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仇恨

「大概是剛剛停電的時候，有幾個外面來的男人殺進了新廣。」柳淑玲用在說故事般的語氣提到。

「這！幾時發生的？我這邊完全沒注意到。」余安賢不解的問，身後現在是乖乖牌少女的小千也好奇得往學姐的方向看。

「啊……從你們C棟這裡是看不到，那夥人開了兩輛大卡車直接撞進A棟吸引了大部分的喪屍，但人卻從B棟後門偷偷溜了進來。」

「很成功的調虎離山計。」余安賢不無感概。

「我同意。這夥人……怎麼說，相當擅於打架？反正對付喪屍很有一套，有幾個人像混黑幫但又有好些人看著不像，自稱是從西窗那裡殺過來的，我見到他們時全員都混身浴血，暴戾氣很重，但有一定紀律。」柳淑玲撫著眉間的傷口回憶著緩緩說道。

「西窗，離我們這裡也算跨了半個市吧。這群亡命之徒不簡單。」看著學姐的情緒不佳，余安賢適時地提出感想。

「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的領頭人，一個有些普通的男人，團夥裡有人叫他老大，也有人叫他老闆。不過對於外人，他更喜歡我們稱呼他誠哥。啊！就是妳這個表情！有些人初次聽到這個叫法都會這樣，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涵義嗎？」柳淑玲手指越過余安賢，直指小千。

「有什麼不對嗎？」余安賢跟著回頭，本來應該是好冷喔、好怕怕喔表情的小千此時露出一張古怪的笑臉，像是刻意忍但又沒忍住的樣子，身子微微抽了幾下，發覺兩位大人此時還看著她，小臉躁紅地低聲呢喃道。

「chool Days？沒看過嗎？」

「年輕女生的偶像劇嗎？」余安賢一臉恍然。

「我這幾年工作比較忙，很少接觸了呢！」

還把自己歸類為年輕女生嗎？小千對這個姓柳的女人莫名不爽，不過更大的挫折感來自於代溝，換作平常她一定叫余安賢跪好聽她宣揚宅法，現在嘛，她也只好默認。

好像有點不高興。畢竟貼身相處久了，余安賢一眼就看到小千偽裝乖女生模樣底下那握緊的拳頭，但現在不是管叫誠哥還偉哥的時候，他繼續問道。

「這個首領，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主要還是心狠吧。對方一路跑到十樓找上我們的時候，本來有十個人但其中兩人被咬了，誠哥當機立斷就在我們面前把這兩人的頭給剁了，算是殺雞儆猴。」一般人講到這景象神色難免會緊張，但她如被老師點起唸課文般漠然。

「妳說我們，意思是當初在那個會所裡面除了妳還有其他同伴囉？」余安賢抓住對方話中的疑點追問道。

「最開始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櫃台女專員，一個男的理療師，還有一組……客戶和他的兩名隨扈，有點經驗的人都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會所能夠出入都不是簡單人物吧？……就是那個。」柳淑玲擺了一個拜拜的姿勢。

「功德署署長？這傢伙拿我們的納稅錢上私人會所？媽的我一定要打死他！」余安賢作勢擼起袖子。

「該怎麼說呢？隨扈是警方人員有配槍的，槍威力雖大但聲音也很響，對躲喪屍的人來說不好用，一開槍就會引來很多喪屍。但對於人，槍枝的威攝作用還是很強的，所以在另一夥人來以前，兩個隨扈基本上就是我們這個小團隊的領導人。」柳淑玲見余安賢激動，表情沒太大變化，只是安撫似地飛快說道。

「隨扈當頭，那位沒意見？」余安賢同樣擺了個拜拜姿勢問。

「噗呵！」緊繃的裙裝制服跟著笑聲扭動，本來神情淡漠的學姐笑了，那掩嘴的模樣搭上她現在一副慘兮兮的態貌，反倒讓余安賢看出幾分以前大學女神的身影。

「他啊～嚷著什麼行善可以積德，仙姑的選民不會被魔鬼發現，第三天晚上就精神崩潰跑去外面餵喪屍了。」

「這樣啊，便宜他了。」余安賢配合學姐，擺出真遺憾的樣子。

「這兩個隨扈大哥原則上來說還算是好人，雖然份量很少但還是提供我們每天得以生存的食物飲水，甚至遇到誠哥那一夥人也沒有太多芥蒂就收容他們。不過….. 」

「好景不常？」接話的是在旁安靜許久的小千。

「是啊，好景不常。」柳淑玲對小千方向點點頭再說道：「他們來的第二天晚上發生了幾聲槍響，具體經過我不是很清楚，總之隨扈大哥都死了，留下的兩把槍都歸誠哥所有。然後，無償的食物供應停止，一切都改為等價交換。」她的神色一黯，很快又恢復繼續講道。

