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10:秘密
本章節 3297 字
更新於: 2023-05-01
上週事務所的案子又再次獲得國家建築金質獎的肯定,同事們各個欣喜若狂,為了慶祝得獎和慰勞大家,我們決定找一間酒店慶祝,我的合夥人卻說大部分的酒店都玩膩,已經不新鮮了,想要去不一樣的地方。
於是,我們各自驅車前往路名有森林,各式豪華或低調的酒店、夜店、舞廳、私人俱樂部、招待所林立的熱鬧區域,這個名字可不是亂取的,以前這裡確實是一大片森林,後來經過開發,森林面積被切割、縮小,人為的霓虹燈取代自然的綠意,成為夜行性動物棲身的處所,若從天空往上看就可以看見關於這條路的秘密,兩處僅存森林的位置構成人體的陰毛,四通八達的道路竟意外變成男性的陽具與女性的陰道,風月場所的進駐似乎成了必然的命運。
停好車,從車裡打傘出來,毛毛細雨讓這個區域更顯神秘,地上的水窪映照著霓虹燈閃爍,一踩就破碎的幻境提醒人們不該耽溺於其中,即使已經不是初來乍到,還是讓人有些頭暈目眩,我們跟著合夥人的步伐穿越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街道,進入一棟有些斑駁、老舊建物的地下室,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巧且簡潔的招牌上寫著「珊珊」又或者是「王冊王冊」,仍然摸不著頭緒。
下到地下室立刻有人上前來打招呼,合夥人和疑似老闆娘的人打情罵俏,看來他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來,我藉機觀察四周環境,地下室的空氣有些沉悶,混雜著酒精的氣息和庸脂俗粉的味道不是很好聞,但也不難聞,空間不大,除了吧檯,也只擺了幾張桌椅,但似乎還有包廂隱身在黑暗的轉角處,幾名客人坐在角落處和打扮妖嬈的女子你儂我儂地調情,沒有什麼特別的。
後來合夥人大喊我一聲,我就跟著他們前往包廂,幾位年輕漂亮的小姐也尾隨在後,拿出昂貴的名酒開始玩起遊戲,有的則在唱歌,五音不全,還有人在聊天,聊一些露骨的話題,沒幾分鐘我們的包廂就鬧哄哄的,有人開始抽菸,煙霧繚繞,杯觥交錯,我遮住一邊的耳朵,一邊倒酒來喝,冷眼旁觀眼前的一切,有人想和我交談,我婉拒了,手機響了,我走出去外面接聽,拉開吧檯的高腳椅,和調酒師點了一杯藍色夏威夷,因為筱梓下週要從夏威夷返國,她聽到我這邊的聲音,要我不要喝太多酒,也不要喝到太晚,應酬完一定要請魯道夫來接我,解酒藥放在床頭櫃最上層的櫃子,在這種交際應酬的地方聽到筱梓的聲音和她關心我的話語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我的心被愛意填得飽脹不已,在她結束通話以前我和她說:「老婆,我想妳,我愛妳。」
她朗聲地笑罵我神經病就掛斷電話,我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發笑。
「看來是妻管嚴喔!」
我這才遲鈍地發現我旁邊的空位坐了一個人,有點嚇了一跳,只見她在燈光的映照下高舉酒杯,然後輕輕搖晃杯中金黃色的液體,她並沒有看我,我認為她應該不是在跟我說話,而是跟調酒師,所以我邊喝酒邊低頭查看手機。
「今天都沒人點我,你願意做我的第一位客人嗎?」
「不行,我今天只是陪人來應酬而已,而且我的酒量很不好,抱歉!」
那個人沒再說話,我放下手機往她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她用左手撐頭,一頭大波浪棕色捲髮至於露背洋裝上,她手部肌肉線條發達,應該是有健身習慣,而且身段婀娜多姿,隱藏在短裙下的長腿正彼此交疊,微微地晃動,腿部肌肉同樣結實,我似乎聽見她幽幽地嘆息,她給人我見猶憐的感覺。
「那個……我可以點妳,但我們只能聊天妳願意嗎?」
「當然可以。」她高興地回頭看我,「你好,我叫麻美,我們要聊什麼?」
我的笑容在麻美回頭的時候凝結了,我看見她臉上的雀斑,還有那雙眼睛、那個不自然的嗓音、那雙大手、上下滾動的喉結以及她比普通女人骨架更大、更健壯的身材,即使裝扮看起來就像是一名風華正茂的漂亮女人,但事實上卻是……男人!原來合夥人說不一樣的地方是指第三性公關酒店?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是劉麻子,我絕對不會認錯人,可是他似乎認不出我是誰。
「這個死賤人是憑什麼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麻美回頭看她的手機,原來剛才她是在看手機裡的新聞,我看見引起她憤怒的新聞是有關於筱梓的財經報導,她還記得筱梓卻不記得我?她將手機丟回包包裡,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回頭看我,目光灼灼,「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雖然這感覺有點奇怪啦!」
