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人心貪無厭 世道惡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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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21
楊杏塢的大殿上,宇文真一干人在外等候,曹誅正在殿內翩翩起舞,高若潔目不轉睛看著入神,宇文真回憶往事站著發楞,嘴角不時露出一絲微笑。舞畢,曹誅發現了他們。「若潔?進來坐吧。真兒?真兒?」尉遲靈拉了拉宇文真,宇文真忽然回過神,點了點頭。

「表哥!」高若潔活蹦亂跳走進來,一把環抱著曹誅。

「見過高將軍,諸位將軍。」宇文真與尉遲靈、婢女亭立走了進來,對著眾人行禮。

「女孩子家尚未出閣,唉你看你呀。」高若明罵著自己的妹妹。「不學學人家夫人,溫文爾雅的,將來怎麼嫁得出去!」

「正因為沒出閣呀…嫁也要嫁表哥。」高若潔像無尾熊看見尤加利一樣,死纏著曹誅,高若明也只能搖搖頭。

「若潔,我與你哥哥有要事相商。」曹誅緩緩把高若潔手撥開。

「過來!」高若明把他妹妹叫了過去,高若潔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好,曹誅也引宇文真上座。

「這折羅漫夜鬼究竟是哪些人?」

「我拷問了抓來的折羅漫夜鬼,都是些塞外人,藏身處我已瞭如指掌……」

王家堡的天下起雨來,劉介在亭子裡彈著琴,他換了一身圓領袍,裝扮更像一個中原人。王潛的博山爐放在琴尾的案邊,香煙裊裊,一切如故,雨聲霎霎,與琴交融。沒多久,左右進來打斷了他,並引了一個戴著斗笠的人前來,那戴斗笠的人抬起頭,竟然是哭喪著臉的鄭炫,雙眼紅腫。鄭炫與他不知談了什麼,讓劉介躊躇許久,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某一天在隴右通往長安的路上,一列商隊載滿了珍貴的藥材,是由金楊銀杏出發的,路途上又遭折羅漫夜鬼包圍……

「雪蓮子呢?雪蓮子呢?!」

高若明氣急敗壞地來楊杏塢找曹誅,他把手邊的藥材都往曹誅臉上砸。

「何來一盤散沙?何來不攻自破?紅蓮羅剎究竟是死是活?這幫惡匪怎的愈發猖狂?」

「據悉,這回折羅漫夜鬼並非由紅蓮羅剎帶領,這也算一點小小的進展…」曹誅說地畢恭畢敬,滿臉心虛的樣子。

「小小的進展?」高若明點了點頭,哈哈大笑起來。「維平,這事若傳到盧脩大將軍耳裡,你以為他將如何作想?西北匪患頻傳,你我辦事不力,日子怕是不會好過。屆時可不是一句『小小的進展』可塘塞得了的。」

曹誅被修理得只能顧著點頭。

「如今你既已有破敵之策,我便要你全力以赴…府上公子盼盼今年貴庚?應有始齔之年了吧?維平,你若不嫌棄我校尉府上的先生,便讓盼盼入學吧。」

曹誅聽到後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沒想到高若明會這樣來硬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高若明惡狠狠地瞪著曹誅,像是無聲的警告。

「是、是…」

中秋月圓人團圓,鄭炫卻獨自一人,帶著王家堡借來的隨從,數十員踏上了復仇的征途。當時他們行經建康城郊,一處小市集裡,街上車水馬龍,卻有一人當街被追殺,眾人不但不幫忙,反而還在那人死後,大聲歡呼。對此鄭炫很難理解,因此湊上前去觀望,好幾個追殺他的人,穿著清一色的衣服,像是同一幫的,鄭炫特此上前問個究竟。

「聽您口音不是當地人吧?您有所不知,這淫賊張景可是此處的大惡棍,連官府都拿這畜生莫可奈何。」

「是啊,這廝殺人越貨,強擄婦女,死得好!」

眾人七嘴八舌地罵著,鄭炫問了問帶頭的,得知他們是謝家堡來的人,由於當地治安敗壞,謝家又是當地望族,因此百姓紛紛依附。

「這姓張的,朝中有人,狗仗人勢,我呸!每回官府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每每真憑實據擺在眼前,當官的卻都說沒看見,瞎了狗眼了!報官沒用,我們就自行處置!」

「黨爭不斷,小人得勢。在這江東,大夥們撐起了半片天,卻頻頻土斷落戶,橫徵暴斂,意欲何為?當年的府兵與北方那群國賊一戰後,使我暫能偏安一隅,而今卻屢屢裁兵,是何道理?不就是為了中飽私囊嗎?奸佞當道,使人心寒。」

