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吹響違逆神明的號角
本章節 2984 字
更新於: 2023-04-15
五日後，久川跟著里拉和兩位交易隊伍的成員，一起抵達了常日城。
「喔？是普羅爾的人？真難得在神降之日看到城外人啊。」
「年輕人好奇城裡的事，也想見見傳說中的神子大人，就趁這個大日子來湊湊熱鬧啦。」
「那你們來的可真是時候，假如運氣好，還能跟神子大人說到話呢！」
里拉熟門熟路地和城門外登記入城資料的衛兵寒暄，填寫資料、繳交入城費，跑了十年交易的他比衛兵還要熟悉各種手續。久川跟著另外兩人將馬匹牽到城牆旁的馬廄，並將交易用的物資一一卸下。
雖然不是交易隊伍的成員，但在確定要以交易為由進入常日城後，里拉就帶著久川熟悉了下隊伍進城時的細節與工作。交易畢竟是聚集地與城裡唯一的交集，以此為主要目的進城，再加上一些合理的說詞，是眾人一致認為最不容易被懷疑的方法。
『你要去？』在里拉挑好一起行動的人，並把自己也算在內時，久川揚起了眉問。
『當然，普羅爾裡誰比我更熟常日城了？』里拉不以為然地回應。
久川當然沒懷疑這點，見他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便不再多說什麼。
里拉無疑是可靠的，在整個聚集地為了計畫集思廣益，同時還要為剛結束的戰事收拾善後時，他兩邊都沒落下，抓著清單指揮著人做完了倉庫剩餘物資清點，一邊還把交易隊伍涉及範圍內的常日城地圖畫了出來，雖然簡略，但對他們規劃細節也是一大助力。
「照慣例，請各位把武器留下。」
這也是例行公事，里拉神情自然，招呼著剛從馬廄回來的三人依言照做。
聚集地的人會隨身配帶武器，一路前來，碰上落單魔物的可能性還是有，因此交易隊伍每個人都得有自保能力，趕路用的馬匹也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但若不幸碰上了魔物潮……那就是交易隊伍必須承擔的風險了。
常日城周遭因神子的存在基本沒有魔物，但再更遠一些，他們就遭遇了兩次落單魔物的襲擊。有久川在，魔物構不上威脅，但「接連遭遇兩次魔物」背後的意義，讓里拉連感慨兩句效率的心情都沒有。
久川跟著卸下背上的長劍，和同伴們一起交給衛兵保管。他們需要武器傍身，但聽說常日城裡的人，唯有衛兵被允許持有武器。
──有神子在，城民們哪需要拿起武器為生命而戰鬥呢？
交出長劍時，久川仍無法想像沒有武器在身的生活，就算前幾天里拉和他解釋過，但了解和理解，終究隔著難以輕易橫跨的距離。
卸下武器與護具，里拉看著衛兵替他們收好，從錢包裡又掏出了幾枚錢幣。明明是按照規定留下武器才進城，卻得額外交一筆保管費，里拉私底下對這專坑普羅爾的保管費頗有微詞，但他們還是需要進城採購日常用品，再不甘願也還是得交。
既然沒辦法殺價，里拉便沒表現出絲毫不快，鬧僵氣氛對他們沒好處，至少他一直表現出的配合態度，讓衛兵們在進行檢查貨物的例行公事時並不會過於嚴苛。
檢查完他們帶來進行交易的貨物，衛兵大手一揮，正式放行了。
和里拉說的一樣，衛兵果然沒有進行搜身檢查──將刺刀藏於身上的久川在穿過城門時，如此想道。
常日城的城牆由石磚砌成，向兩側延伸圍住了整座城鎮，順著石板路向前走，以深色木材與淺色石磚為主要建材的建築物就座落於道路兩旁。
就如里拉事前繪製的地圖，進城最先見到的是一座寬廣的廣場，三條主要幹道朝著前方與左右兩側延伸。往前深入是一般居住區，右側通往神殿，左側則指向交易市場，據說再過去是農田與畜牧區，但交易隊伍沒走到那麼深，所以也只是聽說而已。
常日城的區域規劃沒有聚集地那般清楚分明，市場裡的住家也不少見。交易隊伍來時通常會待上三天，第一天入城，第二天正式進行交易，第三天折返，而這三天的落腳處就在市場內一座兩層樓的屋子。
屋主因為某些原因空下了屋子，正好外來的交易隊伍需要地方暫待，屋主便把屋子略作整理後專門招待他們這些外來者。
雖然所在位置讓旅店的環境有些吵雜，但交易隊伍的人並不介意，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來買賣的，近一點也好，更重要的是，這裡便宜。
