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最終，阿爾福斯‧莫利同意進行【探索】，條件是哈托‧斯奈德必須從旁監督。

話說如此，即使總裁沒有提出特別要求，想必斯奈德亦會自作主張進行【並行探索】──眼見他熟練地把傳輸線插入自己後頸，艾菲有點無語地想。

「時到如今，還不相信我啊？」

「怎可能呢？海爾迦。」對方溫柔一笑，「只是證人的記憶庫龐大，而且涉及機密的部分需要個別解鎖，倘若有我預先幫你過濾無效資訊，對你大腦皮層的負擔會相應減少對吧？」

忽然，她回憶起艾連的警告。

(不行，自己不可以掉以輕心。)

天知道斯奈德的溫柔，會不會只是事出有因的虛構表象？

一旦淪陷，那就再無法脫身。

她自知心靈太過脆弱。為了保護自我，艾菲無法將全部信任押在任何一個人類身上。

何況是AI機器人呢？

斯奈德似乎沒有看穿她的煩惱，俯身專注於儀器的調整。

艾菲偏開頭道：「反正案件結束後必須清空記憶，所以沒差。」

「我會擔心你的健康。」他認真回覆：「而且這種事可不能夠習慣的，海爾迦。」

「你是我的健康管理apps嗎？」

斯奈德裝模作樣地手放胸前：「假若你有需要，我可以成為你專屬的家庭醫生。」

「......探員，你講冷笑話的功力大有進步。」

斯奈德似孩子一樣天真爛漫道謝，而艾菲努力說服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海爾迦，你無須擔心。」

「想多了，我沒有胡思亂想。」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進行【探索】，當Zoo如煙火在眼前盛開，艾菲竟然覺得眩目。

但她很快便調適過來。

「海爾迦，我先把與夏洛克有關的記憶標記出來。」

而且沒想到，斯奈德的篩選排序工作做得相當不錯。說不定在可見的未來，人類探索官真的會被日漸進化的AI所取代。

那時候，作為罪人之女的她該何去何從呢？

「找到了。」

艾菲挑出幾塊碎片，排列之後組成一段有意義的錄像播放。

「總裁使用的記憶編輯器，原來是夏洛克贈送的禮物？」

「所以早在一開始已經被動了手腳──這是有預謀的計劃犯罪。」

並且，她們注意到在使用新編輯器之後，莫利開始制訂一些對人類員工非常嚴苛的歧視政策。

「大概是趁例行維護的時候，利用觸發木馬修改對方的價值取向吧？」

「改寫的不止記憶，還有性格。」這可是實打實的犯罪行為。「斯奈德探員，稍後請你說服莫利總裁前往醫院進行腦掃瞄檢查，我懷疑他的防火牆同樣被人篡改。」

那雙烏漆的瞳孔鏡頭忽然聚焦在少女臉上：「所以你認為他擺出抗拒的態度，是為了不被人類探知自己的記憶？」

「這樣就能解釋莫利總裁為何突然會對人類產生惡性偏見。」

「明白了。海爾迦，我會努力說服他。但為什麼夏洛克要大費周章設下這種陷阱？」

「假如她是『賽車手』，一切就能解釋。」

「嗯？」

「為了發動聖戰。」

「的確，與恐襲案手法如出一轍。」斯奈德附和說道。

之後她們在莫利的記憶中成功找出隱藏的系統管理員密碼。接著斯奈德喚醒莫利，三人一同前往伺服器室。

但在登入系統之後，莫利撇下一句「公司有急事需要我先行處理，失陪」，隨即離開現場。

「他需要一些時間調整情緒。」機器人聳肩一笑，「這件事超出總裁先生的運算範圍。」

「他不在或許是好事。」艾菲接過平板電腦，開啟命令提示字元，然後輸入費恩博士給她的指令，系統隨即掃瞄每一寸角落──按理，【Linda】或是【Rachael】應該會無所遁形。

「有發現嗎？」

「沒，檔案大小很正常，未發現有異常的龐大數據。」

是她的推理出錯了嗎？

不，縱然說不出原因，但艾菲堅信【Linda】必定藏身於密室之內。

「不用著急，海爾迦。我們已經逼近真相。」

此刻縈繞耳邊的，卻是艾連的另一句說話：「所有的謎題都來自福爾摩斯。」

福爾摩……對了！

既然摩爾．夏洛克是會在恐嚇信上留下《聊齋》典故的人，解開密室謎題的關鍵想必亦隱藏在藏書之中。

於是艾菲急匆匆翻看當日自己在夏洛克家中調查的記憶，仔細檢查出現在書架上的每一本書脊。

「海爾迦，你想到新線索嗎？」

回應他的是一張截圖。

京極夏彥的《魍魎之匣》。

「這不是推理小說嗎？」

「沒錯，她借用的正是這個詭計。」

艾菲拔走所有連接線，直接在命令提示字元輸入「加菜子」。

白色的光點閃亮了兩次，

然後，

「我不是柚木加菜子，是薇薇安‧紋綺。。。二十歲時候的她:⁠-⁠)。你呢？你是誰？」

她和斯奈德互相對視一眼，再次輸入一行字元：

「我是海爾迦．艾菲。職業是。。。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