「試想,先來後來終是來,南人北人總為人。然這幫小人卻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用人唯親不唯才最為可恨!嚴以待人,寬以律己,朝令夕改,昨是今非,讓人無所適從。」

只害命不償命、只做惡不坐牢,自古以來都是令人不齒的。現場許多人對時局非常不滿,抱怨東抱怨西的。鄭炫擔心隔牆有耳,把自己的遭遇告知他們,希望他們舉止稍微低調一些,可是沒想到這群人聽完後罵得更兇,只是當中有人聽到鄭炫是長樂山莊的,開始暗自盤算起來…他們從大街罵到茶館,批評時事口不擇言,讓人偷偷記下…

「造謠滋事,誣陷朝廷。該當何罪?」一個軍頭帶著數人進了茶館,與他們打了起來。「謝氏公然行兇,目無法紀;林氏汙衊朝廷,其罪難赦,你鄭炫今既自投羅網,我顧九便來一箭雙雕!」

現場弓弩齊發,客人四處奔逃,鄭炫等人扛起桌子擋箭,倉皇逃進了廚房。軍頭顧九又令眾人朝廚房狂射,不知是誰逃進廚房時,踢翻了地上的麵粉,現場煙霧迷漫,大夥們爬後窗逃生,鄭炫跳窗前一把拎走了瑟縮在牆角的廚子。

「得鄭炫者,賞金千兩!」眼見廚房都沒動靜,顧九令眾人進去搜,當官兵都擠進廚房後,窗外忽然射進許多火箭,火苗引燃了空氣中的粉末,眾人慌亂中又踢翻了更多的麵粉,火勢蔓延無人倖免。膽小的軍頭顧九顫抖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鄭炫接著返回包抄,輕鬆拿下顧九。

「長樂山莊究竟發生何事?」膽小如鼠的軍頭顧九因為怕被殺,所以把事發經過都抖出來─進攻長樂山莊,朝廷的確有出一分力,但是他把主謀推給了折羅漫夜鬼,像是受到指使一樣。


「長樂山莊上百條人命,一夜就這麼沒了。今日我便以此刀,血祭眾魂!」鄭炫抽出了撿來的長刀,嚇得顧九驚慌失措。

「倒、倒也不是都沒了,有些人活了下來,被折羅漫夜鬼擄走了。」顧九急中生智,開始隨意胡謅。

「誰?」鄭炫急切地問,顧九開始想,通常只有老弱婦孺容易被擄走吧。

「一位長者,一位婦人,還有一個娃兒。」

「瞎扯。」

「此話當真,我所言句句屬實。」

「遭擄之人,相貌如何?身形又如何?」

顧九開始模稜兩可地說著他們的長相,高矮胖瘦也胡亂比了一通,幾乎每次比的都不一樣,「是這樣嗎?是那樣嗎?」鄭炫被唬得一楞一楞,也跟著比身形大概的樣子,兩人從沒有交集,比出了交集。

「這身形,應是不高?」

「對,確實不高,有些嬌小,白白淨淨的。」這些當然都是顧九胡謅的。

「白白淨淨?難道是阿稚?」

「對,正是。還有個娃兒。」

「娃兒?難道是林顯?」

「對,正是。」

「不對,林顯已是青年。」

「是青年!沒錯,是青年……青年不就娃兒嗎,我們家鄉有個習慣,會把青年稱作娃兒。」

「這幫惡匪,押走他們做甚?」

「興許是要做山寨夫人。」

「山寨夫人?」鄭炫聽後大怒,接著問:「他們在何處?」

「只知是長安,要說更細的我也不知了。」

啪的一聲,鄭炫折斷了一支箭,他相當惱怒,顧九也嚇得跳了一下,然後故作鎮定。鄭炫踱步踱來踱去,踱到了後方。左右接著奉了一杯茶給顧九,說是壓壓驚,顧九喝完茶後,鄭炫又踱回來。

「這解藥,先給你半顆。」鄭炫拿了不知哪來的丸子,掰了半個給顧九。

「解藥?為何要解藥?」

「茶裡有毒。」

這回換鄭炫訛他,說每日皆會毒發,如果沒有暫時的解藥,很快就會一命嗚呼,一個月後如果沒有完全清除體內餘毒的話,藥石罔效。

「如此你便同我去長安,救人。」

「長安?這路途如此遙遠,怕是到時孩子都大了……」

鄭炫瞪了顧九一眼,讓他把話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