我掩飾性地喝了一口酒,「不會啦,其實我對別人的故事還滿有興趣的。」
「你人真好,不像其他客人都嫌我囉嗦,然後就找別人作陪……」
麻美,不,劉麻子和我說他參加畢業考,也參加畢業典禮,但他卻無法念大學,因為官司的緣故,所以每間大學都拒絕讓他入校,就算他提出申訴也沒有用,後來他入監服刑,其實世界各地的監獄對於性犯罪都有特殊待遇的潛規則存在,所以他在牢裡並不好過,身心飽受摧殘,精神出了點問題,好不容易熬到出獄卻因為前科而找不到工作,而父母為了避免他遭受牢獄之災,早就散盡家財,甚至因病過世,這使得他更加痛恨讓他深陷地獄的筱梓及其父母。
「……我會殺了他們的,我要讓他們也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尤其是郗筱梓那個死賤人……」他情緒激動地說著,像是在念咒語,不停地喃喃自語,他還說之前在筱梓公司放炸彈威脅的人就是他,只是警方太笨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他幹的好事,他突然放聲大笑,笑到眼淚快要流出來。
正在擦拭酒杯的調酒師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對調酒師拋了一個媚眼,調酒師全身抖了一下,還回罵他髒話,他開心地捧腹大笑,我則是滿臉尷尬。
「知道嗎?我當過一陣子乞丐,後來被乞丐圍毆,我才知道他們有地盤之分,我卻傻傻地闖進去就被他們揍成豬頭,之後我就去當黑工,結果在工作時出了意外,摔斷了腿,僱主根本不想把我送醫院,他讓其他黑工把我丟到路邊,要我自生自滅,是好心的路人打119叫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我的腿是救回來了,但我身無分文,因為薪水常常被我拿去買酒喝,生活太困苦加上前途茫茫,只有喝酒才能緩解無可慰藉的孤寂感,後來我遇到一名保險黃牛,我問他能不能幫我,他說不能,但是我能做到一件事的話他就會好好考慮,」他停頓,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再回頭對我眨眼,「那個黃牛他是GAY,他要我幫他吹屌,並且讓他射在我的嘴裡,真他媽的噁心,可是我別無選擇,他的屌很臭,精液又腥,讓我吃力地走進廁所嘔吐,結果他尾隨在後,鎖上廁所門,用力扯下我的長褲和內褲,掰開我的屁股,肛門因為異物入侵,舊傷發作,讓我疼痛不堪,我又哭又喊,他還是沒有停,最後射精在我的臉上,呵呵……」
我真希望我能摀住耳朵,裝作什麼也聽不到,可是我沒有辦法。
「你是在同情我嗎?你人真的很好耶!」他讓調酒師再做一杯血腥瑪麗,然後繼續說著他的故事,「出院後我就搬去和那名黃牛住在一起,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告他強姦,反而還跟他在一起?因為他有錢,也有房子,而且他並沒有什麼不好,他還會介紹一些比較體面的工作給我,讓我存錢,準備復仇計劃,其實在牢裡的那幾年我早就習慣被男人強姦,有時候不只得應付一個,就像娼妓接待恩客一樣,誒,你別又露出這種表情,看看我,我真的沒事啊,所以和男人做愛根本沒什麼,無關性傾向,要說我性格因此扭曲也無所謂啦,說到性傾向,」他突然雙手支撐在下巴,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眼神變得迷茫。
「帥哥,你聽過戀足癖嗎?」
我感覺自己快速的心臟就要從我的喉嚨跳出來,也想起他之前在我耳邊說我是戀足癖的往事,我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想起來我是誰了對吧?他要揍我?還是殺了我?我是筱梓的丈夫,他絕對不會放過我,這是命運的惡作劇嗎?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沒聽過?沒關係,以前我也沒聽過,可是我有一個同學他就是戀足癖,他居然會對女同學的腳打手槍,還一副很爽的樣子,很難想像對吧?我雖然覺得滿噁心、滿變態的,怎會有人喜歡這麼骯髒又醜陋的腳呢?當我看著他那樣做時,我的心裡卻產生異樣的感覺,變得能同理他,即使我當時還是不客氣地羞辱他,但我知道我們是同類,我也有戀足癖……」
難怪他當時能那麼精準地說出我的秘密,畢竟當時筱梓離我還有一段距離,加上照片當時大多聚焦在我稍微脫褲,露出生殖器打手槍的動作,以及我的表情相當沉迷,即使我有看向筱梓的腳,但一般人根本不會聯想到我可能有戀足癖,就算是猜測也很難,雖然他光是將拍到的照片公諸於世就夠讓我丟臉的了,我瞠目結舌地望著他,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事實,他還在叨叨絮絮地說著他為何會成為第三性公關,可是我的耳朵已經閉鎖了,再也聽不見任何話語,先前的同情已經化為滿腔的憤怒,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