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岡大山谷的暴雨迷霧 08
本章節 3045 字
更新於: 2023-05-26
隔天一早，歐文利用大約一小時的時間，趁著雨勢變小的空檔帶我們在村子裡走走逛逛。我想正是因為幾天沒有活動身體了，一路上菲亞總是在隊伍周圍蹦蹦跳跳的，精神也特別好。
「你真奸詐，趁我休息的時候還偷練了幾招。」菲亞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不斷戳向我的手臂。
「我就在旅社旁邊正大光明地訓練，你透過窗戶就能看到了，所以嚴格來說不算偷練。」
「不管啦，趕快找個時間來切磋。」
「幹嘛？我們學這些又不是為了打贏對方。」
「輸給你總覺得丟臉啊，我才不要輸。」
菲亞戳向我的力道似乎越發使勁，但看在她大傷初癒的份上，於是我便不打算計較了。
「真是的……妳是小孩子嗎？」
當歐文聽到我們這些無意義又幼稚的拌嘴時便忍不住笑了。
「看到菲亞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們兩個經常這樣嗎？看上去感情真好。」
「誰要跟這傢伙感情好啊！」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和菲亞同時說出這種抱怨的話，也再次讓歐文哭笑不得。
「伊森大哥，這趟旅程在心情層面上，想必比過往輕鬆許多吧？」
「這一點我倒是不否認，護送這樣的年輕人可還是第一次。」
雖然伊森沒有特別表示什麼，但這樣的狀況看在外人眼裡，伊森怎麼看都像是照顧我們的褓母，而我和菲亞就是經常拌嘴又無理取鬧的幼稚小鬼，想到這裡就不禁感到羞怯。
題外話說得多，歐文介紹村內的每個角落更是用心，彷彿他就是個熱心推銷自己村落的族人一般。路途上我們依序看到了製作手工藝的工作坊、自用的肉食屠宰加工場以及原木與礦產的集散中心。
針對卡拉維爾村的產出，除了手工藝製品能夠直接交由歐文進行外銷，自然資源的部分則是單純提供原料，後續的加工與提煉就得交給外地的專業城鎮負責。透過完善的商業制度與永續經營，卡拉維爾村既能確實地維持收入，也能持續保有重要的信仰核心。
單就這一點來看，相信歐文在背後付出了不小的努力。若是沒有他，村子或許能勉強保持自給自足的樸實生活，但一旦建立起與歐文的合作關係之後，目前看起來則是雙贏的局面。
當隊伍抵達每到一處場所，我們都會和族人們簡單寒暄一番，過程中並沒有出現任何不悅，反而還贏得了讚賞與掌聲。但或許是因為多年前的教訓，即便現在族人們對待放逐者依舊寬容，不過彼此心裡都很清楚，在那裡有著一條看不見的界線，正清楚分隔了普通人與放逐者，而那界線是大家不會也不願去跨越的。
最後繞了一圈回到村子中心，此時的落腳處正是醫護站外頭。
「皮姆大叔稍早已經從旅社轉移到醫護站進行休養。」歐文抬頭看向塗抹著白色油漆的建築外觀說道。
「那我們是不是進去探望一下比較好？」
自從聽聞皮姆大叔過往的遭遇後，現在的我對他只有滿滿的憐憫與同情。
沒想到歐文搖搖頭，然後無奈地說：「現在的話，我看還是不要比較好，再加上……」
「出了什麼問題嗎？」伊森也上前關心問道。
「是這樣的，因為傷勢嚴重加上拖延到治療時間，恐怕……下半輩子是無法正常行走了，所以這個時候還讓他看到放逐者，我想情緒上可能……」
如今不僅失去了女兒，逐漸步入老年的皮姆大叔連自主行動都……如此遺憾的消息，使我耳邊的落雨聲更加顯得絕望與無情。
「就是因為失去女兒，剩下的人生才要更加珍惜啊。搞什麼啊……我們都這麼努力救人了……」
這話出自昨天沒有參與艾塔莎分享往事的菲亞口中。
「妳……怎麼會？」
我驚訝地看著她，當下隨即意識到菲亞可能是在樓梯間偷聽我們談話吧。如果真是這樣，那真不知道從哪個部分開始，她就已經悄悄介入了。
「幹嘛用那個表情看我啦……我不是刻意的，只是想下樓喝水但……」
「沒事的，我想這並沒有對錯……更重要的是，奈莉如果知道父親現在變成這樣，心裡會更加難受吧。」
攤在眼前的悲劇連鎖讓我更加深刻感受到，如果當年不舉辦那場晚宴、如果大家有節制地飲酒、如果護送官能保持清醒……許許多多的如果，如今已無法一一兌現，因為時間早已不著邊際地流逝而去。
