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使團聲勢浩大的進了京，面對現今的局面，九闈眾人各懷所思，這明裡暗裡的交鋒肯定不會少

「傷還疼嗎？」紫鷴看著黛雉身上的傷，距離痊癒還有些時日，不過這樣的傷並不至於影響行動，「疼啊。」「真的啊？」「是啊。」兩人對視著，紫鷴冷哼了一聲，「你都不害臊啊？」「我命裡缺臉皮。」紫鷴被氣笑了，「行，你個不要臉的總算認了。」

兩人穿戴整齊後一同進宮，這可讓藍鵲開了眼界，這將對她往後的計畫受阻

「閣下？」

謝必安隱隱覺察到藍鵲的異常，藍鵲擺擺手，這紫鷴行不通的話還有青鷹，若是青鷹的話一定可行

此時青鷹正搋著兩顆紅珠子興致勃勃地往房中趕，恨不得立刻懟到赤鴆臉上，這奇特的珠子是她從地下的水渠撈上來的

「赤鴆！」她跑過庭院回到房中，赤鴆嘆了口氣，「都多大人了……」他將那兩枚珠子搋進胸前，「先更衣，時間要來不及了。」「你先看兩眼嘛。」「行行行，我晚點再看，啊，快。」

青鷹只能被赤鴆推著去更衣，而後兩人匆忙上了馬車，一番火急火燎才趕著時間進宮入席

「你們倆今日怎麼晚了？」銀鴉現在是對赤鴆相當好奇，自然逮著機會與他攀上話，「啊……就是青鷹不知跑去哪了，找她費了一點時間，後來自己回來了，把我給嚇的……」銀鴉笑了笑，「真羨慕呢。」赤鴆雖然嘴上沒說，但實際上也相當羨慕銀鴉與賽祁的關係，這樣的知己哪裡找

晚宴上戚外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各種玩笑直往朝廷的各個重臣頭上開，除藍鵲以外的幾位九闈也都徹徹底底地被他得罪了個遍，而且他特別針對青鷹，畢竟青鷹父女殺了不少他靈狐的同胞，畢竟是打不過，只好擱這對她陰陽怪氣

「看來我靈狐還有這麼一絲喘息的空閒啊，挺不錯的，赤鴆你可要好好找顧著啊，免得像緋鴻一般，你懂我的。」

戚外本以為青鷹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卻不想她只是端起酒壺悶了一大口

戚外隨後又將話題轉移到某位朝臣上，晚宴便在這種令人噁心的氛圍下持續進行著，待晚宴至了尾聲，戚外便命下人呈上他帶來的烈酒

「這可是我國這些年難得的佳釀，只可惜這量有限，除了鳳凰帝外，我就敬在座四位女俠吧……」看著他臉上那狡猾的邪笑，四人都在想著法子推託，藍鵲顯然是當中最為緊張的，就在這短短一瞬像皇上與遠分別求助的多次

想不到，這最後竟然是紫鷴打破這僵局，硬是飲下了這一杯

她本就不是愛酒之人，烈酒入喉便感到了火燒般的難受，雖說胸中翻江倒海，但外表還是表現的什麼事都沒有

「戚外殿下的這一味紫鷴是真喝不習慣，只能說靈狐的各位都是真漢子。」她臉上舒著甜美無害的笑顏，隨後向青鷹使了個眼色，青鷹見狀便也一口乾了，橙鶯也緊隨其後，藍鵲再三斟酌後，還是隨便找了個藉口以茶代酒

戚外略帶威嚇的望著藍鵲，眼見藍鵲沒有什麼反應，戚外相當令人意外的就此作罷

隨後宴席散場，青鷹也想去問問遠那日帶至為何突然闖進皇宮，畢竟這件事多多少少會牽扯到她，興許是剛才喝了不少酒，她絲毫沒覺察有人在背後跟著，不一會，她忽然感到全身一陣乏力，倒在一處無人的宮牆側邊

「呵……」這就是那杯烈酒的真正意圖，靈狐民間有個擄妻的傳統，由於有些村落男多女少，男人娶不到妻子就會去別村擄一個回來，至於這個女人是什麼身分沒有人在乎，藍鵲正是看透了這一點堅決不喝那酒

本來戚外的目標是身量更小，毫無反抗能力的紫鷴，誰料他本打算是要跟過來聽聽這皇宮是否有什麼戒備漏洞好方便他將來在京城的行動，沒想到跟來後有此意外之喜

把紫鷴扔了，我這兒有更好的選擇……

「遭了！」銀鴉本拉著赤鴆了解貴崚毒草案的案情，賽祁這一聲驚呼硬是讓赤鴆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青鷹有危險！」