找屋主取得鑰匙、將部分交易品與暫用不到的行李留在屋內，里拉帶著三人上了街。同為交易隊伍的成員，另外兩人很清楚此時該做些什麼，了解市場價格的同時，更能巧妙地將探聽神降之日的問句混在閒談中。
而作為在場唯一不諳此道的人，久川並不需要加入談話，他只是揹著大家攜帶上街的簡便行囊，跟在多少熟悉這裡的三人身後。
『久川，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
『什麼事？』
在決定好要提早兩日進城做準備後，滿臉嚴肅的里拉私下叫住了久川，卻在久川詢問時一言不發地緊盯著他，接著忽然伸出兩根手指，按住他嘴角兩側往上一推。
『……？』
久川感覺自己的表情扭曲了些，他望著貼近的里拉不明所以，幾秒後，里拉嘆了口氣收回手，帶著一種憐憫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唉，居然年紀輕輕就五官僵硬，但要是你進城時表情也是這麼兇，豈不是太過突兀了？』
他搖搖頭，又是一嘆，『算了，你就注意別看起來滿臉殺氣就好，打聽消息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里拉也沒時間在這事上花太多心思，乾脆地做出了決定，倒是久川想著好像有道理，趁著用水時從水面的倒映觀察了下自己──到此為止，剩下的他不想回憶，反正他多少記著里拉當時的話，暫沒想著刺殺神子的事，只是專注在觀察這座城鎮。
輕快，而且熱鬧，這是常日城給久川的第一印象，從經過的人身上，他看不見普羅爾的人會有的憂愁，也不知是平時氛圍如此，還是因為神降之日將近，城裡人此刻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但撇開這些，常日城的人也和他們很像。同樣的語言、同樣棕紅色調的髮色與瞳色，這些相似處無不在彰顯著，他們是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啊。
久川收回視線。前方的里拉走在攤販之間如魚得水，他會盡可能帶久川多走一些地方，好讓初次進城的青年能儘快熟悉環境。
……兩天的準備時間，會夠的。
入夜後，他們才返回落腳處休息。簡單吃過晚餐，久川坐在房裡唯一的窗戶旁往外看，能向外推開的對外窗旁有一塊小小的窗檯，大小能擠下一個人。
屋主在窗台上放了一盆花，青綠的梗橘紅的花瓣，開得漂亮，久川在霸佔窗檯前盯了它一小會兒，最後還是沒伸手碰觸。
「布匹的價格降了點，這時候入手是個不錯的選擇。」
「是啊，倒是香料又漲了，雖然本來的價格就不太可能買，但不得不說那真是好東西。」
「至於其他日用品，今天看下來都是差不多的價格──」
里拉擠到了久川旁邊，「唷，第一次來常日城，感想如何？」
「……挺和平的，是適合住人的地方。」久川沒有回頭，只是往旁挪了一點點，把本就不大的空間讓出一點給里拉。
「聽起來你的評價似乎不錯？」里拉沒往那個空間擠，他又不是第一次來，沒什麼想待在窗邊往外看的慾望，抽身靠回牆邊後便打趣地問。
久川補上一句，「但是，太鬆懈了。」
──太過鬆懈，沒什麼危機意識。要是他住在這裡，大概會因空氣中的安逸無憂麻痺而死。
里拉哈哈大笑，「挺像你會做出的回答。」
久川沒有回應這句感慨。常日城不是不好，只是他骨子裡驍勇善戰的部分與城裡的氛圍難以相容，但往好處想，這樣的鬆懈，加上城裡人對外來者似乎不排斥也不提防，對他們緊迫的計畫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神降之日那天，沒意外的話，神子會在隨身護衛的陪伴下出行，附近會有衛兵，但不會攔在神子與上前祝賀的民眾之間。」
里拉放輕了音量，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談起了今日打聽到的消息，「就像你說的，他們對可能的意外沒什麼提防，畢竟對城裡人來說，哪可能有人對守護他們的神子不利？又不是腦子有病。」
「這是我們的機會。」
「是啊，所以你就安心混進人群吧，我們會在附近幫你引開衛兵注意力的。神子實際會經過的地方明天再『路過』一下，動手時機和位置再說，至於到時候……『把握時機』，久川，這就是你最擅長的了。」
