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映月之詩（三）

節次0.1.5：神術（上）



第二日一早，房門便被扣響。

「昨天睡得安好。」

聽聲音，是陸百合。自己急忙上前開門。

「睡的很好，謝謝妳的關心，早安...…百合姑娘。」

她那些微不滿的神情與不明的敵意令人背脊發涼。

「再次自我介紹，小女姓陸，單名含，喚我小含便可。」

「嘛，也罷。今日乃受郭示大哥之託，向你詳說黌院之事。」

「黌院？」

「就是『杭州朝官學院』，舊稱『杭州軍黌』，乃當朝官學，所有朝廷要官，皆從此院畢業。」

「原來是要進去讀書嗎？」

「並不是，它既不在杭州，亦不是念書之處。」

「誒……，學校？不是念書之處？」

「學生分作數個『門』互相征討，畢業之時，便依在學表現給予官職。」

「征討？戰爭嗎？！」

陸百合一言聽得驚人；試想，古代人自小習武，一介「現代」學生，如何在古人之中生存？

「並非你所想的戰爭。」

「出來外面吧，示範神術給你看。」

神術？！聽得關鍵詞，精神瞬間湧出，顧不得陸百合的嚴厲神情，隨著她走出房門。她從腰間拿出一個橢圓狀的木飾，邊走間，腳下亦散出了如同漣漪的白色光紋。

「黌院將授予神武術、神異術、神符術其中一術，使用神術者，具有元身光，可保一次致命傷害，免於死亡。」耳邊突然響起男生的聲音。

「郭紙？……早安。」

「早安，傅升。」

原來郭紙早已等在外面，有他在就稍微不那麼畏懼陸百合了。

「所以互相戰鬥也不會死人？就像運動會上的班級競技一樣...…。」

聽到自己的話，陸百合突然狠狠一瞪，嚇得人不敢再亂說話。

「此話若在院裡說出來，可是萬分不妙的喔。」

郭紙見狀，也幫忙緩頰。

「哼！他總會明白的……。」

陸百合優雅地舉起手，手中木飾發出白色漪光，憑空變作一把銀白色鑲黃邊細劍，隨後以劍尖在地上端正地刻了一個像是文字的符號，筆畫雖不多，但也曲繞繁雜。

一待符文完成，陸百合足下再次散出漪光，手掌大小的一羽鳥型光體登時自地面飛出；牠一拍翅，瞬間便繞了身體數圈，最終在面前滯空振翅。

自己見到如此新奇的事物，不由主地伸手要碰。

「未來的旅人，提醒你一下，沒有神術的你碰到的話，雖然不會死，但會感受到如同手臂炸飛的痛苦喔。」

被陸百合的警告嚇著，正急著把手收回，鳥型光體卻已經消失在眼前，只好盜著冷汗，乖乖放下手。



節次0.1.6：神術（下）



「那你今天就自便吧…再見。」

「喔……嗯，再見。」

由陸百合和郭紙介紹黌院之事後，並沒有別的事，兩人說要忙去後，自己便待在房間，直到夜晚到來，不知為何心臟一直躁動；懸綴一絲擔心，獨自在房內翻著昨日蘿甫給予的書，努力地看明白更多有關於神術的事情。

雖然都是最為生硬的文言文，但既然寫著漢字，便無看不懂的道理！

所謂黌院，如果是學生間相互競爭的地方，想必神術佔有很重要的地位，比起從小當作常識的天朝人，自己過於劣勢，現在可以說是臨陣不得不磨槍的時刻了。但就算看過書冊，由於語言的關係，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此時房門再次被敲響。



「那個，傅升...…先生，我家是來拿書的。」

門外蘿甫的聲音顫抖著。此刻出現的蘿甫，莫不是及時雨，自己放下書，急忙跑去，把門打開。

「抱歉，我還沒看完，文言文對我來說有點吃力，畢竟是『未來』的人嘛……哈哈……。」

「那麼，我家來解釋給你聽？」蘿甫緊張中帶有一絲羞怯。 「...…可以進去嗎？」

「可……可以！郭敷姑娘請進……。」

「抱歉，蘿甫姑娘。」

不知為何如此口快，對於重視禮儀的古代人來說，叫錯名字恐怕是大忌吧。

為什麼……？

蘿甫聽了，卻只愣了一下。

「沒關係...…」她踏進了房內，找了椅子坐了下來。「姓、名、字、號，一個人有好多稱呼很難記住對吧……。」

「確……確實，我都記不住。」

「我家也常常記不住，不用特別記也可以，其實在天朝記住『這個是郭、那位是陸』這樣就夠了。」

「是這樣的嗎……，哈哈。」

「因為大家就和禁史裡的祖先活成了同一個人的呢。」

「不是很懂……。」

「但是，總有一天，某個人的名字，一定會烙印在一個人的心中的呢……。」

「話說回來……，其實我家很喜歡唸故事書給別人聽的呢，只是這本不是故事書罷了…...哈哈……。」蘿甫裝傻地笑著，但那笑聲卻有些不自然。

「那是……？」

「秘密，但是現在是為了升升的喔。」

隨後，她一段段地翻譯著書上的內容；或許是人獨自來到異地時，一種特有的情感，眼前的幫助，莫不是想要當作至親一般地回報，只是她會一直幫助下去嗎？不知道，而自己又能為她做什麼呢？

