是妍欣……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

｢醫生你現在有重要的事物，值得讓你拚命去守護嗎？｣

｢……｣

醫生聽到這個問題有稍微沉默了一下。

｢有啊！太多了，無論是朋友還是家人甚至是病人，都是我所重視的一切。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守護他們的。｣

｢是嗎。｣

宇翔聽到這個答覆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畢竟……換做別人也一定會這麼說。

｢但醫生您，曾有想過無論任何重要的事物，也是終究逃不過失去及死亡的命運，即使是這樣……你還會有自信能夠保護他們嗎？｣

｢當然，雖然是想怎麼說……但這是不可能的。｣

醫生原本充滿自信給予宇翔答覆，但突然又謙虛了起來。

｢畢竟能做的事……始終都有限。因為……我曾救過無數條人命，同時也有害死過一些人。｣

｢什麼！｣

宇翔聽到醫生講的後半句，感到無比驚訝。

｢你可是醫生，怎麼可能會害死人呢？｣

｢與其說害死，倒不如說是……眼睜睜看他們痛苦的死去。｣

｢這樣的形容也沒有比較好啊！｣

醫生面露開朗的微笑講出這些話，這讓宇翔不經覺得有些病態。

｢總而言之，我想要說的是……這世上並沒有什麼能夠拯救任何生命的神醫存在。｣

｢那麼這跟你看人痛苦死去又有什麼關係？｣

｢除了，絕症末期跟離死亡只差一步之遙不包含的話，其餘像是致命傷以及尚未發現的病毒等等……各種原因，我也完全束手無策。｣

醫生彎下腰用非常沉重的語氣，繼續與宇翔交談。

｢如果可以，我當然也想拯救所有蒼生。不然垂危的生命就在眼前卻還救不了，那與親手殺了他人有什麼不同？｣

｢這也沒辦法，有時明明就在眼前的事物。看似接近，但光是伸出雙手時，就能感受到距離其實是非常遙遠，以及……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麼無力。｣

｢對啊，他們把性命託付給我，相信我可以治好。因此拚命的動手術、不停更新藥的配方 …… ｣

對醫生來說，他們不單都是已逝的性命，也同時是自己無法抹滅的失敗痕跡。

｢直到最後束手無策，看他們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能夠明白你的意思。｣

宇翔能夠理解醫生的想法，因為這跟他上一個身分經歷過去。

本質不同，但意義相同。

即使已經拚盡全力打退敵人，直到最後卻只能看見同伴們的遺體留在戰場上。

心裡承受難以釋懷的悲痛，懊悔自己的無能為力。

對著緋紅色的天空的憤怒咆嘯，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情緒。

｢又不是不努力，明明都已經用盡全力想要去挽回，但是直到最後還是失敗……然後失去一切。｣

宇翔彎腰雙手抱著頭感到有些絕望。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時唯一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鼻子所吸入的焦煙及腥味……以及用手去觸碰早已冰冷的同伴們的遺體。

因為這些東西，就是他拚命所換來的結果……

｢或許，因失敗曾想要守護的人都不再了。然而並不代表要一直沉迷在那些挫折及懊悔之中。｣

｢話說得容易，其實做起來也……｣

｢我第一位無法拯救的人———其實就是我摯友的妻子。」

「！？」

「而且我決定要當醫生的念頭，也是因為由她推了我一把。當然，自己也曾愛⋯⋯｣

醫生講到後面突然止住，但宇翔也明白接著那段話的意思。

｢所以當她因事故遭受到致命傷無法得救的時候，那時我⋯⋯非常痛苦、也非常絕望。」

醫生回憶著當時情況，覺得他的痛苦也不輸給宇翔。

從最開始因為一個人所建立的夢想，到導致夢想破滅的人⋯⋯其實都是同一位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想過放棄當醫生，自己也曾幻想⋯⋯乾脆直接把命給她。」

「可是這些都只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沒錯，甚至還自暴自棄把錯誤歸咎於摯友，還做出讓他痛苦一輩子的事⋯⋯」

醫生不單只有自責，還有無法隱藏情緒哽咽。

｢既使這樣，他不僅從未恨我，還願意選擇試圖繼續相信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夠恨我⋯⋯因為這份原諒對我來說太昂貴了。｣

