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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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6-17
那一天早晨，難得看見寒冬中露臉的陽光降臨在坎茲霍克，這令原先冷颼颼的市區逐漸暖和起來。然而這樣的溫暖並沒有走進我冰冷憔悴的心，因為此時的我正站在城裡唯一的火葬場，手裡正捧著母親火化後所遺留下來的骨灰。
原來，人死後經過燃燒所化為的形體就只有這麼一點。輕輕的，量也不是很多。如果生前母親的身體狀況再好上一些，攝取的營養再多一些，是不是我手上的骨灰罈就會更重一點呢？遺憾的是，如果母親能夠保持健康，我也不需要站在這裡。
只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曾經讓人感覺到溫暖的母親，如今只剩下沒有溫度的細沙。
我抬頭看著被煙囪遮擋一半的太陽，一陣微風輕輕吹開我額前的頭髮，一張臉完完整整地攤在陽光下曝曬。這張慘白又消瘦的臉，已經多久沒有照射到陽光了呢？即便我的臉能夠感受到熱呼呼的陽光，但內心卻宛如積累在陰暗牆角的死灰。
能夠為我點亮心中燈火的她，如今已經不在了。
我站在火葬場內的一處角落，靜靜看著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將一具又一具遺體送入火爐，而逝者們在烈火的淨化下，終於可以就此長眠了。
呆呆望著火焰中心的我，想起了幾天前在醫院的場景。
§§§
當天，我看到那傢伙跪在母親的病床邊哭了......這種人竟然哭了......
母親之所以會躺在那裡備受折磨，一切的起因不就是因為你嗎？當然還有我身上所留下的各種傷疤，以及道不盡的精神煎熬……
這種時候所流下的眼淚到底代表著什麼？難道是在懺悔嗎？
站在走廊上向房內看去的我實在不明白，而母親似乎很吃力地開口向對方說了一些話，但內容是什麼，我完全無從得知。幾分鐘之後，他便緩緩走出病房，臨走前還特別瞧了我一眼，隨後便一聲不吭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母親交給他的遺言是什麼，而剛剛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在我看來都無所謂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為了這一天，我早已做好準備。
當我走進房內並來到床邊，看著母親即將走到人生盡頭的慘白面容，我所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止住，我所看出去的世界也瞬間模糊一片。
「對不起……要不是為了扶養我，母親也不會……」
我緊握著母親那毫無力氣支撐的手。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傻孩子……」
母親雖然把頭緩緩轉向我所在的位置，但視線已無法有效地對焦了。
「要記住……你的存……存在……才是我人生的……的意義……」
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即將放聲大哭的衝動。
對我來說，母親才是我能夠勇敢活下去的動力。
「可不……可以幫我……最後……幾件事……答應我……」
我拚了命點頭，不管母親有什麼樣的遺願，我都會努力完成，哪怕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只是當我聽到她的第一個願望時，那輕飄飄的聲音瞬間化成一記刺拳，並朝我的胸口重重打去。
「千萬不要……殺了你父親……」
「……」
聽到這，兩行淚水已不受控制地滑落，兩顎之間更是咬得更緊。
這麼多年來，母親一直都知道我在盤算著什麼嗎？怎麼會？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直到最後都要袒護那種人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我……
「雷米，答應我……好嗎？」
「我……為什麼……」
「還有就是……」
母親沒有等待我的正面回應，而是擠出最後的一點力氣來向我交代下一個遺願。
「帶我回去……回去故鄉……布爾布……魯斯……」
話說到此，母親也留下了淚水。
當那淚痕爬過她消瘦的臉龐，我透過模糊的視線，彷彿看到了她一生辛勞的人生軌跡與縮影。
「我不想葬在……這裡……我想……想回去看看……看海……」
不知道母親現在失焦的視線前方，是否看到了過往故鄉的美好景色呢？
「沒問題！我絕對……絕對會帶母親回去的！」
隨著那隻細小的手逐漸失去力氣，我立即意識到自己與母親之間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於是我激動地把內心掏空，想到什麼話就一口氣宣洩而出。
「我……我不想失去母親！我需要母親陪伴在我身邊！我發誓會給母親帶來溫飽的生活，放心交給我！現在的我可以外出賺錢了，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
我愛你，雷米……
最後她用這句話揮別了我，以及這個遺失了美好的世界。
