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啟航

丁財父子所居相當簡陋，除了有遮蔽功能外，可以說家徒四壁，陋室內只有兩張床板併接，用補丁布簾隔開，和一地鍋碗瓢盆。

「公子這就是敝人所居，讓公子見笑了」

林逸昊表情未變，絲毫沒有嫌棄的神色，讓丁財暗自鬆了一口氣，拉開布廉便看一中年婦人，躺在床板上，臉色蠟黃憔悴，聽見有客到，連忙想起身，卻讓自己咳嗽不止。

「咳咳，老伴有客人，怎不提早說…咳」

「這位俊俏公子是?」

丁財上前扶丁夫人躺下，拍拍胸口順氣說:「這是白公子，咱們的新東家，精通岐黃醫術，特來幫妳瞧病的」

丁夫人揮手道:「咳…怎好麻煩這公子，老身…咳咳」

林逸昊接過手，讓其他人退出去，房間實在太小，怕影響到診斷。

「丁夫人莫擔心，倘若小子力有未逮，會出銀兩給丁夫人醫病，先讓小子看看是否可治」

丁夫人沒再婉拒，隱忍氣肺搔癢，暫時止住咳嗽，林逸昊手摸脈搏，再輕抬丁夫人眼皮。

「丁夫人稍有得罪了，煩請張開嘴」

丁夫人一張口就想咳嗽，林逸昊用袖口摀住嘴鼻遮擋唾沫，見咽喉內不少黃膿積痰，又請丁夫人闔上。

「丁夫人可還有哪不適?是否會感到疲勞，胸口痛或者呼吸艱難?」

丁夫人回想往日，回答道:「是的，公子這些症狀都有」

林逸昊有了定斷，肺炎這病古代不好治，現代就有不少便利的西藥，為了圖方便也戴有幾顆長備。

「丁夫人這是丹藥，配著溫開水吞嚥下，早中晚飯後各一顆，連服三日便會好轉」林逸昊將包裝取掉，用一小瓷瓶倒入膠囊。

丁夫人接過一顆紅白色的膠囊，現場配水吞服，林逸昊邊用銀針通脈，讓其呼吸順暢些。

「多謝公子，老身沒這麼難受了」丁夫人咳嗽獲得緩解，說話也流利多。

「丁夫人寬心，這病不難治，令夫和令郎到在下畫舫上工作，讓他們將妳一同接上去，方便時時照料」

丁夫人得知不用獨守空門一家團圓，連連稱謝。

「後日就會出航，等等由令夫與妳解釋吧」林逸昊退出門外，讓那對父子進來。

丁財跑進房裡見愛妻面色改善，不再咳嗽不止，感激的就想向林逸昊跪下，被林逸昊一拉起身，才知這位公子力氣大得驚人。

「後日巳時三刻前，四海漕運停靠點，彩鷁畫舫，務必到來」

丁財躬身一拜:「老漢明白，定會準時赴約」

林逸昊抬頭見天色已過申時，依然不少事尚未安排完，帶著潘怡雯繼續到處走動，先去附近的藥材鋪，再去買米糧床褥等日用品。

走進一間招牌寫著『凝暉堂』的店鋪，撲鼻的中藥甘草味，一格格百藥櫃靠牆而立，一名夥計正用裁刀將茯苓切片。

「夥計」林逸昊輕喚聲。

夥計抬頭一見有客，停下手中工作，迎向客人便問:「這位客官可是要抓藥，或是把脈問診?」

林逸昊不囉嗦直接說:「想抓些藥，但我沒處方籤，可有藥材名簿觀看，讓在下自個兒找呢?」

夥計一聽覺得奇怪，以為是哪家少爺來採買，也不多想將庫存藥冊放在櫃檯上，任其翻閱。

林逸昊一目十行快速掃過，速度之快不用一盞茶，便將整本兩指厚的藥冊翻完，夥計認為只是裝裝樣子隨意看，卻聽林逸昊說:「茯苓、黃精、川芎、杜仲…都來一斤」

「還有葵棗、牽疏花、牛癬烏這三味有何功效?」

夥計好不容易記下林逸昊所需，又聽那額外三樣藥材，向其介紹清楚。

林逸昊交過銀兩，收起一包包串起的藥材，離開凝暉堂。

「果然有幾味現世沒見過的藥材，所學藥方也未有其藥，雖不至於更改之前開的藥方，旅途上的藥方就必須變動了」

紅芃如走馬看花般，東瞧西看，對林逸昊買了甚麼全不在意，經過糕點攤時，順手買了包桃花糍，外表看起來粉嫩粉嫩的，輕捏回彈，掀起半面紗巾，小口咬下去糯米粉沾的嘴角一抹白。

