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另一種聲音
本章節 3476 字
更新於: 2023-07-27
久川一時沒懂尤菈的意思，後者卻只提了不在場的少年一句，下句話便帶回了自己身上。
「琉跟你介紹過我了，但他沒說完全，這家酒館只能算是我的副業，是我們的據點兼打聽情報的地方。」
尤菈舉起叉子，朝門的方向點了點示意。
「外面有一半是我的團員，我們主要在賣城外帶回來的物資與情報。簡單來說，不算衛兵隊底下的偵查小隊和十年前遷入常日城的『埃魯特』，我們是常日城對城外最熟悉的人。」
尤菈邊說邊觀察青年的反應，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接著道：「我們這樣的人在城內算是少數，大多數的人嘛……對於城外，大概就跟你對我們的瞭解程度差不多吧？」
意思就是幾乎不瞭解──但她說這些是想表示什麼？
對尤菈的意圖感到困惑與防備，久川同時卻也被尤菈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常日城的人大部分都躲在神子的保護下不出城，就普羅爾的長輩們所言，上一個加入常日城的埃魯特聚集地也是。
但這些人卻是例外，這或許就是神子帶他來這裡的原因？
叉起一捲煎蛋，尤菈的姿態頗放鬆，「你叫久川，對吧？任命儀式那天我去看了，我一直對你很好奇，你給我的感覺跟里拉先生他們很不一樣。」
久川面上閃過一絲訝異，尤菈沒看漏青年這瞬間的神情變化。
「妳認識里拉？」
「認識喔，我偶爾會跟他買點東西。」單手撐著下巴，尤菈饒富興味地一笑，「他滿有意思的，而且口才不錯，會讓人想跟他多買東西。」
里拉的能言善道是普羅爾的人們一致認同的，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坐到長老的位置。不過久川挺少聽里拉提過城裡人的事……但或許原因出在他不感興趣，所以里拉沒說。
「話說回來，我一直很想去一趟普羅爾看看，只可惜最後是用這種方式見到你。」尤菈有些遺憾地聳聳肩，「琉肯定懂我想見你，哎，要是還在衛兵隊，倒是不用麻煩他多跑這一趟了。」
「……妳也是衛兵隊的人？」久川皺了下眉。
「五年前的事了啦，我待膩了太和平的衛兵隊，就帶著一票跟我有差不多想法的人辭了工作，開始出城探索。」說著，尤菈故作神秘般地一笑，「知道嗎，最早建議我出城的是琉喔。」
神子建議城裡人出城探索？
「為什麼？」
「他沒說原因啦，但我猜是因為他也隱約覺得，讓常日城的人一直躲在神子的庇護下並不好。」頓了下，尤菈話中有話，「那時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日子，喚光儀式結束後，我和他站在城牆上眺望城外，他對我說如果覺得城裡太無聊，可以試著出城去看看。」
喚光儀式？
久川這回聽懂了。神子總不可能以「琉」的身分去參加儀式，也就是說她知道「琉」是神子？但他不是隱瞞身分出來的嗎？
「所以我就把工作辭啦。」尤菈說著，乾脆地解決了久川的疑問，「說起來，之前還是我在幫琉打掩護的呢。今天他帶你出來，就表示負責看家的是小穗羽了？」
「……」
「真沒騙你，我和琉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不信你等等問他。」
久川輕嘆一口氣，選擇妥協，「就當作是這樣吧。」
反正不管這女人是說真話還是在套話，那都是神子的問題。
尤菈爽朗一笑，「別緊張啦，要是我剛才的舉止惹你不高興，我跟你道歉。你要是質疑我有什麼目的……嗯，就只是想請你喝杯酒，做個朋友吧？」
說著，尤菈起身，自顧自地又從廚房的架子上取下幾個酒瓶，頂著久川審視的目光取了個杯子調起酒來。
