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分歧的想法

…………

｢那個時候自己，也就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卻連說出『不要離開』的勇氣都沒有。在那之前父母就對這裡感到絕望，所以決定搬到國外生活。｣

聽完云芯敘述的往事後，其餘三人總算了解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

因為不管是誰經歷過這些事，怎麼可能保持冷靜。

畢竟重要的人是被他人給殺死。

就算，深深相信法律會還給自己一個公道……

結果卻是讓人如此失望，最後只能選擇暴力的方式來殺死仇人。

藉此來彌補心裡無法治癒的傷痛。

｢如果你們三人都是紋章使徒———也是亞彥哥同伴的話，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們……｣

云芯留著眼淚對眼前三人，下跪磕頭發出了請求。

｢幫我阻止亞彥哥……我已經失去一位家人，不想要在失去一位朋友了！｣

…………

隨後，三人聽完從云芯口中說出亞彥的過去之後———

懷抱著不知道什麼的心情，走出那棟即將搬離的公寓。

｢現在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了解了。所以現在妳要怎麼辦才好呢？｣

｢總覺得……就是因為知道全部的前因後果，事情才反而變得更加複雜。｣

明明玲夜是答覆宇翔發出來的提問，反而讓自己感到頓時沉默以及充斥複雜的情緒。

整體事件並不是亞彥先引起，而是對方先無理取鬧間接傷害到他，才會連鎖導致這件利用紋章使徒的力量來報復殺人。

再加上雖然沒有血緣，但是關係卻跟家人一樣深的朋友都勸不動了。

更何況，千年前的舊識又能佔多少情分。

｢即使這樣我也並不打算放著他不管。畢竟，他也是我們以前重要的同伴。｣

｢玲夜妳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必免不了一戰也還是要阻止他。｣

妍欣非常贊同玲夜所說的話。

雖然兩人目前沒有任何計畫，但是也不想任由事態繼續發生，即便會發生賭命的死鬥也在所不辭。

｢這樣的話，我們三人現在就去……｣

｢其實……老實說，我還滿支持亞彥現在的做法。｣

玲夜跟妍欣正要起步離開的瞬間。

聽到宇翔講出這些話，讓她們兩人頓時停了下來。

｢為什麼？｣

玲夜用吃驚的眼神看著宇翔，不知道他為何有這種念頭。

看起來，不像是一時興起的發言……而是有經歷過深思熟路的思考。

｢云芯不是已經說過了。亞彥他想要殺死那六位害死他朋友的兇手嗎？反正昨天殺死的那一位不是已經是第五人了。｣

宇翔回想起之前新聞播報出來的三位，以及昨天看到的兩位，數字加起來的確是五位。

但是那又怎麼樣……

｢只要再死一位，所有的事情不就都解決了。而且妳也知道是那幾個人先自找麻煩的，讓他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就好了。幹嘛，非要順他們的意去傷害佛拉士。｣

玲夜知道宇翔講出來的這些話。

並非沒有道理，也表達出心中大多數人的想法。

｢的確，那些人是罪該萬死。可是不應該這樣被殺死，至少也要讓他接受應有的制裁才行。｣

｢那麼這樣我問妳，妳所說的制裁到底是指什麼？｣

｢……？｣

｢還是換個說法好了。妳所說的制裁———是不是舉辦那場如同鬧劇的審判，還是……放著不管早晚會有因果報應降臨呢。｣

宇翔提出反駁的發言，這也導致周圍氣氛逐漸變得十分嚴肅。

｢我曾是天族的人，才能更明確說＂神＂並沒有很了不起。與其依靠那些有無可無的東西，還倒不如放縱他親自動手還比較好。｣

｢好吧！就像你說的，不去特地救那位爛人也可以，但是亞彥呢？難道他殺了那最後一人，就能變回從前的佛拉士？反正我是不會放棄他的，無論自己付出多少＂犧牲＂。｣

｢犧牲……｣

｢我知道這樣講很偽善，但我不希望同伴本為了復仇來滿足＂空虛＂的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殺戮。｣