「喔？是普羅爾的人？真難得在神降之日看到城外人啊。」
「年輕人好奇城裡的事，也想見見傳說中的神子大人，就趁這個大日子來湊湊熱鬧啦。」
「那你們來的可真是時候，假如運氣好，還能跟神子大人說到話呢！」
里拉熟門熟路地和城門外登記入城資料的衛兵寒暄，填寫資料、繳交入城費，跑了十年交易的他比衛兵還要熟悉各種手續。久川跟著另外兩人將馬匹牽到城牆旁的馬廄，並將交易用的物資一一卸下。
雖然不是交易隊伍的成員，但在確定要以交易為由進入常日城後，里拉就帶著久川熟悉了下隊伍進城時的細節與工作。交易畢竟是聚集地與城裡唯一的交集，以此為主要目的進城，再加上一些合理的說詞，是眾人一致認為最不容易被懷疑的方法。
『你要去？』在里拉挑好一起行動的人，並把自己也算在內時，久川揚起了眉問。
『當然，普羅爾裡誰比我更熟常日城了？』里拉不以為然地回應。
久川當然沒懷疑這點，見他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便不再多說什麼。
里拉無疑是可靠的，在整個聚集地為了計畫集思廣益，同時還要為剛結束的戰事收拾善後時，他兩邊都沒落下，抓著清單指揮著人做完了倉庫剩餘物資清點，一邊還把交易隊伍涉及範圍內的常日城地圖畫了出來，雖然簡略，但對他們規劃細節也是一大助力。
「照慣例，請各位把武器留下。」
這也是例行公事，里拉神情自然，招呼著剛從馬廄回來的三人依言照做。
聚集地的人會隨身配帶武器，一路前來，碰上落單魔物的可能性還是有，因此交易隊伍每個人都得有自保能力，趕路用的馬匹也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但若不幸碰上了魔物潮……那就是交易隊伍必須承擔的風險了。
常日城周遭因神子的存在基本沒有魔物，但再更遠一些，他們就遭遇了兩次落單魔物的襲擊。有久川在，魔物構不上威脅，但「接連遭遇兩次魔物」背後的意義，讓里拉連感慨兩句效率的心情都沒有。
久川跟著卸下背上的長劍，和同伴們一起交給衛兵保管。他們需要武器傍身，但聽說常日城裡的人，唯有衛兵被允許持有武器。
──有神子在，城民們哪需要拿起武器為生命而戰鬥呢？
交出長劍時，久川仍無法想像沒有武器在身的生活，就算前幾天里拉和他解釋過，但了解和理解，終究隔著難以輕易橫跨的距離。
卸下武器與護具，里拉看著衛兵替他們收好，從錢包裡又掏出了幾枚錢幣。明明是按照規定留下武器才進城，卻得額外交一筆保管費，里拉私底下對這專坑普羅爾的保管費頗有微詞，但他們還是需要進城採購日常用品，再不甘願也還是得交。
既然沒辦法殺價，里拉便沒表現出絲毫不快，鬧僵氣氛對他們沒好處，至少他一直表現出的配合態度，讓衛兵們在進行檢查貨物的例行公事時並不會過於嚴苛。
檢查完他們帶來進行交易的貨物，衛兵大手一揮，正式放行了。
和里拉說的一樣，衛兵果然沒有進行搜身檢查──將刺刀藏於身上的久川在穿過城門時，如此想道。
常日城的城牆由石磚砌成，向兩側延伸圍住了整座城鎮，順著石板路向前走，以深色木材與淺色石磚為主要建材的建築物就座落於道路兩旁。
就如里拉事前繪製的地圖，進城最先見到的是一座寬廣的廣場，三條主要幹道朝著前方與左右兩側延伸。往前深入是一般居住區，右側通往神殿，左側則指向交易市場，據說再過去是農田與畜牧區，但交易隊伍沒走到那麼深，所以也只是聽說而已。
常日城的區域規劃沒有聚集地那般清楚分明，市場裡的住家也不少見。交易隊伍來時通常會待上三天，第一天入城，第二天正式進行交易，第三天折返，而這三天的落腳處就在市場內一座兩層樓的屋子。
屋主因為某些原因空下了屋子，正好外來的交易隊伍需要地方暫待，屋主便把屋子略作整理後專門招待他們這些外來者。
雖然所在位置讓旅店的環境有些吵雜，但交易隊伍的人並不介意，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來買賣的，近一點也好，更重要的是，這裡便宜。
找屋主取得鑰匙、將部分交易品與暫用不到的行李留在屋內，里拉帶著三人上了街。同為交易隊伍的成員，另外兩人很清楚此時該做些什麼，了解市場價格的同時，更能巧妙地將探聽神降之日的問句混在閒談中。
