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因為我的直覺向來很準。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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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20
「呵……呵呵……」張智愷似是氣到神智不清,居然開始大笑。
「如果可以重來,我還要再殺他千千萬萬次!因為他就是個該死的人渣!哈哈哈!」
於是祁夜橙釋放他的感知,潛入張智愷的心神之中。他雖然拼湊不出完整的回憶和事發經過,但他可以看見張智愷所有恐懼、厭惡、自卑、憎恨的情緒,全和錢德兆有關,緊緊相連。
他從張愷的視線裡,看見錢德兆嘲弄的臉,笑著說:「你只是個廢物,一個學藝不精的小騙子,沒有我,你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祁夜橙覺得研究這些情緒挺有意思的,絲毫沒顧及被迫回味的張智愷已經陷入崩潰狀態,但就在他想複製一次那日對殷司所做的技法時,一股強烈到讓他渾身緊繃的殺意直撲而來,他只能迅速切斷自己與張智愷的連結,趕緊躲開。
「啊啊啊啊啊!」
張智愷發出淒厲的慘叫,一道身影把他強押在地,對著他的脖子張嘴就咬。
季容星的獠牙竄出牙齦,深深扎入張智愷的頸動脈中,溫熱的血液隨著後者心臟的抽動,滔滔不絕地往他的嘴裡送。他的雙手牢牢箝住他的獵物,把頸動脈上的裂口撕得更開,好讓食物湧出的速度變得更快。
「容星!快住手!你會殺死他的!」
祁夜橙難得有些焦急了,原本想開槍放倒搭檔,但又立刻打消念頭。他不確定自己動手的話,究竟能不能成功制伏這隻憤怒又飢餓的吸血鬼。
要是因此激怒他,讓他大開殺戒就糟了。
祁夜橙再度釋放感知,對象換作季容星,而且改成尋找正向的情緒,那些讓他覺得快樂、安定、滿足的思緒。
季容星果然很快冷靜下來,放開被他喝掉半條命的張智愷,緩緩起身。
爆炸時,他站得離車子很近,半邊身子遭到火舌舔舐,呈現血肉模糊的狀態,若是普通人類,此刻早已在鬼門關前徘徊。
但在暢飲一頓之後,他異族血液中的自癒能力啟動,傷口慢慢收斂癒合,最後竟是一點疤痕也沒留下,只有殘破焦黑的西裝還能證明他曾經被火所傷。
祁夜橙歷經兩回的精神探索,自己也有些頭昏腦脹,看季容星總算冷靜下來後便放鬆警戒地走上前,伸手搭住搭檔的肩──
「嗚!」祁夜橙吃痛地悶哼一聲,因為季容星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硬是扯到自己面前。
瞳孔中的血色還未退去,看起來依舊處於吸血鬼狀態的季容星貼近祁夜橙,嗅聞著他額際上還未乾涸的鮮血。祁夜橙在這樣的距離下,可以聞到季容星嘴裡的鐵鏽味,濃烈得讓他覺得有點想吐。
祁夜橙聽見季容星在他耳邊粗喘著,還有從嘴裡吐出的熱氣,拂過他的皮膚、拂過他淺淺跳動的頸動脈。
然後,季容星終於恢復理智,放開了祁夜橙,一臉痛苦地退離對方好幾步。
祁夜橙見狀竟然自動迎上前,雙手扶著季容星的臉,逼他與自己四目相接。
「容星,看著我。我沒事,你沒有傷害我。」祁夜橙信誓旦旦地說道,因為他聽見季容星內心深處的吶喊,聽見他說他最害怕的事,就是失手殺了搭檔。
「抱歉,是我的控制力太差了,我……」季容星的眼神中有著疲倦。
自從被殷司的迷幻陣惡整了一回後,他就明白自己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失控」。
面對能夠讀心的祁夜橙,他努力隱藏這個秘密,因為他不想讓對方覺得,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是在玩命。
「你差點死掉了,小小失控一下也沒關係。還有,我相信你不會殺死我。」
「你怎麼這麼有自信?」
「因為我的直覺向來很準。」
季容星看著祁夜橙那不容置喙的神情,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舉起袖子還完好的那隻手,抹去對方臉上的血痕。
救護車、消防車、警車的各種鳴笛聲接踵而至,還有數道人影衝進車子燒出來的煙霧裡,確認這場爆炸是否有造成傷亡。
兩人走到還在抽搐的張智愷身旁,季容星瞥見他頸上那兩的大窟窿,忍不住仰天長嘆。
「這下子要被老大狂唸一頓了……」

盥洗並簡單包紮完的祁夜橙走進辦公室,剛好趕上張智愷在偵訊室裡對單丹坦白犯行。
季容星同樣頂著濕漉漉的頭髮,拉了張椅子坐到周巧瑛的螢幕前,一邊看著偵訊室裡的轉播,一邊撕開一包剛加熱完的血袋,進食儀態又恢復平時的優雅。
