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曼蘿　第五話：星火燎原之三

　　曼蘿聞聲，很自然的便聽從白之王的指示，收緊五指按下煞車，載著一地球人一外星人的腳踏車停在一條死巷尾，周遭一片靜謐，看來附近的住戶都已經睡了。
　　無須尋找邪念，一團溫暖的火光照亮街角暗處，靜靜的在圍牆上燃燒。
　　它毫無火焰該有的狂妄瘋狂，像是收緊起所有花瓣的花蕊般，吞吐著那能吞噬一切的高溫，自顧自地在一只餵食街貓用的破湯鍋中舞動。
　　曼蘿沒有多想便從幾乎不離身的背包中，取出水壺並澆下，小小的火焰熄滅了，布製品燒焦的臭味隨著灰煙漫起，而後被晚風飄散。
　　然後她隨地找來一根樹枝，朝內翻找了一下，這才發現一只燒焦的大腸髮圈遺骸。
　　「用這個縱火？」
　　當初言寧錄在火車上說到有關起火的三條件，她之後曾在學校圖書館查詢過，很明顯的，髮圈縱火雖然方便，卻不是可以輕鬆達到「縱火」效果的「可燃物」，因為如果沒有連結到其餘可燃物，髮圈自顧自的燒完就沒了，不會醞釀成大火。
　　「白之王，這個「她」是小朋友嗎？這算縱火？難怪曉華的父親會用惡作劇來形容最近這幾起事件。」
　　「在下認為，這正是汙鬼的目的。」
　　「為什麼這麼說？」
　　「汙鬼不是想害人，而是以此和在下進行『零和博奕』。」
　　曼蘿皺起眉，不懂為何話題又回到這奇怪的理論上了。
　　「是閣下不懂。」又讀到曼蘿的心的白之王，自動在她的心中對她解釋道︰「汙鬼所想要得著某個『利』，所以才以該人為資本，進行『零和搏奕』。這正是汙鬼操控此人到處縱火的最終目的。」
　　「等等等。」她揮揮手，擰緊了秀氣的眉。「白之王你剛不是說你是去阻止汙鬼傷害那個人嗎？如果你不插手，自然沒有什麼『零和搏奕』了……啊！」
　　靈光乍現，曼蘿突然懂了，並因而生出一股惡寒。
　　「這是一個在下無法拒絕，勢必跳入的『局』，汙鬼操控這人到處縱火，並散發邪念，最終的目的是吸引在下前去，被其牽制。這才是汙鬼進行『零和搏奕』所要獲得的真實『利』益。」
　　「為什麼要這麼做？」
　　曼蘿還以為汙鬼要的是「她」，想要的是可供棲息玩弄操控的人類，所以汙鬼才寄宿在「她」體內。豈料曼蘿想岔了，汙鬼想要的一直都是白之王。
　　「你以為你消滅我就結束一切了嗎？別做夢了，我們都知道你們來了，我們都知道了！」
　　桂枝體內的邪靈被消滅前宣告的話，在曼蘿的腦海如同鐘聲迴盪，一聲大過一聲。
　　她一直試圖忘記卻怎麼都忘不了的這句話，已然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
　　每每想起，皆膽顫心驚，久久無法平復。
　　「它……汙鬼知道你有能力消滅它們吧？」曼蘿吞了吞唾沫，試圖藉此壓下因恐懼而湧起戰慄。「它們知道你來了，為什麼不快快逃走，而是這麼快就送上門來？」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快被外星人這些亂七八糟，一點都不符合邏輯的行事方式給弄混了。
　　而她真正想說的是：快把平淡寧靜的生活還給我──但曼蘿知道，此乃痴人做夢。
　　當自己在命運的捉弄下被迫接上鬼手後，平靜的生活便一去不復返了。
　　不，妳錯了──不知從哪裡響起的聲音指責著曼蘿，使她的腦海浮現今年暑假的那場煙火，她和白之王頭一次起口角，那時鬼手曾脫落過一次──妳有過一次機會的，這回是妳自己選擇要接上鬼手。
　　她無可反駁。
　　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沒有最好，只有最壞的殘酷選項。
　　「因為，在下……」向來有話直說的巨大異形，很難得的沒有把話說完。
　　曼蘿回過神，注視著至今她仍不曉得對自己來說是幸運，還是惡夢，又或兩者兼有天外飛仙。
　　突然覺得它看似強大實則弱小，在地球上幾乎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的能力，卻被一個重大的條件──不可傷害生命──給制約住，使它的任務至今僅前進了頂多0.1公分而已。
　　自己可以幫的，為什麼不呢？
　　她早知道她這輩子都離不開白之王了不是嗎？
　　這是自己做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包括命運。
　　「對不起，當初要是我答應跟你去調查，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恨不得拋諸腦後的後悔重又湧現，令曼蘿喉間乾澀如火燒。
　　「在下認為閣下無須道歉。有如在下當初所說，閣下的情況於在下也是頭一次，尚未遇到閣下並將邪靈鬼手接至閣下膀臂之前，在下也能獨自狩獵邪靈和汙軌。」
　　「但那時候你們並不知道邪靈，早已化身萬萬千千，並且很有可能活在人類──你們不得傷害的生命體──之中吧？這讓你們的任務困難許多了，不是嗎？」
　　「是的。」
　　「所以你們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曼蘿慎重地仰起面容，坦然直視著高大卻總是佝僂著背脊的異星體。
　　「白之王，以後只要你和鬼手察覺到邪念，我都會和你一起去的，只是因為我現在還是學生，所以不能影響上課時間。在我和你一起去之前，你可以先觀察，但不要打草驚蛇，等我一起去後，我們再一口氣滅了那該死邪靈還是汙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樣你就不會被牽制了，我也能完成學業。好嗎？」
　　「在下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協議。」
　　「那好，我們繼續前進吧。」曼蘿蹲身，扭開路旁插著鑰匙的水龍頭，將水壺裝滿。「你繼續和我說為什麼沒有足夠的時間呼喚別人，幫助那位被汙鬼附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