「從不勞者不得食這個觀點來論，我是可以接受這個提案的。但在遍地都是喪屍，男性眾多僅僅只有三位女性的環境，給女人的選擇實在不多。」

心中知道答案的余安賢啞口無言，但原本該裝乖的小千卻越過他追問。

「妳們……就這樣接受了？」

「實在沒有太多辦法，不是嗎？」柳淑玲用一種玩味的口吻回問，很快她又說道。

「在我底下工作的那兩個小女生，成為了幾個大男人的禁臠。但我不一樣，我是誠哥看上的女人，該說比較乾淨嗎？我的確比較少受到非人的對待。」柳淑玲自嘲一笑。

「可玩物終究是玩物，誠哥這個人顯然對我執著有限。你們也早注意到了吧？」她指了指天花板上明亮的燈泡光源接著說。

「新廣暫時恢復電力了，這是因為誠哥和底下倖存者合作的結果。」

「等等！還有另外一批人馬？」新的訊息讓余安賢驚呆了，連忙問道。

「詳細情況我不曉得，但目前在地下室發電機那邊至少還有兩個倖存者，我們雙方是在偶然的情況透過緊急呼救裝置才聯繫上的，我聽過裡頭傳來兩種不同的人聲，一個聽起來像男學生，一個很明顯就是老人的聲音，是他們讓發電機運作起來。但總電源控制台在B棟，所以決定通不通電的開關還是在誠哥的手上。」

「地下室的人有提過他們的名字嗎？」小千再一次越過余安賢向學姐發問了，讓他感到有些奇怪，不是說好要當個安靜乖乖女的設定嗎？

「沒有，對方很戒備誠哥，誠哥也不相信他們，不然也不會把所有的商鋪都封閉了。」柳淑玲直白搖頭。

「所以拉下的鐵門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誠哥啊。」余安賢嘆了口氣，繞了一大圈，目前最大的困難的元兇就這麼出來了。

「鐵門被關上，你們很困擾嗎？」柳淑玲見狀問。

「算是吧，這樣就沒辦法好好搜索了，畢竟……唔！沒什麼。」肋骨被小千不留痕跡一擊的余安賢改口道。

「如果不從門口而是破牆而入呢？放棄十七樓吧，那邊貴重品多所以店家用得都是水泥牆，不過十五、十六樓因為店的汰換率很高而且店多地小，很多僱主都是用簡單的木隔板做隔間，憑你們手中的武器能夠把那種牆敲破。」柳淑玲說畢，暗示性地用身體往擺在餐廳一角的消防斧輕輕一傾。

得到新方案的余安賢沒有馬上作聲，而是盡量讓柳學姐不可察覺地給了小千一個詢問的眼神，本來期待會有什麼寶貴意見，但她又變回一臉害怕擔心的嬌嬌女，無奈之下他只好先出聲回應。

「柳學姐，我這樣稱呼可以吧？」

「可以啊～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呢，學弟。」她巧笑倩兮，臉上帶著的瘀痕傷疤反而添加了幾分使人憐惜的色彩。

「妳講的辦法很有參考價值。我也猜出這些日子妳並不好受，但為了女友的安全我還是要問，為什麼要害死那三個人？」余安賢謹小慎微地試探詢問。

「學弟，我不記得你是會追根究柢的人！」對方顯然知道他要問什麼，舉起纖細的手表示抗議。

「世道變了嘛。」余安賢僵著臉呵呵一笑。

柳淑玲雙目一閉，輕吐一口氣，口吻不再有之前的嫵媚，而是冷漠。

「那是因為他們罪有應得！玩壞我那兩個不中用的手下也就罷了，還想把主意打在我的身上這就不該。然而誠哥也不是好鳥，可能因為厭倦我也可能是為了獎勵手下吧！電恢復了以後，我們所有人都動員開始清理周邊的喪屍。但優先確保食物是重中之重，他命令我給他那幾個手下帶路先到C棟的找吃的。他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麼！」柳學姐咬牙切齒，此時她完全沒有人前所保持的形象，雙目怒瞋如火。

喉嚨的乾渴讓余安賢不自覺地吞了口水後問：「……妳有沒有？」

柳淑玲最先甩了個帶有深沉惡意的眼神，後續說出的語句如高處墮落。

「怎麼會沒有呢？又不是童話故事！我跪伏在那三人的腳下，不論我如何懇求，誠哥那個最忠心的手下邊毆打我邊架著我的腿，兩個原本只敢對我客客氣氣的男人像豺狼在旁邊等著。」

「已經夠了！妳不用再說了！」感到柳學姐情緒非常不對，余安賢立馬要阻止，這不是單單地揭開心靈的傷，而是再拿一把刀子插了進去，鮮血四溢且淋漓。

「那麼胖！那麼醜！的人把我壓在下面，在那邊爽的時候，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咬出血的唇嬌滴一問。

「……」余安賢和小千兩人無法回答這麼一個問題。

「我要殺了所有誠哥的人，當然誠哥我會留在最後，為此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不是殺了三個人，而是還有五個人，了解我的意思嗎？學弟？」

眼前的柳淑玲讓余安賢理解到，不是學姐，也不是受盡磨難的女倖存者，僅僅是一個準備好要復仇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