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危機四伏的征途
本章節 5892 字
更新於: 2023-04-19
接下委託之後我們三人便開始準備踏上新的征途，希希緹整理好行李並磨利了斧刃，在她的指引之下準備萬全的我們離開了艾恩嘉德，跟著王宮派遣的幾名士兵一起前往裡斯頓王國東部一帶……
我們經過一周的馬車行進後穿過了森林與幾座城鎮，通往東部地區的路上需要經過幾片曠野，在一陣陣微風吹撫的樹林之間馬車不斷前行，坐在馬車內的希希緹用手撐著車門偷瞄馬車外。
「沒想到路途中有人會保護我們呢，反而讓我覺得有點無聊。」我跟著看向窗外，要是能自己走下去聞聞青草香並親手對抗魔物該有多好。
「別急，到了邊境要塞之後就有打不完的戰鬥了，看妳要怎麼施放大魔法去殺敵都無所謂，能殺越多越好……留點體力還討伐魔物之首就行。」希希緹的視線有些冰冷，比起平時的爽朗多了幾絲陰沉。
平時都會注意我們的愛莉西亞也反常的緊閉雙眼念著禱告詞，彷彿沒有在聽我們的對話一般。
——我看的出來夏洛特在好奇我為何眼神比平時冰冷，她注視我的眼眸總是充滿了好奇，比起愛莉西亞的憐憫讓我有幾分困擾。
我深深嘆了口氣之後不禁閉上了雙眼，黑暗之中有火光正在眼前閃爍，再次張開眼眸時周遭是一片冰天雪地，這是記憶中家鄉的景色。
冰雪飄盪的樹林之中有幾頭角鹿偷偷地窺視著我們，身材高大的姐姐將我擁在懷中為我取暖，在我的眼前就是一堆木材架構而成的營火，幾串烤肉在火堆旁逐漸染上香氣與美麗的色澤。
我抬頭望去能看見姐姐正笑著，比我要大上十歲的她總是照顧著我，她一邊透過聽力戒備著環境一邊開口聊天。
「希希緹，妳想快點長大嗎？」當年我的姐姐如似問著，她怕我感到無聊與害怕，因為樹林之中充滿了危險。
危險不僅是魔物，還有專門獵殺我們獸人的獵人，以及海爾赫爾的追捕者，姐姐一邊保護我一邊旅行著，失去了父母的我們透過這種方式相依為命。
「想！因為我想幫上希希莉姐姐的忙！」當年的我睜大雙眼笑著。
「可是長大後就不得不面對許多討人厭的事情呀？與人戰鬥是很可怕又很危險的，誰也不會想殺人或是被殺，畢竟死亡很可怕呀……但是我們一但長大就非要舉起武器奮戰不可，為了活下去我們必須戰鬥，就算如此希希緹也想長大嗎？」當年的姐姐低頭對我笑著，她還伸手撫摸著我的頭頂。
當年我並不明白死亡可怕在哪，因為姐姐每次都會把可怕的獵人殺掉，那麼一來我們就可以幸福的繼續生活，尋找冰雪之後花朵盛開的小山丘，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明白。
「就算如此我也要幫上希希莉姐姐的忙！」當年的我嘻笑的回答。
姐姐隨之滿足的笑著，她將手從我的頭上移開並拿起一串烤肉說：「好孩子就該得到獎勵，快快吃快快長大！姐姐會一直陪伴著妳！」說完她便把烤肉串遞給了我。
在香氣之中當年還是小孩的我立刻開始大快朵頤，每位令我滿足的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姐姐正因為飢餓手掌有些顫抖，但她仍然笑著。
「希希緹，妳在想什麼？」夏洛特乍然的詢問將我帶回現實之中——
我睜開雙眼凝望著夏洛特，她的眼神真摯且充滿了熱情，不像是受到過嚴重的精神傷害，想必集會的生活盡是幸福與美滿吧。
「一些過去的事情。」
——希希緹的回應令我的興趣更深了，我湊近她的臉龐並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身子貼在她的面前緊盯她的眼眸，我想看穿她的眼瞳之中是何種過去。
「願意與我分享嗎？」我當面問著。
「倒是可以。」希希緹冷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嘲笑自己，隨後她緩緩將我推回位置上。她說道：「讓我一步步慢慢說吧。」
「好。」我藉機拿出了冒險手記，紀錄夥伴的故事也是冒險手記的一環，這不只能幫助我更認識夥伴也能成為日後的傳說，為此我還抽出了魔法羽毛筆準備寫下內容。