「你大概很難想像吧？我們第一次出城遇到魔物時打的手忙腳亂，還犯了些可笑的失誤，但當下的我們很興奮，因為我們發現，原來我們也是能對抗魔物的。」
久川確實難以想像。他望著尤菈俐落的動作，後者又道：「那之後我們越來越常出城，也還好我跟衛兵隊熟，跟神官也熟，正好卡貝恩也有向城外探索的意願，定期出城的決定沒什麼阻礙，一切申請都挺順利的。」
酒紅液體在半空中拉出了漂亮的曲線，流入另一隻杯子裡，「靠關係真好。」
「你們不是決定靠神子保護了？為什麼？」
久川問道，同時發覺自己不是第一次問城裡人這個問題了。上次是卡貝恩神官，這次是尤菈，兩百年來選擇追隨神子的常日城，此刻卻有一部份人想要踏出神子的保護，向威脅不到他們的魔物舉起武器。
神官說想要在神子帶給他們的安全下做到更多，那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口中擁有相同想法的人們呢？
久川不是一個擁有太多好奇心的人，但唯獨這件事他想要知道原因。他並不反感這些改變想法的人們，甚至比起想要對抗魔物，久川更排斥只是躲在神子保護下的常日城。
「兩百年真的很久，是吧？」尤菈手上的動作慢了些，她如此反問，「我小時候覺得守護人類的神子很溫柔、很強大，直到我長大加入衛兵隊，有幸深入了解他以後才發現，他為了守護人類付出的代價遠超想像。」
取了下一個酒瓶打開，尤菈接著道：「你應該不知道吧？他之所以很少在人前露面，是因為每次喚光儀式後他都得靠長時間的沉眠來恢復消耗的神力。他清醒的時間遠比休養的時間少，就只有喚光儀式前後十幾天而已。」
久川皺起了眉，半是詫異，半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交易隊伍的人都沒見過神子，怪不得神子公開露面的時間就只有神降之日──那麼，神子答應他的十日期限，也是考慮到自己清醒的時間才定下的嗎？
從一開始，不敢也不能拖太久的就不只有他而已嗎？
久川面上洩漏出一絲驚訝，尤菈望著他繼續往下說，語氣放柔了些。
「但就算這樣，他仍然一心掛念著常日城的人們，每次儀式前他都會來和我們交流魔物的情報，關心常日城人民的狀況。我挺慶幸這座酒館能幫上他的忙──在各種意義上。」
「什麼意思？」
「這裡情報流通，神官們的報告加上我們的消息，對他而言才夠全面。」尤菈回答，接著反問：「久川，我一直想問你，就算你們對琉一無所知，但為什麼沒有試著先向琉尋求協助呢？」
「……」久川沉默兩秒，「這是我們認為最能成功的方法。」
「原來如此，確實沒理由要你們無條件地信任琉，尤其事關存亡。」尤菈聳聳肩，像是確認了自身的猜測，「那現在呢？你還是覺得那是最好的方法嗎？」
久川不答話，若有必要他當然還會那麼做，但他沒可能這樣回答尤菈。後者把他的沉默誤解為猶豫，她又問：「你不也是願意嘗試相信琉，才答應成為他的隨身護衛的嗎？」
「……」
他相信神子嗎？
久川歛下眼，仍是回了句，「如果那也算信任的話。」
「逼不得已的程度多一些吧？」尤菈盯著他瞧。這人話少，又不太主動表示看法，她只能靠提問來做判斷，「那現在呢？剛才你沒因我的試探就直接走人，不就是因為我說了『琉早就預料到我會這麼做了』嗎？」
「不管是不是，那跟妳有什麼關係？」
久川半瞇起眼，冷冷打斷尤菈步步進逼般的詢問，態度染上一絲戒備。神子在昨日的衝突中沒有偏袒誰，這幾天來也確實在為答應他的事付出行動，先不論結果，這確實代表神子不是無法相信──但這算是信任嗎？
如果是，他又該如何解釋心底的不踏實？
「我沒惡意，只是也想在這件事上出點力。」尤菈的態度頗坦然，「我一直都相信他能引導人們到更好的地方，但就像我最一開始說的，我認為琉也該休息了，保護人類不該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雖然他將治理城鎮的工作交給了神官們，但喚光儀式只有身為神子的他能做到。凡人不似神子擁有凌駕於魔物本能的力量，但理應能替他分擔肩上的一些重量。
