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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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13
「小丫頭,說說地龍為何物,有何功效。」白曜團坐軟墊上,抬頭看著常翠問道。
常翠端坐在長案,認真回答:「回老師,地龍又稱蚯蚓,主治哮喘、氣血高脹、體熱、跌打,可清熱、鎮痙、定喘、活絡,是藥王本經記載的碧波浩渺丹,其中一味輔藥。」
白藥提著前腿說:「不錯,把這些藥材辨認,一一道出其名功效。」
林逸昊事先準備的幾種藥材打散混合,放在布帛上,考驗辨認的方法。
林逸昊在一旁用硬幣大小的玉石排演陣法,時不時抬頭觀察一刺蝟一人的教學情況,如果不是未化形,白曜肯定像個老學究背著手拿戒尺,裝一波為人師表的威風,別問為何知道,剛認識出陰神時,這傢伙就是如此作態。
露天橋上雄鷹教著丁全與常勇飛鶴掌,雄鷹對武學天份不錯,只花兩天便學會,轉而傳授二人,每日三人一起練武,雄鷹出掌迅捷虎虎生風,另外兩人是初學者的生疏感,經常被提醒臂打直,下盤馬步要穩。
丁財也不讓丁全輪替撐篙,自個兒撐一整日,見自家兒子習武,有了傍身之技,不愁往後安危,心裡樂開花。
紅芃則獨自椅在欄桿,垂著纖纖玉手,空靈的眼神望向湍湍長河,任憑思緒揮散,不知在想些甚麼。
轉眼間時光荏苒,四日過去,前方遙遙能見一座宏偉大城,聳立於江邊,人們天性依水草而居,通江上大大小小城鎮數以百計,汀城就是其一。
「砰!唰唰」畫舫停靠在運河邊,迫不及待的雄鷹與紅芃,頭也不回的奔入城中,丁全和常勇各挑一桿布旗,一左一右像兩大護法般,立於跳板前。
「咣噹、咣噹」
丁全敲響大鑼,熟練的吶喊:「各位鄉親父老靠過來瞧瞧,畫舫遊醫臨此處,開堂問診時三日,每日十人,來者不拒,皆可求醫。」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卻不曾見有人上前問診,丁全和常勇未在意,第一天通常就是這樣,有了經驗顯得處變不驚,耐心靜候即可。
畫舫內,林逸昊坐在長案前,用鑷子撥開香爐內的積灰,掏出一個小凹槽,放下新制的薰香,不懂品香之道,卻會做些寧神香。
長翠在旁側燒水沏茶,翻看手抄本的藥王本經,兩人悠閒的模樣,渾然不在意有無人問訪,喬嬸在船後漿洗衣物,丁叔坐在船尾躺椅上,抽著土菸休息。
直至近中午,才有人踏上甲板,跌跌撞撞的走進廳堂。
林逸昊抬眼看對方,來人是個拄拐杖的中年人,穿著粗簡布衣,賊頭鼠目的模樣,面容憂愁憔悴,一隻腳受了傷,用繃帶纏繞固定。
「請入座。」林逸昊輕描淡寫的說。
「這大夫歲數也太輕,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呀。」中年男嘴裡碎叨。
林逸昊不在意的說:「不試又怎知?」
中年男嘆口氣,艱難的將拐杖橫擺入座:「唉,你看看我這腳,可否能醫好。」
常翠在旁側,對那人說話不禮貌,面露不喜,礙於公子未發話,不敢造次。