「在北方大陸之中獸人是最低賤的種族，我們天生就會受到海爾赫爾的獵人獵殺或是被抓去當奴隸賣掉，因此我們大多四處流浪努力求生，當年的我是被我的姐姐保護下來的。」希希緹陀下背並且讓雙手的指頭緊扣，右腳還不耐煩地抖著。
「姐姐？」我歪過頭問著。
「我的姐姐希希莉也是個戰士，她一邊躲避追捕一邊保護我不受傷害，她的實力堅強並且打倒過無數的獵人，因此被許多人用上了高額懸賞也要抓到，但她對此絲毫不退讓……只為了讓我有一個幸福生活。」希希緹的指尖發力顯得緊繃，一股惡寒隨之在馬車內爬上我的背脊。
「聽起來是個好姐姐，但妳看起來很憤怒啊。」我看著她的眼瞳，甚至能感覺到一股憎惡，就像是要燒盡冰雪的火焰一樣灼燒著自己的身軀。
「被高額懸賞後希希莉她被好幾個獵人擊倒了，臨危之際她將我藏了起來，我才因此倖免於難。我不知道出於恐懼躲了幾天，再次回到希希莉與獵人戰鬥的地方時我看見她的遺體全裸的倒在地面上，不只全身上下有被侵犯的痕跡，頭還被砍去領賞，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因此我無比憎恨故鄉的獵人們，就算我日後成為傭兵不再被追捕也是如此。」希希緹的視線向上緊盯著我，眼瞳中充滿血色與殺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令人畏懼的惡寒。
她所說的事情不禁令我愣了一會，如此殘酷的事情以往我都是在書中看見，並不曾聽人親口說出來，更不曾看見如此強烈的憎恨在我眼前擴散，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憎恨像是一座斷頭台一樣勒在脖子上。
「我兒時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後來因為這種憎恨我也殺了很多個獵人，用著傭兵的名義四處去把看不爽的獵人殺死，徒手扯下他們的首級然後高掛在樹林之間，說來我也不是個好傢伙啊。」希希緹的雙眼緩緩閉上，她靠上窗邊時才睜開那陰冷的視線盯著戶外。
「有仇必報，我不認為這有什麼。」
我剛回應她便睜大雙眼盯著我，眼神中帶有些許訝異，幾秒後她一邊苦笑一邊問：「魔女集會應該是個更為理性的地方吧？對你們來說我們所處的地方都是化外之地，其他人都是野蠻人之類的。」
「確實有那種魔女，但我不那麼認為。」我搖了搖頭。
「怎麼說？」這時換希希緹有些興趣地盯著我，她將雙手抱在胸前且兔耳疑惑地彎了下來。
「魔女集會只是因為有絕對的力量維持秩序而平穩，外在的世界也許更符合真正的模樣吧？不同種族與民族之間無法相互理解，只為了自己愉悅而去傷害他人，自己為了不起就去踐踏別人的生命，這種事情在世界中每分每秒都在發生，我想它並不是稀少的事情。」我拿出煙斗抽了一口，吐出白煙後繼續說道：「只是萬物皆有代價，敢做出某件事情就要為此承擔代價，死不過是許多種代價中的其中一種，報仇不過是讓他們承擔代價罷了。」
我雖然不會大力去否定獵人們的行為，卻也不打算否定希希緹的報仇，海爾赫爾的獸人歧視與剝削文化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輪不到這個今年才二十二歲的我來說嘴，但是敢做就要付出代價……那怕某一天立場反過來變成人類被獸人屠殺也一樣。
「妳還真是個奇怪的魔女啊，意思是妳願意幫我多殺幾個獵人嗎？據說海爾赫爾人超怕魔女的。」希希緹咧嘴而笑，她還刻意用拇指劃過自己的脖子，示意讓我多去砍幾個人頭。
「畢竟魔女集會的入口就在海爾赫爾的最北端，我們有意的話隨時下山能滅了他們，尤其是哪天艾絲緹雅大人不開心的時候吧。」我雙手一攤，我想那輪不到我來做，議長們就會先把整個海爾赫爾移平變成廢墟了。
希希緹放聲大笑了一陣，但她的笑容之中透露出一股自嘲，她明白魔女們是不會隨意插手世事的，海爾赫爾不可能有毀滅在魔女手下的一天，除非海爾赫爾自己去進犯魔女們。