她由衷地希望琉能多為自己考慮一點啊。
「琉是真心想幫助你們，而我的目的和他一致。不騙你，我們對抗魔物的經歷雖比不上你們，但也比衛兵隊強了，神官派人協助時我們也會加入。」
將調製完畢的酒倒入玻璃杯，尤菈將杯子擺到了久川面前。
「這樣好了，等我們合作過再來做朋友吧。至於這杯酒你要是不想喝，放著或是拿去給琉都可以，我的同伴們只以為他是在神殿打雜的普通人，加上覺得這樣逗他頗有趣，他是要不到酒的。」
看著杯裡剔透的液體，久川沒答應或是拒絕，而是問了個他不久前想到、卻沒來得及問的問題。
「琉是他的名字嗎？」
「這個問題，應該讓他自己來回答你。」
尤菈刻意不答，她將用完的器具和剛才剩下的空盤留在桌上，擺了擺手便往外走。
「我出去了，你要留在這裡等琉進來，還是出去看看他都可以唷。」
久川看著她離開，視線最後挪回了那杯酒上。半晌，他輕嘆一口氣，起身拿起酒杯便往外走。
酒館的大廳熱鬧依舊，久川很快便看見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的神子。就和神降之日那天一樣，不管少年走到哪裡，似乎都能吸引一群人圍在他身邊。
久川倚在牆邊，一如那日般默默觀察著他。「琉」的神情比「神子」更放鬆一些，至少久川沒在公共場合看過神子這般開懷大笑。
他本想等神子旁邊沒那麼多人再過去，但很快發現自己可能等不到。猶豫了下，他還是在手中的酒不再冰涼以前邁開了步伐。
彷彿本來就注意著他，神子在他接近時笑著回過了頭，「嗨，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過來呢。」
久川低頭看他，不發一語地將手裡的酒杯擺到他面前，在他面露詫異之前轉身就走。儘管習慣於久川的冷淡，神子仍是因他的舉止一愣。
「……尤菈，妳剛才跟阿久說了什麼嗎？」
「噢。」坐姿愜意的女子饒富興致地打量著青年走離的背影，「隨便聊聊而已。」
「琉跟你介紹過我了，但他沒說完全，這家酒館只能算是我的副業，是我們的據點兼打聽情報的地方。」
尤菈舉起叉子，朝門的方向點了點示意。
「外面有一半是我的團員，我們主要在賣城外帶回來的物資與情報。簡單來說，不算衛兵隊底下的偵查小隊和十年前遷入常日城的『埃魯特』，我們是常日城對城外最熟悉的人。」
尤菈邊說邊觀察青年的反應，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接著道：「我們這樣的人在城內算是少數，大多數的人嘛……對於城外，大概就跟你對我們的瞭解程度差不多吧？」
意思就是幾乎不瞭解──但她說這些是想表示什麼？
對尤菈的意圖感到困惑與防備，久川同時卻也被尤菈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常日城的人大部分都躲在神子的保護下不出城，就普羅爾的長輩們所言，上一個加入常日城的埃魯特聚集地也是。
但這些人卻是例外，這或許就是神子帶他來這裡的原因？
叉起一捲煎蛋，尤菈的姿態頗放鬆，「你叫久川，對吧？任命儀式那天我去看了，我一直對你很好奇，你給我的感覺跟里拉先生他們很不一樣。」
久川面上閃過一絲訝異，尤菈沒看漏青年這瞬間的神情變化。
「妳認識里拉？」
「認識喔，我偶爾會跟他買點東西。」單手撐著下巴，尤菈饒富興味地一笑，「他滿有意思的，而且口才不錯，會讓人想跟他多買東西。」
里拉的能言善道是普羅爾的人們一致認同的，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坐到長老的位置。不過久川挺少聽里拉提過城裡人的事……但或許原因出在他不感興趣，所以里拉沒說。