林逸昊沿路買不少沒見過的點心小吃，剛好轉頭付錢看到這幕，不由會心一笑，紅芃察覺自己失態，雙頰暈紅，趕緊擦去粉末。

兩人繼續兜兜轉轉，餓了就路邊買碗湯麵充饑，緊鑼密鼓採購下訂，找了間牙行註銷奴籍，直到日薄西山黃昏時分，雙腿疲倦的返回落腳處。

「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快無聊死啦~」雄鷹翻下房樑，不停朝二人抱怨道。

「嗯?就你一個?梁菁倩呢?」林逸昊看似隨意問道。

「她唷，今早就離開，說不會再待這，不必等她」雄鷹老實回答道。

「好，這些給你吃，後日我們就出航」林逸昊拿出一堆吃食，全部塞到雄鷹手中，就往二樓走去。

「嗯!真香」雄鷹抓起一個春捲就咬，已經厭倦蘇打餅乾。

紅芃見吃這麼歡，將桃花糍分一半給他，雄鷹照單全收，邊嚼邊讚道好吃。

「大部分東西已買好，有些需要趕製，就安耐點」紅芃難得多說幾句叮囑。

「嗯姆嗯姆…嗯嗯!」雄鷹敷衍地回答，徹底被美食吸引。

紅芃不再多言，也返回自己裡屋休憩。

林逸昊拿出摺疊桌，研硃砂墨，開始繪製符籙，前日大戰將庫存消耗一空，要為北行補充儲備。

不知不覺將法力耗去一半，屋內引來一陣陰風，燭光搖曳，林逸昊放下法筆，向前一看。

兩團模糊不清的渾體，一前一後裹著提籃:「小的乃府城隍下鬼差，特來將禮物送到」

林逸昊起身接過，回道:「有勞鬼差跑一趟」

鬼差一刻也沒多待，化為陰風離去。

「看來城隍府相當忙呀」林逸昊邊查看有哪些藥材。

「嗯，不少重複，有兩株翡翠玲瓏芝是新的」林逸昊把靈藥妥善放入玉盒中保存。

「主藥都齊全，差些年份高的輔藥，再來就是一口煉丹爐，以及煉藥成功與否的運氣了」

林逸昊往日都使用鬼市自動化煉丹爐，靈丹妙藥卻必須用靈火親手煉製，完全沒有煉藥經驗是個致命傷。

「學習煉藥必須提上日程，從簡單的浪蕊浮花粉練手」林逸昊規劃北上路途就開始。

一夜過去，林逸昊早早盥洗，輕敲紅芃的房門，便見她開門著裝好。

「早」 「你也早」

林逸昊現已習慣紅芃的高冷，沒多寒暄走下一樓，便看雄鷹早等候多時。

雄鷹躍下房樑，提議說:「你們不是買好畫舫，不如讓我先過去吧?」

「你的模樣會引起麻煩」紅芃淡淡說。

「自己一個待在這快無聊死了」雄鷹抓著頭髮，煩躁地說。

林逸昊似笑非笑說:「我有辦法讓你提早過去，但是會有點難受就是」

雄鷹眼睛一亮，但看到林逸昊的表情，有點膈應問到:「你說說吧」

林逸昊故作神秘拿出一個小瓷瓶說:「這是我特製的藥粉，抹在臉上會泛紅腫脹發癢，再搭配解藥，三天就能消退無後遺症」

雄鷹遲疑一會兒，咬牙接過瓷瓶:「確定僅是紅腫?」

林逸昊風輕雲淡的點頭:「沒錯」

有臨時合作契約在，除被任務目標精神控制，不然不能暗害合作夥伴，包含唆使他人攻擊、下毒、惡意扯後腿，規定嚴謹不能鑽漏洞，就算提供的藥物必須將隱患告知，對方同意才不算違規。

