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道 惡意

「……因為她，我才能重獲新生。」簡這麼說：「所以在那之後，我就發誓，我再也不會吸人血了。」
儘管簡的表情平靜，但她說話的語氣卻極為低沉，像是在壓抑著自己，不要讓情緒爆發出來一樣，牛肇宇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總算了解為什麼弗雷德里克願意讓簡留下來的原因了，簡的這段過去，肯定會對她造成不小的影響，一方面是被實驗的痛苦與恐懼，另一方面則是對小女孩之死的自責，他完全不敢想像，簡是怎麼克服這些心理創傷的，就篹簡因此痛恨人類，他也覺得這是無可奈何。
簡的手依舊十分冰涼，並且還在微微顫抖著，不過在牛肇宇握住她的手後，她的手就漸漸恢復了平穩。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夜晚的街道上雖然沒什麼行人，但仍能聽到周圍住宅的說話聲、炒菜聲和各種聲響，這些聲響離他們很近，但感覺距離卻又十分遙遠。
「……我會繼續做菜。」最後，他們回到了簡的家門口，而這時，牛肇宇才開口，打破了這個氛圍。
「雖然我沒經歷過你所經歷的那些，無法真正了解你的感受。」他說：「但是我想支持你，只要你開口點菜，我就會一直為你繼續做菜。」
簡看向了牛肇宇，她的表情微微起了變化。「……謝謝你。」最後，她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牛肇宇也回以微笑，他不知道簡是怎麼走出這些陰霾的，但現在她卻再次主動和其他人類接觸，一起吃飯、玩耍，甚至還保護了他，因此，現在該輪到他了──而他不想讓簡失望。
※
「好了，終於下課了，美食社集合。」隔天，當下課鐘響起，牛肇宇就立刻站了起來，拍了兩下手並這麼說。
「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熱血了起來……」潘以柔看著他，歪著頭，露出了一頭霧水的表情。
「有！社員一號黛安報到。」相反的，黛安舉起了手，很有精神地這麼地這麼說。
「你什麼時候是社員一號了？要說先後順序，那也應該是我或班長，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吧。」簡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黛安，病這麼吐槽著。
「又來了啊……」「不過看到這樣子，才讓人有種安心感啊……」「太好了，本班的瑰寶終於保護住了……」一旁同學們這麼說，弗雷德里克同意簡留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班，全班同學都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他們的互動。
不過這也讓簡很不習慣，尤其是今天一整天她都在同學們關懷的目光下，讓她有些躁動。「……我們快去社團教室吧。」她雙手抱胸，並催促著。
「嗯，今天是做你期待的五更腸旺喔。」牛肇宇這麼說。
「……我才沒有期待呢。」簡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快步跟上了其他三人的腳步。
「害羞了嗎？真可愛……」「加油喔，我們支持你！」「美食社……等一下，也就是說，只要加入，就可以合法偷窺簡醬穿圍裙的樣子嗎？那我要……唔哇啊！」見到這幅光景，同學們也這麼熱烈地討論著。
其中還伴隨著一聲慘叫聲，不過牛肇宇等人很有默契地當作沒聽見，快步離開了現場。
「對了，怎麼會突然要做五更腸旺啊。」走在路上，潘以柔這麼問：「會用到內臟吧，簡和黛安敢吃嗎？而且那道菜是川菜，會很辣吧。」
「會很辣嗎？」聽到潘以柔這麼說，簡立刻皺起了眉頭，並說：「雖然我敢吃內臟，但卻不太能吃辣。」
「不是喔，那是台灣料理。」牛肇宇搖搖頭，並說：「就像月亮蝦餅一樣，其實是台灣人發明的，至於辣度嘛……我就做微辣吧，像上次酸辣湯那樣的程度，這樣就能接受了吧。」
「嗯。」簡點點頭，然而，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面的黛安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牛肇宇這麼問，因為黛安的臉上露出了警戒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對……快來！」黛安這麼說，並快步跑了起來。
「怎麼回……跑得好快！」第一次見到黛安跑步的速度，潘以柔嚇了一大跳，不過牛肇宇和簡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黛安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速度，一定是有非常緊急的情況發生，因此兩人迅速地跟了上去。
「這是……」兩人跟著黛安，來到了社團教室前面，而這也讓牛肇宇感到了一種隱約的不安感。
「……裡面有不屬於簡的吸血鬼氣味。」黛安的這一句話，讓牛肇宇吃了一驚，於是他便連忙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然後，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教室裡亂成一團，桌椅都被翻倒，有些甚至被砸成了碎片，窗戶的玻璃也被打破，牛肇宇放在冰箱裡，預備好的食材也被丟在地上，甚至還有蒼蠅四處飛舞。
而更怵目驚心的是黑板上，上頭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刻了兩個大字。「叛徒！」
