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降車站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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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10
《與不小心跨越那條線的青梅竹馬的同居生活》

雪降車站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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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的札幌,是這麼的冷,百褶裙下的褲襪擋不住零下的嚴寒,還是能感覺到刺痛的冰冷,呼出的熱氣也是一瞬間就在織手套上變成白色水霧。

         飄著雪花的蒼白天空,看不見正午的太陽還有那一片天藍,總覺得會很寂寞。

         其實啊,我比我想像的還需要她。

         「特快車還有兩分鐘到。」

         「嗯。」

        卡瑞絲揪著我的衣襬,小聲的回應。

        我好想牽住她的手,可是要是這麼做的話,我一定會沈浸進去,不想再放開。

        「下次回來⋯⋯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嗯⋯⋯」

        這一次換我小聲的應了一聲。

        我們像是無話可說卻又被迫站在一起的陌生人,但是並不是這樣,只是太多話想要說,壓在胸口就什麼也說不出來。

        珍惜著⋯⋯最後的這兩分鐘。

        「卡瑞絲炭。」

        「什麼事?」

        「在醫院沒有說,其實我呢,很高興喔,妳到日本看我。」

        「當然啊,因為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見到——」

        她到一半閉上了嘴,聲音有點哽咽。

        我也知道那是有多麼的遭糕,心跳第二次的在課堂上停止跳動。

        「這個我也看開了,我跟爸爸、媽媽都是,也不用煩惱要考偏差值高的大學了,可以沒有顧慮的在美術社享受畫畫,好事一件吧。」

        然後⋯⋯過完隨時可能結束的生命。

        「這樣說的話,我也是看到了很好的東西。」

        卡瑞絲摀著嘴輕如風鈴的笑著。

        「晴香炭的北高制服。」

        「為了妳最後再穿一次喔⋯⋯我也要回去東京了。」

        因為再待在別墅休養也沒什麼意義,並不能阻止我在死亡邊緣遊走,既然卡瑞絲也回德國升學,我也應該回去我該回去的地方。

        為了向著彼此的未來前進,只不過,我的未來,看起來沒有光。

        「晴香炭⋯⋯我們,真的⋯⋯不行嗎?」

        我搖了搖頭。

        將死之人,是沒有被妳⋯⋯

        被這樣的妳⋯⋯所愛的權利。

        這個理由我會繼續埋藏在心裡,隨風帶到日本海的波浪中。

        也許有一天,會順著洋流漂到大西洋呢?穿過英吉利海峽到離妳最近的北海⋯⋯那樣的話,還真是浪漫。

        妳就當作我不是妳那一邊的人,就好吧?謊言比真相可愛,我是真的這樣覺得,因為這顆脆弱的心臟啊——

        「可是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BFF?」

         我向她伸出了拳頭。

         「BFF!當然!我會一直記得妳的!」

         卡瑞絲伸出拳頭與我的手相碰,然後擁抱住我,被她的雙臂給環抱,很安心,就像以前一樣。

         「好啦,沒事的⋯⋯回去之後還能視訊聯絡呢?」

        我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埋在我頭髮中啜泣的她。

        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啊,比我高了一顆頭了呢,卡瑞絲。

        不停變化著,不顧我們的意願向著明天前進的世界真是殘酷,可是至少比起昨天躲在別墅哭泣的我,已經能坦然的面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還有必須與妳分別的事情。

        「Du Blödmann!妳還是這個自私的混蛋!」

         「說得好過份⋯⋯」

         「妳就是!這麼絕的拒絕我!妳知道我收到多少告白信嗎!」

         她放開了我,向後退了一步,哭著、慘笑著。

        「回德國後,我一定要成為最幸福的女孩!去交一個男朋友,然後告訴妳我過得有多幸福!讓妳知道,就算妳不在,我也會會過得很好!不需要女孩子!」

        「我很期待。」

        我微笑著,看著以淚水立誓的她,為了不讓祝福的表情破裂,強忍著,握緊了拳頭。

        如果是代表光的她,一定能夠變得幸福吧。

         「所以,晴香炭!妳也是啊!不要放棄啊!掙扎啊!努力的活著啊!也來德國看未來變得幸福的我啊⋯⋯」

        握緊著拳,她向著月台的地板哭泣。

        「卡瑞絲⋯⋯」

        我握住她的手。

        在剛才走到車站的路上,雪花在她的金髮上積累出的那一小堆的可愛白色,跟著我們的頭髮隨風吹飄逸——

       往機場的特快電車抵達了新札幌車站。

       「我會的,雖然這超出了我所能保證的,可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話,我會努力的,然後⋯⋯然後⋯⋯再到德國⋯⋯」

