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5

　　天空被沉重的烏雲覆蓋，即使平日再熱的太陽也無法傳達熱量到操場上。

　　「不想受傷可以認輸，直接退學。」真宮隱說。

　　我和真宮隱決鬥的日子就在今天體育課。

　　一上課，真宮隱提高音量斜眼瞪著我，眼尾比平常更上揚像畫過眼影的模特兒，刻意讓人難以忽視存在並認同她。

　　經過一周的觀察，我能確定體育課會聯合三個班級一起上課，讓不同班級利用超能力對抗。

　　班級對抗的結果也算在學分內，因此體育課各班級都會提早到操場，躲在樹陰下討論戰術。

　　但目前樹陰下的同學手拿著零食和手機，就像等待戲劇開演前，而且現場班級數量多達十個，這當中還不包括站在校舍走廊觀看的同學。

　　我知道真宮家在社會上屬於名門，大企業背後都能找到相關的影子。但他們在超能力方面也很出色？一場決鬥竟然讓許多老師同意停課來觀賽。

　　先聲明，這裡絕對不存在另一種可能——大家前來觀看我比賽。因為她們目光逗留在真宮隱的時間明顯比我高上許多。

　　真宮隱和我的決鬥，就像主人展示權力，公開羞辱試圖反抗的奴隸。曾經身為奴隸的我，好幾次都在腦海中瞧見自己下跪，請求寬恕。

　　我終究沒彎下膝蓋。因為當女班導念出名字時，我發現並未被鞭打，旋即將意識拉回到操場上。

　　這場名為決鬥的測驗，分為三個項目：超能力持久性、爆發力和綜合評分。最後一個評分佔50%，前面兩個各佔25%。

　　在減省魔力的條件下，我只能在最後一項使用魔法並獲得勝利。如此至少能取得平手的成績。

　　雖然已訂好策略，不代表其他項目一定會輸。畢竟女班導似乎嫌麻煩，只提出測驗項目，項目內容則完全沒說明。

　　「超能力持久性就比鉛球誰丟的遠。你們兩位誰要先來？」女班導問。

　　她動作懶散拖著帶有鎖鏈的圓形鉛球，不顧鉛球和操場磨出火花，正散發燒焦的臭味。那顆球上面標示著五公斤，外型像避免囚犯逃跑的腳鐐。

　　真宮隱直接上場接過鉛球。她發出小聲的「嘿咻」，費勁把鉛球抱起，走到起點後將雙手放開。

　　失去支撐的鉛球應該很快墜落地面。但它懸浮在半空，像一艘航行於大海的船，左右搖擺不斷往前進。

　　誰能將鉛球推到最遠，代表念動力持久性越強。這確實符合測驗項目。

　　不過那顆鉛球運動方式並非利用物理現象的念動力。因為念動力在動量守恆下，無法做到不停左右緊急切換方向，卻不干擾周圍空氣。

　　真宮隱操控鉛球方式屬於魔法。目前她使用自己的魔力，尚未出現黏膩的大蛇氣息。

　　飛行的鉛球最後落在操場跑道末端，二百公尺處。依據現場反應，真宮隱刷新學校記錄，這件事實從她炫耀似哼鼻子得到證明。

　　好了，換我上場了。雖然沒出現噓聲，但能聽見真宮隱跟班的恥笑：

　　「喂喂，他竟然還敢上場。」

　　「畢竟是優秀的男轉校生，不能退縮吧。我賭他只投擲十公分距離。」

　　哦，她們接受過國小教育嗎？拿石頭砸自己腳都超過那段距離。我抱起鉛球，忍不住回頭，並盡量收起憐憫眼神：

　　「很抱歉，妳們預測錯誤。小時候妳們也辛苦了。」

　　「那什麼態度！在嘲笑我們是笨蛋嗎？」

　　那些跟班反應像冒泡的熱開水非常激烈。不過我已經聽不到她們的聲音。

　　因為我正全神關注，利用萬物真理計算拋鉛球的最佳解。力道、角度、下一刻的風速及姿勢，當答案得出瞬間，依照最佳動作扔出鉛球。

　　鉛球成拋物線飛行後落地。女班導用捲尺測量距離：

　　「25.5公尺。本校小學生的水平嗎？」

　　「好耶！——」

　　落地距離和計算結果一致。我忍不住像獲得冠軍一樣，握緊拳頭舉高手：

　　「——我就說不可能十公分。」

　　明明糾正那群跟班的錯誤，沒喝采至少也會得到尊重。但現場只傳出一片噓聲，彷彿我跟那群跟班都歸類為小學生水平。

　　祭獨自坐在樹陰下，眉毛微微緊皺似乎在擔心比賽結果。下一個爆發力測驗項目為跳箱，誰跳的層數最高獲勝。

　　女班導解說完就撐著附近的樹幹，彷彿宿醉隨時會嘔吐。這次真宮隱依然率先走到場上。

　　真宮隱選擇和自己身高一樣的箱子。按照正常跳箱原則，她跑過去後雙手根本無法撐起身體，整個人會像炸彈一樣，用身體將跳箱撞成好幾節。

