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映月之詩（四）

「是『夢』?還是『輪迴』?」

按左慈所說，自己是為了終結時空悖論而來，那如果死亡，是否會重生呢?

「可笑！」

「你當真以為如此……?不過是受到『公主』垂憐罷了。機會只有一次，傾聽她的聲音，否則我必不饒你！」

四處無人，究竟是誰不知何處傳來女子的聲音。





節次：0.1.8.1故事（上）



難道方才真的被殺掉了嗎？如果真的發生奇蹟，回溯時光，那此刻開門，是否還會發生一樣的事情?

房門再次敲著，沒有時間細想。

剛才的聲音是誰？機會只有一次、傾聽她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意思？

「妳...…怎麼了？」

「沒……沒事！」

「那進來吧？」

輕輕地推了推門，對面還是擋著，但似乎有些猶豫了，阻力沒有方才那麼大。

傾聽她的聲音。

「沒關係，不用勉強。心情不好的話，也可以跟我說，雖然才見面幾天……」

「安心，我不會做什麼壞事情的…...。誒...…，不是這樣，我的意思是，妳跟我的一個朋友很像，雖然他是男生...」

聽到後退的腳步聲，便將門給推開，忐忑地，迎來的……。



不是利劍。



眼前的女孩流了起淚，彷彿月墜池中，她奮力地用袖子粗粗擦了眼，抬頭望向了自己。

如銀盤的瞳孔映照著自身，彷彿在心裡，澈身都被滌淨一般。

「你的那個朋友，名字叫做小敷？」

「不，他叫小重，但我覺得妳和他有幾分相似。」

「長相？還是個性?」

「都不像吧？就是種感覺。」

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看著蘿甫一勁地擦著眼睛上殘留的淚水，自己鬆了口氣，卻也因此產生了罪惡感。

「那小敷……？」

「對不起，那是我的口誤，叫錯名字是很失禮的吧……對不起！」

「作為賠罪，任何事情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做的。」

「沒關係...…，我喜...…」

看著蘿甫把話吞了回去，眼神變得有些黯淡，自己趕緊繼續說道：

「如果妳有心事的話，請儘量開口，這幾天妳幫我的忙，我報答不盡，而且…...看著妳難過，我也過意不去。」

聽罷，蘿甫睜大雙眼，看著自己；此時腦海出現了莫名的雜音。

「我家……有一個喜……有一個故事……。」

「滋…滋…滋…」



【可能會掛上生命的事情，你也要聽？】



「講給我聽吧，我想聽！」

「咿……！」

似乎是本於自己也不明白的衝動，說出了這句話，卻發現蘿甫剛才，並沒有說話，她顯然是被激烈的語氣驚著了。

「對不起。」

「唔……。」

她搖了搖頭，迎面撲過來，猝不及防，讓人跌坐在地，而她倚靠在懷裡。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蘿甫就會死在這裡吧。】



節次：0.1.8.2故事（下）



「以後可以繼續稱呼我家小敷嗎，沒有人的時候，沒有人的地方，我家一定會很高興的呢。」

她其實很喜歡現在的名字，但「敷」這個字或許有特殊意義。



◆◆◆◇◇◇◆◆◆



蘿甫說完了故事，在轉眼間，如單純的幼兒般睡在懷裡，不禁令人想要守望著，讓她的美夢繼續下去。

「這是十四年前，朝庭十五大家族間，一場杜家與羅家的政治鬥爭。」

「一夜，杜家率眾闖入羅家，經過一番血鬥，羅家最終被滅門。」

只有一個小女嬰被家僕帶出，帶到了郭示手中，女嬰叫做「羅敷」。杜家也從未放棄，暗中追查著她的下落，最後羅敷改名成了郭甫，一直隱藏著自己的一切。

就這樣看著蘿甫熟睡的側臉，假使自己是杜家所派，必會對她下手吧；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被她攻擊。