「……怎麼可能？」過了好一會，牛肇宇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並喃喃地這麼問了一句。
「看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簡輕咬著下唇，並憤怒地這麼說。
「所以才說這怎麼可能……吸血鬼不是要被邀請，才能進入房間嗎？」牛肇宇點出了最重要的一點，並說：「那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簡還來不及回答，他們就聽到腳步聲朝他們跑來。「呼……哈……呼，你們怎麼跑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嗎？」潘以柔氣喘吁吁地這麼問。
三人下意識地站在門口，擋住了潘以柔的視線。「……去叫老師來。」牛肇宇突然想到這麼一招，並這麼說。
「咦……好、好的！」潘以柔雖然愣了一下，但在看到簡和黛安臉上的表情後，便連忙這麼回答，並跑向了教室辦公室。
※
「那群傢伙還真敢啊……」在看到了社團教室的慘況之後，老師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過，就牛肇宇的角度來看，那笑容比發怒還要讓人感到害怕，而簡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給大家添了那麼多麻煩……」簡這麼說，一向和老師處不來的她，竟然也對老師低下了頭，老實地道歉了。
「不是你的錯。」老師擺擺手，說：「我明白了，你們可以先回去了，之後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班長呢？」黛安這麼問，潘以柔去老師辦公室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我讓她留在辦公室了，你們也不希望她被捲入，對吧？」老師這麼說，而三人也點了點頭。
「別擔心，我會保護她的。」老師又這麼說，而身為社長的牛肇宇見到這樣，便宣布說：「嗯……那今天社團活動就先取消吧。」
三人離開了社團教室，走向校門口，而在往校門口的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過，就在他們到校門口的時候，有一個牛肇宇怎麼想都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站在了校門口。
「我收到消息了。」柏爾巴特見到他們，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說。
簡見到，原本表情一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黛安的反應更快。
「你不是說你已經同意簡留在這邊了嗎？」她衝上前，抓住弗雷德里克的衣領，爆發出狼人特有的力量，竟將身材高大的弗雷德里克一下子就抬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儘管被緊勒著衣領，被黛安這麼逼問，但弗雷德里克卻仍是平靜地說：「我確實同意了，然而，我的其他同族似乎並不接受。」
「你和這件事情無關嗎？」牛肇宇在一旁這麼問，而弗雷德里克點點頭，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是你們老師通知我的，而她一告訴我這事，我就立刻趕過來了。」
「放他下來吧，黛安。」牛肇宇這麼說，並走到黛安的身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黛安發出了威嚇的低吼聲，但還是將弗雷德里克給放了下來。
「謝謝。」弗雷德里克整理了一下衣領，而牛肇宇則是將剛才的疑問說了出來。「吸血鬼不是未經邀請，就不能進入新的房間嗎？」他這麼問。
「是這樣沒錯。」弗雷德里克看向牛肇宇並說：「所以他們找了你們的同學幫忙，而且那人似乎還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牛肇宇有些吃驚，弗雷德里克點頭，說：「嗯，我聽說是個叫……陳君彥的孩子吧。」
牛肇宇的腦海裡，立刻便回想起那天陳君彥手握著裝滿熱水的熱水壺，在他的小弟面前威脅要潑他的畫面，也許是因為老師修改記憶的關係，讓他以為是牛肇宇害他在他的小弟面前出糗的。
「……看你這樣子，我就不多問你和他之間有過什麼過節了。」弗雷德里克又繼續說：「這麼看來，不只是簡，任何和簡有關的人都被盯上了，特別是你，畢竟你又是同學，又是鄰居，還常常和簡在一起，再加上還是個一般人類，可以說，沒有比你更容易下手的目標了。」
弗雷德里克指向了牛肇宇，這讓其他兩人大吃一驚，但很快，她們就做出了回應。
「交給我吧！」黛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起頭並大聲地說：「我會好好保護肇宇的，一刻也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我也要。」簡也簡短地說：「他之所以會被盯上，和我脫不了關係，這是我的責任。」
「這並不是你的錯……」牛肇宇想要這樣安慰簡，但看到簡眼神中的堅毅目光後，就又把話給吞了回去，甚至就連弗雷德里克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並說：「好吧，我也會想些辦法疏通，不過……」
說到這邊，弗雷德里克停頓了一下。「在此之前，請你務必要小心。」他語重心長地補上了這麼一句。
「「「嗯。」」」三人異口同聲地這麼說，並同步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