半炷香後，三人離開兩樓民宅，行李收入儲物空間或雙手提著，今後直接入住畫舫，此處不再回來。

「嗚嗚…你…妹說…這麼…癢」雄鷹臉腫得像紅燒豬頭，嘴唇被擠的話都說不清。

「忍著點吧，就為你之前衝動魯莽長教訓」林逸昊說正經話，嘴角卻止不住揚起。

跟在後頭的紅芃也是摀著小嘴竊笑。

林逸昊見雄鷹一直喊癢，給了顆止癢丸，用藥材邊角料作的，除了止癢沒其他醫用價值。

「你還是帶個斗笠吧，路人都朝我們這邊看呢」林逸昊無奈才剛出門幾步，就被婆婆媽媽指指點點議論，議論對象就是豬頭雄鷹。

「矮呀!那個人是得甚麼怪病?」

「離遠點，誰知道會不會傳染」

「嗯哼~」雄鷹渾然不在意，只要能出來走走都好商量。

幾經波折終於抵達四海漕運，一眼便能認出自家的畫舫，兩人越看越喜歡，連雄鷹都迫不及待上船開始跑跳。

「我和紅芃都選二層居住，看你選哪都可」林逸昊將大塊油布攤在火灶間，裡面放著米糧，四周擺置些木炭和茶葉包防潮。

「嗯，我也住二層」雄鷹跑進自己選的空房，開始大肆將零食點心擺滿整桌。

「今天就麻煩你簽收下訂物資，還有十二床蠶絲被，六個檜木浴桶，午間時段會送來」林逸昊叮囑道。

「沒問題」雄鷹信誓旦旦保證。

二人證要下畫舫，紅芃回眸問:「有何需要幫你帶的嗎?」

「買些當季新鮮水果給我嚐嚐」雄鷹如此說道。

林逸昊和紅芃應聲好，便馬步不停蹄繼續採買，務求明日中午啟航。

經歷一日大肆採購，總算在傍晚行當備齊，剩餘些小零件可在路上城鎮補充。

翌日艷陽高照，萬里無雲，大好江河風光，林逸昊和紅芃雄鷹，佇立在畫舫上等待其餘人員。

首先到來的是常翠姊弟，二人連袂而來，林逸昊來到甲板迎接。

林逸昊嘴角含笑說:「可想清楚，要與我同行遠航?」

常翠前走一步，讓常勇跪下，自身微服一禮，:「白公子，我姊弟二人願意與公子同行，小女子可充當使喚丫頭，阿弟充當常隨小廝，只求公子收留」

林逸昊手一揮便將常勇扶起，常翠也被一股無形力量托直身:「既然你二人真心實意，在下與夥伴不會刻待妳倆，也不須妳做粗使，只需學習分類藥材，幫忙打打下手即可」

常翠還未在無形力量下反應過來，常勇已經驚呼:「公子莫不是神仙吧?」

林逸昊搖搖頭，溫和說:「僅是些粗淺法術，做不得神仙之名」

林逸昊刻意使出這手段，就是為以後航行打個預防針，長時間在畫舫上不管修練，還是練武總是會被瞧見，不如先讓二人有個概念，避免大驚小怪。

原想安頓二人在二樓落住，但常翠得知公子與同伴都住二樓，自稱不敢造次，住一樓即可，林逸昊也隨他們去。

過了一炷香時間，丁財家三口也找到畫舫，揹著大小包，與林逸昊等人請安。

丁財負責開口，領著一家跪下說:「謝公子醫治吾妻，公子大恩丁財一家無以為報」

林逸昊一樣用法力扶起三人，溫和說:「醫者父母心，既然痊癒就在船上好好調養，有勞丁叔操勞」

丁財連喊不敢，面對這神秘莫測的後生，活了近四十年，也聽聞過江湖上神仙軼事，連忙將自家婆子和丁全領入住一樓空房。

林逸昊望著碼頭，又與紅芃雄鷹對視一笑:「終於能啟航了」

隨畫舫與碼頭連接栓繩解開，一隻紫蜂蛛遠遠飛來，鑽入林逸昊袖裡。

「這就是妳的打算嗎?」喃喃唸叨。


皇城，秘書少監府內。

東廂房如閨閣樣式的房裡，身穿綾羅衫，頭戴翠玉釵，手拿荷花團扇的少女，望著北面通江方向微微一笑，如果有旁人見到這面容，一定誇讚傾國傾城。

一婢女輕推開房門，碎步上前輕聲說:「小姐，明日就要進宮了，夫人要妳試試這身新衣合不合」

少女一回眸，巧目倩兮，稱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