那不曾謀面的奈莉，她的人生無法重來，皮姆大叔對於放逐者的仇恨也無法放下，卡拉維爾村的傷痕永遠都在那裡。如同先前蓋勒所說的那樣，族人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場悲劇，一天都不會忘。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
為了揮別沈重的氣氛，歐文適時地提醒我們。
不過，他剛剛提到的是「我們」？
「歐文也要一起離開嗎？」伊森問道。
「是啊，這次的補給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我打算回伊薩麥隆探望妻子。直到孩子出生之前，我都會待在那裡。雖然我來往山區很多次了，路程也算熟悉，不過要是有各位同行，我想會更加安全，只怕會給你們添麻煩。」
「麻煩倒是不會，不過要是遇到野獸襲擊時還請小心，我們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安全。」
「那是當然。畢竟，我沒有把你們當作拿錢辦事的傭兵。我自己會多加小心的，別看我這樣，身手還算是不錯喔。」
為了證明此話不假，歐文迅速捲起衣袖並露出還算結實的二頭肌。以一般人的程度而言，歐文的身材確實不錯。但很快的，他自信滿滿的肌肉就被再次增強的山區雨勢給淋濕。
即便雨勢增強，伊森也沒有打算久留，於是我們先行回到旅社整裝，同時換上斗篷大衣，離開前也與艾塔莎進行道別。
「祝各位剩下的旅程能夠順利。往後若能再碰面，我們同樣歡迎擁有新身分的你們前來作客。」
「會的，我會再來玩的，小沙妳可不能忘記我喔！」
菲亞一邊說，一邊上前與艾塔莎擁抱致意。
至始至終，艾塔莎都是如此親切與溫暖。若是未來有機會，我也想再次回到卡拉維爾村造訪。
隨後當我們領著馬匹往村子另一頭的木橋出入口前進時，蓋勒便匆忙地朝我們跑來並說：「不好意思啊各位，現在就要離開了嗎？」
「是啊，日常用品的補給也順利完成了。怎麼啦？你的表情不太對勁。」
「是這樣子的……」蓋勒指向後方的木橋說：「早上我們對村子周圍進行安全檢查時，發現南向的橋梁兩側已經嚴重鬆脫，基本上已經不能行走了，必須重新搭建才行。」
「嗯……這有預計修復的時間嗎？」伊森有些擔心地詢問。
「我們是打算立即維修哪，但現在雨勢又開始增強，在鬆軟的土地上作業相當危險。如果各位不趕時間的話，還請繼續留在村內休養。只是……橋樑何時能夠完成，我目前無法斷定。」
意外的橋樑崩塌導致隊伍無法繼續前行，而大家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一時拿不了主意。
「對了！」歐文此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提高音量：「雖然會花上一點時間繞路，但以前使用過的舊礦區運輸道路還留著對吧？那裡距離山谷底部還有不小的高低落差，溪水暴漲的話也不至於淹過路面。」
「啊！是這樣子沒錯，那裡的野獸數量也相對稀少，那麼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哪。」
「雨季期間真是辛苦你啦，我們未來的村長，記得找時間休息啊。」
歐文朝著蓋勒的左胸口輕輕打上一拳。
「我的歷練還遠遠不夠啊，所以……實在是見笑了，我竟然一時忘了還有那裡可以通過。」
身為村長繼承人的蓋勒，總是在村子裡來回奔波處理各種大小事，想必那肩膀上的壓力與責任是無比重大。不過考慮到蓋勒那樂觀又積極正向的個性，相信他肯定能把村子給妥善地保護好。
面對備案路線的提議，伊森自然沒有太多猶豫，於是蓋勒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坡度一路下探的路口便停了下來。一眼看去道路的寬度有些狹窄，看起來只有讓馬車與兩個成人並行的程度，而位居左側的則是下切相當深的峽谷底部以及豐沛湍急的溪水。
「從這裡一路往南走，順利的話，大約三周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走出山區了。那麼，我就在此預祝各位一路平安，以及歐文的孩子能夠順利誕生哪。」
蓋勒鄭重地向我們行禮致意，而我們也用同樣的動作揮別蓋勒，以及這座面對棘手的環境挑戰仍展現出頑強生命力的山間部落。
分明的乾濕季節、壯闊高大的森林、豐富的生物與植被以及錯綜複雜的山谷地形，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景色，都一再提醒我身為渺小的人類，在大自然的造詣之下，都像是個誤闖禁地的外來者。