　　真宮隱準備起跑。她並未取下金色短髮上的銀色髮飾，可以推測她認定這並非激烈的運動。

　　真宮隱步伐只比慢跑快一點。當她接近箱子那一刻，身上散發出冰涼如雨的大蛇魔力。

　　緊接著真宮隱的運動短褲被風魔法向上緊拉，臀部半圓形狀因此一覽無遺，運動服像熱氣球一樣鼓起升空，露出下方的紫色內衣、沒肥油的腰圍和肚臍。

　　祭不知道為什麼故意走到視線內做起伸展操，露出她好不容易從瘦弱變成纖細的腰。祭等一下又不用上場，為什麼要暖身？

　　我的視線很快又回到真宮隱身上。因為她紅著臉，趾高氣昂指著我：

　　「別盯著看！」

　　「我對紫色沒特別偏好，只是在確認跳箱高度。嗯？妳不繼續挑戰嗎？」

　　真宮隱可能認為她綜合評分項目一定會贏，因此放棄這場比賽。

　　同時現場傳來一陣噓聲。

　　連我成功贏得跳箱項目的掌聲，也全部都由噓聲構成。我哪做錯了？

　　無論如何，比賽來到最後項目，可以使用儲備在指甲的魔力決定勝負。

　　綜合評分的比賽規則，雙方各自建造一個土丘，比賽開始後自己的土丘被夷為平地就算輸。

　　土丘大小和構造未限定，擺放在建造的土牆後方也沒違規，但一切建築必須在十分鐘內完成。

　　依照測驗目的，建築複雜構造的念動力，找出土丘位置的遙視，時時計算現場狀況的超腦力等……。那麼魔力要用在攻擊、偵查或建造？

　　平均分配應該為直覺的選擇。不過我要將全部魔力賭在攻擊上。

　　因為犧牲幸運度換得的魔力高於真宮隱數倍。分成三等份，每一份就近乎持平，容易被各個擊破。

　　另外我也必須展現壓倒性實力，否則會引來更多人挑戰。

　　真宮隱一瞬間建起一人高的厚實土丘，並在土丘外建造起土牆。那麼我也開始動工，用土堆起一個手掌大的小金字塔。

　　恩，耐久度完美，依據萬物真理計算，強力颱風吹上十分鐘才會瓦解。

　　「你在開玩笑嗎？這可不是玩沙遊戲！」

　　她提高音量指著我。我拍拍小金字塔尖端做最後的收工：

　　「依照妳的超能力精度，這個土堆至少三次後才會被擊中，而且它能承受二次攻擊。」

　　「什麼！沒關係，要說大話也只能現在。」

　　真宮隱張開手臂，像引人注目的激動指揮家，下一刻沒傳出交響樂，反倒發出嗡嗡雜音。遮蔽土丘的土牆吸收附近土塊，膨脹的比手臂還厚實。

　　從外觀看，土牆已經十分堅固。真宮隱卻不打算停手，改將土牆拉高，過程中她的魔力耗盡，臉色短暫發白卻又旋即溢出黏膩的大蛇魔力補上。

　　最終土牆高度二層樓，上方擺著小貓雕像，影子將陰天僅存的光芒吞噬。能做出這樣的工程肯定很少人，不然現場不會一片驚呼，連真宮隱都得意的抬高下巴：

　　「要投降只能現在。」

　　「老師，可以讓真宮隱的防禦工事多幾個人幫忙加強嗎？」

　　「你什麼意思……！」真宮隱說。

　　看起來正祈禱快點結束回去睡覺的女班導，沒多加思考點頭：

　　「可以。」

　　能在比賽中得到幫手無異於作弊，就像一對一網球比賽中，我方卻能派三人同時上場。喜好冠軍獎盃的人，肯定會因此高興的手舞足蹈。

　　真宮隱卻狠狠瞪來：

　　「別後悔！」

　　一般決鬥，頂多親朋好友搖旗吶喊助陣。現場同學卻嬉鬧似的，在真宮隱的土牆外建設更多土牆，甚至出現數人合力建成的貓咪照型山。

　　最終成品像一座小型碉堡，士兵躲在裡面不會因轟炸而死亡，加農砲射擊也不會被貫穿。為展現壓倒性實力而讓步，在看到這成品都忍不住驚愕。

　　我應該沒那麼惹人厭吧？

　　建設時間結束，女班導並未要求幫忙的同學從場上離開。她可能嫌驅趕麻煩，直接舉高手：

　　「開始。」

　　在聽見訊號的一瞬間，我立刻犧牲幸運度轉換成魔力，準備再將魔力轉化成猶如打樁機的藍焰魔法。

　　這種藍色火焰不存在於物理規則，只存在於魔法構造，能燒毀不附著於生命的物體。

　　在場上的其中幾位女同學，似乎比賽前就已經發動超能力，比賽一開始便把早已成形的沙錐射來。目標並非我的土堆小金字塔，單純衝著我手臂和腿而來。

　　一個抬腿和舉手，沙雕從空氣中滑過。可能閃得太輕鬆，讓發動攻擊的女同學瞪大眼，對我重新打量。

　　兩人的比賽參雜第三人攻擊絕對算犯規，全程看在眼裡的班導卻沒反應。