而作為在場唯一不諳此道的人，久川並不需要加入談話，他只是揹著大家攜帶上街的簡便行囊，跟在多少熟悉這裡的三人身後。
『久川，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
『什麼事？』
在決定好要提早兩日進城做準備後，滿臉嚴肅的里拉私下叫住了久川，卻在久川詢問時一言不發地緊盯著他，接著忽然伸出兩根手指，按住他嘴角兩側往上一推。
『……？』
久川感覺自己的表情扭曲了些，他望著貼近的里拉不明所以，幾秒後，里拉嘆了口氣收回手，帶著一種憐憫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唉，居然年紀輕輕就五官僵硬，但要是你進城時表情也是這麼兇，豈不是太過突兀了？』
他搖搖頭，又是一嘆，『算了，你就注意別看起來滿臉殺氣就好，打聽消息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里拉也沒時間在這事上花太多心思，乾脆地做出了決定，倒是久川想著好像有道理，趁著用水時從水面的倒映觀察了下自己──到此為止，剩下的他不想回憶，反正他多少記著里拉當時的話，暫沒想著刺殺神子的事，只是專注在觀察這座城鎮。
輕快，而且熱鬧，這是常日城給久川的第一印象，從經過的人身上，他看不見普羅爾的人會有的憂愁，也不知是平時氛圍如此，還是因為神降之日將近，城裡人此刻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但撇開這些，常日城的人也和他們很像。同樣的語言、同樣棕紅色調的髮色與瞳色，這些相似處無不在彰顯著，他們是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啊。
久川收回視線。前方的里拉走在攤販之間如魚得水，他會盡可能帶久川多走一些地方，好讓初次進城的青年能儘快熟悉環境。
……兩天的準備時間，會夠的。
入夜後，他們才返回落腳處休息。簡單吃過晚餐，久川坐在房裡唯一的窗戶旁往外看，能向外推開的對外窗旁有一塊小小的窗檯，大小能擠下一個人。
屋主在窗台上放了一盆花，青綠的梗橘紅的花瓣，開得漂亮，久川在霸佔窗檯前盯了它一小會兒，最後還是沒伸手碰觸。
「布匹的價格降了點，這時候入手是個不錯的選擇。」
「是啊，倒是香料又漲了，雖然本來的價格就不太可能買，但不得不說那真是好東西。」
「至於其他日用品，今天看下來都是差不多的價格──」
里拉擠到了久川旁邊，「唷，第一次來常日城，感想如何？」
「……挺和平的，是適合住人的地方。」久川沒有回頭，只是往旁挪了一點點，把本就不大的空間讓出一點給里拉。
「聽起來你的評價似乎不錯？」里拉沒往那個空間擠，他又不是第一次來，沒什麼想待在窗邊往外看的慾望，抽身靠回牆邊後便打趣地問。
久川補上一句，「但是，太鬆懈了。」
──太過鬆懈，沒什麼危機意識。要是他住在這裡，大概會因空氣中的安逸無憂麻痺而死。
里拉哈哈大笑，「挺像你會做出的回答。」
久川沒有回應這句感慨。常日城不是不好，只是他骨子裡驍勇善戰的部分與城裡的氛圍難以相容，但往好處想，這樣的鬆懈，加上城裡人對外來者似乎不排斥也不提防，對他們緊迫的計畫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神降之日那天，沒意外的話，神子會在隨身護衛的陪伴下出行，附近會有衛兵，但不會攔在神子與上前祝賀的民眾之間。」
里拉放輕了音量，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談起了今日打聽到的消息，「就像你說的，他們對可能的意外沒什麼提防，畢竟對城裡人來說，哪可能有人對守護他們的神子不利？又不是腦子有病。」
「這是我們的機會。」
「是啊，所以你就安心混進人群吧，我們會在附近幫你引開衛兵注意力的。神子實際會經過的地方明天再『路過』一下，動手時機和位置再說，至於到時候……『把握時機』，久川，這就是你最擅長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