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司沉冷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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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20
漫漫長夜緩緩的過去了,晨曦透入窗口,寧靜祥和的散在一人的臉龐上。
司沉張開眼,有一瞬間的茫然。
我......還沒死嗎?
他捂著還隱隱作痛的後頸打量四周,嚇得坐起,自己這是躺在宗主的床上!
「還疼嗎?」
聞音,司沉就要下床行禮。
冷青擺手:「不用多禮了。」她停了一下,視線似刀般的盯著司沉問:「是不是很疑惑?」
司沉心中微凜,但還是點了頭。
冷青原本靜若止水的雙眸忽然泛起盈盈淚光,她摘下面紗怒罵:「司沉你個蠢貨!」
「若我不是宗主,昨天來殺你的也不是我父親,你真以為自己只會被刀柄打暈而已嗎?」
「你死了我是要娶誰?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嗎?啊?怎麼就不會動動腦子了,先保命才有過上美好日子的資本,這點你難道不知道嗎?」
司沉驚愕的張了張嘴,可什麼也說不出,只能呆呆的看著眼前最熟悉不過的面容,聽著明明昨日才聽過但卻感到十分陌生的聲音。
冷青氣得哼了一聲,重重的把一碗羹塞到他手裡:「下不為例!」
司沉默默接過羹,安安靜靜的抵著頭吃,就像剛挨揍完的小孩,乖巧溫順的模樣,讓人實在是氣不起來。
冷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吃完去偏殿,商討婚事。」說完,她轉身就走,顯然還是有些氣。
司沉輕聲自語:「我沒想那麼多嘛,聽到自己要入贅整個人都急了。」
數月後。
宗主娶妻的日子終於到了,全宗上下紅綢滿掛,熱鬧非凡。
明明作為新娘要嫁人的是司沉,但所有人出的難關卻都得由他來闖。
當宗主的男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必須向大家證明他有資格,有資格站在宗主身旁,與她並肩共赴白頭。
經過了層層難關後,司沉終於能和心上人拜堂,成為彼此最親密的存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結髮!」
「禮成!送入洞房!」
冷青笑看著蓋著頭蓋的司沉被引入洞房,隨後舉杯與眾同慶。
酒過三巡,在宗主飽含威脅之意的眼神下,沒有人敢再灌她酒。
寢殿。
輕巧但又令人覺得沉穩的腳步聲響起,眼前的紅忽然變成一片光明,一襲喜慶颯爽的紅衣深深印入眸底,而她的笑則是進入心底。
「我以為你會被化妝呢!」
司沉一笑,走到桌前倒酒:「我還以為你要很久才會進來呢!」
冷青拿起當中的一杯酒笑道:「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小嬌妻久等。」
司沉挑眉,與她同飲交杯酒。
待飲盡放下酒杯後,他突然迅速握住冷青的手,把將其壓倒在床,輕笑道:「那就讓小嬌妻好生伺候夫君吧!」
三多年後,冷清被診出喜脈。
八個月後,冷清誕下一子。
七日後,孩子正式命名為冷幽。
六年後,一件大事發生。
「什麼!?」
聽到神醫的話,司沉一顆心心彷若沉到了深海底部,渾身冰冷發涼,甚至還有些站不穩。
敵宗設計,他的愛人擋下了所有針對自己的陷阱,現下中了劇毒,已命不久矣。
「娘親一定會沒事的,對嗎?」冷幽含淚盯著神醫問,但又很怕聽到心中最怕的那個答案。
神醫嘆了口氣,拿出一顆綠色的丹藥及一顆藥氣珠,說道:「修煉者的身體本就有自我療癒的功能,只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只有再沉睡時才能完全發揮。」
「此丹為令人陷入沉睡並激發人體修復能力的藥,而此珠則為喚醒沉睡者的藥氣,只需一點寒氣便可引發。」
司沉深吸一口氣,問了最不敢面對的問題:「那要睡上多久?」
神醫想了想:「毒全清完的話,至少要上億年。」他停了一下,又道:「宗主在沉睡時,年齡是不會變的,醒後仍是現在這個年齡。」
修煉者的壽元不過短短千年,司沉喃喃道:「上億年......那我有生之年豈不是等不到她醒來?」
冷幽接下丹丸及藥氣珠,神色沉重,不比其父好。
此時床上的冷青早已醒來,將她他們的對話都聽進去了,她勉強坐起問道:「若不沉睡,吾能活多久?」
神醫摸了摸鬍鬚,沉吟一會兒後答:「若我施針法,只可保暫時恢復一日,時間一到就死,當然若有在一日內服丹,性命仍可無礙。」
冷青向司沉和兒子微笑道:「我陪你們一日,一日將近再服丹。」為了讓自己會犯傻的妻子有活下去的念頭,她必須服丹。
不久後,山頂。
花海依舊,桃花落英,冷清不禁回想起過往的一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曾經的那個少年如今家室有成,身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可惜......他的未來很快就要恢復成以前的模樣了,漫漫餘生一人獨往。
孤單得讓人心疼......
