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扮裝計畫，執行！

　　對未來的生存感到恐慌時，能夠讓人鎮靜的只有金錢與實際的物資。

　　「區長，吉米的蔬菜是不是該請人代為售出？」一名有著一頭黃褐色短捲髮，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提議。

　　有個人聽不下去，向他怒喊：「巴雷特，你不要太過分，吉米還在住院，你在這像瘋狗一樣亂叫什麼！」

　　巴雷特不屑冷笑，「像瘋狗一樣的是你吧，其他的人不要故作清高了，現在我不站出來，遲早也會有人提的，而且不只有我這行業，只要在供需鏈上中間斷了一環，其他也會受影響。」

　　莫爾罕喝止他們兩人，「好了，不要吵，我想一下。」

　　東區區長莫爾罕，知道巴雷特的道理是對的，但吉米在震災中受傷，這番言論當然會引起有些人的不滿。

　　他繼續道：「巴雷特說得沒錯，我們必須要維持東區生活的正常運作，但是，我也不會讓吉米吃虧，我會親自去清點吉米的菜園和存貨，重定價格，找專人販售，賺到的錢將會保留給吉米。」

　　昨天，他看到了初步的調查資料，吉米那邊可不樂觀。

　　吉米是個農夫，住宅為二層木造建築，旁邊有間小倉庫，裡頭堆放已採收的蔬菜，這兩處並沒有什麼損壞。

　　但在他住宅三百公尺外的農業集中區內，他的那塊田地就沒有如此幸運了。

　　菜園上，一道裂縫橫亙，裂縫旁其中一側的土地稍微隆起，不少菜脫離土地的懷抱，破爛不堪。菜園深處的小屋，以混合土經過壓實所建，左半部已經垮掉，右半部雖還立著，卻看起來搖搖欲墜，那是吉米用來養牛的地方，好不容易他買的兩頭牛，剛生下一隻小牛，卻不幸喪生。

　　只能等待存活的公牛、母牛，未來有機會再生一隻了。

　　莫爾罕自己來到吉米的菜園視察，也派了幾名手下到其他菜農那邊觀察狀況，還有詢問售價，最後，莫爾罕得到結論，蔬菜能夠正常出售的量，降至原本的六成。
　　鎮長發給各區的少許救難金，莫爾罕打算全用在維修上。

　　他必須和他的團隊討論，各種蔬菜價格需要調漲多少，將市場售價統一。

　　蔬菜之外，還有水果、穀物，農業之外，漁業也損失慘重。

　　有些養殖業者的魚塘，因為地震，水因此從縫隙流光，魚群紛紛離水過久死去，造成巨大損失。

　　這是一個考驗，不只限於東區，是給每位區長和鎮長的一道大難題。

　　西區不同於其他區，另外有兩座礦坑，皆已崩塌，大量的人力投入挖掘和疏通工作，他們要確認當時在裡頭工作的人，是否還活著。若遇到屍體所生的影鬼，那也只能說是神的安排，無可奈何……

　　鎮郊火化場內部及門前的空曠處，排放了許多的屍體，不管能不能看清楚面貌，全都一個接一個送進去機器裡頭燒，為防來不及燒完，更多的則是找塊地直接焚燒。這都是因為沒辦法確定屍體是否已達到死後八小時的臨界值。

　　想要見親人最後一面的人，只能來這裡碰碰運氣。

　　屍體的尋找與處理，得考慮碰上影鬼的情形，並不輕鬆。

　　每一分每一秒，鎮上的許多人，都隱隱感受到那不安的焦灼感。

　　旅館的寢室內，不見瑪雅的身影。

　　在朝陽剛探出頭，藍色的夜幕還未完全退去的時候，老闆娘就來敲門，告訴瑪雅她的丈夫做完初步的手術，已經醒來了，她二話不說，就急匆匆趕去醫院。

　　六人幫此時全員清醒，親眼目睹彼特開始執行他的計畫。

　　昨晚，大鬍子和彼特談完，同意他的做法之後，回到旅館，老四又找了他，對他說明與伊蓮協調出來的結果。大鬍子起初感到氣憤，因為他沒有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但後來轉念一想，既然都已經談好了，而他們的確也需要這筆錢，便接受這個事實，並告知其他成員。

　　彼特脫掉最外層的衣褲和鞋子，換上一件長版的長袖連衣裙和平底靴，頭上戴了一頂花邊草帽，匕首放進皮套之後，用帶子束在大腿處。

　　「好了，我要出發了。」彼特說。

　　四人看著彼特著裝完畢，心裡一陣複雜，卻不忘為他加油。

　　多注意周遭，自己安全最重要。

　　靠你了，上吧，沒什麼好怕的！

　　就像大哥說的，萬事小心。

　　一定會成功的，我們等你回來。

　　彼特沒有再多說什麼，戴上口罩，離開旅館。

　　彼特身形較為纖瘦，只看體態和眼睛，用衣物偽裝，四人覺得還算過得去，但不是很放心。老三還開了個爛玩笑，他覺得彼特那膚質粗糙了點，像乾巴巴的麵包，會容易被識破，結果被大鬍子氣得踹了一腳。