玲夜回想起昨天跟亞彥戰鬥的事。

不僅只有音刀與鑽石外殼相互碰撞的聲音，也還記得他那個時候的……眼神。

自己也曾看過，那是給人一種除了自身以外———把世間萬物都當成敵人。

……再加上紋章使徒過於強大的力量。

因此可以肆無忌憚地遵從自我。直到最終散失理性，化為一頭陶醉於自身力量的怪物。

｢空虛……毫無意義……犧牲……毫無意義……犧牲……｣

宇翔咬牙切齒嘴裡開始念念有詞。

｢為那空虛……的理想所做的……都將毫無意義……｣

｢你沒事吧。｣

玲夜出於關心詢問宇翔情況。

想伸手安慰時……

｢別碰我！骯髒的異族人。｣

宇翔打掉玲夜的手。

眼神開始突然顫抖，瞳孔的顏色轉變為深不見底的黑。

有試圖用雙手抓住自己的頭來強行冷靜，但還是無法壓抑心中那衝動的思緒。

｢……為那不可能實現的理想，他們……的死全都毫無意義……我不想這樣，可這是偉業……那犧牲是光榮……但這理想是一場空虛的夢。但……為什麼他們要……｣

宇翔腦海不斷湧現這些支言片語，就好像觸碰到不該接觸的禁忌。

｢尊貴的犧牲、偉大的犧牲、犧牲犧牲犧牲犧牲犧牲犧牲犧牲犧牲……咕，噗～哈，哈哈哈哈哈———！｣

嘴裡不停強調一句詞彙，原本有用手摀住嘴巴。

起初是要拿來憋笑，但這更本沒用。

一響狂妄的笑聲傳遍了這整條夜路，表現出此人的瘋狂。

｢可這一切，又是為了那偉大的和平理想，然後像垃圾一樣白白死去所掛名的……崇高犧牲！｣

｢｢……｣｣

玲夜跟妍欣看到這一幕，並沒有用鄙視的目光鑑定此行為。

還略有些震驚，反而對自己提問這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產生這如此讓人心生畏懼的恐怖情感。

以及……從宇翔瞳孔中流露出那一絲絲的無助。

｢不好意思，讓妳們看到不堪的畫面。｣

不知癲狂了多久，宇翔終於說出一句還能聽懂的話。

他很清楚剛才脫序的失禮行為，只是眼前兩人最後選擇用沉默以對回答。

｢所以那又怎麼樣？墮落成怪物到底又有什麼不好？難道妳以為把自己認為正確的想法，強加於他人身上就會更好嗎。｣

宇翔的個性的確突然大變，講話的口吻隨時好像會爆發的樣子。

｢算了，這也難怪……畢竟受害者又不是妳，所以才可以那麼輕鬆看待。｣

｢我才並沒有輕鬆看待此事。｣

｢既然妳沒有這樣想……為了他好，就放著不管讓他把自己的仇人殺光才是最好辦法。｣

｢可是這樣的話，復仇真的能結束嗎？｣

玲夜知道即使對方有真的做錯事，但還是擁有家人跟朋友。

想必事情絕不會怎麼簡單。

恐怕，還會繼續徒增毫無意義的死亡犧牲。

｢反正……又不是世界末日，頂多只是死幾個人而已，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們以前待過的世界，可是比現在更加殘酷……｣