司沉見冷清垂眉,原本明媚的眼眸覆蓋了一層悲傷,於是攬過她的肩,想要哄她一笑,這是下意識的習慣了。
冷青回過神,輕輕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露出安慰的笑容。
冷幽見父母如此,心中更加難受,暗嘆天道無情,打破了他們一家美滿的生活。
「娘親放心,幽兒會努力幫父親分擔宗門事務,學習治理宗門,未來做一個好宗主的。」
冷青慈愛一笑,柔和的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微笑道:「娘親只想你快樂,若真不喜歡處理那些事務,就全扔給你爹爹,不用客氣。」
司沉:「??」
冷幽頑皮的眨眨眼,歪頭問:「那樣爹爹會不會太辛苦了?」
司沉連連點頭贊成。
「本宗主的男人絕對不差。」冷青悄悄捏了他的腰一把問:「再說了,你爹爹怎麼忍心小幽兒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呢?對吧司沉?」
司沉嘟嘴:「你偏心,我可是你妻子耶!」
冷青揚眉:「幽兒才幾歲,你都多大了還爭!」
司沉涼涼的掃向冷幽:「你先下去,為父和你娘親說些事。」
冷幽叉腰道:「母親也是孩兒的,您別想獨吞!」
司沉:「......」
他咬牙,額角青筋直跳。
親生的崽殺不得,要忍!
冷青見他們如此,哭笑不得。
冷幽靈巧的躲到冷清身後:「爹爹現在肯定在想我是親生的,不能殺!」
司沉握拳,面上的笑意有點冷:「青兒等我一會兒,我教訓教訓這臭小子!」說完他就一把拎起兒子,出其不意,令其防避不及。
「欺負小孩啦!爹爹壞!」
冷清毫無良心的笑倒在地,顫得一抽一抽的。
一家人就這麼打打鬧鬧了半天。
時光若能永駐於此該有多好。
是夜。
司沉笑著伸了伸懶腰,而後把身旁的人攬入懷裡抱著,頭輕輕的埋在她頸間:「那小子總算睡著了。」
「冷清,我不想你沉睡。」
「但我更不願看著你離開我。」
冷青忽感肩胛濕熱,微微偏臉,正好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自司沉面上上滑落,她心中一酸,伸手去抹對方的淚痕,什麼都沒說。
司沉環抱她的雙臂似乎又縮緊了些,溫暖的懷讓夜晚不冷了。
冷青小心的撫著他的臉龐,就像在摸一個將不屬於自己的寶物一樣:「在你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我,可我卻無法張眼看你了,該哭的是我吧?」
司沉用沾有一點淚水的吻回答冷青,鹹鹹的味道不只流入了她的口中,還竄入了心底深處。
冷青也想流淚,但她知道不能,必須把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給司沉,因為這是可能會是他最常憶起的一晚。
她用力的咬下司沉的唇,後者吃痛卻沒閃,只等結束後才疑惑的看她。
冷青伸手擦掉嘴上司沉的血笑道:「留個印,下輩子我還要你!」
「換我嫁你,做你唯一的妻。」
司沉破涕為笑,抓起她的左手,在側腕處咬了一個不深不淺的齒痕:「下輩子我尋你,你也尋我,找不到就下下輩子,再不行就下下下輩子,直到與你在一起,」
冷青搖了搖頭,含笑柔聲道:「不,我們每生每世都要找到對方,而且都要相守到白頭。」
司沉再次親吻她:「好。」
他會不斷的追尋著她,哪怕記憶消散,刻進意識裡的情也會提醒他。
提醒他有與一名深愛入骨的女子有著生生世世之約,不見不散。
清晨光柔,露水閃閃。
一日將近。
冷幽來到父母身旁,水汪汪的大眼一動也不動的放在母親身上,他知道現在能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因為以後只能見到她闔眼沉睡的模樣了。
司沉橫抱起冷青,眉目含著柔軟的深情:「你還記得我們初遇的地方嗎?」
冷青微笑點頭:「緣起於那時,在那陷入沉睡也好。」
時間更近了,桃花樹下,司沉攬著渾身無力的冷青,心一陣一陣的疼。
冷幽取出袖中的丹藥和藥氣珠,雙手遞給司沉,努力忍著淚水道:「孩兒知道母親想父親親手餵。」
冷青視線移回與記憶中那個少年身影重疊的司沉身上,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