使用符術驅動的懷錶，並非十二時辰計時，而是與自己世界相同的二十四小時制。凌晨四點三十分，用符點亮房間的燈火，模仿著蠟燭的燭光，依舊搖曳著。

或許，自己還可以多做些什麼…。

「小敷，無論發生什麼事…」

『就讓我來保護妳吧！』真的能夠這樣答應她嗎？

【說書人在橋下賣力地說著的故事，所謂的故事，或許有什麼想要傳達的吧。將一生的紀錄編織作六種色彩，只求來往的人們停下腳步，聽我道來，四季之詩。】



節次0.1.9：朋友



醒來時，已然近午，蘿甫也不在房內，起身到亭中閒逛，最後坐在一方木亭中。

呆坐在涼亭內，越發在意蘿甫，如此一個姑娘，究竟是如何一個人面對杜家的追殺？

不，肯定是受郭家保護，自己終究是局外人；世界和蘿甫，必須先救誰？

兩者都能救，抑或兩方都是無能為力？



回過神時，郭紙已默默地坐在了對面。



「郭紙？」

「後日便要進入黌院，這幾天過得安好？」

「嗯，承蒙你們照顧了。」

「明天以後也……總覺的你很熟悉，就像是上輩子的緣分那樣。」

聽完有點訝異，郭紙與自己的朋友相像，本來這是自己想說的話。

「你不是小重對吧？」

「那天你喚的正是此名吧，很可惜，我不是他；話說回來，我很想知道，你對小敷的看法是怎麼樣的。」

「很活潑的孩子。」

才回答出口，自己不禁背脊發涼，小敷這個名字，正是郭家保護著的秘密，而自己知道這件事，還沒有讓郭紙知道。

陸百合在遠處，細劍已在地上刻上了複雜的符陣。

但郭紙聽罷，似乎放鬆了下來。

「你已經知道了嗎？她其實並不是一個活潑的孩子。」

「願意為我們保護她嗎？」

蒐集完六本神書，還能兌現諾言嗎？雖然這樣想，但自己最終似乎是鼓起了勇氣。

「對不起，這樣說好像有點突然！你也一定照顧蘿甫那麼久了。」

「嗯……！」

郭紙嚇了一跳。

「我不會辜負她的！」

說完，突然覺得怪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像提親一樣……」郭紙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朋友。」

「嗯。」

郭紙轉身就要走，卻又停下了腳步。

「那個……那把劍叫作世弦劍，是我們郭家的世交曾經攜帶的劍。」

「那……？」

「不知道，那個人從開國後不知去向，傅姓也很少再見...…；我只知道一位，再幫你安排，在這之前你先配合百合姊，當作陸家的旁親吧。」

郭紙說完，便急著溜了。

雖然有點搞不懂眼前的情況，但是這是交到朋友了嗎？心裡開始有了一點點安定的感覺，儘管在不知覺之中，負擔越來越重。



節次0.1.10.1月鏡池（上）



晚餐後，在房內玩弄著符燈。

從水壺將水倒入燭台下的水盤，果如昨日所見，在水發出光芒後，點起了燭火，水光與火光顏色盡不相同，但大致是紅黃藍綠紫白六種顏色。

「滋滋……滋滋……」

突然之間，燈滅了，房間一片漆黑隨著物品摔落之聲。暗室當中，僅能就著星月餘光，隱約看到地上長方狀的不明物件輪廓。

那個是……？手機？！

掉在地上的那件物品，不會錯的，是手機！

彎下腰正要伸手去拿，房裡卻被點亮，紫色的光灑在木質的地上，桌腳的長影間，出現了一雙腿影，一側沒有穿齊的軍褲半鬆，裸露纖細小腿，是個女孩子。

抬起頭時，再次的撞了一次桌子，幾個燭台翻騰到了地上。

「啊，升升果然在的呢！真是的，竟然亂玩符燈。」

手裡提著一盞紫光符燈，雙眼映照著燈光，蘿甫站在門口，果然是她，蘿甫邊把提燈放上桌子，一邊撿起燒盡的符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

「竟然可以一下子把那麼多符燈吃完，該不會晚餐沒有吃飽的吧？」蘿甫似是開玩笑，也似是認真地說著。

「不要碰到喔，很痛的呢。……是不是該用照明符就好了的呢？」

她拿出了兩張符紙，小小的舌尖舔了舔，紫色的漣漪光紋在腳下擴散，空中浮出兩顆手掌大的紫色光球，隨後她舉起兩隻手掌，對著光球，有如能夠操控般，憑空把光球浮移到了屋角處，均勻地照明了房間，卻是紫通通的一片。