林逸昊平淡的說:「將腳上繃帶解開,給我瞧瞧。」
中年男卻說:「你幫我解開不行嗎?」
林逸昊不發一言,動手解開纏裹的繃帶,裸露出一條滿是恐怖惡臭的紫灰色小腿。
小腿上凹凸不平的鼓包肉瘤,結痂下若隱若現流淌的濃汁,感覺隨時會噴射而出。
中年男催促道:「如何?有的治嗎?」
林逸昊暗暗用望氣術,查看病體小腿上,糾纏一股屍氣,隨著小腿往大腿蔓延而上的趨勢。
林逸昊收回術法,打量中年男上下,才回道:「有救,但你這腿是怎引來的?」
中年男含乎其詞說是被蚊蟲咬的,林逸昊暫不再追問,從百屜櫃拿出一瓷瓶,斜倒出一顆淡藍色丹藥,常翠知道那是疏影暗香丸,用來解屍毒,多撇了那中年男一眼。
林逸昊將丹藥捻碎成粉末,撒在小腿患處,不一會兒發出滋嘶的聲音,冒出惡臭煙霧,林逸昊閉氣把寧神香移近些,掌心暗扣一張驅邪斬鬼符預防。
中年男見此景驚愕的忘了反應,直愣愣的看自個兒小腿冒青煙,沒多久青煙漸緩不再冒出。
中年男嘗試動動腳,發覺輕鬆不少,疼痛感減輕許多,回頭見那少年大夫,暗暗稱讚有點真材實料。
林逸昊又給一顆疏影暗香丸:「再把這個吞下,便無大礙了。」
常翠倒了杯清水,讓其好嚥下,從藥丸入腹以後渾身舒暢,林逸昊自始自終都冷冷看著中年男。
中年男站起身,已不需要拐杖:「多謝大夫。」
林逸昊平淡地說:「該付診金了。」
中年男尷尬的笑說:「確實該付,請問幾何?」
林逸昊開口一個個字念清楚:「診金便是你腳上屍毒的真相。」
中年男冒著涔汗,打哈哈笑說:「大夫不就是蚊蟲咬的,怎是屍毒,莫不是打趣。」
林逸昊見不肯說實話,也懶得浪費時間,寬袖一揮,兩隻鬼眼蝴蝶翩翩飛出。
「腳上屍毒怎染的?」
中年男渾渾噩噩的交代,此人名叫汪伸,是個無所事事的地痞,因貪圖剛下葬的富貴人家陪葬品,趁月黑風高時,悄悄掘墳盜墓,才發現是祖墳合葬,不只新入棺槨,尚有前人的遺骸,掏出珠寶想離開時,被隱藏在墓裡的東西咬到小腿,當時光線陰晦,未看清是何物,吃痛下便想逃跑,回到家發現越來越疼痛,散發陣陣惡臭,尋訪城中大夫皆無頭緒。
林逸昊命其說清是哪戶人家的墳,受害是鄒家族墓,盜出珠寶皆被變賣治病賭博花個精光,確定沒其他有用消息,收回迷魂蝶,汪伸眼神逐漸清明。
打發走汪伸,林逸昊轉向常翠解釋說:「這是巫蠱小術,此蠱名為迷魂蝶。」
常翠仔細端詳,雙翅有兩顆暗紅鬼眼紋路的蝴蝶,剛聞公子手段和其名,似乎可迷人心智。
「公子為何要在奴婢面前展示?」
林逸昊回答說:「行醫治病,同樣會遇遭妖邪之術侵擾的患者,仁心醫治苦主,極可能招惹妖邪報復,如對方太過強大,自身要斟酌是否犯險。」
「妳尚未引靈氣入體,無法用望氣術,只知表面,無法窺見其中彎彎繞繞,這世界確實有鬼神存在,莫要掉以輕心。」
常翠謙虛的點頭:「謝公子提點,那公子是要去除了那妖邪?」
林逸昊含笑說:「妳說的無錯,不過要等那二人歸來,妳引入靈氣後,我會將一隻迷魂蝶贈與傍身,無須擔憂。」
「謝公子。」
林逸昊宣下名病患入畫舫,繼續坐堂問診。
直至日落時分才問診完,林逸昊坐在長案,聞香品茗,等待二人歸來。
最先歸來的是紅芃,換了一襲鵝黃色長裙,頭上的髮飾簪著新買的珍珠釵,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林逸昊開門見山的說:「我有線索,等雄鷹到齊一起說。」
