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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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16
  現在是什麼情形!完全不懂啊。康昱能雙眼瞪大,戰戰兢兢地坐在吧檯的高腳椅上,昏暗的空間加上閃爍不停的雷射光,音樂聲大到讓他的心臟隨著節奏蹦蹦跳。

  店長從一進夜店就把他丟在吧檯,人不知悠晃到哪去了,一進來前就先被警告說不準走,他現在整個人極度不安。

  「一個人嗎?」

  身旁響起詢問的聲音,康昱能驚了一下,不敢回頭地回應。「我在等人。」

  「等我嗎?」

  這回話讓他感到更加緊張,他只好抬起頭,「店……店長?」裝扮跟上班時判若兩人,活脫脫像流行雜誌裡跳出來的人。

  他的眉蹙了起來,「在這裡不要叫我『店長』,叫我政哥。」說完,他的眉還挑了一下。

  店長帶他來夜店做什麼?他還得回去餵WINTER吃飯跟散步,而且如果今天冬霖又有作業上的困難,他就沒機會幫忙了。

  「帶你見識世面啊,這邊很多女孩都還滿喜歡你這型的,好好表現一下,會有大姊姊願意幫你脫處的。」

  康昱能急忙站起身。「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何政拉住他的手。「我大發善心免費帶你進來,你不要不給面子!當心我給你亂排假!」

  這是哪招!康昱能錯愕地睜大雙眼,有苦說不出。

  「不想就給我坐好,不會讓你太晚回去的。」

  「可是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你是小學生啊,夜晚現在才開始。」何政盯著他,總覺得哪邊怪怪的,說不出口。「你的襯衫扣太多扣子了,給我解到第三顆。」

  瞧康昱能露出女孩般害羞的表情就火大,他手一扯就開了兩顆扣子。

  被突然的舉動嚇得皮皮挫的他抓緊自己的領口。「店……政哥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好可怕。」

  他抽出上衣口袋的菸盒,酒保主動上前點菸。「錯了,這才是真正的我。」

  死定了。



  聽見開門的聲音,原本乖乖趴在墊子上的WINTER開心地搖著尾巴坐起身,客廳的燈一亮卻不是主人,可尾巴還是搖得很厲害,是牠喜歡的人類。

  開鐵捲門的時候沒看見康昱能的機車,難得他這麼晚還沒回來,那WINTER也餓了吧,諒他是初次失職,藍冬霖心想算了。

  藍冬霖邊打著哈欠邊走向放飼料的角落,倒了一碗的量給狗狗。「吃完我們去散步。」

  WINTER不愧是好吃的大狗,三兩口就把飼料吃完了,雖然滿足地舔了舔嘴邊的殘屑,眼神不太滿足地盯著藍冬霖,希望再給牠一碗滿滿的狗食。

  閃閃發亮的藍色雙眼,煞是漂亮,對牠主人可能起得了作用,對藍冬霖來說是白費狗心機。

  他拿出狗繩,將扣環扣在項圈的鐵環上,「走吧。」

  雖然這人類忽視了牠還想吃的心情,但可以散步也很棒。牠開心地搖著尾巴,就要往人類開的大門衝去,沒料到脖子卻被用力的向後一扯,疼痛促使牠停下了動作,不解地回頭看緊抓著牽繩的人類。

  藍冬霖這下眉頭都皺起來了,「沒規矩。」

  WINTER試著往前衝,就是不明白為何人類不跟著牠一起走,試了幾次後,牠垂下尾巴,放棄地等著。

  見牠不動,藍冬霖才又開始走動,一感覺頸子上的拉力消失,狗又忘我地想往前跑,他立刻就停下腳步,狗的行動又被限制。

  一人一狗就在互相牽制,過了許久都還沒走出前門。

  藍冬霖在出了門之後,突然冒出了小心眼。啊啊,今天在店裡當了愛神邱比特,回到家裡來要幫某人訓練不守規矩的寵物,不討點什麼回來,虧大了。



  此時的康昱能正陷在詭異的水深火熱之中,他感覺身體輕飄飄的,雖然睜著眼睛,卻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朦朧。

  他記得店長跟素未謀面的大姊一直往他的小酒杯裡面倒酒,然後印象中店長跟大姊好像講了什麼後就走了,只剩下他跟大姊兩人,過程中大姊不時跟他說話,但自己完全記不起來她在說什麼。

