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村民A都是勇者!? 05

　　「啊啊……熱死人啦。」

　　位於高處的太陽，以熱烈的光線照耀著森林，即使有樹葉遮蔽，仍難以抵擋那炙熱的氛圍。

　　露希兒拉著衣領，望著前方那彷彿不受炎暑影響的犬耳少年。

　　「馬爾你到底想做什麼？今天蜜涅娃奶奶準備了好吃的西瓜當點心，本王可不想太晚回去喔。」

　　「只是來辦點事情，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不過話說回來……」

　　「嗯？」

　　「妳昏倒那時候，為什麼要騙我說是『魔力不足』？妳應該知道那症狀是『邪乏』吧。」

　　「噗咿！」

　　「……？幹嘛反應那麼大，我只是問問而已。」

　　「少、少囉嗦！本王想說什麼是人家的自由，雜魚少多管閒事！」

　　不知為何她反應那麼劇烈。

　　但馬爾很快地將疑慮拋諸腦後，緊接向她談起正事。

　　「走吧，穿過前面的草叢就到了。」

　　馬爾加快腳步，露希兒也緊跟上去。而後，一陣陣草木騷動聲道入他們的耳畔。

　　前面有東西在騷動。

　　當湊近一看，是一隻外型像白色毛球，長著兔子耳朵的魔物。牠被一個外表像海葵的魔植物給抓住，不斷地扭動身體掙扎著。

　　「欸，這隻絨團兔被荊葵抓住了！」

　　「利用散發特殊香氣，就能輕易捕捉到草食魔物。不得不說，森林裡的魔植物有時候比自製陷阱有用多了。」

　　「……陷阱？難道這隻荊葵是馬爾放的嗎？你抓這隻絨團兔是要做什——嗯？」

　　話還沒說完，馬爾拆開藤蔓後，立刻一把抓起絨團兔的耳朵。

　　被不當方法抓著的絨團兔痛苦地掙扎，但馬爾只是對牠投以冰冷的目光。

　　當時未知神不僅訴說了邪乏對魔族的影響，還解釋了明暗星的善惡法則。馬爾簡單歸納出三種增加邪氣的方法。

　　第一，打倒勇者。

　　第二，讓勇者作惡，或是互相殘殺。

　　由於要實現上述兩者頗有難度，因此馬爾只剩第三種方法。

　　他此時面色暗沉，冷冷地向露希兒開口。

　　「——只要做盡『喪盡天良』的壞事。就能增加魔族的邪氣吧。」

　　以違反人類道德，甚至生物本能的壞事，來提升世界的邪氣量。

　　當然，所謂的喪盡天良，可不單單只是「幹壞事」那麼簡單。

　　炎熱的森林裡，此時彷彿吹拂了一陣寒意。馬爾從口袋中拿出一把比小刀更加不詳的銳器——剪刀。

　　咔嚓。

　　他朝空氣剪了兩下，發出駭人的躁耳聲。

　　「先用這把剪刀，剪斷牠的耳朵。」

　　「……欸？」

　　「幹嘛一臉驚訝的表情，這對魔族來說不是稀鬆平常的事嗎。」

　　「是、是這樣沒錯……但有必要做這種事嗎？」

　　「普通的殺戮不夠，要更加殘忍、無人性、邪惡才行。」

　　在實行這件事之前，馬爾已經嘗試過無數其他方法了。

　　暴粗口、說謊、辱罵、偷竊……甚至是屠宰要做成料理的雞，都無法增加邪氣量。

　　他在嘗試的過程中不斷加大惡行，直到現在，他的嘗試已經來到……

　　「要慢慢虐待牠，先剪斷牠的耳朵，再剪斷牠的四肢，等欣賞完牠不斷哀嚎出血的模樣後，再挖掉牠一顆眼珠，最後慢慢看著牠失血過多直到死為止。」

　　以極為慘忍的手段，將生命活活虐死。

　　「魔王，妳是這世上最邪惡的存在。所以必須由妳開啟這場血祭。」

　　「要本王來做……？」

　　「沒錯，就像飢餓的人類得啃食其他生命的血肉一樣。我們只是『合理化』奪走弱小生命罷了。」

　　「…………」

　　「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感到愧疚。現在的我們，是為了向未來前進——」

　　馬爾種種話語宛如惡魔的呢喃，輕輕地道入少女的耳畔中。

　　「——這一切，都是為了魔族復興。」

　　沒有對錯之分，這都是命運的選擇。

　　魔族從踏入這片大地的那一刻起，就是以邪惡為食，唯有作惡才是他們的本質。

　　馬爾將剪刀交給了露希兒。她垂下瀏海，沉默了好一陣子。