「你真奸詐，趁我休息的時候還偷練了幾招。」菲亞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不斷戳向我的手臂。
「我就在旅社旁邊正大光明地訓練，你透過窗戶就能看到了，所以嚴格來說不算偷練。」
「不管啦，趕快找個時間來切磋。」
「幹嘛？我們學這些又不是為了打贏對方。」
「輸給你總覺得丟臉啊，我才不要輸。」
菲亞戳向我的力道似乎越發使勁，但看在她大傷初癒的份上，於是我便不打算計較了。
「真是的……妳是小孩子嗎？」
當歐文聽到我們這些無意義又幼稚的拌嘴時便忍不住笑了。
「看到菲亞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們兩個經常這樣嗎？看上去感情真好。」
「誰要跟這傢伙感情好啊！」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和菲亞同時說出這種抱怨的話，也再次讓歐文哭笑不得。
「伊森大哥，這趟旅程在心情層面上，想必比過往輕鬆許多吧？」
「這一點我倒是不否認，護送這樣的年輕人可還是第一次。」
雖然伊森沒有特別表示什麼，但這樣的狀況看在外人眼裡，伊森怎麼看都像是照顧我們的褓母，而我和菲亞就是經常拌嘴又無理取鬧的幼稚小鬼，想到這裡就不禁感到羞怯。
題外話說得多，歐文介紹村內的每個角落更是用心，彷彿他就是個熱心推銷自己村落的族人一般。路途上我們依序看到了製作手工藝的工作坊、自用的肉食屠宰加工場以及原木與礦產的集散中心。
針對卡拉維爾村的產出，除了手工藝製品能夠直接交由歐文進行外銷，自然資源的部分則是單純提供原料，後續的加工與提煉就得交給外地的專業城鎮負責。透過完善的商業制度與永續經營，卡拉維爾村既能確實地維持收入，也能持續保有重要的信仰核心。
單就這一點來看，相信歐文在背後付出了不小的努力。若是沒有他，村子或許能勉強保持自給自足的樸實生活，但一旦建立起與歐文的合作關係之後，目前看起來則是雙贏的局面。
當隊伍抵達每到一處場所，我們都會和族人們簡單寒暄一番，過程中並沒有出現任何不悅，反而還贏得了讚賞與掌聲。但或許是因為多年前的教訓，即便現在族人們對待放逐者依舊寬容，不過彼此心裡都很清楚，在那裡有著一條看不見的界線，正清楚分隔了普通人與放逐者，而那界線是大家不會也不願去跨越的。
最後繞了一圈回到村子中心，此時的落腳處正是醫護站外頭。
「皮姆大叔稍早已經從旅社轉移到醫護站進行休養。」歐文抬頭看向塗抹著白色油漆的建築外觀說道。
「那我們是不是進去探望一下比較好？」
自從聽聞皮姆大叔過往的遭遇後，現在的我對他只有滿滿的憐憫與同情。
沒想到歐文搖搖頭，然後無奈地說：「現在的話，我看還是不要比較好，再加上……」
「出了什麼問題嗎？」伊森也上前關心問道。
「是這樣的，因為傷勢嚴重加上拖延到治療時間，恐怕……下半輩子是無法正常行走了，所以這個時候還讓他看到放逐者，我想情緒上可能……」
如今不僅失去了女兒，逐漸步入老年的皮姆大叔連自主行動都……如此遺憾的消息，使我耳邊的落雨聲更加顯得絕望與無情。
「就是因為失去女兒，剩下的人生才要更加珍惜啊。搞什麼啊……我們都這麼努力救人了……」
這話出自昨天沒有參與艾塔莎分享往事的菲亞口中。
「妳……怎麼會？」
我驚訝地看著她，當下隨即意識到菲亞可能是在樓梯間偷聽我們談話吧。如果真是這樣，那真不知道從哪個部分開始，她就已經悄悄介入了。
「幹嘛用那個表情看我啦……我不是刻意的，只是想下樓喝水但……」
「沒事的，我想這並沒有對錯……更重要的是，奈莉如果知道父親現在變成這樣，心裡會更加難受吧。」
攤在眼前的悲劇連鎖讓我更加深刻感受到，如果當年不舉辦那場晚宴、如果大家有節制地飲酒、如果護送官能保持清醒……許許多多的如果，如今已無法一一兌現，因為時間早已不著邊際地流逝而去。
那不曾謀面的奈莉，她的人生無法重來，皮姆大叔對於放逐者的仇恨也無法放下，卡拉維爾村的傷痕永遠都在那裡。如同先前蓋勒所說的那樣，族人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場悲劇，一天都不會忘。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