  昏昏沉沉中他就被帶出夜店,上了一台紅色的車,原本他還想說是因為自己醉了,大姊好心要送他回去。

  車子是停了,停進了閃著艷麗霓虹燈的招牌底下,招牌上大大地寫著汽車旅館。

  康昱能走路不穩地被大姊扶著,一進房就被大姊推往中間的大床,而她則是心情愉快地邊哼歌邊走進浴室。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康昱能拿出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很努力地想將焦距集中在來電顯示上。

  發現是藍冬霖的來電,酒瞬間醒了不少,他驚坐起身,接電話的同時,他環顧了四周,心中慌張程度節節攀升,忘了回應電話,藍冬霖在另一頭『喂』個不停。

  尤其是當他看到擺在床頭邊,一些有的沒的情趣用品,浴室響起了水聲,他站起身,用極快的速度衝出房間,發現車庫的鐵捲門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又回房間打起客房服務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不等電話那頭的詢問,康昱能緊張地搶先發話。「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可以幫我開一下鐵門嗎?」

  感覺到外頭有騷動,浴室內的大姐趕緊穿好浴袍,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髮,一開門就看見康昱能滿臉驚慌地拿著話筒。「你酒醒了?」

  聽見一句問候,他趕緊把電話掛了,緊張到講起話來都結結巴巴。「那、那個……我有急事,想……先回去。」

  她走到床邊挨近他身旁,完全就不想放人,難得有個還不錯的閉俗小男生,說放過就放過未免也太可惜。「發生什麼事了,跟姊姊說,不要這麼緊張嘛。」她柔聲地安撫著。

  感覺大姊好像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康昱能有稍微冷靜了下來。

  正想好好解釋他並沒有這意思的時候,手機鈴聲又響了,大姊眨了眨眼,根據以往的經驗她將猜測的想法說了出來。「不會是女朋友打來的吧。」

  充滿綺旎春色的房內突然降下風雪,氣氛凍僵,只有不解風情的手機鈴聲依然響個不停。

  乍聽『女朋友』這詞,康昱能將躺著中槍的藍冬霖連接了起來,心裡有點開心,隨即想到冬霖是男的就搖起了頭,腦筋又突然大迴轉,這可能是脫身的好藉口,又猛然地點點頭。

  又是否認又是承認,眼前就有出浴美人投懷送抱,竟然還敢當面拒絕她,這可真要人難堪。

  管來電的人是誰,是女友也好,是老媽也罷,總之誰都不準來打擾。大姊纖柔手指摸上康昱能的胸口,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把手機給搶了,順帶好心替他接起,她發出比平常更嬌媚兩倍的聲音,細聲地說:「喂~~。」

  康昱能恨不得能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這下藍冬霖肯定要誤會了。

  因為康昱能第一通電話接是接了,卻無回應,藍冬霖有點火大,第二通響了許久才接,一接又是這軟死人不償命的聲音,瞬間明白對方的情況,愣了一下,冷聲地回道。『抱歉,打擾你們了。』

  喀,掛了。大姊臉色變得難看了。「小子,你是那邊的人嗎?」問話的同時也對眼前的男孩失去了興趣。

  「哪邊?」見她表情變得猙獰難不成是因為謊言被拆穿在生氣?

  大姊煩躁地把手機用力地丟到他身上,拿起毛巾繼續擦著頭髮,「我不跟同志玩一夜情,趁我心情沒變得更差之前給我滾!」

  知道大姊是誤會了,誤會得還很徹底,但康昱能也不想解釋,感謝冬霖的救命電話。

  離開汽車旅館時,接收到了服務人員偷瞄的異樣眼光,他頭一低趕緊加快腳步離去,他沿著路口走了幾分鐘後,感到一陣不適,扶著電線桿吐了起來。

  幸好已是半夜,路上沒幾個路人,頂多就馬路上呼嘯而過的汽機車。

  吐完後,他覺得舒服了些,走到人行道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好想趕快回去,可是這裡又是哪裡啊?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螢幕上有個信息通知,是冬霖傳來的LINK,他打了開來,上頭寫著能不能買宵夜回去?

  康昱能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打電話給藍冬霖。



  本來呢,是想要康昱能回來時能否順便買了宵夜回來解個嘴饞,沒料到他正跟女生在一起,這意外的發現他選擇先跟對林瑀秀保密,接著這傢伙就打電話來說他現在人在路邊。

  到底在搞什麼鬼?