　　「……本王是魔族的最後希望。」

　　她緊握雙手，隨後她的側龐，也彎起了一抹不詳的微笑。

　　「呵呵，是呀。本王就是為了要復興魔族，才努力活到現在呀……」

　　隨著她周圍的邪氣聚增，她露出獠牙，將原本垂下的手重新抬起。

　　「本王是傲慢魔王，劣等的雜魚生命，通通都是本王的糧食而已！」

　　「看來妳終於找回自己的本質了，那麼，動手吧。」

　　當露希兒手上的刀刃像獠牙一樣伸向那對長耳時，兔子開始瘋狂似地擺動雙腿。

　　縱然掙扎，終究逃不過被強者所摧殘的命運。

　　直到最後，露希兒彎動手指時——

　　「啾、啾啾……！」

　　「咦？」

　　彷彿求饒、彷彿慘叫、絨團兔用含淚的目光直直投向少女。

　　然而握住的剪刀停止動作了。

　　「幹什麼，只不過是叫了幾聲而已，快點動手。」

　　「哼哼。」

　　「嗯？」

　　「哼哼，哇哈哈哈哈哈！」

　　露希兒突然不明地大笑起來。隨後她抬起下巴，以俯視的眼神看著牠。

　　「終於向本王求饒了啊，雜魚終究是雜魚呢。算啦，看在你識相的份上，本王就饒你一條命吧。」

　　「什麼？喂魔王，難道妳下不了手嗎！」

　　「哼，說什麼蠢話。本王只是覺得與其殺掉牠，不如將牠納為部下更有用罷了。」

　　「妳根本是強詞奪理……好吧，那沒辦法了。」

　　「欸？」

　　隨著露希兒發出困惑聲，馬爾又從口袋中拿出第二把剪刀。

　　「既然妳做不到，那就換我來吧。」

　　「等等，本王剛不是說了嗎，牠已經是人家的部下啦！」

　　「現在不是陪妳玩扮家家酒的時候，不這麼做的話……我們都得死！」

　　不顧嬌小少女的勸說，馬爾舉起右手，以俐落的速度將剪刀襲向兔子耳朵。

　　「不可以，快點住手！」

　　「呃！」

　　結果在刀刃觸碰耳朵前一刻，露希兒咬住了馬爾的右手臂。

　　瞬間的疼痛讓馬爾鬆開了手，與此同時，絨團兔終於找到脫身機會，牠很快地鑽進某處的草叢中。

　　好不容易抓來的獵物逃走了。

　　一陣微風從他們身邊拂過，宛如在為他們的沉默畫下句點。

　　「妳這傢伙……」忍無可忍的馬爾，此時朝著嬌小少女怒道，「為什麼要妨礙——嗯？」

　　咚。

　　才剛要宣洩心中的不滿，結果露希兒卻突然昏倒在地。

　　她的身體又再度浮現黑色紋路。

　　「『邪乏』又發作了？因為『拯救生命』的關係嗎。」

　　「不可以……」露希兒臉頰脹紅，呼出微弱的聲音道，「不可以……傷害牠。」

　　即便表情痛苦，她也還在擔心那隻絨團兔的事。

　　——『本王想說什麼是人家的自由，雜魚部下少多管閒事！』

　　到這裡，馬爾才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就算世界因魔族衰敗導致邪氣大幅減少，只要肯持續「作惡」，也不至於讓自身發生邪乏的症狀。

　　可是露希兒卻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傷害其他生命。

　　「……原來，是妳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明明是魔王，卻比任何人還要溫柔。

　　看到她違背魔族常理的一面，意外地，馬爾不禁苦笑起來。

　　就像感到「安心」一般，他彷彿放下心中的煩惱。

　　有股激昂在心頭作祟，他不知心裡這份熾烈為何物，但他願意為了這份感情而行動。

　　「等我回來，魔王。」

　　將露希兒抱到舒適的樹陰底下後，馬爾轉動身子，望向遙遠的那顆明暗星。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拯救露希兒。

　　如果說這世上有一種「惡」，是為了拯救他人而存在的話……

　　——那果然，馬爾並沒有背叛和平。

　　「是時候該認真幹活了。」

　　為了魔族的未來，他獨自一人朝著「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