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誤算

　　龍劍玥改以雙手持棒，攻擊力比昨晚輕了一截，恰度好處的痛楚為唐平帶來酷似按摩的愉快體驗。而且動畫已經播放到第八集，二刀流十六連擊的起源已經近在眼前，一切的發展都與唐平的期望相符。

　　然而，在第九集即將開始之際，來自背後的無盡連擊突然停止。

　　「怎麼了？又升級了嗎？」唐平按下暫停，回頭詢問龍劍玥的狀況。

　　「還差一點才升級，但是……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啊，只有我一直在賺取經驗值。已經看了一個多小時動畫，應該休息夠了吧？」

　　龍劍玥的這番說話令唐平非常感動，即使她在工作期間一直搞對抗和惡作劇，但本質上仍然是個好孩子嘛。

　　「嗯。確實是充分休息過了，但我想做點光劍遊戲以外的實驗。」

　　「要來提升魔王眷屬的等級了嗎？」

　　「……嗯？！」唐平只是不想繼續玩光劍遊戲而已，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他由此回想起昨晚的親密接觸，一度被擱置的繁殖本能再次蠢蠢欲動：「話說起來，昨晚的……那些行為，有讓眷屬獲得經驗值了嗎？」

　　「有的，我已經確認過了。」龍劍玥喚出自己的狀態介面，翹起尾指比出經驗條的長度：「大概是這麼一點點的——嗯？怎麼回事？」

　　「難道又增加了？是因為白天的工作嗎？」

　　「網吧的工作嗎……」龍劍玥在進行抗命實驗的時候有反覆確認過經驗條的變化，十分清楚這些經驗值與工作無關。唯一可能的經驗值來源，就是剛才在這個包廂裡進行的光劍遊戲。

　　此時，她終於察覺到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己在這段期間完全沒有違抗過任何來自唐平的指示。光劍互毆、放水減速、休息看動畫，她毫無自覺地成為了唯命是從的眷屬，忠實地執行了魔王給予的所有任務。

　　「嗯！雖然只有一點點經驗值而已！但這就是努力工作的回報吧！」她微微一笑，神態自若地隱瞞了真相。

　　「所以，正正經經的工作不太划算啊，上班好幾個小時才只有一點點……假如，我想再往昨晚的那個方向做些實驗，你覺得可以嗎？」唐平沒有察覺到龍劍玥的謊言，因為小頭已經奪走身體的控制權，令他的思考模式變得單純而專注。

　　唐平緩緩走往沙發就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首先，不如就像昨晚那樣……」

　　「想要我坐上去嗎？」

　　「嗯，先坐上來試試看吧？說不定這樣就有經驗值了啊。」

　　「我不要。」龍劍玥不假思索便拒絕了。

　　「呃……昨晚除了坐大腿之外，就是……脫衣服？難道你想要先測試脫衣服的那邊嗎？」

　　「當然不脫。」龍劍玥接連拒絕了唐平的要求，成功重拾自信，並確信此刻就是封印魔王的最佳時機。

　　勇者的破格數值、龐大的等級差距、刻意溫存的MP、堅定不移的反抗意志，還有最重要的是，唐平仍然是個初出茅廬的魔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

　　「魔王大人，您還有甚麼要求嗎？」龍劍玥主動坐到唐平的身旁，等待他再度提出色情的要求，然後狠狠地予以拒絕，這就是龍劍玥構想出來的封印計劃。今晚的慘痛教訓將會在唐平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再來只要待在他的身邊持續監視、引導他朝著錯誤的方向探索，便能確保他永遠無法得知這個操縱眷屬的特殊能力。

　　「那麼……」唐平思考了一會，然後卑微地提出請求：「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嗎？」