「晚……晚安啊，嘿嘿...…。」

「嘿……嘿嘿……？」她附和笑著。

自己在賠笑間，也不敢去撿地上的方形機台，而是把先把翻落的符燭給放回桌上。

「說起來符燭真是特別呢，雖然光的顏色都不一樣，但點亮房間，卻都是正常的光色，就像是白光一樣。」

問完才想到，所謂的古時候，究竟知不知道這些「科學」，不禁抬頭看了一下蘿甫，她卻表現出了提高警覺的樣子，讓人擔心是否會打破建立起來的信任。

「確實，是這樣子的呢……不過，符術的光確實是各種顏色的喔，只是祈求像白天一樣讓房間明亮起來罷了。」

「一般的符光，只是各種顏色的光而已...所以是祈求把...…殺...…？」

蘿甫食指觸著臉頰，又開始喃喃自語。

「很難理解吧？」

「確實是完全聽不懂。」

沒錯，這裡的科技，還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範疇。

「小敷……只要進到那個黌院，就能學到這些？」

小敷……。

此時，蘿甫突然眼神一亮，伸手抓住了袖口，什麼都沒說，一勁把人往外拉。

「當然……學不到的呢！」



蘿甫回眸笑道。



◆◆◆◇◇◇◆◆◆



轉過多少迴廊，在四面棟房所圍起的廣場中央，一個方池。

水面平如明鏡，如見風吹也不擾起一絲波紋，微光灑落的屋簷楹欄間，圓月就在池面上，與天空對映。

「鞋鞋……襪子……軍襪……咻。」

蘿甫脫去了鞋襪與那「繫」在小腿上的特殊服飾，放在一旁，小步走入池內，激起波漪，不明顯的紫色返光，映在裙邊鱗晃。

她彎下身子，自池中拿起了一把寶劍，寶劍由一個寬大的劍鞘納著。

這正是相遇那日，蘿甫用來熄火的劍。



節次0.1.10.2月鏡池（下）



「這是『大名鼎鼎』的符水劍的呢。」

池畔的蘿甫映著月光，「大名鼎鼎」的伏水劍被遞了過來。

看著眼前別緻的寶劍，它的劍身較沒有韌性，鞘也較為寬大，裡面裝著水；劍身佈滿水槽線，從鞘裡帶出的水，一個弦月型的圖紋，在水膜下散發著紫色微光。

「我家教你一個招式喔。」

蘿甫平舉著手上的劍鞘，埠微微向上地橫在項前高度的位置。

「打過來吧！」

這下才瞭解她的用意，昨日是說過要教自己武術的。

眼前小小身板的可愛女孩，竟然也會武術這件事，充滿反差感。也才讓人想起，古代是一個家族間把學術、知識與武功私藏起來的時代，甚至「天朝」私藏的是歷史；任何願意教給自己的，都是莫大的恩惠。

順著她的指示，舉起了劍，由於沒有拿過真正的兵器，重心不穩，搖晃地退了半步。還好劍的重量仍能負荷，站穩之後，一劍劈往蘿甫高舉的劍鞘。

劍與鞘接觸之時，令人震驚的事發生了，劍就如被鞘吸住，一時間無法拔起；此時被蘿甫一推，整個人便直接失去重心，隨著慣性向後面仰。

「小心！」

蘿甫似乎沒有想過把人翻倒的事，這一仰，人可要重重地摔下去了，她急忙伸手抓來，卻反把人拉往水池裡。

費盡了全力，才沒壓在蘿甫身上，但兩人在池水裡，全身又一次濕透了。

少女躺臥在淺池之中，如同浮在水面的月亮，或許摔疼了，只睜半隻眼看著人。

「這個不能對大刀之類的武器用喔，會分開的呢...…。」

蘿甫話說不到一半，就從水池裡坐起，毫不留情地把人給撞飛，而她自己一邊像狗一樣甩著頭。

「什麼分開？」

自己一邊撫摸著下顎，一邊在找著伏水劍；池水竟然是不透光的，只能盲著亂摸。

「頭的呢...…。」

蘿甫繼續隨口說出有些恐怖的話，站起身子走了一段，在自己前方不遠處撿起了伏水劍，再次遞了過來。

「繼續嗎？」

蘿甫瞇起雙眼微笑著，隨後池裡響聲伴月，直至兩人力盡上岸，蘿甫也從「軍襪」中翻出符紙。

在幾張符紙的作用下，與她背靠著背，一同看著夜空池鏡，佈滿星星般的紫色螢點。

乾了衣服，互道晚安，自己…不，大家即將前往黌院，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挑戰的，所在之地……。



【明池漪兒伴薄月，伊人與水，仰望玉盤相映照，回眸笑，猶如月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