  藍冬霖照著他含糊的敘述大概知道是哪裡,畢竟大學三年來也四處亂晃過,說到一條路上有好幾間汽車旅館他就明白了,遠遠就看到人行道的路燈下坐著頹然的人。

  康昱能垂頭喪氣地坐在長椅上,直到刺眼的車燈照到身上,他才抬起頭看來人是誰。藍冬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納悶地盯著他。

  「你還好嗎?」他看康昱能的臉色差到隨時要昏倒似的,關心地問了。「你要直接回去嗎?」

  康昱能搖晃地站起身,步伐疲憊地走到機車後座,這一經過,藍冬霖嗅到了濃烈的酒氣,芳郁的香水味混雜著菸味,難聞。

  「發生什麼事了?」藍冬霖再問了一次。

  才剛問完,背上就壓上了一股重量,後頭的人將雙手敷衍地放在他的腰上,康昱能的頭也不問半句就靠在他肩上,嘴裡嘟囔著聽不懂的外星語。

  聽不清楚也懶得再問,藍冬霖只想趕快回去,洗個澡,他不喜歡康昱能現在的味道,非常不喜歡。



  因為怕手抓得不緊的康昱能掉下車,藍冬霖將車速放慢,回去的車速比以往都還來得緩慢,到了租屋處,康昱能下了車卻站不穩,要不是他往牆壁靠去,肯定會跌坐在地上。

  他不是沒看過人喝醉酒,只是他看的那人,通常不會把自己搞得狼狽,僅有一次,最初也是最後,他是被計程車司機扶著出現在家門口,當著他的面吐得唏哩嘩啦,嚇得他跟司機兩人瞬間面色鐵青。

  藍冬霖靠近他,抓起他一隻手往自己的肩上放去。「你等等先上去洗個澡,我去幫你買解酒液,喝完就早點睡吧,明天頭會很痛的。」他也曾喝醉過,對於康昱能的酒醉,他沒特別反感。

  底下雖然有兩個弟弟,可藍冬霖極少主動照顧人,比方說三哥就很照護閔閔,不勞他費心,而五弟的個性又偏獨立,也省了關照。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康昱能舒服一點,又是出自什麼樣的心情讓他不能像跟其他人一樣,直接丟在客廳不管,反正阿草他們明早醒來又一尾活龍。

  「謝謝。」康昱能頭低得不能再低,此時此刻他突然很後悔,不應該打電話請冬霖來接他,目睹了自己悽慘的窘樣。

  可是他來到這所學校……也只有藍冬霖跟自己的關係最為親近,他腦海中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他。

  有種錯覺,剛剛那聲道謝,聽起來就像快哭出來的樣子,藍冬霖用眼角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沒有明講,藍冬霖就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想安慰康昱能,其實不用在意的,大學生喝醉酒也不是新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下一次,會慢慢習慣的,但那些話他說不出口,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語氣聽來平靜,康昱能無法去想像他的表情,想著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他不希望還沒在冬霖心中建立起美好形象就先給毀得徹底。

  都過了十二點了,好人做到底的藍冬霖先將康昱能扶進浴室。「我去你房間拿衣服喔。」

  頭還是低著得康昱能點頭後,慢慢地關上浴室門。

  是在鬧什麼彆扭?好歹也正眼看一下別人吧。藍冬霖好氣沒氣地走進他房間,說對別人房間的擺設沒興趣是騙人的,他無聊地張望了一下,跟房間主人的氛圍挺像的。

  電腦螢幕上貼了一堆便條紙,都是英文,看不懂也就沒啥興趣,桌上是厚重的原文書,除了桌上比較凌亂以外,地板和床上都整理得很乾淨,就像他的性格上有著一絲不苟的特質,但為什麼不在外表上多下點工夫?

  藍冬霖在看到那張鋪得跟飯店相差無幾的床鋪,皺起了眉頭,到底是怎麼鋪的?也不是說想像不到那人在鋪床的樣子。

  辦正事要緊,他打開康昱能的衣櫥,拿了幾件衣物就放到浴室門口。「衣服放在外面囉。」

  浴室裡頭的人沒回應,不過有聽見淋浴的聲音,心想反正他一開門就會看到衣服了,就別再提醒了。

  藍冬霖打了個哈欠,往樓下走去,出門買醒酒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