　　「……只是握手而已？」

　　龍劍玥不以為然地伸出右手，待兩人十指相扣之後，她才察覺到自己又失手了。過度專注於戒備著色情的行為，徹底忽略了握手這種健全保守的身體接觸。

　　然而，這是一次價值千金的失敗，因為它帶來了寶貴的情報。龍劍玥確信只要提前得知指令的內容，便能夠更精確地抵抗魔王的控制。

　　於是，她伸手進背心裡面拉開運動胸罩的拉鏈，解除壓縮的胸圍頓時漲了一圈，把粉紅色的小背心撐得異常緊繃，同時露出了一條沾滿了汗水的深溝。

　　「你……」唐平目不轉睛地緊盯著溝邊的汗珠，以滿懷羨慕的目光看著它們逐一滑入那個狹窄的黑暗空間，同時心不在焉地問：「你有拿到經驗值了嗎？」

　　「呃。」龍劍玥幾乎忘記了這是一場實驗，立即喚出狀態介面查看：「目前……還沒有肉眼可見的變化。」

　　「果然，握手這種程度是不行的吧？只能嘗試更加親密的行為了嗎？」

　　「……對啊。」龍劍玥看透了唐平的企圖，並加以利用：「假如要更親密的話……我需要做些心理準備，能請魔王大人配合一下嗎？」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啊！做那些事情之前確實是需要心理準備吧！我非常樂意配合啊！請問我該怎麼配合呢！」

　　「先確認要進行怎樣的實驗，待我同意並且完成心理準備之後，才能正式開始。」

　　「……就只是這樣嗎？」

　　「就只是這樣喔。」

　　唐平本以為配合是指談心還是調情還是前戲還是男方要先把衣服脫光之類，沒想到會這麽簡單。雖然現況有點可疑，但仍未足以讓他的小頭踩下煞車：「那麽，奶……胸部……我想要埋進去。」

　　「……埋進去？怎麼埋？」

　　「你不用想得太複雜，其實就跟擁抱差不多，差別在於我會稍微蹲下來一點，讓高度能夠對上。在昨晚的動畫也有演過啊，並沒有那麼不堪，只是一種補充母愛的途徑。」

　　唐平連珠炮發地嘗試美化自己的慾望，但並沒有改變龍劍玥的想法，光是三十幾歲的老男人還談甚麼補充母愛就已經噁心得徹底出局了。

　　「魔王大人，因為您提出的要求有點變態，所以……請稍等，我需要多花一點時間才能完成心理準備。」

　　「竟然答應了嗎！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唐平喜出望外地高聲吶喊，難以置信地再三向詢問龍劍玥。

　　但龍劍玥並沒有理會，她已經閉起了眼睛，聚精會神地在腦內進行模擬戰。對方提出把臉埋進胸部的要求，自己則無情地予以拒絕，透過無數次的意象訓練，讓這個行為暫時變成本能反射，就像先說十次再來回答問題的整人遊戲那樣。

　　「……可以了。」龍劍玥徐徐地張開眼睛，模擬戰的情景仍在腦內不斷重播，拒絕的話語已經裝填到喉嚨上，蓄勢待發。

　　「嗯！」跪坐在沙發前的唐平隨即飛撲上去，把臉埋進龍劍玥的胸口，盡情享受柔軟的母愛、神奇的彈力，以及濃郁的汗香。

　　由於實際發展與模擬戰完全不同，反而令龍劍玥的應對變得遲鈍，她花了將近十秒才終於擺脫意象訓練的影響，猛力擊出一掌把唐平推開。

　　唐平在半空中旋轉了四周半才撞上牆壁，強烈的衝擊使他整個人陷入牆中，充滿動感的旋轉姿勢因而凝固，堪比價值十二萬美金的當代藝術品。

　　「你怎麼突然撲上來啊！」龍劍玥雙手抱胸，羞憤地提出控訴。

　　「不……不是已經……說可以了嗎？」

　　「我哪有說可以！我——」龍劍玥頓時僵住，因為她真的有說過。

　　龍劍玥隨即慚愧地把唐平從牆壁裡拔下來，然後把他搬到沙發上躺著休息，再慢慢構思出一個藉口，才滿臉心虛地澄清誤會：「我、我確實說過可以，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重新提出一次剛才的變態要求才行。這次實驗是為了提升眷屬的等級，所以魔王你發出命令，再讓眷屬我執行那道命令，這樣才對。」