隨著母親的離去，那原先安置在情緒上的枷鎖至此完全瓦解，我就這麼獨自待在病房裡奮力哭喊，直到榨乾全身一絲一毫的力氣為止。
至於那天我是怎麼回到家中的，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原來，人死後經過燃燒所化為的形體就只有這麼一點。輕輕的，量也不是很多。如果生前母親的身體狀況再好上一些，攝取的營養再多一些，是不是我手上的骨灰罈就會更重一點呢？遺憾的是，如果母親能夠保持健康，我也不需要站在這裡。
只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曾經讓人感覺到溫暖的母親，如今只剩下沒有溫度的細沙。
我抬頭看著被煙囪遮擋一半的太陽，一陣微風輕輕吹開我額前的頭髮，一張臉完完整整地攤在陽光下曝曬。這張慘白又消瘦的臉，已經多久沒有照射到陽光了呢？即便我的臉能夠感受到熱呼呼的陽光，但內心卻宛如積累在陰暗牆角的死灰。
能夠為我點亮心中燈火的她，如今已經不在了。
我站在火葬場內的一處角落，靜靜看著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將一具又一具遺體送入火爐，而逝者們在烈火的淨化下，終於可以就此長眠了。
呆呆望著火焰中心的我，想起了幾天前在醫院的場景。
§§§
當天，我看到那傢伙跪在母親的病床邊哭了......這種人竟然哭了......
母親之所以會躺在那裡備受折磨，一切的起因不就是因為你嗎？當然還有我身上所留下的各種傷疤，以及道不盡的精神煎熬……
這種時候所流下的眼淚到底代表著什麼？難道是在懺悔嗎？
站在走廊上向房內看去的我實在不明白，而母親似乎很吃力地開口向對方說了一些話，但內容是什麼，我完全無從得知。幾分鐘之後，他便緩緩走出病房，臨走前還特別瞧了我一眼，隨後便一聲不吭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母親交給他的遺言是什麼，而剛剛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在我看來都無所謂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為了這一天，我早已做好準備。
當我走進房內並來到床邊，看著母親即將走到人生盡頭的慘白面容，我所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止住，我所看出去的世界也瞬間模糊一片。
「對不起……要不是為了扶養我，母親也不會……」
我緊握著母親那毫無力氣支撐的手。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傻孩子……」
母親雖然把頭緩緩轉向我所在的位置，但視線已無法有效地對焦了。
「要記住……你的存……存在……才是我人生的……的意義……」
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即將放聲大哭的衝動。
對我來說，母親才是我能夠勇敢活下去的動力。
「可不……可以幫我……最後……幾件事……答應我……」
我拚了命點頭，不管母親有什麼樣的遺願，我都會努力完成，哪怕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只是當我聽到她的第一個願望時，那輕飄飄的聲音瞬間化成一記刺拳，並朝我的胸口重重打去。
「千萬不要……殺了你父親……」
「……」
聽到這，兩行淚水已不受控制地滑落，兩顎之間更是咬得更緊。
這麼多年來，母親一直都知道我在盤算著什麼嗎？怎麼會？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直到最後都要袒護那種人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我……
「雷米，答應我……好嗎？」
「我……為什麼……」
「還有就是……」
母親沒有等待我的正面回應，而是擠出最後的一點力氣來向我交代下一個遺願。
「帶我回去……回去故鄉……布爾布……魯斯……」
話說到此，母親也留下了淚水。
當那淚痕爬過她消瘦的臉龐，我透過模糊的視線，彷彿看到了她一生辛勞的人生軌跡與縮影。
「我不想葬在……這裡……我想……想回去看看……看海……」
不知道母親現在失焦的視線前方，是否看到了過往故鄉的美好景色呢？
「沒問題！我絕對……絕對會帶母親回去的！」
隨著那隻細小的手逐漸失去力氣，我立即意識到自己與母親之間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於是我激動地把內心掏空，想到什麼話就一口氣宣洩而出。
「我……我不想失去母親！我需要母親陪伴在我身邊！我發誓會給母親帶來溫飽的生活，放心交給我！現在的我可以外出賺錢了，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
我愛你，雷米……
最後她用這句話揮別了我，以及這個遺失了美好的世界。
隨著母親的離去，那原先安置在情緒上的枷鎖至此完全瓦解，我就這麼獨自待在病房裡奮力哭喊，直到榨乾全身一絲一毫的力氣為止。
至於那天我是怎麼回到家中的，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