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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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14
「二小姐!二小姐!將軍他……將軍……」
父親戰死,此時她率的軍隊也被圍困於山林,現正值北境嚴冬,天氣極寒,自己又身負重傷,現在已是四面楚歌,可她不能輸,更不想輸
她渾身發燙卻把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她恨,她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救不了那個唯一疼愛她的父親
傷病與悲憤交加之下,她倒了下去
「二小姐!」
此時一隊人馬正往她的方向追,即使是初冬,東北山林的夜卻是漫天大雪,伸手不見五指,他有些受不了,卻還是搓著手往一個方向趕,這已是第七次,先前六次都找到了她,這次必定可以
他在一次上拋銅錢,這是今日最後的機會,他蓋住落在守備的硬幣,正面,他率著人繼續向前,最終在一處峭壁發現了一丁點火星
等她醒來時,自己正躺在一處普通民房的屋內,她愣神許久,「沒事吧?妳這次傷的很重,得靜養一段時日。」
「爹……爹是真的死了嗎?我爹……」
他避開視線,答案已十分明瞭,她翻過身,已經感覺不到軀體的疼痛,他伸手輕觸他的肩試著安慰她,她猛的握緊他的手
「妳這傷……」「你有毒藥對吧……給我……」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虹隼閣下走了妳很難過,可這日子還是得過,妳爹的事業得由妳來繼承,『國土之上,萬里昇平』。」這是她爹說過的話,也是其一生圭臬
她靠在少年懷中,晶瑩的淚珠掛在英氣的臉蛋上,少年十分心疼,用如玉般冰涼細膩的指尖拭去淚痕
回到京城後,她不願回府,他便將她留在自己府中一處僻靜的小院休養,她的心似乎死了,面對一個男人要求她解下衣服處理傷口的要求言聽計從,不過少年從未生出非分之想
雖是如此,二人仍是在朝夕相處中暗生情愫,冬去春來,她最終回到北境繼續守衛邊境,本來二人此後應是在無交集,來年冬末,她回到京城,回到她不願回去的府中,卻從長姊口中得知母親將她許給了九闈的兒子
她平靜的更衣,找到母親
「多少錢?」婦人放下手中茶碗,以鄙夷的眼神看向面無表情的女兒,「又來興師問罪了嗎……」她冷笑著,「這得收多少錢啊……養我十九年,值嗎?」婦人勃然大怒,長女也跟了進來,「娘!」她隔在兩人中間,生怕小妹一時沒忍住上前痛打母親,「妳也是,英英,妳年紀也差不多了,姊姊看著……那個男人,性子不錯……」「夠了!」
她知道這是她是逃不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就沒有一個女子有為違抗的機會
「我恨妳……」她一把推開長姊,直至出嫁也沒再與長姊說過一個字
那一日,鮮紅的張燈結綵似是以她的血肉染成,厚重的頭紗就像她往後的日子一樣,只有模糊卻既定的輪廓
在該行的禮結束後她便被送入洞房,靜待素未謀面的丈夫,就如待宰羔羊,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至此便可能算了,可她不是,出身將門的她怎可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既然這個男人要不顧情勢的娶她為妻,那她可就不客氣了,她準備殺死丈夫後自盡,她已經安排好了陪嫁的侍女,待她殺死丈夫後就將消息散播出去,拖著整個羽族一起陪葬
她正這麼想著,聽見木門打開的聲音,還伴隨著男子的嘟囊聲,聲音聽似抱怨卻又帶著按耐不住地高興,想必這人就是那不知好歹的傢伙,她在婚服袖裡藏著短劍,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也將短劍握得越緊,在他掀開蓋頭的一瞬,她起身將丈夫壓制,一刀刺向他,可他動作相當靈活,不偏不倚地躲開了,蓋頭將兩人的頭罩住,這下她才看清夫婿的真面目
「欸?」這疑惑聲真真實實的發自內心,男子也有些呆愣,興許更多的是驚魂未定,「娶我的人……竟然是你?」他嚥了嚥口中的唾沫,輕咳了一聲,臉被蓋頭透進來的光照的通紅,「妳……妳現在是我的娘子了,我向天公發誓不攔妳去北境,別……殺我……」
她坐了起來,腦子裡還是一通亂麻,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姊姊明明也知她對朱鸝的兒子有好感卻沒告訴她提親的對象就是他
赤鴆坐起,拔出那把聳在床上的刀,那埋的還挺深,赤鴆將刀子擱在一旁,替她將繁重的鳳冠取下,還好奇的研究了一番,「是真金白銀啊,難怪妳剛才失手了……」赤鴆本想透過這樣稍稍緩和房內氣氛,可她看起來還是相當緊張,畢竟剛差點謀害親夫,雖說她本就是如此打算的
