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萱開始思考03

　　說什麼人家不會不明白，我覺得不明白的是楷昱學長才對。

　　剛放寒假的前幾天，我和流之學長約在學校附近的漢堡店，希望他能幫我想想辦法，不要就這麼讓楷昱學長解散偵探社。

　　「但曉萱妳這麼說很奇怪，如果妳真的明白楷昱他的意思的話，應該也不會找我幫忙吧？」

　　流之學長把手背在後頭，從坐下來到現在，給人一副完全不想插手這件事的感覺。

　　「我就是不明白才找流之學長啊！不然學長告訴我嘛！我現在只知道，如果能再找到兩個社員加入偵探社，說不定問題就能解決了。」

　　聽我這麼一說，流之學長不以為然。

　　「說不定能解決？我看就算妳找一百位願意加入社團的社員，楷昱他還是會解散社團啦。」

　　「為什麼啊！」

　　「哼，我問妳好了，妳覺得楷昱他沒想過湊齊五個人的狀況嗎？要湊齊五個社員，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啦。問題在於，他就是想要解散社團的話呢？妳懂嗎？他說的好像是被迫解散，但說不定他根本已經懶得再經營這個社團，這時剛好又有適合的理由，他才會想說就順勢解散社團吧！」

　　經流之學長這麼一說，楷昱學長之前好像說過類似的話……

　　「學長說過，像這樣兩個人的社團也不錯。」

　　我一直以為那是學長對我的告白，原來不是。

　　流之學長誇張地嘆了口氣。

　　「社團的人數愈多，對楷昱來說，行動上會更加不便吧，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

　　流之學長稍微停頓後，將背在後頭的手放下。

　　「直到有人出現，改變了他呢。」

　　流之學長覷了我一眼，隨即移開眼神。

　　「我？」

　　「不然妳覺得還有誰呢？」

　　「原來讓學長想解散社團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啊。」

　　「往好處想，楷昱他可是很中意妳的，你們兩個啊……明明就互相喜歡對方，為什麼一直沒有進展，我可是很為你們著急的呢。」

　　「流之學長請你不要亂說，我才沒有喜歡楷昱學長，我只是自認很了解他，加上覺得可以向他學習處理事情的態度而已。」

　　「原來是這樣喔，害我為你們兩個白擔心一場咧，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吵架，這段戀情就這樣告終，多可惜啊！」

　　「拜託你不要亂講話啦！還有，說話小聲一點，這裡是學校附近，萬一被同學聽到怎麼辦啦！」

　　「好啦！不過既然妳沒有喜歡楷昱，那表示我有機會囉？」

　　等等……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曉萱，要不要試著和我交往看看？」

　　流之學長突然靠向我，在我耳邊小聲地說，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

　　「學長，現在不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啦！」

　　「我只不過是想讓妳高興起來嘛！」

　　流之學長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他那頭紅髮實在太狂野，即使說出讓人動心的台詞，能夠相信的程度也會大打折扣。

　　「不過，從妳對楷昱的描述聽起來，他好像真的受到了什麼打擊，你有什麼頭緒嗎？或是有什麼讓妳在意的地方？」

　　「有喔，我說到他姐姐的事情的時候，他突然變得很冷淡，還說以後別再提到他姊姊。」

　　「喔，他的姊姊啊，藍采亭學姊是個非常恐怖的人，聽說她現在在地檢署當檢察官，曉萱知道檢察官的工作嗎？」

　　「呃……在法庭上為委託人辯護或提供有利說詞嗎？」

　　「那是律師。」

　　對不起，我錯了。

　　「檢察官主要的工作是偵查和起訴，偵查就是合法的蒐證、調查嫌疑人是否犯罪；反過來就是起訴，蒐集足夠的證據並對嫌疑人提起訴訟。做這行的雖然權力大，但也容易被罵；可以被動也可以積極；采亭學姊是優秀的檢察官，所以被調去特偵組，但她佔的名額卻依然是地檢署的檢察官。說不定采亭學姊是在工作時發生了什麼事，連帶影響了楷昱吧。」

　　「楷昱學長將來也想當檢察官嗎？」

　　「噢不，他沒這個打算啦，不過稍微想一下就懂了吧？即使社員增加到五人，對楷昱來說，完全沒有好處，反而很難管理吧──他就是不喜歡被束縛住，所以才想解散社團啦！讓我猜猜，曉萱妳該不會現在才開始思考，偵探到底是什麼樣的職業吧？」

　　嗚呃！完全被猜中。流之學長的洞察力果然精準，難不成我在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嗎？

　　「楷昱學長，因為總是把規定掛在嘴上，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很保守，沒想到他反而不喜歡被束縛。」

　　「哈哈哈哈！曉萱妳沒想過嗎？偵探就偵探，獨立辦案幹嘛還要成立社團？這當然是采亭學姊最初創立社團時的堅持，因為學姊是非常一板一眼的人，她覺得既然要在校園中進行偵探活動，就要設下限制，她非常強調因為我們是學生，很多事不懂，很容易犯下無可彌補的錯，所以這點保障是必要的，現在想想我也覺得很有道理啦！萬一我們抓錯了人或是把事情鬧大，那學姊就要幫我們收拾爛攤子。所以學姊非常重視倫理和理論，說是偵探社，但大部分時間都在上課呢。」

　　「那楷昱學長就是行動派囉？」

　　「可以那麼說啦！但楷昱多少還是受到了她姊姊的影響，所以很清楚偵探的本質和應守的本分，倒不如說，因為有采亭學姊在的關係，楷昱才能在校園內通行無阻地幫助同學調查各種事情吧！」

　　「流之學長，我好像懂你想說什麼了。」

　　不過我還有件事想問。

　　「學長，我問你喔，你認為搭檔和助手的差別在哪？」

　　流之學長歪著頭，疑惑地看著我。

　　「為什麼要問這個？」

　　「楷昱學長說我是他的搭檔，而不是助手，這是不是在說，我完全沒幫上學長的忙？」

　　流之學長的表情從疑惑變成皺眉。

　　「我想是妳誤會啦，他的確沒把你當成助手，但這不表示妳沒幫上忙啊。倒不如說，你們是互相幫忙，才能破解這些案件的吧？話只說到這裡，剩下的就由妳自己去思考吧，我要走了。」

　　「啊！流之學長等等啦！」

　　「幹嘛？」

　　「為了調查楷昱學長想解散社團的動機，我需要有個人和我一起行動。」

　　流之學長困擾地抓抓頭。

　　「可是我已經不幹偵探啦，而且調查這件事幹嘛？他是社長，他想解散社團是他的自由啊。」

　　「我很不甘心。」

　　那個樣子的楷昱學長，不是我所認識的楷昱學長，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學長才會毅然決然地決定解散偵探社。

　　「我不會要求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只要在一旁提供協助就行了，其他關於蒐證和調查的工作我自己會想辦法。」

　　流之學長嘆了一口氣。

　　「真是個任性的小鬼，剛才拒絕我的告白，現在又要我幫忙嗎？」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

　　「我對妳是認真的喔。」

　　「流之學長果然是在開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