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杯麵

0110終歸是陌生人，所說的話不能盡信。

雖然也有0110所說的過於偏離常理的原因在，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因為對i抱有敵意而輕易接受0110的意見，就像0110自己所說的，處理不好的話可能會招致無可挽回的錯誤。

所以究竟是不是像0110所說的一樣，0000覺得有必要親自到現場判斷。不一會兒自己已經照著0110上的地址來到事發當地。

工地周圍已經被拉上封鎖線，倒下的鐵條鋼架占據了整個人行道，周圍的半個車道則是停著警車與救護車。看起來狀況很慘重，不過並沒有影響到其他通勤的人們。

「同學，不要靠近這裡。」身穿警服的男人走到0000身邊，做手勢驅趕在一旁看著的0000：「為你的安全想想，快點離開危險的地方。」

警察明顯是在關心0000，不過0000不打算就此退卻，他走上前問：「我想請問一下，這裡發生意外的原因已經查明了嗎？」

「哪有這麼快，早上才剛發生的事情，要釐清的話至少還要把眼前的殘局整理完。」警察的手作勢驅趕說：「知道了就趕緊走開吧，別妨礙我們工作。」

對事故調查來說現在的時間點還太早了嗎？0000知道就算心急結果也不會突然出現，但在不知道下次i打算的前提下，0000沒辦法繼續乾等下去，雖然知道自己不能再逞強下去，但要是讓調查停滯不前，自己也無法好好休息。

既然直接問沒有結果，至少也要看看現場的狀況，0000遠離現場讓警察失去對自己的注意後，繞到了大樓的側邊，從鐵網的洞孔中向裡面觀察。

不過就算是只看事故現場，0000並非專業人員，所得到的訊息必定不會比警方的判斷還要正確客觀，連一般的事故現場該長怎樣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判斷出哪些該注意的地方？這單單只是心理慰藉而已。0000在鐵網外眼球左掃右掃，偷偷摸摸到處繞轉，但看著半毀建築也看不出意外是不是真如0110所說的有被經過設計。

時間不知不覺接近下午，0000終於支撐不住倦意，感受到自己身體要完全動不了前，0000憑藉最後的力氣回到自家公寓，一頭栽在床鋪上倒頭就睡。現在的他是多麼渴望能有一個美好夢境，尤其是在i打攪自己睡眠，遇上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後更是如此。

到現在為止0000仍舊不知道i以何為目的，0110會說出那種離經叛道的話必然也是有原因，但事實上對0110在自己面前悲憤地說出那些話，0000並沒有多少實感。0110周遭的人死掉僅是她口頭上敘述，並不能作為survival意外是被設計過的證據。

將所有的狀況考慮進去再做出面面俱到的對策，這是0000一貫的作風，然而現在0000卻沒能無視0110的言語，畢竟可能牽扯到性命，只要想到後果，就算發生機率很小，0000也不敢因此託大。

0000需要一個基準，判斷現在狀況的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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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到黃昏，接著天色暗淡，來到黑夜。

0000獲得了適度的睡眠，他轉了轉自己的腦袋，從床鋪上起身，漆黑房中閃爍著的綠色光點，0000湊過去一看，是自己的手機收到別人的訊息。

「你同學的事情，明天中午希望能當面再談一談？0110。」

0000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床上呆呆想了兩分鐘後，簡單的回應這封簡訊表示同意後，把手機放在一旁走出自己房間。

「哦！你醒了啊。」

「早啊…啊不早了。」面對房外roommate所打的招呼，0000則回以一聲寒暄：「你怎麼在外面做事？」

「一直待在房間裡，身體會發霉呢。」

公寓本身是三房一廳一廚房的屋子，在三人房間外的小客廳存放著一張桌子與三張椅子，一旁擺著數個小櫃子供三人放置書物，兩台廉價電扇，偶有人來公寓造訪時便可以做基本的應對。