從她的笑聲開始我陷入沉思，我早已知道外在的世界沒有如此美好，如今被敲詐不過是萬千不好中的一點惡意，世界上有許多更為黑暗更為令人厭惡的事情，好比希希緹所遇上的一切。
我看的出來她沒有執著於復仇，僅僅是在怒火之中無法原諒某些存在，無法接受他們，更會對他們揮下所謂的正義。
她是個習慣殺人與被殺的人。
這是一件悲傷又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殺人就活下去，全世界只有集會能夠擁有這種生活方式，因為艾絲緹雅大人的光輝沐浴著我們。
那位大人的力量帶來了絕對的秩序，沒人敢違抗。
外面的世界卻非如此，戰亂飢荒無處不在，至今里斯頓王國還在與鄰國的柯爾霍格帝國打仗，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希希緹不過是諸多受到傷害的人之一，也因為這些悲傷而讓冒險……多了幾分樂趣。
「那夏洛特妳又如何呢？關於妳的事情。」希希緹突然地盯著我問道。
在閃爍的火光之中我抽著煙斗，白煙飄上黑天時我揚起嘴角冷笑著。
「我是個孤兒，我不知道親生父母親是誰，只知道自己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統且天生就能操作血液，嚴格來說血魔法是我第一個會的魔法。」
「這麼厲害啊！想必另一半的吸血鬼血統很了不起喔。」希希緹嘻笑著。
「天知道，反正我大概只是個私生女罷了，然後被親生父母拋棄淪落給魔女撿到了，撿到我的魔女是六大議長之一的潔月魔女布蕾雅。她對我來說就像是自己的母親，養育我、教導我占星術與煉金術，然後告訴了我糖分的美妙之處，那種直擊大腦深處的愉快。」我挪開煙斗冷笑著。
「別把糖分說得像是毒品一樣啊……」希希緹吐槽著，但她很快恢復正經的眼神問道：「所以妳的火魔法不是她教的？」
「我的火魔法與冰魔法等都是恐懼魔女蜜珈蘿教我的，她對我來說向是父親一樣，為人有趣且十分愛帶著我到處嘗試新的事物，她還沒教我的剩下房中術了。多虧了他們我才有完整的童年，同時布蕾雅不斷告訴我做人的原則，蜜珈蘿則告訴了我享受刺激與爽快感，所以我喜歡隨興地使用魔法，只要自己感到愉快又方便就足夠了。」
魔法就是為了方便與理想存在的，為此無論我怎麼使用它都不是罪，而是我的意志。
「所以對妳來說用魔法把人烤成焦炭也能說是爽快嗎？」希希緹咧嘴苦笑著。我點頭答道：「沒錯，只要我覺得那樣做是愉快的，那它就是件正確的事情，因為那就是我的意志。」
我再次為煙斗點火，深吸一口後吐出大量的白煙，與營火的煙交雜在一起顯得相當濃郁，讓人看不清前方的景色。
「魔法只是個工具，我體會的是用魔法挑戰未知的愉快，哪天我好奇把人燒成灰燼後能不能拼接回去就會去做了，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在意那些事情……」
「如果外出冒險是否能有所改變、探求未知是否會發覺真理、倒打強敵是否會知曉新的境界、在我找出這一切的答案之前我就無法與我的老師們並駕齊驅，我現在是在屬於我的課題之上——探求著未知的將來。」
我放下了煙斗，前景黑暗無光才是最為美麗的，因為能探索最多的事物。
希希緹咧嘴大笑了一陣，像是聽見了十分有趣的說詞一樣，隨後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一陣亂摸下我的頭髮立刻雜亂了起來。
「妳真是一個怪人！但我不討厭！」希希緹大笑著。
「沒辦法，魔女的天性正是如此，不過我的實力也有待加強。」
「這話聽著真可怕。」希希緹頓時挪開手滿臉錯愕地盯著我。我咧嘴笑了下後說：「畢竟我只是二流的強者，一流的強者要就是議長們、還有世界上最知名的武者們，好比南海的戰神、北境的英雄王、東洋的大陰陽師狐尾先生之類的……和他們相比蒼炎魔女只是個二流的傢伙啊。」
議長們都比我還要強大，南海的戰神是能夠單獨勝過真龍的存在，北境的英雄王曾經將魔災級別的魔物斬於劍下，東洋的大陰陽師狐尾先生更是打敗了傳說中的妖怪九尾妖狐，任何一樣都不是我單獨能辦到的……