紅芃雖有些訝異這麼快就有進展,還是耐心坐下等雄鷹歸來。
兩人有句沒句的閒聊,紅芃在汀城兜轉,與以往城鎮無不同,慕名幾間大型歌舞坊,花錢請裡面舞伎演出,發現對舞蹈同樣酷愛,希望明日再去交流一番。
閒聊到一段落,雄鷹正巧回來,兩手各提幾壇陳年女兒紅,或許是記取教訓,沒有小尾巴跟著。
「坐吧,我有線索提供。」林逸昊倒了一杯新茶,讓雄鷹醒醒酒。
林逸昊將今日問診經過敘述一遍,讓兩人去打聽黃家所在,近其是否有異常,如無異狀就明晚去鄒家族墳拔除妖邪。
初訂計畫後,各自分享今日所見聞,雄鷹在酒樓聽聞不少門派行走江湖,想找個切磋交手,汀城就有幫派依附在大門派底下,正琢磨怎去招引,便被林逸昊瞪了一眼。
「你不執行武館掃蕩目標了?」林逸昊斜睨著雄鷹調侃。
「哎呀~找高手切磋難得,小嘍囉就當放過吧。」雄鷹毫無原則的回答。
林逸昊沒好氣說:「可別把那些大門派惹怒,引來大把人圍剿畫舫,就算扣積分,我也會先將你打一頓。」
紅芃同樣用眼神警告,雄鷹縮縮脖子,承諾不招惹名門大派,兩人才鬆了口氣,真怕這傢伙莽上去挑釁一大派。
夜色涼如水,三人聊得差不多,各自回房休息,因朔月白曜沒修練,早早躺在軟墊上,睡得四腳朝天,林逸昊躡手躡腳,不發出聲響躺在床上,陰神脫離肉身,看著桌上的草圖,繼續參悟陣法,再兩日經脈復原後,便能著手布陣。
晨雞報曉,第一道曙光撕裂夜空,勤勞的百姓開始耕作,商賈排列好貨物,雄鷹與紅芃二人上岸打探,隨波逐流,融入車水馬龍中。
林逸昊坐在長案前,開始新一日的坐堂問診,有昨日打前陣,沒多等便有人主動上船求醫。
常翠在側觀摩學習,白曜獨自在躲在樓上睡大覺,不遠處有隻紫蜂蛛在警戒,喬嬸切著雞,打算中午開伙給自家兒子多補些,丁叔躺在藤椅上垂目假寐。
剛過午時,送走最後一位病患,林逸昊揉揉眉頭,常翠倒杯清茶放在案上,林逸昊端起淺飲一口,疲憊的腦瓜子緩和些。
「公子,可好些?」常翠關心問道。
「無妨,只是開刀腕瘤,有些傷神。」林逸昊為將內殘留息肉剃乾淨,導致持續時間加長,過度專注消耗神念。
「翠兒,昨日未進城,今日不能錯過,喚小勇一同逛逛吧。」
「是,公子」
三人在大街上閒逛,林逸昊因神念未恢復,慢慢走在兩姊弟後頭,常勇舉著捏糖人把玩,常翠回眸見公子興致不大,想就此回去,卻被林逸昊打住,決定在一酒肆用膳稍作休憩。
隨店小二帶位,剛入座便聽隔壁桌交談聲,林逸昊耳朵微動。
「你聽說了嗎?那鄒家又死人了」
「怎會?鄒家哪位過身?」
「前陣子是鄒家三公子,今日一早發現二小姐猝死在閨閣,聽婢女說死狀悽慘,面容驚恐。」
「這邪呼?莫不是得罪神明,遭天譴不?」
「噓,小聲點,讓鄒家人聽見你該遭殃了。」
林逸昊聽個大概,暗道:「這鄒家有問題。」
三人將滿桌盛宴吃得差不多,又再打包幾份酒菜回去,給丁家三口嚐嚐。
大街上偶遇迎面而來的雄鷹,林逸昊讓常家姊弟先逛,自己與雄鷹走入一旁衚衕中私下交流。
雄鷹開口第一句就說:「這鄒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