「醫生⋯⋯」

｢所以算是被迫打消放棄的念頭，但就算是為了活著的摯友、同伴們也好，同時⋯⋯也包含她的份一起。｣

醫生很成熟的講出自己人生經歷。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不要總是在乎自己手上失去了多少，其實身旁周圍所擁有的⋯⋯絕對會超乎想像的多。｣

醫生講完自己的經歷後，就手插腰站起身伸個懶腰。

｢反正，做決定的人還是你自己，我只是把經驗告訴你而已。｣

想說的話講完後，醫生覺得自己應該差不多要離開了。

｢對了，我差點忘了。｣

要走之前，醫生突然把手伸進自己白袍的口袋裡，東摸摸西摸摸的尋找東西。

最後拿出一條，只有用細鍊條綁著一顆橙色晶石造型的手鍊。

｢來，這個送給你吧。｣

｢這個石頭是……｣

｢就把它當作有緣份的小禮物吧。遭遇到真正麻煩的時候，它會保佑你的。｣

｢……類似像護身符嗎？｣

｢差不多，但是依照情況不同也會＂有所變化＂，就這樣，我先告辭了。｣

醫生給完宇翔手鍊之後就轉身離開。

｢……｣

宇翔看著醫生離開的背影，接著繼續自己一人留在長椅上，想著待會如何打算。

｢我真的能夠可以去幫助她們嗎？｣

光是只有這點念頭在內心中，雙手就緊緊握住剛拿到的手鍊顫抖，而開始感到不安。

自己很同情亞彥的遭遇。

但是也無法否認玲夜的作為。

重要的事……他們都是同伴。

不知道要幫誰？

只能無能為力，幻想孤獨一人站在緋紅天空所照耀的荒地上。

這時因為自己無力而死去的同伴陰影全部湧現上來，伸出無數的手抓住內心中的自己。

『你非常的弱小，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死。』

『這次的敵人也是很強，所以絕對是贏不了。』

『你趕快放棄吧…… 說不定那兩人的腦袋早已落地了。』

耳中不斷回響如同惡魔般的細語，來打擊早已浮現的自信心。

畢竟，就是因為自己弱小，所以才會失去一切搞得如此狼狽。

———好想要逃避問題。

———好想要逃避恐懼。

———好想要逃避責任。

宇翔現在的思緒只想到這些，就快被陰影給拉近漆黑深淵裡頭。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

