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５＃我還是那句話

　　聞言，由於這聲提問太猝不及防，澄賢小小嚇了一跳。

　　他先下意識循聲看向時予，隨即呢喃般噢了聲，搖頭否認，但既然會被問，代表剛才神遊時已經令人起疑，不建議太強硬的撇清。

　　「我只是——有點羨慕他。」

　　「他」指的是總務。時予聽了，只面露疑惑，羨慕什麼？羨慕人家被衰事纏身嗎？完全不理解，他納悶的途中，澄賢也適時地透露心裡的艷羨。

　　「就——蠻羨慕他能這樣順利地解決難題。」

　　遇到困難，能隨意找個人哀嚎、討拍，對方也會給予相應的應對手段，成功逆轉局勢，而非就哈哈笑兩聲，事不關己地敷衍幾句，任人自生自滅。

　　哪像他啊。只能獨自面對一切，他抱頭靠向椅背，用體重壓啊壓，眼下光是輕描淡寫說一句，就很無奈呢，他改用鼻子長吁。

　　「聽起來，你也遇過那種狀況。」從他的反應看來，時予能夠確信。

　　「誰都會有吧。」澄賢算變相地承認，誰生來沒同時被一堆爛人爛事糾纏過？「但我當初……就都沒人幫我。」

　　表情隨著言語，慢慢地變暗，帶著遺憾和委屈，昔日他多想要那些糟心事能得到處理，可惜單靠他一人，就像蚍蜉撼樹，終究迎來失敗的結局。

　　「後來，每件事就全都不了了之了。」變成了只有他受傷的世界，這點澄賢沒講，僅是苦笑。

　　儘管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許多事勢必無法善終，奈何看著諸事都走向ＢＥ的終局，他依然深痛萬分，明明也努力去試圖扭轉過了。

　　男孩將外顯的情緒把控得很好，話雖如此，時予仍然從那雙眼眸裡看出了幾分悲傷，想必他在往昔的那段困境裡，有著不能被輕易揭過的事。

　　心知幫不上忙，時予歛下眼，謹記著要調整計畫方針，此刻就並未打算聽聽而已、或草草說個客套話，而是想著該學以致用，說點讓人心情能轉好的。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說說看。」