「話說回來，我一直很想去一趟普羅爾看看，只可惜最後是用這種方式見到你。」尤菈有些遺憾地聳聳肩，「琉肯定懂我想見你，哎，要是還在衛兵隊，倒是不用麻煩他多跑這一趟了。」
「……妳也是衛兵隊的人？」久川皺了下眉。
「五年前的事了啦，我待膩了太和平的衛兵隊，就帶著一票跟我有差不多想法的人辭了工作，開始出城探索。」說著，尤菈故作神秘般地一笑，「知道嗎，最早建議我出城的是琉喔。」
神子建議城裡人出城探索？
「為什麼？」
「他沒說原因啦，但我猜是因為他也隱約覺得，讓常日城的人一直躲在神子的庇護下並不好。」頓了下，尤菈話中有話，「那時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日子，喚光儀式結束後，我和他站在城牆上眺望城外，他對我說如果覺得城裡太無聊，可以試著出城去看看。」
喚光儀式？
久川這回聽懂了。神子總不可能以「琉」的身分去參加儀式，也就是說她知道「琉」是神子？但他不是隱瞞身分出來的嗎？
「所以我就把工作辭啦。」尤菈說著，乾脆地解決了久川的疑問，「說起來，之前還是我在幫琉打掩護的呢。今天他帶你出來，就表示負責看家的是小穗羽了？」
「……」
「真沒騙你，我和琉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不信你等等問他。」
久川輕嘆一口氣，選擇妥協，「就當作是這樣吧。」
反正不管這女人是說真話還是在套話，那都是神子的問題。
尤菈爽朗一笑，「別緊張啦，要是我剛才的舉止惹你不高興，我跟你道歉。你要是質疑我有什麼目的……嗯，就只是想請你喝杯酒，做個朋友吧？」
說著，尤菈起身，自顧自地又從廚房的架子上取下幾個酒瓶，頂著久川審視的目光取了個杯子調起酒來。
「你大概很難想像吧？我們第一次出城遇到魔物時打的手忙腳亂，還犯了些可笑的失誤，但當下的我們很興奮，因為我們發現，原來我們也是能對抗魔物的。」
久川確實難以想像。他望著尤菈俐落的動作，後者又道：「那之後我們越來越常出城，也還好我跟衛兵隊熟，跟神官也熟，正好卡貝恩也有向城外探索的意願，定期出城的決定沒什麼阻礙，一切申請都挺順利的。」
酒紅液體在半空中拉出了漂亮的曲線，流入另一隻杯子裡，「靠關係真好。」
「你們不是決定靠神子保護了？為什麼？」
久川問道，同時發覺自己不是第一次問城裡人這個問題了。上次是卡貝恩神官，這次是尤菈，兩百年來選擇追隨神子的常日城，此刻卻有一部份人想要踏出神子的保護，向威脅不到他們的魔物舉起武器。
神官說想要在神子帶給他們的安全下做到更多，那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口中擁有相同想法的人們呢？
久川不是一個擁有太多好奇心的人，但唯獨這件事他想要知道原因。他並不反感這些改變想法的人們，甚至比起想要對抗魔物，久川更排斥只是躲在神子保護下的常日城。
「兩百年真的很久，是吧？」尤菈手上的動作慢了些，她如此反問，「我小時候覺得守護人類的神子很溫柔、很強大，直到我長大加入衛兵隊，有幸深入了解他以後才發現，他為了守護人類付出的代價遠超想像。」
取了下一個酒瓶打開，尤菈接著道：「你應該不知道吧？他之所以很少在人前露面，是因為每次喚光儀式後他都得靠長時間的沉眠來恢復消耗的神力。他清醒的時間遠比休養的時間少，就只有喚光儀式前後十幾天而已。」
久川皺起了眉，半是詫異，半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交易隊伍的人都沒見過神子，怪不得神子公開露面的時間就只有神降之日──那麼，神子答應他的十日期限，也是考慮到自己清醒的時間才定下的嗎？
從一開始，不敢也不能拖太久的就不只有他而已嗎？
久川面上洩漏出一絲驚訝，尤菈望著他繼續往下說，語氣放柔了些。
「但就算這樣，他仍然一心掛念著常日城的人們，每次儀式前他都會來和我們交流魔物的情報，關心常日城人民的狀況。我挺慶幸這座酒館能幫上他的忙──在各種意義上。」