　　「哦……我還以為侍寢就是眷屬的重點工作，原來你關注的是命令這一塊？」

　　龍劍玥察覺到自己又有點說漏嘴了，趕緊矇混過去：「我、我只是隨便亂猜！全憑直覺！沒有甚麼特別根據！」

　　「沒有根據也可以啊，就試試看吧。」即使身受重傷，亦無法阻止唐平對母愛的渴求：「那我現在重來一遍——拜託！請讓我把臉埋進你的胸口吧！」

　　這道命令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偷襲，龍劍玥被嚇得整個人愣住，答案卻脫口而出：「拒絕，我拒絕。」幸好意象訓練的效果仍然殘留著，成功攔下了這次偷襲。

　　「為、為甚麼拒絕了啊？又有甚麼地方出問題了嗎？」

　　因為這次實驗是由龍劍玥主導，而且流程和動機都已經說明得一清二楚，導致這次拒絕變得非常突兀。

　　「……就是……剛才毫無防備地被你埋了一次，發現這個行為出乎意料地噁心，生理上有點無法接受……所以，果然還是不行呢。」

　　龍劍玥臨時編出一個解釋，卻極其說服力，成功對唐平造成可觀的精神傷害。羞愧萬分的他已無力反抗，只能全盤接受。

　　然而，頑強的小頭繼續驅動著唐平，讓他鍥而不捨地再度提案：「……膝枕又如何呢？雖然是一種親密接觸，但並不包含性暗示，畢竟男女的大腿沒甚麼差異嘛，只是表現出一種『願你能安穩休息』的溫柔！非常健全啊！」

　　「好吧，我準備一下。」龍劍玥再度開始意象訓練，做好拒絕膝枕的準備：「可以了。」

　　「請讓我躺一下膝枕！」

　　「不行。」

　　「就連膝枕也太噁心了嗎！那臂枕呢？」在臂枕之後是按摩，然後是餵食，再來靈光一閃地聯想到刷牙，但全部都遭到龍劍玥的無情拒絕。

　　唐平已經想不出更有創意的提案，慾望與鬥志將近耗盡：「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假如是接吻的話……果然不可能吧？」

　　「接吻喔？我做一下心理準備。」龍劍玥自信十足，不假思索便答應了。

　　接吻這項要求成功通過第一階段，但唐平並沒有感到半點喜悅，因為小頭已經失去血液的支撐，大腦漸漸地奪回控制權。

　　「可以了，來命令我吧。」龍劍玥張開眼睛，示意唐平進入下一個階段。

　　然而，他並沒有按照流程行事，不是提出要求，而是提出建議：「假如你認為我的要求太離譜了，可以在商談階段直接否決啊，這樣還比較省時間。」

　　「嗯？你想表達甚麼？我並沒有覺得很離譜啊，還算可以接受吧。」

　　「在商談階段很乾脆地答應了，進行心理準備的期間也沒有提出異議，但每次都在最後關頭拒絕，這樣不太合理吧？難道你根本沒打算答應，只是在耍我而已？」

　　「當、當然不是！」龍劍玥沾沾自喜地接連拒絕命令，終於發現自己玩脫了，立即嘗試補救：「我也很想服從你的命令啊，只是……還差一點。」

　　「甚麼地方還差一點啊？」

　　「我也很難解釋，但真的只差一點點，失敗乃成功之母，說不定你再嘗試幾次就ＯＫ了啊。」雖然龍劍玥答完等於沒答，但其實她已經構思好補救措施，準備在接下來的商談主動提出比較正常的身體接觸，然後毫不抵抗地接受命令，藉此解除唐平的疑慮和不滿。

　　「……嗯。」唐平沒有追問下去的打算，因為他明白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就是喜歡搞這種啞謎，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突破這個難關。

　　他默默地重新審視龍劍玥的各種不尋常表現：不可告人的拒絕原因、著重先命令再執行的作業流程、主動要求提升眷屬的等級卻非常不合作、工作期間的叛逆態度、昨晚的性感挑逗……

　　「喔！」唐平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激動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昨晚根本沒有明確地發出命令，龍劍玥只是直接投懷送抱，便在短短數分鐘內獲得可觀的經驗值。為何今晚會突然重視命令這個步驟？為何每次都是到了最後一刻才拒絕？為何不能好好解釋拒絕的原因？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性癖。