「進入黌院，就能取得神術，會有三個能力，一個是元身光，第二是神術本身的能力，第三則是依照家族不同的族術。」

「神符者，向天假力；神異者，向地假力；神武者，向人假力。」

蘿甫摸著頭，正想如何解釋下去，而自己有些慶幸，聽起來，只有進入黌院，才能取得神術，所以自己並不是完全落在起跑點上。

「這樣說的呢，符術士將可以自由運用自己的符力，透過符紙、符器、咒語等等方式使用自然的能力。」

「魔法嗎？」

「是符術。」

「武術士則可以通曉武器的使用方法，還可以將自身的氣作為盾或是飛刃使用。」

「氣功嗎？」

「是武術。」

「神異術士可以產生奇怪的光，那個光可以消弱術式。」

「這樣啊，那就像……」

這個術式並不太能理解成自己比較熟悉的事物。

「就像是神異術……？」

蘿甫歪了歪頭，肯定不太瞭解眼前的這位『未來』人在糾結什麼吧。

「碰到那個奇異光會怎樣嗎？」

「聽說麻麻的，氣盾會被融化，按照能力不同，還會讓速度遲鈍，力量衰弱…好像還會倒在地上抽搐的呢。」

「喔……我大概瞭解了...…復原術、魔法、氣功、奇異光….…」

「雖然我家聽不太懂什麼魔法和氣功...…大概是這樣子的呢……。哈哈。」

自己一邊數著手一邊低咕，努力記著這些寶貴的資訊，蘿甫看著眼前人的拙樣，也露出苦笑。

「那最後一個『族術』是什麼？」

「族術又作本源共鳴術，是取得神術而覺醒祖先的能力。」

「……。」

「噓…！」

自己正想說什麼，隨即被打斷。

「族術是和家族歷史一樣，被保密的東西的呢，傅升升千萬不要亂問的喔！」

「知道了……。」

直到被蘿甫打斷，才自覺對於這個時代的禮儀尚不瞭解，差點造次。蘿甫肯定是能體諒自己的背景，才不與計較的吧，但日後遇到的人恐怕不會這樣子想，必須儘早改過來。

「如何，有沒有想要選什麼神術的呢？」

「我應該是對符術比較有興趣啊。」

然而聽到自己的回答，蘿甫沉默了一下子。

「我家覺得……，神武術比較好……！」

她可能是鼓起了勇氣才說出來的，聲音一開始有些急促，但立刻消軟。

見到自己疑惑的眼神，蘿甫沒有解釋，卻是低著頭按桌起身：

「那這樣，我家……，明天教你一些武術的事情...…晚安。」

她快步出門。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難啊。」

再度放身床上，久久方才入眠。



節次0.1.7：月嗜



天空鏡裂，碎片如淚，自血月落下，遠方的少女的身影似曾相見。

是誰？

蘿甫？

一眨眼，少女驟然出現面前。

髮絲含星鋪宙，溶夜入空，無法看清的面容上，只見赤紅的兩眼，直直瞪著自己。

巨大的壓迫感中，只聽得少女微語。



「保護……世界……保護……世界……殺……，殺死……。」



夢到這裡，突然驚醒過來。不知夜深何許，坐起發呆，卻聽見房門敲響。

「那個……我家方才有事忘了說。」

「羅敷？等我一下……！」

沒想到蘿甫如此認真，趕緊正了服儀，要開門接人進來，但指尖才碰及門板，就感覺到不對，門的對面，似乎是想要安靜地躲藏起來一般。

還沒開出一絲縫隙，木門就發出了摩擦聲。

「吚呀！」

蘿甫顫抖著嗓，讓門給退了回來。

自己見狀，便伸手將門打開。

帶著紫絲的頭髮，在無風之夜隨心情起伏而散動。

「為什麼...…你知道，不...…，不可能……！為什麼？要那樣子叫我？！」

空氣中裂滿冰結之聲，一把劍狠狠地刺進心口，弦月般地瞳光睨視著自己，照暗終幕。

蘿甫一劍，刺穿心窩……。



◆◆◆◇◇◇◆◆◆



「喝啊啊啊！」

一身驚醒，強烈的暈眩感襲來，此時門也被蘿甫敲響。除了暈眩，四肢又痛又硬，只能拖著腳步走向門。

「小敷？抱歉。」

要推開房門，蘿甫卻擋著，強烈的既視感襲來。

等等……！

自己剛剛是不是被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