        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要是再我的心臟又再停一次,這個約定我還有機會兌現嗎?所以我才討厭去承諾任何事。

        即便如此,我還是非常非常的想與妳一同變成成熟的大人。

        「我要走了,晴香炭。」

       把行李放到架上走回車門的卡瑞絲輕聲的說。

        「嗯⋯⋯再見了,卡瑞絲炭,還有這個⋯⋯牛奶餅乾,到了機場的時候,再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

        「我會的,他們聽到的話也會很高興的。」

        她從我手中接過了印著農學校紋印的米色紙盒。

        「回到德國後遊戲上見。」

        「嗯!一定!」

        我以最燦爛的笑容對她說。

        我很努力了,到了最後一刻我都沒有在她的面前哭泣。

        電車的門緩緩的關上,加速帶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月台的末端,幾十秒的時間卻仿若過了好幾分鐘。
        
        直到電車消失在視野外,我才緩緩的蹲下身,抱著膝蓋寂寞的大哭了起來,用力的咬著手套無聲吶喊。

        那真的哭得一團糟,作為淑女完全失態,還弄得附近的旅客都為了我停下來,最後被帶到室內的椅子冷靜後才擦掉眼淚,拿著貼心旅客買的熱可可刷Kitaca搭上回家的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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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根本沒有變得比較好啊。」

        看著在床上安穩睡著的卡瑞絲,先醒來的我坐在沙發上手指擺弄著她貓毛一般的金髮。

         柏林午後的陽光穿過了雲朵間的縫隙,穿過落地窗灑進了房間,令她再次閃耀生輝。

         這六年感覺就像作了一場很長很長的惡夢。

         而且還是我自找的。

         連同她的幸福,也在那一天的約定中埋葬。

        就算被誰深愛著,如果始終無法去接受愛著自己的人,那也不會覺得幸福,只是用溫暖掩飾自己的寂寞⋯⋯我總算明白了那個道理。

        六年後的我,成功的活下來了,雖然明天也充滿著不確定,心臟也還是計時器出錯的定時炸彈,可是我不會讓給羅伯特,不會再讓給別人了。自私的去愛,總比害怕傷害到她,放棄在意的人還好。

        痛苦還有淚水什麼的,全部不負責任的留給明天吧?因為不這麼做,連今天也會跟著哭泣的。

         「謝謝妳⋯⋯然後拜託妳⋯⋯再給我一點勇氣吧。」

         我的手指輕碰著她的臉頰,小聲的祈求。

         三點半的手機鬧鐘響起,叫醒了午睡的卡瑞絲,她迷糊的爬起來,頂著睡翹的貓毛腦袋轉向床邊的我。

        「怎麼了?晴香變成了愛哭鬼。」
 
        「才沒有!只是⋯⋯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惡夢。」

        「沒事吧!」

        只是說到做了惡夢她就掀翻了棉被,緊張的握住我的手,完全是對待一個易碎品的態度。

        那副戰時動員的表情戳中了我的笑穴,雖然很失禮,但我還是無法控制的笑了起來。

        「太近了,還有反應太誇張了,卡瑞絲炭,我沒事啦。」

        我移開她的手,用笑容向她證明我很好。

        「明明都害怕的哭了,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了,因為惡夢,已經變成美夢了。」

        「什麼意思⋯⋯妳的夢還真是戲劇性,都夢到了什麼啊?」

        「我忘了⋯⋯」

        太羞恥了所以無法說出口,請容我矇混過關。

        「欸?好可惜!」

        想聽我說故事的卡瑞絲抗議道。

        「比起這個,趕快去採購啦,晚餐想吃什麼呢?今天我煮飯。」

        既然酒店有提供廚房,就是不用外食的日子。

        「蛋包飯!要文化祭的那種。」

        「妳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因爲晴香炭的高校生活我完全缺席,好好補償我啊!」

        「好啦,只要找得到亞洲超市就做給妳,比起這個快換衣服。」

        我拉著她的手下床,從衣櫃拿了一件牛仔襯衫給她,接過衣服的時候光中的她笑得非常的幸福。

        終於能夠再次這樣的笑著,繞了六年的歪路,最後又回到了在北海道分別時的原點。雖然不知道能在妳的身邊走多久,但是已經不想再放開妳的手。

        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與妳在北海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在連衣裙上套上了薄外套,拿著鑰匙,一腳踩進了皮靴,我領著她的手走到了房門前。

        「怎麼了?牽得這麼緊。」

        「是妳的錯覺吧。」

        我唱歌一般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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