「我剛才……沒傷著你吧?」赤鴆搖頭,隨後喚了她一聲,「青鷹?」「嗯?」「沒什麼,就是覺著我娘子真美。」她抿著嘴,羞赧的笑了一下,赤鴆上前,青鷹往後退了一點,她當然知道接下來要幹嘛了,「能……能熄燈嗎?」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連年征戰留下的傷疤肯定不好看,赤鴆逐盞熄滅洞房內的燈光,隨後青鷹藉著微弱的月光,一件件脫下繁瑣的霞披丹綢,最後脫下一件,女人嬌美的胴體,白皙皮膚在月下閃著幽光,赤鴆上前抱住她,拉著她躺下
———
「嗯……」
清晨幽靜,夫妻二人正纏綿著,青鷹居上,待結束後二人相倚溫存著,赤鴆摟著衣衫輕薄的青鷹,勾捲著她的髮絲
「你下次可別這麼幹了……」青鷹隊昨晚的事還心有餘悸,她從未想過赤鴆願為她做到如此程度
「我不就一時想不到法子嘛……」他打了個哈欠,「妳再睡一會兒,我們倆今日去城郊走走?」「你想去哪兒?」「妳呢?」「你選吧,得好好報答你。」
「夫妻間說什麼報不報答的?」
兩人相識一笑
京城由一座山與河環抱,山名為萬雪山,頂峰積雪終年不化,此時山上梅花開得正好,不過原本答應隨他的青鷹卻面有難色
赤鴆當然知道妻子抗拒的緣由,不過傷總是得治的,不管是肉身的傷,亦或是心中的傷
早在當時北境救下她後,他便下定決心,誓要成為獨屬青鷹的那一帖藥方,或強身健體,或養傷治病
他握住妻子的手,青鷹當然沒給他好臉色看,把手抽回
「氣,妳氣……」赤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收攏,一點兒都不慣著,「有本事妳自己回去,我就不信妳跑的贏前面這八條腿。」說著他腿一翹,撇過頭去
青鷹雖在陣上是個殺伐果決,眼神殺人的大將,實質上生性純良,甚至帶著一些嬌憨,見赤鴆真不理她便有些慌了,不過結縭三年,她對赤鴆的理解可不少於他
她細細思索赤鴆行為背後的意義,想著他也不會害自己最後經過一番拉扯後還是不爭氣的貼上去
赤鴆沒忍住露出笑容,不過還是藏著沒讓她看見
青鷹之所以不願意來萬雪山是,因為萬雪山是曾任九闈的陵寢,兩人乘著馬車來到雪白肅穆的陵園,在這裡,二人見到了兩個不屬於這裡的顏色
那一抹鮮明的靛藍猶如一朵高貴的玫瑰,身邊黑色的棘刺守護著她
問白色的那一枚去哪兒了?當然是與雪景融合再一起了
她的眼前燃著一股輕煙,眼神木然的燃著青竹片,赤鴆見狀默默離去,打算讓同樣受傷的人相互療傷
「藍鵲?」「嗯?」
她微微抬頭,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睛看著青鷹
「妳也來了?怎麼只帶一個?」藍鵲愣了愣,「一個……」她回頭看了謝范二人一眼,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謝必安。」「在。」「還是沒看到人啊……」
兩人相互開著玩笑,說實在,藍鵲只是覺得應該要來這裡祭拜一下父母親,她其實不怎麼想來,都說人鬼殊途,何必再花時間經營,若不是謝必安提起,她確實是不想來
青鷹倒是找著各種理由不願去父親和姊姊的墓前,藍鵲也沒跟她多說些什麼,只是跟她坦承前些天讓范無咎去偷花的事
「妳要便直說,我讓赤鴆送一株給妳。」藍鵲搖搖頭,「這花要種我府上,遲早得被他倆整死。」說著藍鵲站起身,謝必安撐著傘送兩人前行,來到青鷹父親與姊姊的墓前
青鷹站在父親與長姊的墓前,對父親,她問心無愧,她已與曾經的「國盾」並肩而行,只是她對長姊仍有愧疚
「沒什麼好愧疚的,愧疚也無法改變些什麼,不是嗎?」藍鵲攏了攏袖子,「晚些時分來我府上坐坐吧。」
「不用了。」
青鷹蹲下身,拭去父親墓碑上的雪,她有些迷茫,只要成為九闈就會失去自己的名字,換上獨屬於九闈的名字,自此便只為家國而活,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選為九闈
「因為孩子吧,那麼有時間再聚聚吧。」
隨後她領著謝范回府,青鷹便轉頭去找赤鴆,赤鴆靜靜地坐在梅樹下等著她,美的就如一幅畫,青鷹緩步靠近,蹲在不遠的地方欣賞著丈夫的傾世容顏
赤鴆睜眼,對著妻子一笑,「我們倆再去晃晃吧。」
傍晚時分,兩人打道回府,晚上青鷹抱著孩子,發現今晚安靜異常,一點也沒有歡鬧的年節喜慶
「今日初三。」赤鴆將手中藥典翻頁,「老鼠娶新娘。」看赤鴆手上繼續翻著藥典,青鷹有些不悅,「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娶紫鷴算了……」
「妳漂亮。」
赤鴆語中不帶一絲猶豫
「萬一有人刺殺我妳還能保護我。」
青鷹喚來侍女抱走孩子,接著點住赤鴆的穴道,赤鴆立馬用眼神求饒,青鷹搭著他的肩,「下次還敢這麼耿直嗎?」赤鴆晃晃眼睛,青鷹替他解穴,翻身過去
赤鴆也躺下來,替她蓋上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