「什麼意思？」
「這裡情報流通，神官們的報告加上我們的消息，對他而言才夠全面。」尤菈回答，接著反問：「久川，我一直想問你，就算你們對琉一無所知，但為什麼沒有試著先向琉尋求協助呢？」
「……」久川沉默兩秒，「這是我們認為最能成功的方法。」
「原來如此，確實沒理由要你們無條件地信任琉，尤其事關存亡。」尤菈聳聳肩，像是確認了自身的猜測，「那現在呢？你還是覺得那是最好的方法嗎？」
久川不答話，若有必要他當然還會那麼做，但他沒可能這樣回答尤菈。後者把他的沉默誤解為猶豫，她又問：「你不也是願意嘗試相信琉，才答應成為他的隨身護衛的嗎？」
「……」
他相信神子嗎？
久川歛下眼，仍是回了句，「如果那也算信任的話。」
「逼不得已的程度多一些吧？」尤菈盯著他瞧。這人話少，又不太主動表示看法，她只能靠提問來做判斷，「那現在呢？剛才你沒因我的試探就直接走人，不就是因為我說了『琉早就預料到我會這麼做了』嗎？」
「不管是不是，那跟妳有什麼關係？」
久川半瞇起眼，冷冷打斷尤菈步步進逼般的詢問，態度染上一絲戒備。神子在昨日的衝突中沒有偏袒誰，這幾天來也確實在為答應他的事付出行動，先不論結果，這確實代表神子不是無法相信──但這算是信任嗎？
如果是，他又該如何解釋心底的不踏實？
「我沒惡意，只是也想在這件事上出點力。」尤菈的態度頗坦然，「我一直都相信他能引導人們到更好的地方，但就像我最一開始說的，我認為琉也該休息了，保護人類不該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雖然他將治理城鎮的工作交給了神官們，但喚光儀式只有身為神子的他能做到。凡人不似神子擁有凌駕於魔物本能的力量，但理應能替他分擔肩上的一些重量。
她由衷地希望琉能多為自己考慮一點啊。
「琉是真心想幫助你們，而我的目的和他一致。不騙你，我們對抗魔物的經歷雖比不上你們，但也比衛兵隊強了，神官派人協助時我們也會加入。」
將調製完畢的酒倒入玻璃杯，尤菈將杯子擺到了久川面前。
「這樣好了，等我們合作過再來做朋友吧。至於這杯酒你要是不想喝，放著或是拿去給琉都可以，我的同伴們只以為他是在神殿打雜的普通人，加上覺得這樣逗他頗有趣，他是要不到酒的。」
看著杯裡剔透的液體，久川沒答應或是拒絕，而是問了個他不久前想到、卻沒來得及問的問題。
「琉是他的名字嗎？」
「這個問題，應該讓他自己來回答你。」
尤菈刻意不答，她將用完的器具和剛才剩下的空盤留在桌上，擺了擺手便往外走。
「我出去了，你要留在這裡等琉進來，還是出去看看他都可以唷。」
久川看著她離開，視線最後挪回了那杯酒上。半晌，他輕嘆一口氣，起身拿起酒杯便往外走。
酒館的大廳熱鬧依舊，久川很快便看見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的神子。就和神降之日那天一樣，不管少年走到哪裡，似乎都能吸引一群人圍在他身邊。
久川倚在牆邊，一如那日般默默觀察著他。「琉」的神情比「神子」更放鬆一些，至少久川沒在公共場合看過神子這般開懷大笑。
他本想等神子旁邊沒那麼多人再過去，但很快發現自己可能等不到。猶豫了下，他還是在手中的酒不再冰涼以前邁開了步伐。
彷彿本來就注意著他，神子在他接近時笑著回過了頭，「嗨，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過來呢。」
久川低頭看他，不發一語地將手裡的酒杯擺到他面前，在他面露詫異之前轉身就走。儘管習慣於久川的冷淡，神子仍是因他的舉止一愣。
「……尤菈，妳剛才跟阿久說了什麼嗎？」
「噢。」坐姿愜意的女子饒富興致地打量著青年走離的背影，「隨便聊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