　　身為當事人的彼特，其實比他們都更加緊張，一個人，孤注一擲的計畫。

　　沒了以往的團隊配合，只有夥伴傳來的鼓勵與精神，他必須……不負眾望。

　　四人在房間內嘆氣，他們其實也不是不想幫忙。

　　「大哥，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吧？」老五提議。

　　「跟過去幹嘛？如果被彼特看到，讓他緊張怎麼辦？也許還會壞了他的事。而且……」大鬍子盯著牆壁，兩手緊緊十指交扣，「萬一他被抓了怎麼辦？按老三這性子一定會衝進去救人的，那樣只會更糟。」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抓還不行動，簡直沒人性。」老三說。

　　大鬍子一臉冷漠，「那餐廳內全都是人，我想問你，你會為了他去殺其他民眾嗎？尤其是在大地震過後，這鎮子可死了好多人啊。如果你有硬闖之外的其他好辦法，沒問題，我一定跟你去救他，可是你沒有。」

　　可是你沒有……

　　老三眼神飄動，咬緊牙齒，無話可說，這句話在心裡不斷迴響。

　　六人幫不會殺目標外的其他人，他們全是落難的平民，殺人只為賺錢維生。

　　「我們早該死了，一路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身上都是罪孽。」

　　悲涼、空虛、破敗和苟延殘喘。

　　老五想要打破這氣氛，他很懊悔一開始說要跟去，說道：「我們講這麼多幹嘛，也許整個過程很順利，彼特很穩重，沒事的。」

　　沉默許久。

　　「大哥，抱歉。」老三說。

　　「老三，你比老四、老五、彼特都還大，是該成熟點了。你個性很衝，我知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這是個團隊，扛責任的人永遠不能恣意妄為，要處處著想。」

　　老三點頭，疑惑道：「大哥，你怎麼講得好像一副要離開我們的樣子。」

　　「怎麼可能，你想多了。」極輕又略帶嘶啞的回答。

　　餐廳外，彼特稍微朝裡面望了一下，伊蓮和列娜都在，民眾的人數比昨晚少了許多，看來是去鎮上幫忙了。

　　人少有好處，有壞處。

　　但現在明顯弊大於利。

　　才剛走到門口，所有的人就直盯著他瞧，這身打扮難道還是不行嗎？

　　他維持著平常的步伐和呼吸，逕自走到一張空桌旁坐下。

　　一名男服務員微笑，欠身遞上菜單。

　　彼特左手攤平，右手在上做了一個持筆寫字的動作。

　　服務員立刻會意，從胸前口袋拿出小冊子，撕下一張紙，和筆一起拿給彼特。

　　彼特將菜單翻到飲品類，指了杯楓糖酒，伸出右手食指比了一，又翻頁指著莓果餅乾，照樣比出一，然後才在紙上寫，「需要吸管。」

　　他很無奈，儘管嘗試好幾次，就是沒辦法發出女性般的聲音，只好裝作是啞巴。他不知道，這反倒讓部分人相信，他是個不能說話的可憐女孩，降低猜疑心。

　　至於列娜，她始終沒改變過她的想法，這人肯定有問題。不說其他理由，就一個小鎮，地震過後，從哪冒出來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人？

　　她對她的觀察和記憶力很有自信，她腦中完全沒有關於此人的印象，應該是變裝過。

　　伊蓮一眼就認出他是彼特，畢竟衣物都是她給他的。即使身為列娜多年來的副手之一，她依舊無法確定列娜到底有沒有識破什麼。

　　冬沐奇走下樓，列娜向他招手。

　　他繞到櫃檯後，在列娜身邊坐下。

　　「雷默，關於這次地震，你有想到怎麼調適員工們……」

　　她放下手中的書，面不改色開始講起正經事，冬沐奇毫無壓力，自然而然和她演戲配合起來。

　　一旁的伊蓮也被列娜叫來參與討論。

　　伊蓮認真地提供建議，傾聽列娜的意見與回覆，她覺得列娜很專心地在他們三人的對話上，應該是沒有在意彼特，她暗自鬆口氣，卻有股煩悶在心頭。

　　終於，決定性的一刻來了。

　　列娜向兩人說聲不好意思，便去了廁所。

　　伊蓮確定女廁裡頭沒有其他人，朝彼特瞄了一眼。

　　彼特接受到訊息，跟著進去。

冬沐奇到達一樓的時間最晚，他本來僅是猜測，卻因為看到伊蓮這個舉動，他能夠確認女廁內只有列娜，同時，也知道跟在列娜後面的那位就是殺手。

　　他想阻止，可是，沒有明確的事實，就這樣出手，一定會讓客人們感到奇怪，並引起伊蓮的懷疑，讓伊蓮知道他和列娜在防範她和殺手。

　　一切看似順利地到了最後階段。

　　不可思議的是，伊蓮卻在這時候，有了後悔，想停止這一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