所以說我固然強，但還不夠。
就算希希緹一臉震撼地盯著我我也沒有回應，而是閉上雙眼深思著將來的道路。
在思考之中我反覆入睡與醒來，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幾周，最終我們到達了王國東南部的最後要塞「鮑斯領」，這裡是一座海港城鎮。
一下馬車我便看見陣陣灰暗的日光揮灑在我身上，一陣陣吹撫而來的海風夾帶著一股令人不適的壓抑感，放眼望去周遭的民眾臉上都沒有笑容，與艾恩嘉德相同的建築環境之中卻帶著幾分陰鬱。
希希緹跟著走下了馬車，一張羊皮紙從她的腳旁飛掠而過，最終落到了一間門窗緊閉的商店窗戶上，希希緹轉眼望去時裡頭傳來幾個戒備的視線，她為此冷笑了一陣。
「真是悽慘的氣氛。」愛莉西亞剛走下馬車便掃視過街道一圈，那怕作為神職的她站在這裡都沒有人願意出來迎接。
負責護衛我們的士兵走到希希緹的身旁，他對著希希緹敬禮後眼神認真地說：「諸位成功抵達了鮑斯領，我們也要在此折返回艾恩嘉德了，假設諸位成功找出了原因請當地的軍團帶領諸位回到艾恩嘉德吧，祝你們好運！」
希希緹沒有回應，她僅是揮了揮手告別士兵，隨後視線朝向遠處緊盯著。
「有什麼在意的事情？」愛莉西亞跟著望向希希緹所看的方向。
當我跟著望過去時只有冷清的街道與一陣陣陰風，除此之外我沒有看見任何值得戒備的事情。
「遠處有戰鬥的聲音。」希希緹一邊說著一邊抽出斧頭。
「原來如此，是時候消滅些魔物了。」愛莉西亞跟著拿出了長杖。
我用拳頭打擊手掌，一股沸騰的血液衝上腦門令人感到興奮，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是吧？
「我等不及了。」
「讓我們去大鬧一番吧。」希希緹咧嘴一笑，隨後她帶頭衝了出去。
我與愛莉西亞分別在她後方追上她的腳步，我乘上掃帚高速飛上天際，用著比希希緹還快的速度趕往現場，愛莉西亞則揮過長杖召喚出一頭天馬帶著自己飛在我的身後。
我在陰鬱的藍天下飛舞，劃破天際之時看見海港中無數會飛的魔物從天而降在與幾名士兵交戰，魔物的數量之多達到數百……相較之下士兵只有二三十名。
魔物的種類我一眼就辨識出來了，那是D等級的魔物恐懼鳥，擁有一身烏鴉般漆黑的羽翼，長著一張血盆大嘴與紅色眼睛的魔物鳥，還與鵜鶘一樣有嘴囊可以吞下各式各樣的東西，甚至能吞下一個成年人。
眼看恐懼鳥從天而降張嘴朝士兵咬下，我知道這場戰鬥對士兵們來說十分艱辛，在高空中都能聽見他們不斷大吼想鼓舞自己。
「沒那拚命必要了，因為我來了。」我看著底下的士兵們輕聲說道。
我在掃帚上站起身子，高舉起劍杖觸發法器，璀璨的黑紫色光輝在高空閃耀吞沒日光，轉瞬間恐懼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來我的身上。
「讓煉獄之火燒灼你的靈魂吧……七重死刑之火。」我緩緩降下劍杖用法器指著準備衝來的恐懼鳥們。
杖前展開了一道由熾炎組成的魔法陣，魔法陣一共七層向前形成一座砲台，隨即火光從魔法陣中心噴散而下——
蒼色的火炎吞沒了眼前所能見到的景物，火炎的光輝猶如日光般閃耀，高溫將恐懼鳥瞬間汽化，就算沒被直擊的恐懼鳥也被化開骨肉變成一攤爛肉墜落於地，火炎一掃而過空中的恐懼鳥將他們打去了大半。
當火光散去後無數士兵驚愕地轉頭看向站在高空的我，我的出現在他們的眼中印下了一絲希望的光輝。
「以神之名救贖世人吧，不滅之人的懺悔。」愛莉西亞從天馬上跳下，她一邊將魔力凝結在長杖一邊墜落，下一瞬間散發著金光的長杖在她踏到地面的瞬間敲擊與石港上。
硄——！撞擊聲猶如鐘聲響徹整個海港，幾片雪白的羽翼在天際上飄散，光芒瞬間震碎了恐懼鳥的身影將他們化為碎肉，光芒卻又在同時覆蓋在士兵的身上將傷口快速的治好。
「武技，旋風斬！」下一瞬間希希緹從後方跳出，化為一陣狂風將撲向愛莉西亞的恐懼鳥瞬間切為碎片，這陣狂風四散開來瞬間斬散了外圍的敵人。
踏穩地面的希希緹第一眼就撇向後方的士兵問：「沒事吧！我們是趕來支援的冒險者，放心吧！我們都是A等級的。」