啪！

玲夜含著淚光———用力往宇翔的臉頰上拍了一下巴掌。

對方自己也無法反應過來，臉上就出現一道淺紅的掌印。

｢你不要把現在的世界，拿來跟過去的世界相比！｣

玲夜接著用雙手緊抓住宇翔的衣領。

大聲的說出內心感受。

｢我也知道……我們千年前生活過的世界的確只有仇恨及殺戮，但是就算這樣……我們也不能把過去嘗受的痛苦帶來現在！｣

｢所以你認為在這個不怎麼和平的世界多救幾個人，難道……就可以彌補以前所殺死過的人數嗎？｣

聽完一番言論，宇翔卻還是面不改色依舊認為自己的觀點才是正確的。

｢我不曾覺得這種罪能夠贖清，只是……一直期望會有不流血的方法才對。｣

｢怎麼可能會哪麼容易！不論是我、還是妳……甚至是她，早就已經是為了忠誠而殺死萬人的怪物了。妳還妄想這廉價的舉動，就能滿足妳那可悲的聖母心嗎？｣

宇翔用雙手強行拉開緊抓自己衣領的玲夜。

｢若真是這樣，那還真是愚昧又好笑。不要再欺騙妳自己了……好嗎？偽善的怪———物———小———姐———！｣

｢馬可西亞斯！｣

玲夜立即往後跳離宇翔一段距離。

紫色鎖紋從她的後頸浮現，開始詠唱召喚鍵具。

｢ ＜＜以格萊楊拉波爾之名‧顯現出你應有的原型……｣

｢乾脆不要再隱藏實力了。直接用【真身歸還】一口氣決勝負吧。然後證明……我們也只會用染血的雙手，抓住渴求的結果。｣

宇翔的藍色鎖紋也同樣從右手背浮現。

彼此噴湧出大量的魔力粒子，藍紫雙色激烈對撞，其散發的威壓———化為各自的怪物形體（真身）。

咬斷咽喉的獠牙。

撕裂敵人的利爪。

宣告兩人的關係徹底決裂，劍拔弩張迎來互相廝殺局面。

｢【絕炎壁】｣

突然在他們中間出現……

一把刀身斬擊地面，砍下的軌跡形成一道火焰壁———那炙熱赤紅的分隔線，阻止兩人待會引起的衝突。

熊熊燃燒。

直到雙方打消召喚鍵具的念頭……平靜時，才會化為氣焰消散。

烈焰燃盡時，出現一把橙色火焰形成的連結構造，再搭配著一節一節的漆黑刀刃互相交錯的武器。其鍵紋在刀柄後面。

從剛才一直沉默的妍欣，左臉也浮現出鎖紋事前提早完成詠唱，召喚出鞭刀造型的鍵具【閃焰鞭刀】。

雖然這個舉動，在三人之中看似是最為衝動的⋯⋯但這麼做的人才是最為冷靜。

｢不要幫忙就算了！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要尋求你的協助。｣

妍欣將剛召喚出來的鞭刀，化為橙色的魔力粒子收回。

｢現在你想要去哪裡都隨便你！｣

｢妍欣……｣

｢不要理他，因為對我來說天族的人都是這副模樣。｣

妍欣跟玲夜說完話之後。

將橙色魔力粒子【附魔】聚在腳部，緊接著跳到房屋樓頂上先行離開。

只留下，明明有兩人———可身影卻又是各自的孤獨形體。

｢非常抱歉……｣

玲夜愧疚表達歉意。

｢不必道歉。把自己的真心話講出來，本就不是一件愧疚的事。｣

聽到這句話，宇翔仍然不會再有改變想法的念頭了。

但他或許不知道這句道歉的涵義，並不單是剛才爭吵的認錯……

而是，相遇至今的所有事。

｢難道……我們已經無法再像三千年前一樣，同心協力合作的時候了嗎？｣

｢或許我曾想過，可自從他死之後我們的關係也早就一同切斷，無法復合、也無法挽回。｣

｢就算、就算即使這樣，我也相信早晚有一天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再度攜手……合作……｣

玲夜轉身背對著宇翔，雙手顫抖緊握著拳頭。

———無法確切表明自己內心的想法。

｢很可惜，妳所期望的那一天⋯⋯看來，終究永遠不會到來。｣

｢……知道了。｣

玲夜聽完宇翔最後堅定的答覆。

默默的轉身將紫色魔力粒子【附魔】在腳部，也一同隨著妍欣離開這裡。

意味著，貌似也對一種期待徹底消失。

｢……｣

宇翔將視線望向兩人離開的身影，並沒有緊跟過去的念頭。

就只是默默地望著，始終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或許覺得無情，但這樣才是最為理想的結果。

｢沒有錯，這樣子就好了。如果失去是種不癒的痛，那我寧可什麼都不要擁有……｣

宇翔勉強在臉上，展露出強顏歡笑的表情。

不知，自己所做出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