早已被絕望染黑的內心，突然出現被強烈光芒給覆蓋住的熟悉人影。

人影直接伸出手把宇翔從漆黑深淵裡頭抓出去，在用強大的光輝掃除心中的所有黑暗。

那種感覺非常的熟悉，自己也想起曾有過那種感受。

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人，對自己所伸出的援手。

…………

在巨蛋體育場的草皮場地上，三人拿著用魔力所具現的鍵具。

正在進行生死搏鬥。

妍欣手上拿的鞭刀，不斷跟亞彥的雙刃斧互相比拚劍技。

發現自己近戰並沒有佔到任何優勢，還一直處於下風當中。

即使妍欣技術方面有贏，但無法擊穿鑽石外殼讓對方受到傷害就毫無意義。

這時，亞彥看準了機會揮出雙刃斧橫砍———

被妍欣給看穿利用【烈火】向後加速閃過。

雖然這一擊被躲過，但是亞彥也順勢召喚數顆【碎鑽】來追加攻擊範圍及距離。

面對突來的襲擊，妍欣揮舞鞭刀重打在草皮地上形成火焰壁打落一些碎鑽。

…… 可仍然還是有剩餘的突破防禦。

由於鑽石的耐熱度極高，更本無法有效完全破壞，最多只能透過揮打的干擾射線而已。

剎那間，玲夜透過【瞬音】衝到妍欣面前，用音叉刀跟護手刃兩者互相配合將碎鑽打落在地上。

緊接著在音叉刀上順勢發動用【音頻切割】揮砍，

一閃的刀光，亞彥他沒有硬扛而是直接向後跳閃過。

｢妳沒事吧。｣

玲夜停止追擊，先到妍欣身旁詢問她的安危。

｢……看來我的魔力相性跟他不合，幫不上什麼忙……｣

雖然兩人的攻擊配合得很好。可明明二對一，現在卻還處在僵局當中。

因為亞彥知道【音頻切割】是唯一割傷自己鑽石外殼的手段，所以才一直不斷與玲夜保持距離，優先攻擊屬性與自己相剋的妍欣。

至於玲夜她們這邊的優勢。

由於現在是晚上的關係，所以對方無法透過大量光線折射發動【閃耀明星】來進行斷招。

｢玲夜現在要怎麼辦才好？他一直警戒妳的刀刃，然而我的攻擊對他一點用也沒有……｣

｢而且就算破壞，只要有點間隔時間又會再生。｣

玲夜隔一段距離觀察亞彥的鑽石外殼，防禦不僅高、也無法一點一點地去消磨……

———必須一次性全部破壞才行。

啪擦！

一道碎裂的聲音，傳入玲夜耳朵吸引了注意的目光。

就在不遠處，有個被破壞的灑水器噴濺水花。

恐怕是戰鬥影響的緣故，應該是被妍欣用鞭刀打掉的碎鑽而波及。

因為這不是機械壞掉傳出來的聲響，所以成為了一個致勝的契機。

｢我已經知道要怎麼攻破他的鑽石外殼了。｣

玲夜將心裡所想的事及計畫，與妍欣交頭接耳傳達過去……

｢聽妳這麼說……我就是關鍵，真的可以成功嗎？｣

｢至少，總比一籌莫展還好。｣

想出辦法的兩人重振起鼓，各自從左右兩邊再度向亞彥進攻。

｢到底……有完沒完啊！｣

亞彥已經感到不耐煩拿起雙刃斧。

白色魔力從尖端聚集成一顆球狀，先預測兩人動作再以橫砍的方式將其擴散。

｢ 【裂晶刃】｣

剎那間，一陣白霞之風席捲而來———

僅此一招，化為大規模足以覆蓋三分之一場地鑽石冰原傾洩而來。殘留的餘威還足以破壞那個方向的觀眾席。

正當亞彥以為分出勝負的時候……

其實玲夜跟妍欣都早就各自發動【瞬音】及【烈火】短暫的飛向半空中閃過攻擊。

左右邊相互交錯的位移，兩名少女在空中接近彼此的距離。

｢我也不覺得能夠這樣結束！既然的話，那我就一口氣將妳們兩人給射穿！｣

亞彥拿起雙刃斧在前端，用鑽石冰原的一部分凝聚成矛。

趁兩人對應到彼此位置發射，完成一擊雙殺的局面。

高速飛行的鑽石矛———宛如劃破黑夜的一道流星。

但還是被空中位置在前的玲夜，揮下音叉刀砍成一分為三斬斷攔截。

隨後由她在後與妍欣交換位置。

……兩人雙腳互相緊貼做出彈射跳的準備。

｢｢連結戰技 【強襲空墜】！｣｣

玲夜將腿伸直發射。獲得加速俯衝的妍欣拿起火焰鞭刀，如同一顆火球向亞彥襲來。

｢【巨鑽】｣

｢太慢了！｣

妍欣趁亞彥發動魔法防禦之前，直接用鞭刀纏住雙刃斧上使其無法揮動。

再透過【烈火】進行二段加速，快要落地瞬間再以環繞的方式多綑綁幾圈拘束目標。

這就是兩人搭配使用，體術組合和鍵具性能的連結戰技 。

｢……就這樣把拉到指定位置。｣

妍欣趁【烈火】還未熄滅之前，強行把亞彥向前拉了幾尺。

｢妳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的了我嘛！噢———！｣

亞彥仰天長嚎的使出全力掙脫，就快要把綑住自己的鞭刀給完全扯斷。

｢放心吧，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即便鞭刀要被扯斷妍欣也絲毫沒鬆開手的打算，繼續將亞彥捆住制止他的行動。

｢【炎獄塔】｣

緊接著，妍欣對著刀柄注入魔力，將綑綁住亞彥的鞭刀燃起炙熱爆炎。

火焰擴散化為———直達天際的炎塔。

如同千度的高溫烈焰沐浴身上，直到把目標燃燒殆盡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