「『你們……太感謝你們了！』」士兵們激動的士氣大增。
隨即我們三人一起注視著最後剩下的幾個落網之魚，讓我們以此戰揭開冒險的序幕吧——
我們經過一周的馬車行進後穿過了森林與幾座城鎮，通往東部地區的路上需要經過幾片曠野，在一陣陣微風吹撫的樹林之間馬車不斷前行，坐在馬車內的希希緹用手撐著車門偷瞄馬車外。
「沒想到路途中有人會保護我們呢，反而讓我覺得有點無聊。」我跟著看向窗外，要是能自己走下去聞聞青草香並親手對抗魔物該有多好。
「別急，到了邊境要塞之後就有打不完的戰鬥了，看妳要怎麼施放大魔法去殺敵都無所謂，能殺越多越好……留點體力還討伐魔物之首就行。」希希緹的視線有些冰冷，比起平時的爽朗多了幾絲陰沉。
平時都會注意我們的愛莉西亞也反常的緊閉雙眼念著禱告詞，彷彿沒有在聽我們的對話一般。
——我看的出來夏洛特在好奇我為何眼神比平時冰冷，她注視我的眼眸總是充滿了好奇，比起愛莉西亞的憐憫讓我有幾分困擾。
我深深嘆了口氣之後不禁閉上了雙眼，黑暗之中有火光正在眼前閃爍，再次張開眼眸時周遭是一片冰天雪地，這是記憶中家鄉的景色。
冰雪飄盪的樹林之中有幾頭角鹿偷偷地窺視著我們，身材高大的姐姐將我擁在懷中為我取暖，在我的眼前就是一堆木材架構而成的營火，幾串烤肉在火堆旁逐漸染上香氣與美麗的色澤。
我抬頭望去能看見姐姐正笑著，比我要大上十歲的她總是照顧著我，她一邊透過聽力戒備著環境一邊開口聊天。
「希希緹，妳想快點長大嗎？」當年我的姐姐如似問著，她怕我感到無聊與害怕，因為樹林之中充滿了危險。
危險不僅是魔物，還有專門獵殺我們獸人的獵人，以及海爾赫爾的追捕者，姐姐一邊保護我一邊旅行著，失去了父母的我們透過這種方式相依為命。
「想！因為我想幫上希希莉姐姐的忙！」當年的我睜大雙眼笑著。
「可是長大後就不得不面對許多討人厭的事情呀？與人戰鬥是很可怕又很危險的，誰也不會想殺人或是被殺，畢竟死亡很可怕呀……但是我們一但長大就非要舉起武器奮戰不可，為了活下去我們必須戰鬥，就算如此希希緹也想長大嗎？」當年的姐姐低頭對我笑著，她還伸手撫摸著我的頭頂。
當年我並不明白死亡可怕在哪，因為姐姐每次都會把可怕的獵人殺掉，那麼一來我們就可以幸福的繼續生活，尋找冰雪之後花朵盛開的小山丘，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明白。
「就算如此我也要幫上希希莉姐姐的忙！」當年的我嘻笑的回答。
姐姐隨之滿足的笑著，她將手從我的頭上移開並拿起一串烤肉說：「好孩子就該得到獎勵，快快吃快快長大！姐姐會一直陪伴著妳！」說完她便把烤肉串遞給了我。
在香氣之中當年還是小孩的我立刻開始大快朵頤，每位令我滿足的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姐姐正因為飢餓手掌有些顫抖，但她仍然笑著。
「希希緹，妳在想什麼？」夏洛特乍然的詢問將我帶回現實之中——
我睜開雙眼凝望著夏洛特，她的眼神真摯且充滿了熱情，不像是受到過嚴重的精神傷害，想必集會的生活盡是幸福與美滿吧。
「一些過去的事情。」
——希希緹的回應令我的興趣更深了，我湊近她的臉龐並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身子貼在她的面前緊盯她的眼眸，我想看穿她的眼瞳之中是何種過去。
「願意與我分享嗎？」我當面問著。
「倒是可以。」希希緹冷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嘲笑自己，隨後她緩緩將我推回位置上。她說道：「讓我一步步慢慢說吧。」
「好。」我藉機拿出了冒險手記，紀錄夥伴的故事也是冒險手記的一環，這不只能幫助我更認識夥伴也能成為日後的傳說，為此我還抽出了魔法羽毛筆準備寫下內容。
「在北方大陸之中獸人是最低賤的種族，我們天生就會受到海爾赫爾的獵人獵殺或是被抓去當奴隸賣掉，因此我們大多四處流浪努力求生，當年的我是被我的姐姐保護下來的。」希希緹陀下背並且讓雙手的指頭緊扣，右腳還不耐煩地抖著。