雖然身上的傷勢已經全部自癒完畢,但這一波癒合對他的精力造成很大的損耗,不趕緊喝上個三五包血,他可能會餓到暈過去。
偵訊室裡的張智愷看起來半死不活,脖子上纏了繃帶,白著臉把一年前如何殺害錢德兆、以及這段日子來如何假冒對方身分繼續蒙騙的事,都仔細解說了一回。
在回程路上他還一度掙扎,說自己非要去一趟醫院不可,下場就是迎來另一隻震怒的阿爾法狼,嚇得自己乖乖爬進了偵訊室裡。他這條小命已經被吸血鬼弄掉了半條,剩的絕對不夠應付狼人。
雙親早逝的張智愷,從小就被同族的錢德兆帶在身邊,講好聽是師徒關係,但實際上比較像主人與奴隸。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幫忙打理錢德兆的各種騙局,用自己的勞力與尊嚴,來換得一個生存的機會。
這麼多年下來,張智愷已經把錢德兆的把戲給學全了,甚至比他更精通此道,所以早有脫離對方的打算。但在長年的欺壓之下,張智愷就像某些受了家暴仍然選擇留下的受害者,想逃卻又不敢逃,不停承受著身心靈的各種折磨,直到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
「那一天,他本來應該主持一場對信徒的演講,可是他跟我說,他膩了,不想工作,就跑去玩地下賭局。結果呢?把錢輸光就算了,出老千還被抓到!作莊的地精毒打他一頓,關了兩天才叫我去把人領回來!
「我跟他說,我受夠這一切了!我不想再替他收拾這些爛攤子!他不在的這兩天,所有講座、開壇都是我做的,沒有他,我一樣可以完成這些事!那些信徒根本就察覺不出差異!是時候讓我一個人去闖蕩了。但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張智愷激動地嘶吼,抑止不住情緒,在位子上變回了狸貓精的原型。
「他笑我!他說我在說謊!他說,我就只是個廢物,一個學藝不精的小騙子,沒有他,我的存在毫無意義!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啊啊啊啊!」
在偵訊室外聽著這一切的特搜隊員們,被張智愷的瘋癲弄得渾身不舒服,實在難以理解這對師徒之間的關係,怎麼會扭曲成這副德性?
即使殺了錢德兆,張智愷依然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下,扮演一個自己深惡痛絕的人,最終都沒有脫離錢德兆對他的牽制。
這彷彿是一種病態的依賴感,無法戒斷。
「說起來,要是他再多等幾天,再把錢德兆的屍體扔出來,那張符紙就會完全化掉,維克多不會發現異狀,我們也查不出真相。果然,被老大喊名字真的會衰!」周巧瑛誇張地嘆了一大口氣,一旁的季容星也點頭同意她的話。
鍾加絃沒糾正下屬話裡不合邏輯的地方,只是淡淡地道:「從他奪人性命那刻起,就註定沒有好下場了。」
偵訊室中,單丹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就是冷冷地看著張智愷發瘋、又恢復冷靜,隨後才緩緩開口:「你有選擇的,一直都有。」
「……你說什麼?」
單丹闔上卷宗,一邊起身一邊續道:「當年,你若選擇揭發錢德兆的惡行,與他一起投案,為那些詐欺案負責,頂多關個幾年,出獄後你就能擁有自己的人生。有前科的人生或許很難走得順遂,但你就能徹底脫離錢德兆的影響,努力走自己想走的路。結果,你卻選擇殺了他。
「我只能說,恭喜你,你這一輩子是不可能走出他的陰影了。他就是死了,也能讓你的人生,只剩下一座牢籠。」
單丹甩門離開時,偵訊室裡的張智愷不停尖叫怒吼。特搜隊的人紛紛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最後是祁夜橙代為發表,問道:「你不繼續問嗎?還有很細節需要釐清吧?而且,蘇宸燦的部分……」
單丹止住了祁夜橙的疑問,「我手上的證據,已經足夠定罪他。再問下去,我怕到時辯方要用被告有『精神疾病』來脫罪。你說,他是真的瘋了嗎?」
張智愷有心理問題那是肯定的,但此刻的失控、瘋癲究竟是不是演出來的,或許只有能讀人心的祁夜橙才知道。
祁夜橙思索半晌才應道:「對我來說,正常與不正常、瘋與不瘋的分界,意味不明。我只能告訴你,他殺了人,但他一點也不覺得抱歉。」
「對我來說,這樣就夠了。」單丹笑了笑,轉身離開特搜隊辦公室。
祁夜橙看著螢幕裡還在發狂的張智愷,然後想起逮捕他時,在他情緒中看到的黑暗,還有當他用石頭砸爛錢德兆的腦袋時,感受到的驚駭與……愉悅。
「殺人果然不是好事呢,會被大家討厭。」祁夜橙掏出他的小本子,隨手寫上了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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