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萱開始思考02

　　窗外的空氣難得濕冷，才一月初，就有強烈冷氣團南下，我和學長都在制服外多加一件外套，但學長穿的是群青色的西裝外套，我穿的是學校的灰色棒球外套。

　　「學長，了斷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要解散社團？」

　　「嗯，就是這個意思。」

　　「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既然組長會發通知給我們，就代表還有希望啊！只要再收兩個社員就行了嘛！」

　　「沒關係，曉萱妳也不用再勉強自己。」

　　「我不會勉強啊，可是社團不能解散，你姐姐不是也這麼說過嗎？」

　　學長的姊姊，是偵探社的創始人，在地檢署擔任檢察官，可以說學長所擁有的推理知識和辦案手法，都來自他姊姊的指導。

　　可是學長卻突然說要解散社團，這讓我不能接受。

　　「學長不是最喜歡推理的嗎？事到如今怎麼會說這種話？」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沒錯，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

　　學長沉默不語，緩緩站起身。

　　「下個學期開始，就不用來社辦了，我也會和可禎說。」

　　「學長，我不明白──」

　　「曉萱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但是沒有必要勉強自己。」

　　這個人真是固執，我有點火大，什麼叫我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既然知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直說？啊……我懂了，因為講了我也不會聽。

　　就在我賭氣的時候，學長靠了過來，雙手壓在硬木桌上，但頭低低的看不到表情，這樣子的學長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解散社團。但是首先，我們學校不重視社團活動，每個禮拜只有一節社團課，和班會課共用，遇到活動便會取消社團時間；而且學校沒有強制學生一定要參加社團，但我們學校的社團有五十多個，又規定一個人最多只能參加一個社團，可是學校人本來就很少，招收不到社員的也不只有我們，但需要使用社辦的社團卻很多，比如說美術社、天文社、校刊社，我們人數不滿五人，不算是正規社團，沒理由佔用社辦。」

　　即使是這樣……即使沒有社辦，偵探社還是能繼續在校園中活動吧？

　　學長搖搖頭。

　　「既然不是社團，就沒辦法以社團活動的名義從事偵探活動，偵探不做違法的事，我們能夠申請調閱監視器、向學生或老師索取個人資訊，都是因為我們是偵探社的社員，是經學校同意認可的，要是未經允許就擅自在校園中從事偵探活動，發生了什麼意外，學校不會保護我們，也不會負起任何責任。」

　　「既然學長擔心的是這些事，那就想辦法招收社員啊！」

　　明明就只差兩個人而已，這難道很困難嗎？

　　「曉萱，我們一起努力了一學期，但一直沒有人想加入。就算強迫拉人進社團，如果對推理或調查沒有熱情或興趣，那也沒有意義。而且，我們社團會被撻伐，完全是我的問題，是我要妳打電話向音樂老師確認的，所以為了負起責任，我才決定解散社團，這麼做對大家都好。」

　　學長說的話很正確，邏輯清晰而且符合道理。

　　做事理性和重視責任歸屬，一直是學長行動的信條。但是，

　　我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我沒辦法被說服。

　　「學長，你剛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你姐姐不是說偵探社不能解散嗎？一直以來……學長不都是照著姐姐的期望，而將偵探社持續經營下去嗎？」

　　楷昱學長抬起頭，但眼神卻看向另一邊。

　　「我並不是想違抗姊姊的命令……剛才說過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解散社團，但現在的社團就算繼續存在也沒有意義，」學長看向我說：「曉萱妳自己也可以想想看，偵探社對妳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還有，不要再提我姐姐的事了。

　　學長似乎不希望我再問下去，低著頭收拾完書包，準備要回家去。

　　「學長……最後可以讓我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請說。」

　　學長的聲音，低沉又有魄力，就像大鐘一樣，堅定地展現他的意志，我在心裡想著「真是太好了」，至少學長的聲音沒有改變。

　　「我想說，雖然偵探社現在只剩下三個人在經營，但對我來說，偵探社一直都是實際存在的，那是因為學長是這個社團的社長。」

　　學長一副「妳在說什麼啊？」的表情，但我還是繼續說下去，因為我覺得如果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我喜歡學長，一開始是真的很討厭，從沒見過這種為了找出真相，可以完全不顧別人心情的人，但後來我才發現自己會錯意了，學長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別人的心情，只是為了解決各種事件，必須扼殺自己的感情，刻意保持理性。所以我想問學長，作為一名偵探，你會後悔找我當你的助手嗎？」

　　或許是我問的問題，前後沒有連貫，學長愣住了幾秒鐘才理解問題。

　　「我從來沒後悔過，因為我沒有把你當成是我的助手。」

　　「嗯……原來是這樣啊。」

　　什麼跟什麼啊！這回答也太讓人火大了吧！之前說過的那算什麼？完全不能讓人接受啊！如果我手上有一把槍或刀子，一定會在這裡上演兇殺案件。

　　學長把社辦的門上鎖，準備把鑰匙拿回教務處放，我仍跟在學長身後不停追問。

　　「如果學長沒有把我當成助手的話，那學長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

　　「之前不就說過了嗎？」

　　「學長的意思是說，你把我當成你的『搭檔』，但不認同我是你的『助手』？」

　　「是的，既然回答了妳的問題，就別再問了。」

　　唔……我鼓起臉頰，實在很想送學長一拳，但社團規定嚴禁使用暴力，即使從事偵探活動也一樣禁止，我不想在最後一刻打破這項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