「姐姐？」我歪過頭問著。
「我的姐姐希希莉也是個戰士，她一邊躲避追捕一邊保護我不受傷害，她的實力堅強並且打倒過無數的獵人，因此被許多人用上了高額懸賞也要抓到，但她對此絲毫不退讓……只為了讓我有一個幸福生活。」希希緹的指尖發力顯得緊繃，一股惡寒隨之在馬車內爬上我的背脊。
「聽起來是個好姐姐，但妳看起來很憤怒啊。」我看著她的眼瞳，甚至能感覺到一股憎惡，就像是要燒盡冰雪的火焰一樣灼燒著自己的身軀。
「被高額懸賞後希希莉她被好幾個獵人擊倒了，臨危之際她將我藏了起來，我才因此倖免於難。我不知道出於恐懼躲了幾天，再次回到希希莉與獵人戰鬥的地方時我看見她的遺體全裸的倒在地面上，不只全身上下有被侵犯的痕跡，頭還被砍去領賞，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因此我無比憎恨故鄉的獵人們，就算我日後成為傭兵不再被追捕也是如此。」希希緹的視線向上緊盯著我，眼瞳中充滿血色與殺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令人畏懼的惡寒。
她所說的事情不禁令我愣了一會，如此殘酷的事情以往我都是在書中看見，並不曾聽人親口說出來，更不曾看見如此強烈的憎恨在我眼前擴散，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憎恨像是一座斷頭台一樣勒在脖子上。
「我兒時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後來因為這種憎恨我也殺了很多個獵人，用著傭兵的名義四處去把看不爽的獵人殺死，徒手扯下他們的首級然後高掛在樹林之間，說來我也不是個好傢伙啊。」希希緹的雙眼緩緩閉上，她靠上窗邊時才睜開那陰冷的視線盯著戶外。
「有仇必報，我不認為這有什麼。」
我剛回應她便睜大雙眼盯著我，眼神中帶有些許訝異，幾秒後她一邊苦笑一邊問：「魔女集會應該是個更為理性的地方吧？對你們來說我們所處的地方都是化外之地，其他人都是野蠻人之類的。」
「確實有那種魔女，但我不那麼認為。」我搖了搖頭。
「怎麼說？」這時換希希緹有些興趣地盯著我，她將雙手抱在胸前且兔耳疑惑地彎了下來。
「魔女集會只是因為有絕對的力量維持秩序而平穩，外在的世界也許更符合真正的模樣吧？不同種族與民族之間無法相互理解，只為了自己愉悅而去傷害他人，自己為了不起就去踐踏別人的生命，這種事情在世界中每分每秒都在發生，我想它並不是稀少的事情。」我拿出煙斗抽了一口，吐出白煙後繼續說道：「只是萬物皆有代價，敢做出某件事情就要為此承擔代價，死不過是許多種代價中的其中一種，報仇不過是讓他們承擔代價罷了。」
我雖然不會大力去否定獵人們的行為，卻也不打算否定希希緹的報仇，海爾赫爾的獸人歧視與剝削文化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輪不到這個今年才二十二歲的我來說嘴，但是敢做就要付出代價……那怕某一天立場反過來變成人類被獸人屠殺也一樣。
「妳還真是個奇怪的魔女啊，意思是妳願意幫我多殺幾個獵人嗎？據說海爾赫爾人超怕魔女的。」希希緹咧嘴而笑，她還刻意用拇指劃過自己的脖子，示意讓我多去砍幾個人頭。
「畢竟魔女集會的入口就在海爾赫爾的最北端，我們有意的話隨時下山能滅了他們，尤其是哪天艾絲緹雅大人不開心的時候吧。」我雙手一攤，我想那輪不到我來做，議長們就會先把整個海爾赫爾移平變成廢墟了。
希希緹放聲大笑了一陣，但她的笑容之中透露出一股自嘲，她明白魔女們是不會隨意插手世事的，海爾赫爾不可能有毀滅在魔女手下的一天，除非海爾赫爾自己去進犯魔女們。
從她的笑聲開始我陷入沉思，我早已知道外在的世界沒有如此美好，如今被敲詐不過是萬千不好中的一點惡意，世界上有許多更為黑暗更為令人厭惡的事情，好比希希緹所遇上的一切。
我看的出來她沒有執著於復仇，僅僅是在怒火之中無法原諒某些存在，無法接受他們，更會對他們揮下所謂的正義。
