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松山天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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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5-27
兩人說話的同時,少年A正被趕出女廁。

「你不是女的吧!?」

顴骨高挑,裝扮酷似變裝皇后的大姐翹著bling bling的小拇指問。

「你、你也不是吧⋯⋯」

「Big膽,你怎麼敢假定我的性別!」大姐哼了一聲,「算上異人,本國合法承認的性別可是有300種呢!順便人家今天決定做女的啦!」

大姐慢悠悠地提起下半身、軟體動物特有的柔軟裙邊,從少年A旁邊慢慢爬走了。

是喔,少年A看著大姐的蛞蝓下肢,想起了老師的話。老師曾經說過,某些蛞蝓和軟體動物血系的異人確實可以以一種科學難以解釋的方式,自由地改變性別。

——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吧。

少年A無力地想。

「少年仔,別擋在路上。我要上廁所。」

一名畫濃妝的中年婦女,不太高興地推了一下少年A。

少年A見狀急忙挪到一邊,繼續踏上了尋找廁所之路。

會館內的廁所已經被少年A整個翻過一遍,要是再找不到,只能跟老師商量要不要叫安保和警察一起幫忙找了。

「廁所,廁所⋯⋯」

少年A四處張望,到處尋找那刻在DNA裡的公共廁所標誌。

不知不覺間,少年A也越走越遠,轉眼就來到市民會館後方的花園。

「不太妙,你也找不到嗎?」

「哎呀呀,好像是呢。」

「少哎呀我了,大人,我就直說吧。」

身材高大且豐滿的黑髮女子與另一名身材纖細的翼人男子站在造景假山旁,似乎在密謀什麼危險的事。

少年A看到他們,立刻跳進最近的樹叢,生怕被他們知道自己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

「不過是找個國中生,這麼簡單的事,您居然會束手無策?」女子皺眉,「千帆大人,您是不是正在隱瞞什麼?」

「怎麼會,我看起來像是會拿公事開玩笑的人嗎?」

那名喚千帆的男子轉身,正好與草叢中的少年A對上。

他戴著面具,看不見臉。不過,一頭接近白色的淡金長髮都與老師有些相似。但老師是短髮,頭髮也沒那麼富有光澤,更沒有像他那樣的翅膀與鳥尾巴。

少年A看著他,總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看起來好厲害,這就是所謂的大妖怪嗎?

「不過啊,光是怪罪我也沒用吧。」

男子歪頭看向草叢,少年A心虛地捂住嘴,總感覺自己被發現了。

「快點行動吧,戶外維修中的廁所之類的我們就先跳過吧。」

男子最後瞥了草叢一眼便離開了,魁梧的女人見狀也跟了上去,與他一同消失在道路盡頭。

少年A總算鬆了口氣,還好,他應該沒被發現。

「呼啊⋯⋯」

少年A抖掉站在身上的樹葉,深呼吸。

他決定最後去剛才那個男人的戶外廁所碰碰運氣,要實在不行,就問問神奇的老師該怎麼辦吧。

「好,出發!」

少年A噠噠噠地跑走。

他順著插在花園裡的一個個路標,跟著每一個寫了「廁所」的箭頭走,不出幾分鐘便來到了目的地。

但,門口並沒有什麼薩蒂,反而是凌聆被人以一種雙腿大開、幾乎可以看見屁股的羞恥姿勢綁起來吊在大門口。

「欸⋯⋯?」

「別看!求你了!」

被藤蔓五花大綁的凌聆面色漲紅,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她正被剛才那位送花的男裝麗人抱在懷中,對方正溫柔地親吻著她的睫毛,完全沒把少年A放在眼裡。

「怎麼了親愛的?妳接受了我的花,還親了一口⋯⋯」男裝麗人悠悠地說,「就親密行為來說,我們之間應該已經有足夠的『共識』了?」

「那算什麼共識啊!?」

少年A非常不客氣地指著她吐槽。

「對我的種族來說,親吻花朵是種⋯⋯邀請。」

男裝麗人搖著手指,發出嘖嘖的聲音,像是在嫌棄少年A這個鄉巴佬。

「或許我應該這麼說。」男裝麗人說,「我記得,你們經常說『花是植物的生殖器』。」

——喔。

——哦!

「嗯~你耳朵紅了,想到什麼好事情啦?」

「才、才沒有!妳這色狼!」少年A摀住紅彤彤的耳朵,「我要報警!!」

「喔,你真是太可愛了。」男裝麗人笑了,「試試看吧⋯⋯要是你有辦法掙開這些藤蔓的話。」

嗯!?