司沉想來平穩的手有些發顫,他收起藥氣珠,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將丹藥送到冷清嘴邊。
冷青就著他的手服下,用盡所剩的力氣,輕聲笑道:「司沉,下輩子你一定要找到我喔!」我會一直等你、尋你,不會讓你單向付出。
司沉再也忍不住了,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湧出,怎麼止也止不住:「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冷青轉頭看向冷幽,儘管不捨,但還是露出一抹笑,想給他們留下好印象,然後頭一偏,漸漸入眠。
「青兒,我陪你。」
用自己往後餘生陪你。
千年轉眼即至。
夜晚。
鏡中鬢髮已蒼,司沉屈指算了算所剩的壽元,沒多久了。
他微微闔眼長吁一口氣:「終於到了嗎?青兒,我們的兒子長大了,我也該離開你了,真想親眼看到你醒來。」
司沉執筆寫了一道傳位詔書與一封父親相對兒子說的話,隨後留下一顆光滑細緻的水藍色玉珠便負手走出門,任窗口清風輕輕吹起紙角。
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都只管放手去做,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敗我和青兒唯一的寶貝,好好做,你行的。
兒子,爹娘永遠以你為榮。
司沉拖著緩慢的腳步行至當年與冷青初遇的那棵桃花樹下,眼前浮現種種過往,歲月長河彷彿倒流。
發了一陣子的呆後,他又來到了山頂,看著熟悉的一切,回想往事的一點一滴。
景色依舊,人卻再也不是那時候的少年與少女了。
司沉萬分不捨的看了這裡最後一眼,深吸口氣,起步走到宗主位之後的石室。
這是他為她造的。
水晶棺中的冷青睡顏嬌媚,平穩細微的呼吸
司沉含著淺淺笑意的撫摸著她臉,而後吻上冷青的唇,溫熱的淚水溢出,順著輪廓流到了她面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司沉戀戀不捨的起身,將手放在冷青的心口低聲說:「青兒,我願將一身修為渡給你,願你醒後無人敢欺。」
豐厚的修為如同柔水般的進入冷清體內,司沉原本有血色的臉漸漸蒼白,結束後他收回手開起機關,將能夠喚醒對方的藥氣珠放入:「億年後,它會自動打開,那時你便能醒來了。」
「冷青,往後的生生世世,我司沉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以唇上的『印記』為證。」
「青兒,我愛你。」
司沉的身體逐漸虛幻,如同般的雲煙飄散於世間。
石室門旁,冷幽安靜看著裡面發生的一切淚不爭氣的滴落,他跪下地,朝司沉和冷青的方向磕了幾個頭,離去時的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沉穩堅毅。
該替父母擔起他們的責任了。
時至今日。
「那我提早開啟機關,對您會有影響嗎?」許來世問
「不會。」冷青抬袖抹去頰上的淚水,司沉和冷幽並不知曉,她沉睡期間是能感知到周遭事物的。
「前輩。」許來世感覺這句話有另一個意思,於是問:「您......不會是想追隨司沉前輩一塊去吧!?」
冷青想著他們之間的永世之諾,柔笑道:「上億年的時間夠久了,不能再讓他再等了。」說完她素手一揮,許來世措手不及,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雲行急喊:「主人!」
冷青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安靜,然後走到許來世旁道:「我要追隨阿沉,這一身修為留著也是無用,還不如送給他。」
她將手抵在許來世的後心,閉上眼睛傳輸一身修為以及壽元。
為何不會有影響呢?
因為她根本沒打算在活下去了。
過了許久,冷青收功,只留一點點司沉的修為強撐身子。
半途中便醒來的許來世朝她冷青躬身行禮:「晚輩謝過前輩。」
後者並未多言,只問:「你是平凡劍道?」
許來世點頭:「是的。」
冷青思索了一會後問:「何為平凡?」
許來世微愣,陷入深思。
冷青打斷他的思緒道:「時間不多了,邊走邊想,跟上。」
~~此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