她是個習慣殺人與被殺的人。
這是一件悲傷又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殺人就活下去，全世界只有集會能夠擁有這種生活方式，因為艾絲緹雅大人的光輝沐浴著我們。
那位大人的力量帶來了絕對的秩序，沒人敢違抗。
外面的世界卻非如此，戰亂飢荒無處不在，至今里斯頓王國還在與鄰國的柯爾霍格帝國打仗，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希希緹不過是諸多受到傷害的人之一，也因為這些悲傷而讓冒險……多了幾分樂趣。
「那夏洛特妳又如何呢？關於妳的事情。」希希緹突然地盯著我問道。
在閃爍的火光之中我抽著煙斗，白煙飄上黑天時我揚起嘴角冷笑著。
「我是個孤兒，我不知道親生父母親是誰，只知道自己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統且天生就能操作血液，嚴格來說血魔法是我第一個會的魔法。」
「這麼厲害啊！想必另一半的吸血鬼血統很了不起喔。」希希緹嘻笑著。
「天知道，反正我大概只是個私生女罷了，然後被親生父母拋棄淪落給魔女撿到了，撿到我的魔女是六大議長之一的潔月魔女布蕾雅。她對我來說就像是自己的母親，養育我、教導我占星術與煉金術，然後告訴了我糖分的美妙之處，那種直擊大腦深處的愉快。」我挪開煙斗冷笑著。
「別把糖分說得像是毒品一樣啊……」希希緹吐槽著，但她很快恢復正經的眼神問道：「所以妳的火魔法不是她教的？」
「我的火魔法與冰魔法等都是恐懼魔女蜜珈蘿教我的，她對我來說向是父親一樣，為人有趣且十分愛帶著我到處嘗試新的事物，她還沒教我的剩下房中術了。多虧了他們我才有完整的童年，同時布蕾雅不斷告訴我做人的原則，蜜珈蘿則告訴了我享受刺激與爽快感，所以我喜歡隨興地使用魔法，只要自己感到愉快又方便就足夠了。」
魔法就是為了方便與理想存在的，為此無論我怎麼使用它都不是罪，而是我的意志。
「所以對妳來說用魔法把人烤成焦炭也能說是爽快嗎？」希希緹咧嘴苦笑著。我點頭答道：「沒錯，只要我覺得那樣做是愉快的，那它就是件正確的事情，因為那就是我的意志。」
我再次為煙斗點火，深吸一口後吐出大量的白煙，與營火的煙交雜在一起顯得相當濃郁，讓人看不清前方的景色。
「魔法只是個工具，我體會的是用魔法挑戰未知的愉快，哪天我好奇把人燒成灰燼後能不能拼接回去就會去做了，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在意那些事情……」
「如果外出冒險是否能有所改變、探求未知是否會發覺真理、倒打強敵是否會知曉新的境界、在我找出這一切的答案之前我就無法與我的老師們並駕齊驅，我現在是在屬於我的課題之上——探求著未知的將來。」
我放下了煙斗，前景黑暗無光才是最為美麗的，因為能探索最多的事物。
希希緹咧嘴大笑了一陣，像是聽見了十分有趣的說詞一樣，隨後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一陣亂摸下我的頭髮立刻雜亂了起來。
「妳真是一個怪人！但我不討厭！」希希緹大笑著。
「沒辦法，魔女的天性正是如此，不過我的實力也有待加強。」
「這話聽著真可怕。」希希緹頓時挪開手滿臉錯愕地盯著我。我咧嘴笑了下後說：「畢竟我只是二流的強者，一流的強者要就是議長們、還有世界上最知名的武者們，好比南海的戰神、北境的英雄王、東洋的大陰陽師狐尾先生之類的……和他們相比蒼炎魔女只是個二流的傢伙啊。」
議長們都比我還要強大，南海的戰神是能夠單獨勝過真龍的存在，北境的英雄王曾經將魔災級別的魔物斬於劍下，東洋的大陰陽師狐尾先生更是打敗了傳說中的妖怪九尾妖狐，任何一樣都不是我單獨能辦到的……
所以說我固然強，但還不夠。
就算希希緹一臉震撼地盯著我我也沒有回應，而是閉上雙眼深思著將來的道路。
在思考之中我反覆入睡與醒來，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幾周，最終我們到達了王國東南部的最後要塞「鮑斯領」，這裡是一座海港城鎮。