　　雖然要改變是沒辦法了，起碼能做點抒發吧，會舒坦點——這話底下的潛台詞，不管效果如何，皆能保底給人留下正面的觀感。

　　澄賢對他突然釋出的善意，照樣是訝異的，不過相較於路口那時的唐突，這次就顯得從容，在短暫的緩衝後，再度緩緩地搖頭，好意他心領了。

　　「都過去了，就別提了。」

　　再者，那也不是你能聽的。澄賢心中腹誹，眼神轉冷，隨後伊傑和二洋返回，表示或許還要忙段時間，來問他要不要自行先回去的。

　　「好吧。」被說服了，澄賢順應地起身離場，今天換他來露個臉，臨走前交代兩句，「記得之後要幫忙宣傳聯誼事項哦。」

　　伊傑二洋在系會的職位，是某些學校、或者系所沒有設立的「活動」，主要負責辦理新生茶會、系上球賽等事務，關於此事也可協助傳播出去。

　　經過多次考慮，澄賢與小夥伴最終選擇答應機械系和應外系的聯合邀約，人多才好玩，下周把消息放出來，就看有多少人想參加囉。

　　有一個月的期間能決定，期中考完不久便會舉辦餐會，吃吃喝喝時最能破冰，而就在離開這一刻，伊傑出聲喚起他遺忘的某事。

　　「你叫外送了嗎？」

　　「乾，忘了。」聽言，澄賢瞬間炸起寒毛。

　　傍晚，一行人的晚餐是燒臘便當，好吃是好吃，缺點是量太少，晚上容易餓，看看如今才快九點，口腹之慾就又出場刷存在，引誘饞蟲發威。

　　因此在來會議室的路上，大家就講好叫點炸物，請三人跑腿帶回宿舍吃。

　　「那你趕快叫吧。」反正還得待在這，便沒對此生出不滿，伊傑隨口回應。

　　被總務那事搞到忘記，澄賢急忙坐回原位點開外送app，找到目標店家，將眾人要的品項全部點齊，下單前無意間抬頭，被在視野中的時予吸引目光。

　　「你要吃嗎？順便幫你買。」

　　鑒於方才的關心，他出於禮節邀請時予，時予卻簡短謝絕，炸的對健身族而言是大忌，他嘴饞想吃東西的話，會去買雞胸肉來啃。

　　待會就會來買一塊補充蛋白質，否則肌肉會掉，而基於那間店和便利商店在同個方向，晚點肯定會和澄賢走同條路，因而他有把拒絕的理由說清楚講明白。

　　不解釋，絕對被澄賢誤解，累積的辛勞馬上功虧一簣，不然就得等澄賢回來再出門，這也太麻煩，該動嘴時仍舊會動嘴的。

　　所幸澄賢自然如往常通情達理。等差不多能出發，兩人便從會議室離去，前往宵夜街，鹽酥雞攤販和全家處在斜對角，澄賢剛結完帳，時予正好也買完出店。

　　緊盯熱騰騰的一大袋罪惡美食，澄賢被香到都恍惚了，他點了薯條、雞蛋豆腐和地瓜球，至於地瓜球是裡面有餡的，包著帶有甜味的紫地瓜。

　　三樣油炸品裡，他最喜歡這個，也總歸是他買的，就立刻戳了顆來吃，事前至少有耐心吹過，故而避免被燙死的下場，如記憶般的香味在口中綻放。

　　太棒了……小吃貨被幸福感充斥，剛好時予走過來，分享的心就順勢發作，當即又插一顆遞給時予，臉上的笑容使人難以回絕。

　　「吃不吃？吃不吃？」

　　用著淘氣的口吻在時予面前晃竹籤，見狀，時予沒想太多，只在吃和再次推辭中徘徊，後面想想，就吃吧，都婉拒過一遍了，此時不宜再拒。

　　而後，在緊接而來的第二道關卡——是要接過叉子或直接吃裡，他選了後者，當時予一口把地瓜球吃掉，澄賢內心驀然癢癢，嘿嘿，餵食帥哥囉。

　　縱使嚴禁這顆心胡思亂想，也終竟保有能撒野的灰色地帶，但原本能令他開心的畫面，竟像魚鉤一樣勾起相似的往事，孤單的人被耀武揚威地炫耀。

　　「哎呀，澄賢，你未來也能的啦。」

　　想起那四個討人厭的身影，兩兩成對在眼前灑他狗糧，他臉色頃刻又變差，一時未察直直走會撞到的招牌，幸虧時予機警將他拉走。

　　「走路看路。」

　　「呃，抱歉。」從回神到以為會跌倒，視角變得太快，澄賢好一會兒都還迷迷糊糊的。

　　時予挺無言的，心緒彰顯於神情，澄賢從餘光窺見那張臉，也挺尷尬的，訕笑著抬起空著的手，半遮半掩地坦承發呆的緣由。

　　「拍謝，我剛剛在想些事情。」

　　他很心虛，這回的失誤太嚴重了，哪怕是誰，皆會過問一二吧，卻沒料到時予不僅沒追問，收回視線後也只淡淡地嘆息——

　　「我還是那句話。」

　　潛台詞轉換，轉變為「也許我能給點幫助」，很靈活的，就算澄賢純屬想東想西導致差點被絆倒，因他身為不知者的角度，同樣能從中感受到妥貼，根本萬用語句。

　　而澄賢確實有被觸動，哇，時予真善良耶，從前還想說是個大壞蛋，對不起啊，況且他這不給壓力的立場，讓自己感覺很自在。

　　縱然隻字未提，這種無形的支持，對於快被無數的重擔壓垮的他，著實是種救贖，壓在心底逼人發瘋的負能量獲得了宣洩，痛苦如泡沫般消散。

　　若非謹守著當ＧＡＹ的守則，澄賢還真的會想去掰彎他，在總務事件前，前者藉著聯誼當話題，開玩笑地問時予「現在有女友嗎？」、「交過幾個？」。

　　結果，時予居然是母胎單身？和他相同，接著就互玩起顏藝，澄賢梅開二度「你看我像信嗎？」，時予則回敬「你那臉是怎樣？」，有規定一定要交？

　　好離譜哦。澄賢彼時想深究內幕，即使大抵猜得出原因，便是時予那個性，再熱的臉都必定被冷屁股給冰封，難怪會單身至今……

　　但也就因為這遭，他才出現片刻的動搖，時予長得帥、又體貼，甚至從未有過另一半，儼然天降的上等大天菜，假如他素質沒那麼好，包準出手的。

　　終歸……心跳的確在今晚偷偷加快了節拍。



２５．ＥＮＤ



【作者後記】

時予每次想搞計畫
澄賢都不給搞的（？

是說澄賢羨慕那個點很真實欸
我覺得大家肯定都羨慕過

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
我們後天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