不過三人都偶爾會像現在roommate這樣在外面辦事，他現在正在那唯一一張桌子上敲著自己的電腦，一邊擺著從小冰箱拿出來的可樂。

「倒是你的身體好多了嗎？」roommate闔上自己的筆記型電腦，關心的問：「快出去吃個飯吧，睡到快睡覺的時間還真行。」

「不過這樣倒是清醒許多了，以往抽痛的感覺也消失了。」

0000伸伸懶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現在都已經接近十點多了，自己睡了差不多有六小時之久，無論是當作補眠還是午睡都過久了。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

「也沒怎麼辦吧…」0000說：「survival住院檢查也才兩三天而已，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

「啊？這不是當然的嗎？你在說什麼？」roommate說：「晚餐晚餐，你不是還沒吃嗎？」

0000一呆，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來是在問我晚餐吃啥嗎？」

「不然還能有什麼事情？」roommate眼神尖銳的掃向0000說：「我已經沒有泡麵或麵包借你啃了，別在我這裡打什麼歪主意。」

「防衛心那麼重作甚麼？我自己還有杯麵能吃。」

「那昨天為什麼要拿我的泡麵？」roommate質疑問。

「泡麵能給很多人共享，杯麵只能自己一人吃啊。」0000回到房間拿出茶壺，邊加水邊回答說：「雖然杯麵自帶紙杯比較方便，不過那種設計就是為了獨享而生的。」

「我倒沒想這麼多，不過你胡亂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roommate輕輕點頭：「我只是覺得，你大可用三碗杯麵來代替兩包大泡麵，不這樣做是因為討厭收拾紙杯垃圾。」

「當然現實層面是有這樣考慮沒錯啦，不過如果是材料你準備，調理我來做的話，就有那種大團圓的氛圍了啊。」

「注重氣氛幹嘛？別以為說那麼多好聽話就能賒帳，想那麼多無聊的事情，還不把我的血汗錢還來？」

「我沒打算欠你好不好。survival兩周的房租都忍下來了，你就不能忍我個幾天嗎？」

「不能！」roommate堅定的說：「那是兩回事。」

0000真搞不懂roommate是以什麼為催債標準，一談到錢的事情就像換個人似的，半點情感都通融不得。0000將水壺放在電熱水器上後，便拉個小軟墊坐到roommate一旁：「明天中午，樓下炸雞店。」

「准了。」roommate面露喜色說：「你怎麼老是找得到好吃的地方啊。」

「嘿嘿，好說好說。」0000奸笑說：「那裏的脆雞腿可不是一般的辣喔。」

「survival才是不吃辣，別把我和連蒜頭都受不了的人湊在一起。」

「是是，所以明天就請你空出時間吧。」0000敷衍說：「如果辣到受不了的話我不負責。」

正好水也煮開了，0000回到廚房，慢慢調理自己的晚餐。

「不過，你泡杯麵就比較隨便了呢，不借用0000嗎？」roommate聽到熱水倒入紙杯的聲音，知道0000泡杯麵時沒有用到特別的方法。

「因為是杯麵不是泡麵，看似只是加個杯子，但要弄出好味道的話很麻煩。」

「不就只是把麵放進杯子嗎？方法變通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啊哈哈…因為被加了不少限制，像是杯麵只能用熱水而不能用火直接加熱。0000在這方面還是挺嚴謹的。」

「可是只要程式寫的好，明明就可以把他們歸類成同一種東西。」roommate搖頭說道：「設計這東西的人想必有那種一板一眼的個性吧。」

「唔…」原本只是日常閒聊，0000卻意外靈光一閃，喃喃自語的說：「原來還有這種方法啊。」

「想到什麼了？」roommate問。

「呃…只是些關於0000的事情想通而已。」

關於兩人可能會遭遇到生命危險的事情，0000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兩人，理由是0000不想因此讓兩人因為不確定的事情而造成恐慌，同時也認為i要是認真起來的話，就不會吝嗇於使用強硬手段來斬殺目標。