一下馬車我便看見陣陣灰暗的日光揮灑在我身上，一陣陣吹撫而來的海風夾帶著一股令人不適的壓抑感，放眼望去周遭的民眾臉上都沒有笑容，與艾恩嘉德相同的建築環境之中卻帶著幾分陰鬱。
希希緹跟著走下了馬車，一張羊皮紙從她的腳旁飛掠而過，最終落到了一間門窗緊閉的商店窗戶上，希希緹轉眼望去時裡頭傳來幾個戒備的視線，她為此冷笑了一陣。
「真是悽慘的氣氛。」愛莉西亞剛走下馬車便掃視過街道一圈，那怕作為神職的她站在這裡都沒有人願意出來迎接。
負責護衛我們的士兵走到希希緹的身旁，他對著希希緹敬禮後眼神認真地說：「諸位成功抵達了鮑斯領，我們也要在此折返回艾恩嘉德了，假設諸位成功找出了原因請當地的軍團帶領諸位回到艾恩嘉德吧，祝你們好運！」
希希緹沒有回應，她僅是揮了揮手告別士兵，隨後視線朝向遠處緊盯著。
「有什麼在意的事情？」愛莉西亞跟著望向希希緹所看的方向。
當我跟著望過去時只有冷清的街道與一陣陣陰風，除此之外我沒有看見任何值得戒備的事情。
「遠處有戰鬥的聲音。」希希緹一邊說著一邊抽出斧頭。
「原來如此，是時候消滅些魔物了。」愛莉西亞跟著拿出了長杖。
我用拳頭打擊手掌，一股沸騰的血液衝上腦門令人感到興奮，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是吧？
「我等不及了。」
「讓我們去大鬧一番吧。」希希緹咧嘴一笑，隨後她帶頭衝了出去。
我與愛莉西亞分別在她後方追上她的腳步，我乘上掃帚高速飛上天際，用著比希希緹還快的速度趕往現場，愛莉西亞則揮過長杖召喚出一頭天馬帶著自己飛在我的身後。
我在陰鬱的藍天下飛舞，劃破天際之時看見海港中無數會飛的魔物從天而降在與幾名士兵交戰，魔物的數量之多達到數百……相較之下士兵只有二三十名。
魔物的種類我一眼就辨識出來了，那是D等級的魔物恐懼鳥，擁有一身烏鴉般漆黑的羽翼，長著一張血盆大嘴與紅色眼睛的魔物鳥，還與鵜鶘一樣有嘴囊可以吞下各式各樣的東西，甚至能吞下一個成年人。
眼看恐懼鳥從天而降張嘴朝士兵咬下，我知道這場戰鬥對士兵們來說十分艱辛，在高空中都能聽見他們不斷大吼想鼓舞自己。
「沒那拚命必要了，因為我來了。」我看著底下的士兵們輕聲說道。
我在掃帚上站起身子，高舉起劍杖觸發法器，璀璨的黑紫色光輝在高空閃耀吞沒日光，轉瞬間恐懼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來我的身上。
「讓煉獄之火燒灼你的靈魂吧……七重死刑之火。」我緩緩降下劍杖用法器指著準備衝來的恐懼鳥們。
杖前展開了一道由熾炎組成的魔法陣，魔法陣一共七層向前形成一座砲台，隨即火光從魔法陣中心噴散而下——
蒼色的火炎吞沒了眼前所能見到的景物，火炎的光輝猶如日光般閃耀，高溫將恐懼鳥瞬間汽化，就算沒被直擊的恐懼鳥也被化開骨肉變成一攤爛肉墜落於地，火炎一掃而過空中的恐懼鳥將他們打去了大半。
當火光散去後無數士兵驚愕地轉頭看向站在高空的我，我的出現在他們的眼中印下了一絲希望的光輝。
「以神之名救贖世人吧，不滅之人的懺悔。」愛莉西亞從天馬上跳下，她一邊將魔力凝結在長杖一邊墜落，下一瞬間散發著金光的長杖在她踏到地面的瞬間敲擊與石港上。
硄——！撞擊聲猶如鐘聲響徹整個海港，幾片雪白的羽翼在天際上飄散，光芒瞬間震碎了恐懼鳥的身影將他們化為碎肉，光芒卻又在同時覆蓋在士兵的身上將傷口快速的治好。
「武技，旋風斬！」下一瞬間希希緹從後方跳出，化為一陣狂風將撲向愛莉西亞的恐懼鳥瞬間切為碎片，這陣狂風四散開來瞬間斬散了外圍的敵人。
踏穩地面的希希緹第一眼就撇向後方的士兵問：「沒事吧！我們是趕來支援的冒險者，放心吧！我們都是A等級的。」
「『你們……太感謝你們了！』」士兵們激動的士氣大增。
隨即我們三人一起注視著最後剩下的幾個落網之魚，讓我們以此戰揭開冒險的序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