說時遲那時快,藤蔓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

少年A還沒來得及跑,就被藤蔓緊緊纏住。不論少年A如何掙扎,那些藤蔓都不為所動,還纏得越來越緊。

「嗚哇——住手啊,放開我——!!」

藤蔓互相纏繞,穿過少年A的腋下及雙腿之間,將不斷掙扎的少年A以一種十分羞恥、雙腿大開的姿勢牢牢固定住。

掙扎之間,少年A頭上的水桶也掉在地上。

少年A隱藏至今的一頭黑色長髮和底下半掩的臉,就這麼暴露在陽光之下。

「哇喔。」

男裝麗人笑著走向少年A,挑起少年A的下巴。

「看看你。」她笑著說,「真好看⋯⋯不,絕世美人。」

「別碰我!!!」

「有人說過你有張明星臉嗎?你長得很像我喜歡的演員⋯⋯來,小貓咪,喵一個。」

「嗚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想咬我?哈哈,真可愛。」

男裝麗人完全不以為意,甚至更開心了。

在她看來,眼前故意呲牙咧嘴還試圖咬她的少年A,確實和路邊張牙舞爪的小奶貓一樣毫無威脅。

「放輕鬆點,小貓咪。我會好好教你何謂歡愉。」她舔舔嘴,「我可以同時為她授粉和為你⋯⋯」

話音未落,她就被從天而降的巨鳥踹了出去。

「薩蒂!」少年A快哭了,「妳去哪了!?」

「去大便。」

薩蒂邊說邊握起拳頭、扭動脖子,把骨頭弄的喀喀作響。

「唔,真痛啊。」男裝麗人從地上站起來,「那個和曬傷沒兩樣的膚色⋯⋯妳是『候鳥』吧?是哪個部族的小公主啊?」

薩蒂嘟嚷了一聲少年A聽不懂的話。

雖然聽不懂,但大概能明白那是好孩子不該知道的東西,別稱髒話。

「我和鳥類合不來呢。」

男裝麗人背後伸出無數藤蔓,每條藤蔓上都帶有尖銳的倒刺,碰到了肯定會皮開肉綻。

「來跳舞吧,小姐,我們速戰速決。報上名來。」

「?」

「是我們那裡決鬥的禮儀⋯⋯決鬥和野獸之間的鬥毆完全不一樣的,我可不是看到蟲就吃的捕蠅草。」

薩蒂偷偷切了一聲。

「⋯⋯薩提莉絲·法蒂瑪·海塞姆。」

「好美的名字,海塞姆小姐。」男裝麗人一臉得意,「而我,我是——」

下一秒,之前那個魁梧的女人就衝了出來。

她重拳出擊,一拳就將人打飛至遠處的荷花池,濺起好大好白、好漂亮一陣水花。

「我很抱歉,這個人是慣犯了。」魁梧的女人解開少年A身上的藤蔓,「美麗的小姐,但願您沒事⋯⋯」

「⋯⋯」

「這麼問或許有些失禮,我是否搞錯了您的性別?」

「算了,小姐就可以了。」少年A嘆氣,「可以幫我朋友也鬆綁嗎?」

「好的,請稍等。」

魁梧的女人走向凌聆,三下五除二就將她身上的藤蔓扯得乾乾淨淨。

「好痛,都勒出印子了⋯⋯」凌聆摸著手腕上的紅痕,「謝謝你,■■。」

「不用。」

「是嗎?不過,你的臉⋯⋯」

她越說越小聲。

「真好看啊。」

「是嗎。」

「啊,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很漂亮!我是說——」

「嗯嗯,我知道。以前叔叔阿姨他們就經常說我長得跟我媽媽很像,什麼的⋯⋯」

少年A反射性地低下頭,用垂下的長髮遮擋住臉。

「不過,妳沒事真的太好了。」少年A嘆氣,「我都快嚇死了。」

「不過,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裡?」

「啊,其實是因為我在找⋯⋯」

吧唧。

少年A,突然被捏了把臉。

「薩蒂,不要捏我的臉。」

「呵呵呵。」

「妳很開心嘛。」

少年A看著一臉得意的薩蒂,決定這次就算了。

「我說,妳。」

啊,完了。

少年A看向一臉陰沈的凌聆——她肯定又生氣了。

「什麼。」

薩蒂同樣目露兇光,彷彿下一秒就會將凌聆撕成碎片。

氣氛突然變的緊張,兩人似乎隨時準備開打。

但凌聆只是看著她,良久才像下定決心一般,露出真誠且柔軟的笑容。

「謝謝妳。」她說,「我們■■之後也麻煩妳了。」

「嗯。」

「那麼好話就到這裡結束吧。」凌聆又板起一張臉,「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在公共場所打架啦!而且還是用那種隨時可能造成人身危險的方式踹人家的頭,是說妳的腳不會骨折嗎?骨折了也很危險吧!萬一送醫院了呢!不對,也不知道妳到底有沒有健保,總之啊⋯⋯妳在聽嗎!?」

——果然,凌聆還是那個凌聆。

少年A苦笑著走向兩人。

但少年A走得太快,一不小心就碰到一位正在低頭滑手機的遊客。

「不好意思。」

少年A對來人點頭示意,隨即加入兩位少女,三人在嘻笑聲中逐漸走遠。

然而,那位遊客依然站在原地。

他豎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沒有閃光燈,也沒有快門聲。

沒人發現他拍了照,也沒人發現他按下了「轉發」。

彈指之間,照片就順著無線網路被傳輸到了世界某處——千里之外的台北市信義區,某個隱密的角落。

「⋯⋯讓我找得好辛苦啊。」

在騎樓底下躲雨的少年看著手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他戴著口罩、背著吉他,右耳釘著耳釘。

而就算戴著口罩,他奪人心魄的眼睛與高挺的鼻樑,也頻頻讓路過的年輕女孩們側目。

「Gossip,你真的要轉學回松山嗎?」經紀人模樣的大叔問,「想和家人住我可以理解啦,不過之後北上來收音錄節目什麼的,通勤很辛苦喔。」

「我沒關係。話說回來,現在我不是Gossip吧?」

「啊,抱歉抱歉。都忘了現在休息。」經紀人摸摸腦袋,「不過我真的沒想到,原來雅仁你這麼喜歡你哥哥⋯⋯不是說他腦子不太正常,整天頭上戴著個水桶,行為也很奇怪什麼的嗎。」

「是這樣沒錯,看起來很怪對吧?但其實只是有點笨手笨腳而已,還蠻可愛的喔?」

名喚雅仁的少年拉下口罩,露出一張除了左臉頰長了顆兩顆小黑痣之外,堪稱完美的臉。

「所以說啊,經紀人。」雅人笑了起來,「我要親自回去陪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