但話又說回來，剛剛roommate的話語給了0000極大的啟發，也許是當局者迷的緣故才這麼慢發現。想像i是怎樣的人的參考物，那個關鍵的東西電極0000不已經在自己的手中了嗎？

與其在這裡空轉著腦袋，倒不如好好觀察自己身上的0000是如何運作的，就像roommate說的一樣，如果製作者有甚麼習慣或個性的話，那應該會反應在自己創造的物品中，事實上roommate的敘述有準確吻合到i部分的性格，既然連roommate都能推斷出個東西出來，那麼擁有0000的自己必然沒做不到的道理。

「繞了半天，結果還是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來啊。某方面真是被說中了。」

0000一臉疲累的感嘆，將放置些許時間的杯麵打開，輕吹數下後便坐在roommate對邊開始食用自己的晚餐。

「不知道你是想通了甚麼，不過你這樣的作息今天還睡得著嗎？」roommate把電腦向一旁挪了挪，以防被杯麵沾到油汙：「算一算的話你今天至少半天都躺在床上吧，現在又是精神飽滿的狀態，只要胡思亂想的話幾乎是睡不了吧。」

「哪個熬夜的人不是這種感覺？」0000吃了兩口麵後，筷子指著roommate回應說：「不用婆婆媽媽的替我擔心，管好自己就好，最近這間屋子裡的人一直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別連你也出事了。」

「你被害妄想有點嚴重。」roommate輕嘆一聲：「但這樣一說搞得我也開始神經質起來，姑且當作是治安變差，聽一下你的意見提高警覺一陣子好了。」

雖然是用說笑的方式，不過還是成功給roommate一個警惕，比起survival，相對穩重的roommate總是能讓0000無條件感到安心。

「呼啊…」

不久後0000三兩下功夫就將自己的晚餐解決，將垃圾處理過後便回到小客廳，只見roommate不知何時又將電腦打開，神色嚴肅的盯著螢幕。

就算是在同一間公寓中，三人基本上還是保有各自的私人空間，所以不會有一轉頭就會瞄到其他人電腦的事情發生，這也多虧房東懶得再分割房間的福才能有這麼美妙的住宿環境。然而正因如此，三人在各自單獨一人時究竟會做些什麼，即使相處許久依然無法知道全貌，其中又屬roommate最為神秘，0000還能想像出survival平時會做些什麼，而對於roommate除了知道他會黏著電腦外就沒甚麼頭緒，0000有想過或許有在經營二手遊戲交易之類的事情，但卻被本人否定掉了。

「對了，0000。」roommate叫住要進房間的0000問：「叫妳出去的女學生，感覺怎麼樣？」

「…你問這做甚麼啊？」

「對救了survival的人感到好奇。畢竟是在倒塌的瞬間就將人救出來了，有些佩服她。」roommate淡淡的說：「就算你擁有電極也沒辦法做到她那樣子吧。」

雖然0110也是擁有電極的人，但自己的確沒那個勇氣在掉落的鋼條前冒險把人拉回。0000說：「是很熱心的人，就有點吵而已。」

「有點太容易想像了，反而有些失望。」

「你不能向我抱怨這種事啊…」0000不等roommate反應過來說：「我進房了。」

要是聽到0110對生命完全放棄的對話，給予roommate的打擊或許會更大，不過鑒於她持有0110，0000並不打算把她的事告訴roommate。

但是這畢竟還是沒辦法長久隱瞞下去，要是i持續做出攻擊行動的話，自己周圍的人就會被牽扯進來，電極是自己應面對的問題，絕不能影響到其他人。

0000嚴肅的坐上椅子，放鬆全身，任由電極的訊息充斥著腦袋，面對並從中找出蛛絲馬跡，描繪出對i的想像。

自己過去逃避的東西，現在是該償還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