戚外看著手下把昏睡不醒的青鷹塞進馬車，這時他感知到有人靠近，為避免有人起疑便先行離去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橙鶯，她還稍稍清醒著，她讓帶來的兩個「愛寵」去製造點聲響引開看守的幾人，隨後把青鷹從裏頭弄了出來，將她藏在一處樹叢後，好巧不巧，剛才看守的那幾人也都回來了，她只能自己躲了進去，此時她也趕到乏力

「林大人您回來啦？」「喔，殿下讓我來做點事……」

他很明顯喝醉了，橙鶯當然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算盤，她深吸一口氣，若是由她來，不只能狠狠陰靈狐一把，還能減少對鳳凰的損失

我也就能做到這些了……

她眼睛緩緩閉上，坦然接受本該落到青鷹頭上的噩運

紫鷴靠在牆邊把剛才吃的東西都給嘔了乾淨，這下終於舒服了點，黛雉扶著有些脫力的紫鷴，不知怎麼竟感覺怪讓人心疼的

「好點沒有？」紫鷴點點頭，順手整理了下有些亂了的髮絲，「藍鵲那傢伙……早知道我也不喝了……」這時她腿一軟，倒在黛雉胸前

這時赤鴆也趕了過來後頭跟著銀鴉與赤鴆，「有沒有看見青鷹？」黛雉搖搖頭，赤鴆看了一下紫鷴的情況，當即判定是那酒裡頭摻了東西，而且是針對九闈中四個女人的

真是喪心病狂……

他抬眼望了一眼夜相，隨後向南門跑去，好在最後找到了平安無事在樹叢後昏睡的青鷹，赤鴆大大鬆了口氣

白鴞與金烏、藍鵲早早回府，根本不知這宮中出現了多大的騷亂

剩餘的五人把青鷹與紫鷴帶回紫鷴府上，這才想起還漏了一個橙鶯，赤鴆走不開，銀鴉算是和金烏徹底鬧翻，誰也不敢去求金烏動用禁軍找人

「我去。」黛雉趕到金烏府上，本來金烏不打算見他的，一聽橙鶯落入險境馬上派人全程搜查

「現在救人肯定來不及，最重要的就是蒐集罪證……」話說到這，其實金烏也知道不能對使團最點什麼

「來紫鷴府吧。」黛雉帶著嘆息說道，「來紫鷴府上商討對策吧。」「人都在那兒了？」黛雉猶豫了一會兒，「我不信藍鵲什麼都不知情。」「你懷疑藍鵲是內鬼？」「就她一個人不喝，戚外也沒逼她喝。」他甚至懷疑皇上也知情

兩人還是先回到紫鷴府商討這件事，目前戚外一行落腳在橙鶯府上，橙鶯也肯定在那兒，人是不用找了，但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才是重點

此時戚外在藍鵲府上又輸了一兩銀子，面對藍鵲出奇不意的奇招，縱使是戚外這靈狐一等一的高手也幾乎傷不了藍鵲分毫

「小妹……」「怎麼了？」「妳下手可真狠啊……」藍鵲輕輕一笑，「過獎了。」

「不過為什麼？為什麼是青鷹？」

藍鵲深吸了口氣，眼神變的陰狠，「我雖然總說我忘了，但我不曾忘卻過那日的情景哪怕一瞬，我清晰的記得那日將我爹殺死的人到底是誰，我要他的子孫後代一輩子活在仇恨之中。」

她握著一枚玉石棋子，戚外握住她的手腕，「要不妳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待妳，再給我五年，我一定……」「我知道你不捨我在這水深火熱中掙扎，但我心甘情願。」

藍鵲淺淺一笑，推開戚外的手，「我們倆之間沒有情，我知道我無法忍受，您也早些回去吧，不早了。」

戚外見狀也不好多做停留，從密道離開藍鵲府

隨後藍鵲來到浴池的小院，打算在這裡躲些時日，也不知道今日拒下那杯酒會不會引起其餘人的懷疑

清晨時分青鷹，在雨聲中先醒過來，「怎麼樣？」赤鴆輕輕攏了攏她的長髮，「青鷹？」「我是不是……」「是橙鶯救了妳。」「那……她在哪？藍鵲跟紫鷴呢？」「藍鵲早就走了，紫鷴也沒事，金烏正打探昨夜的消息，妳別太擔心。」

