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代課(1)

陸仁義和鍾子情決定把婚禮定在隔年的三月，兩人也開始做結婚的準備，挑婚紗、訂餐廳、試吃喜餅，兩個人又要忙工作又要顧小孩，還得分神來做這些事，雖說偶爾難免有些小爭吵，大體來說卻是忙得不亦樂乎。

「謝老闆臭豆腐」的生意還是一樣好，顧盼和謝祁一個顧外場，一個顧內場，從開店忙到關店，似乎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但又確實有很多不同了。

比方說在廚房狹小的過道裡錯身而過時，謝祁不再像以前一樣站在顧盼旁邊喊「借過」，等顧盼讓出了位置他才走過去，他會直接拍拍顧盼的腰，一邊柔聲道「讓我過一下」，一邊側過身體走過去，兩人的身體自然地碰在一起，讓顧盼緊張地心跳加快。

在發現顧盼洗碗忘記穿圍裙時，謝祁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只是提醒顧盼穿了圍裙再洗碗，而是直接拿圍裙幫他套在他的脖子上，帥氣的臉龐突然湊近顧盼，在顧盼紅著臉以為他要接吻時，他卻又壞笑著低下頭，伸手拿過圍裙的綁帶繞過顧盼的腰，幫他在身後繫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自己也拿了圍裙穿戴好一起洗碗，留下顧盼手足無措地舉著滿是泡沫的手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又好比現在，剛開店所以店裡還沒有客人，顧盼準備好櫃台的東西後便坐在櫃檯後面看著店裡的菜單沉思。

最近謝祁打算多增加一些品項來集客，因此店裡的菜單需要做一些更改，顧盼想著自己用電腦幫謝祁改菜單，但如何在小小一面的菜單裡呈現出所有品項，還必須簡潔明瞭，這就是一大學問了，顧盼為此傷透腦筋，至少已經改了三個版本給謝祁看了，謝祁自己無所謂，反正客人能畫單，他能看懂客人畫的單，那就沒問題了，但顧盼卻還是不滿意，因此最近一有空閒便在琢磨這件事。

謝祁見他又在菜單上寫寫畫畫，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煩惱菜單的事，於是便走過去：「又在改菜單啊？」

顧盼見他過來，便把自己剛剛改的菜單遞過去：「嗯，你看看改成這樣好嗎？」

謝祁拿過去仔細看了，其實他覺得不管顧盼改的哪個版本都很好，但顧盼對他的事總是認真過了頭，於是他想了想，便道：「我想再加一些品項。」邊說，邊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顧盼湊過去看，就看到原本的表格下方多加了幾個品項，洋洋灑灑地寫著「牽手」、「接吻」、「摸頭」等，在品項後面要寫數量的地方還都各畫了一筆，表示這些都要各來一份，顧盼看了不禁紅了臉。

「這、這個沒寫金額……」

「老闆娘要賣多少？開個價，多少我都買。」

顧盼禁不住他逗，臉更紅了，低下頭小聲道：「幹嘛花錢買自己的東西……」

謝祁聽了不禁笑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想把人攬過來，店門卻開了，謝祁順勢看過去，便和叛逆期小鬼看了個對眼。

「你們不要在店裡卿卿我我的好不好？」陸燈慢慢走進店裡，看著自家舅舅明顯意圖不軌的手臂道。

「小燈，打完球啦？今天怎麼比較早回來？」一看見陸燈回來，顧盼立刻紅著臉躲過謝祁的手臂──在學生面前秀恩愛這件事他怎麼都習慣不了。

顧盼有些欲蓋彌彰地走出櫃檯，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陸燈，示意他擦擦汗別感冒了。

陸燈接過衛生紙一邊擦一邊說：「跟我一起打球的朋友說最近在找打工，我想說你們之前有在說想再找一個工讀生，我就帶他來了。」

陸燈正說著，一個身型高挑的男孩跟著走進了店裡，一邊抱怨道：「小燈，你也等我一下嘛，我……老師？」林虔龍看見顧盼，先是一愣，接著露出驚喜的表情，熱情地抱住顧盼：「老師！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

顧盼像在摸狗狗一樣揉揉大男孩的頭：「哪有好久不見，聖誕節的時候不是才在圖書館見過嗎？」

男孩不滿道：「那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謝祁在旁邊看到有個小鮮肉進了店裡，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本來要抱的人抱走了，而自己的男朋友也不抗拒，還摸人家的頭，不禁打翻了醋缸，倍顯刻意地用力咳了兩聲：「這個同學，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

林虔龍聽到有人說自己，這才放開顧盼，有些奇怪地看向面色不善的謝祁：「你是誰啊？」

謝祁不爽道：「我才要問你是誰吧？」

陸燈夾在中間介紹道：「這是林虔龍，跟我一起打球的朋友。林虔龍，這是我舅舅。」

「原來你就是小燈的舅舅，果然和小燈說的一樣，」林虔龍的話還沒說完，謝祁就已經猜到陸燈會怎麼形容自己，果不其然林虔龍接著道：「你真的像流氓一樣。」

顧盼在旁邊聽得皺了皺眉，輕輕嗔道：「沒禮貌。」

聽到老師的話，林虔龍立刻擺正姿勢，乖乖道：「對不起，老闆好。」又轉頭對顧盼道：「那老師你為什麼會在這啊？」

顧盼還沒開口，謝祁先道：「因為他是這家店的老闆娘。」

紅暈立刻浮上顧盼白皙的臉頰上，顧盼有些窘迫地看向謝祁，謝祁見他乖巧討饒的樣子，這才問他：「你以前的學生？」

「對，畢業好幾年了，沒想到和小燈是球友，真是有緣。」

也許是曾聽小燈說過什麼，林虔龍並沒有糾結在顧盼為什麼是「老闆娘」這件事，卻很震驚地問道：「老師，你不當老師了嗎？」

被曾經的學生這樣問道，顧盼一時有些愣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自然還是想當老師的。

只要有開教師職缺，只要有機會，他當然還是想當老師，但那就意味著他得拋棄現在的生活，雖說他才和謝祁在一起沒多久，但現在多少有點小夫妻共同創業，一起打拚奮鬥的感覺，他猜測謝祁近日會提出要增加店裡的品項有一部份原因也是因為自己在的關係，他們的合作很默契，可以使店裡的工作事半功倍，但要是他回去當老師的話，勢必就不能再繼續在店裡幫忙，也不能再長時間地和謝祁待在一起，這樣的話謝祁會同意嗎？

謝祁見顧盼猶豫著沒有回話，於是便替他道：「剛剛不是說了嗎？你們老師現在自己當老闆了，不用再看家長、看校長的臉色了，比當老師還自由多了。」

「是這樣沒錯啦……」林虔龍沒法反駁，但又覺得可惜，只好默默嘟噥。

顧盼卻聽得心裡一沉。

聽謝祁話裡的意思，應該是覺得他留在店裡工作比回學校當老師好吧？

雖然他也喜歡這種可以整天和謝祁待在一起的生活，但是如果要就此放棄當老師，他卻又有些放不下。

和謝祁在一起，同時又回去學校當老師，這樣的生活會不會太過幸福？

如果人同時擁有太多幸福，會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