　　或許她一開始就覺得決鬥這類行為很像小孩，因此不要主動破壞沙堆的作弊行為，都不打算介入其中。

　　忽然四周傳來驚呼，真宮隱操控七十七個沙錐和四十九個土塊浮空，並搭配勝券在握的嘴角上鉤。但只看一眼土堆和沙錐外型，再搭配附近氣流，就能篤定她絕無法觸及土堆金字塔。

　　結果一如預期，土堆金字塔安然無事，而趁這機會藍色火焰也已成形，並且因為-S幸運度體積失去控制，比自己身體大上十倍。

　　「等……等一下！」

　　場上的女同學，即使不知道魔法也發出尖叫，並試著逃離藍色火焰的飛行軌跡。

　　站在一旁冷眼看待這場決鬥的班導，終於緊張吞嚥口水。她雙腳顫抖卻挺著胸口待在原地，大概屬於大人的堅持。

　　至於攻擊撲空，正緊皺眉毛的真宮隱，表情轉化為驚奇的張大嘴。

　　真宮隱並未放棄抵抗，再次操控沙錐攻擊藍色火焰，直到每一個攻擊都消失在藍色火焰中，這才讓她臉龐染上慘白。

　　藍色火焰略快於水波。它吞噬貓咪山，把碉堡的土牆化為粉塵，最後將真宮隱的土丘抹去存在痕跡。

　　不只如此，在幸運度-S下，藍色火焰的火花失去控制，把場上同學的衣服、內衣和內褲，全部都抹去，化成一陣風消散。

　　現場彷彿裸體愛好者的大型體驗營。

　　恩，這時候就該轉身：

　　「勝負已分，先走一步。」

　　「別逃！」

　　前腳才剛踏實的踩在平地上，下一刻地板立刻凹陷。突然其來的變化，身體像剛學步的孩子，踉蹌試著扶著牆壁穩住失衡的身子：

　　「呼，令人安心的牆壁——」

　　喔，我的周圍應該不存在任何土牆。一抬頭，自己的手正放在一位女同學胸口：

　　「——啊，我不是說妳的胸。」

　　「……還我巨乳。」

　　「剛才的火焰不會消除人體任何一個器官。當然胸墊和內衣除外……」

　　「變態！」

　　一股無形的念動力將我往後推，接著腳邊冒出火焰。女班導會制止這種傷人的攻擊吧？

　　哦，女班導也全身赤裸，胸部看不出歲月沉重的痕跡。因為她胸口平坦，只比肌肉猛男胸肌略突出一些。

　　女班導沒遮掩，就像洗澡一樣自然站著，彷彿早已經歷各種事態的成熟大人。

　　實際上女班導的眼神失去光彩蒙上灰色，就像墊出的豐胸變成貧乳瞬間已喪失大人威嚴，因此不能指望她制止變成暴徒的女同學們。

　　忽然天空投來的光芒比陰天要少上許多。上方冒出許多用念動力操控的桌子、椅子、滅火器等……，準備像轟炸機一般扔下。

　　這個景色——全身血倒在操場上。死亡詛咒中預視的命運之一，難道將在此刻發生。

　　我已經擺脫澡堂被女同學圍毆的命運，如果此刻也違逆全身血倒在操場的命定，那麼通向死於大蛇的結局應該就會大幅減低。

　　用拉麵理論比喻，先前為拿走肉片，如果現在取走湯汁，那麼拉麵就會變成乾麵。

　　因此要保證自己不受詛咒而死，這時候就應該使用魔力避免全身血倒在操場上。

　　趕在各式物品砸下前，我犧牲指甲儲存的魔力，依照腦中印象，將衣服和內衣褲放回全裸女同學和班導身上，然後提高音量：

　　「各位！我不清楚妳們看到什麼，但沒必要輸了比賽就……」

　　「還裝傻！你將我們的衣服……咦？怎麼會？！」。

　　「老師能計算總分嗎？我贏得整場比賽，沒錯吧。」

　　可能變回豐胸狀態，女班導回神展現出大人的威嚴，制止同學暴動。

　　總試圖引人注意的真宮隱，這時候應該正懊悔咬著指甲踱步吧。

　　但她並未不甘心的瞪來，反而不顧形象抓著頭髮，表情緊張，就像郊遊時撞見熊，正害怕的顫抖著。

　　忽然真宮隱眼睛微微一亮，彷彿溺水時找到一根救命的繩索。她提高音量像在尋求認同：

　　「祭的代理人確實厲害，但我想知道自己和祭的實力差距。我要求現在和祭決鬥！」

　　「別忘記允諾不找祭麻煩。老師，這堂課應該還有其他活動……」我說。

　　「可以喔。」女班導說。

　　什麼？一項最討厭麻煩的女班導竟然答應。

　　雖然教過祭使用魔法，但初學上場就像把綿羊放在獅子眼前。如果暗中幫忙，考慮只能再使用二次魔力也很吃緊。

　　這不愧-S幸運度。不只讓浪費魔力次數，連祭都被捲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