青鷹深吸一口氣，好好冷靜下來，眼神變得狠戾，「這都欺辱到我門上了，我一定得討回來。」

不久後紫鷴也醒了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黛雉高壯的背影，她愣了好一會，之後才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在看什麼？」

「妳的藥典，隨手翻翻。」他放下書本，紫鷴也坐了起來，「你醒了一晚上？」「不只我，還有赤鴆金烏，銀鴉昨晚回府了。」紫鷴有些奇怪，「金烏怎……」

黛雉聳聳肩，「我想……他和我就是兩類人……」想著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傢伙竟然能為大局拋卻成見與過往的怨懟，一種難以名狀的惡氣卡扼著他的咽喉

「你不過是想活命，有什麼錯？」

紫鷴笑輕蔑的了笑

「自私是人的天性，沒有什麼可羞恥的，倒是那些大義凜然的夫子們……呵，一個二個出身名門，自幼衣食無憂……『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如此簡單的道理，這國家上下兩千年的歷史真沒有人領悟過嗎？肯定是有的，那九闈當中有沒有人理解呢？也是有的，但為何他們始終不曾留下姓名？因為出身，他們貧賤、孤寡，就如你我一般，朝廷與皇家需要的並不是給百姓的榜樣，而是能幫著髒活類活的牛馬，青鷹不就是匹了不得的戰馬嗎？我們縱使拚盡全力也不見得能在史書中留下一筆一畫，不如好好的過這一生……」

黛雉聽出了紫鷴的弦外之音，這是讓他記著自己演的這一齣好戲，別在最後關頭把戲台給砸了

可黛雉當然心有不甘，說是為了自己，更多其實是為了紫鷴，那一夜兩人雖是什麼真話都沒有說，卻也什麼都說了

「妳……就信我一次？」紫鷴嘆了口氣，「我自以前不就一直信著你嗎？」

隔日戚外來到屬下林生房中，看見的卻不是青鷹，而是橙鶯，他傻了，橙鶯卻有些得意地起身，披上件薄紗，用靈狐的禮節向戚外行李「殿下，從今往後，橙鶯便是您的人了……」

戚外向林生投去一個眼神，倒也沒有怪罪他，畢竟這林生是自己新提拔的人，隱藏在一眾侍從中，完全沒有機會看見九闈的容貌

不管怎麼說，好歹是拐了一個女人回去，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似是茫茫中自有定數般，橙鶯的性子也確實與靈狐相近

靈狐決定配偶往往是靠著面容，不問男女，只問容貌，這也是會有搶妻行徑的一個原因，為了繁育後代

也不知是怎麼了，今日金烏本打算上藍鵲府興師問罪，卻意外吃了閉門羹，救在他來的同時，謝必安恰巧要請紫鷴過去給藍鵲看病

「藍鵲病了？」「是，詳細情形不方便透漏。」

他撐著傘離去，來到紫鷴府卻不巧撞見了令人尷尬的一幕，紫鷴正對著桌上一晚貓仔粥發怒

「誰！哪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趕在我吃的菜裏頭放豬肝？！」

「閣下息怒……」老廚子帶著徒兒下跪道歉，「這是新來的，不懂您的喜好，老奴疏忽了請閣下恕罪……」

「端走。」

其餘人見狀也都不敢開口，特別是看到紫鷴氣得渾身發毛，大夥兒就更不敢動手了

「你們吃吧。」她稍稍冷靜下來，「我就是不敢吃，不影響的。」

隨後她注意到在飯廳外等候的謝必安

「七爺您……」「藍鵲閣下身體不適，想請您去看看。¬」「知道了。」

紫鷴走後青鷹表示不解，也不知這東西怎麼就惹她了

「不挺好吃的嘛……」赤鴆搖搖頭，「我就沒見妳有不吃的……」

此時赤鴆懷疑起自己的推斷，除了藍鵲本就知道那酒有問題外，現如今看來還有一個解釋：「酒只是引子」

藥是在菜裡的，只是藉著酒引出藥效，這藥效來的快去得也快，青鷹昨晚喝了不少酒量又不大，所以率先發作，接著是橙鶯，其次是飲下後不久便吐了出來的紫鷴，最後則是昨晚只小酌幾杯的藍鵲

他將這一揣測告訴眾人，大家仔細一想也挺有道理的，不過藍鵲這人仍是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