為了揮別沈重的氣氛，歐文適時地提醒我們。
不過，他剛剛提到的是「我們」？
「歐文也要一起離開嗎？」伊森問道。
「是啊，這次的補給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我打算回伊薩麥隆探望妻子。直到孩子出生之前，我都會待在那裡。雖然我來往山區很多次了，路程也算熟悉，不過要是有各位同行，我想會更加安全，只怕會給你們添麻煩。」
「麻煩倒是不會，不過要是遇到野獸襲擊時還請小心，我們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安全。」
「那是當然。畢竟，我沒有把你們當作拿錢辦事的傭兵。我自己會多加小心的，別看我這樣，身手還算是不錯喔。」
為了證明此話不假，歐文迅速捲起衣袖並露出還算結實的二頭肌。以一般人的程度而言，歐文的身材確實不錯。但很快的，他自信滿滿的肌肉就被再次增強的山區雨勢給淋濕。
即便雨勢增強，伊森也沒有打算久留，於是我們先行回到旅社整裝，同時換上斗篷大衣，離開前也與艾塔莎進行道別。
「祝各位剩下的旅程能夠順利。往後若能再碰面，我們同樣歡迎擁有新身分的你們前來作客。」
「會的，我會再來玩的，小沙妳可不能忘記我喔！」
菲亞一邊說，一邊上前與艾塔莎擁抱致意。
至始至終，艾塔莎都是如此親切與溫暖。若是未來有機會，我也想再次回到卡拉維爾村造訪。
隨後當我們領著馬匹往村子另一頭的木橋出入口前進時，蓋勒便匆忙地朝我們跑來並說：「不好意思啊各位，現在就要離開了嗎？」
「是啊，日常用品的補給也順利完成了。怎麼啦？你的表情不太對勁。」
「是這樣子的……」蓋勒指向後方的木橋說：「早上我們對村子周圍進行安全檢查時，發現南向的橋梁兩側已經嚴重鬆脫，基本上已經不能行走了，必須重新搭建才行。」
「嗯……這有預計修復的時間嗎？」伊森有些擔心地詢問。
「我們是打算立即維修哪，但現在雨勢又開始增強，在鬆軟的土地上作業相當危險。如果各位不趕時間的話，還請繼續留在村內休養。只是……橋樑何時能夠完成，我目前無法斷定。」
意外的橋樑崩塌導致隊伍無法繼續前行，而大家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一時拿不了主意。
「對了！」歐文此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提高音量：「雖然會花上一點時間繞路，但以前使用過的舊礦區運輸道路還留著對吧？那裡距離山谷底部還有不小的高低落差，溪水暴漲的話也不至於淹過路面。」
「啊！是這樣子沒錯，那裡的野獸數量也相對稀少，那麼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哪。」
「雨季期間真是辛苦你啦，我們未來的村長，記得找時間休息啊。」
歐文朝著蓋勒的左胸口輕輕打上一拳。
「我的歷練還遠遠不夠啊，所以……實在是見笑了，我竟然一時忘了還有那裡可以通過。」
身為村長繼承人的蓋勒，總是在村子裡來回奔波處理各種大小事，想必那肩膀上的壓力與責任是無比重大。不過考慮到蓋勒那樂觀又積極正向的個性，相信他肯定能把村子給妥善地保護好。
面對備案路線的提議，伊森自然沒有太多猶豫，於是蓋勒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坡度一路下探的路口便停了下來。一眼看去道路的寬度有些狹窄，看起來只有讓馬車與兩個成人並行的程度，而位居左側的則是下切相當深的峽谷底部以及豐沛湍急的溪水。
「從這裡一路往南走，順利的話，大約三周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走出山區了。那麼，我就在此預祝各位一路平安，以及歐文的孩子能夠順利誕生哪。」
蓋勒鄭重地向我們行禮致意，而我們也用同樣的動作揮別蓋勒，以及這座面對棘手的環境挑戰仍展現出頑強生命力的山間部落。
分明的乾濕季節、壯闊高大的森林、豐富的生物與植被以及錯綜複雜的山谷地形，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景色，都一再提醒我身為渺小的人類，在大自然的造詣之下，都像是個誤闖禁地的外來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