　　「我已經徹底明白了。」唐平確信自己已經解開謎團，隨即轉身面向龍劍玥，胸有成竹地發表勝利宣言：「這次一定能讓你滿意，準備好了嗎？」

　　「咦？」坐在沙發上的龍劍玥趕緊補做了幾次意象訓練，然後才點頭示意：「嗯，準備好了。」

　　「朕以魔王的身份命令你！立即獻上你的吻！以此展現你對朕的忠誠以及愛慕！」唐平試圖配合龍劍玥的性癖傾力演出，結果才剛唸完台詞便滿臉通紅，甚至羞恥得閉起眼睛不敢看對方的反應。

　　他在漆黑中經歷了尷尬而漫長的沉默，在自信即將耗盡之際，終於聽到龍劍玥的回應。

　　「這是我的榮幸！魔王大人！」

　　唐平睜開眼睛，發現龍劍玥已經站在身前。她欣喜地伸出雙手扶正唐平的臉，踮起腳尖拉近雙方的距離，獻上莊嚴而神聖、充滿儀式感的一吻。

　　先展現忠誠，然後是愛慕。龍劍玥開始主動以舌頭舐舔唐平的嘴唇，繼而吸吮他的唾液以及舌尖，展現出無止盡的強烈渴求。直至一道舒爽暢快的感覺流遍全身，升級的衝擊使她清醒了過來。

　　然而，唐平的情慾已經被點燃，反過來入侵到龍劍玥的嘴裡，使深長的熱吻得以延續。龍劍玥才剛恢復意識，口腔便持續傳來粗暴而陌生的刺激，腰臀亦被牢牢鎖住，雙腳不知何時脫離了地面，肢體無法自如地行動，種種遭遇促使恐懼進一步昇華，徹底淹沒了反抗的念頭。

　　待唐平因深吻而喘不過氣，嘴巴和手臂的壓制力大幅削弱，龍劍玥才總算把他推開。

　　勇者的強大臂力令唐平失衡跌倒，也令他恢復了一點理智，但他實在不知道這個狀況該如何善後，既不想評價對方的熱情表現也不想談論對方的獨特性癖，只好尷尬地把話題拉回實驗上面：「如何？有獲得經驗了嗎？」

　　「已經升級了。」龍劍玥坐到沙發上，懊惱地以手背擦拭嘴唇。

　　「那有沒有感覺到變化？能力值有上升了嗎？」

　　「……沒、沒有。」龍劍玥愕然地凝望著自己的狀態介面，因為她發現了眷屬的經驗條距離填滿尚有一步之遙。

　　升級的並非魔王的眷屬，而是勇者，剛才的熱吻竟然同時為這兩個職業提供了經驗值。

　　龍劍玥隨即感到不寒而慄，因為她終於察覺到了魔王的真正可怕之處。只要成為他的眷屬、遵從他的命令，便能輕鬆賺取額外的經驗值。在版本更新過後的新世界裡，根本沒有人能夠抵抗這份誘惑。

　　假若魔王刻意隱瞞他的操縱能力，慢慢建立勢力，待時機成熟才強硬地發出命令，便能一舉把整個世界納入囊中。

　　「咦？我這邊也有經驗值呢，差不多半格，３％左右吧。」唐平不以為意地開始匯報，隨後靈光一閃，又心存歪念地提議說：「雖然要做幾十次才能升級，但眷屬也能同時賺取經驗，好像還不錯啊，你覺得怎樣？假如你覺得可以的話，不如我們每天都抽點時間——」

　　「你得答應我的條件才行。」

　　「條件？」

　　「不可以再招攬眷屬，只能有我一個……可以嗎？」龍劍玥的態度變得非常卑微，因為她知道這項條件既突兀又無理，然而事態緊急，必須把握唐平色心大起的這個時機，實在無暇顧及修飾。

　　「只能有你一個？」唐平未能立即理解她的用意，但嘗試把眷屬二字替換成女朋友之後，便豁然大悟：「當然沒問題！我可不是那種厚顏無恥的男人啊！」

　　唐平豪爽地作出承諾，讓龍劍玥從保衛世界的龐大壓力中解放。她感動得熱淚盈眶，霎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握唐平的雙手聊表謝意。這份真摰的情感通過雙手傳入唐平的心窩，使他更加深信桃花期已經到來，毫無自覺地接受了勇者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