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企鵝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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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04
外送的目地和貓丸拉麵店是同一棟大樓,建築年齡不超過十年,所有的設計都非常現代化,配置各種災難逃生路線指南,外廊的消防設備也到處可見。從底樓走上去繞兩圈階梯就到該樓層。
205號房。
門上掛著一個銀色的招牌,黑色簡樸的線畫著一只眨眼的可愛企鵝。
【企鵝事務所】
一塊很漂亮的招牌,可愛的字體,這是一家搞藝術的事務所吧?我用裝著拉麵的托盤一角按了電鈴,改裝成附帶鏡頭和揚聲器的門鈴亮起表示可進入的綠光標。
這是一間六坪的房子,門裡是細長型的單人房。穿過洗衣機、廚房、冰箱並列的走廊,盡頭是個相當豪華且配有先進電腦器材的工作室。由於屋裡沒有隔間,可以從玄關看到室內。
三個排成弧狀的熒幕發出微弱的光,那後面有個人影。
「拉麵送來了……」
「請進。」
房間內傳來女孩稚嫩的聲音。
我把鞋脫在玄關,手端著托盤走入屋內,此時天花板自動亮起燈光才發現屋裡是相當寬闊的。
這是三間六坪房改造成的一套房。熒幕後是窗簾遮的大窗戶。右邊一側的墻填滿了數不清的液晶熒幕,放眼望去還可以看到一個類似書庫的小區域。
我穿過兩根支撐整個空間的柱子來到電腦桌前,那把看似很舒服的電競椅子上呆著一只可愛的企鵝布偶。
「這裡,你往哪去了?」
電腦桌的左邊有個鋪了榻榻米的和式起居室。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在那裡。
她就像娃娃一樣,精緻可愛的瓜子臉,大得不相稱的眼睛,令人不敢相信的雪白肌膚和纖細的手腳。
我端著托盤,盯著女孩看傻了眼。
女孩放下手上的平板敲了敲起居室裡唯一的小矮桌,席坐在墊子上等待拉麵。
「你站在那裡幹嘛?我點的是拉麵,可不記得點了個木偶。」
「啊,呃……你要我把拉麵放那裡嗎?」
她小手指節奏式再敲敲小矮桌。
「放-這-裡,你沒看到桌子嗎?」
把托盤放在小矮桌上,女孩拿出幹勁,抽出一次性筷子,稍作個禱告儀式後就開動了。
我注意到這家夥是用左手拿筷子的,靈活地夾起竹筍小口小口地咀嚼著。
聽那卜卜脆咀嚼聲,我的眼神毫無掩飾地流露出在看稀有生物似的神情注視著她。
這家夥叫安潔拉?呼叫外送白金等級用戶:angela93,這家夥是93年誕生的嗎?
若是以這個年齡推算,她應該是個剛上高中的女高中生。
大概我盯著她很久了,她突然銳利的眼角瞪了我一眼,說道:「你的興趣真差勁耶,默默地看著別人吃飯很愉快嗎?」
「哦,對、對不起,失禮了。」
……是時候該走了。
當我要走出房門時,她再次又把我叫住,「你要去哪裡?你走了,吃完後碗誰來收拾?稍微思考一下,我說。」
我撓了撓頭,這輩子頭一次遇到如此奇葩客戶,不知如何應對是好?
我只是個送外賣的,東西送到目地就走,其它的事我沒那個義務吧?
可惡的是,外送程序,那個「送達」的按鈕此時卻是在灰暗的狀態。
這是出Bug的節奏嗎?
我只好找一旁的沙發坐下,看看出了什麼問題。還是我沒認清可再使用的餐具需送回店家這服務條款的存?
不對,用碗公與托盤送外賣,搞回收太麻煩了吧?我意識到不妙,這單外送不是單純的系統自動化下形成的。
一邊聽著女孩吸著麵條的聲音,一邊回想著今天來到貓丸之後發生的事。
我為了吃拉麵而來到這裡,遇到了一群人,然後就送了個外賣來到這裡……
柔軟的沙發讓我把背往後舒服靠上之後,意識就這樣斷了。
暖暖的舒適感讓我犯困,正要墜入夢鄉之際,臉一陣冰冷把我驚醒。
我嚇得跳了起來。
「康久,接住!」
「咦、咦?」
我慌手慌腳的接住從她手裡松開的紅罐子。握在手裡,一看原來是一罐320毫升的可口可樂。
「到別人家還睡著了,你這家夥的臉皮是千層餅做的嗎?」
「兼職外送員遇到百態客戶已經忘了臉在哪了……」我不小心把喃喃自語說了出來。
她銳利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你可別把我跟那些庸俗的客戶混為一談,我賞你喝一口兩百年秘方的飲料,你該感激不盡了。」
女孩拿著紅罐子在我面前一口氣喝幹,露出甜甜的幸福表情,光看這張臉,我就覺得什麽都可以原諒。
她就站在我面前,身高只到我的肩膀,但氣質卻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兩百多年前,把人類帶入一場飲料革命的東西就是可樂了。如果沒有可樂,我相信人類還是像原始人一樣喝葉子上的露水。」
她留著這時代極少女性會有的及膝長發,她到底是什麽人,我很好奇。
「是這樣嗎?」我帶吐槽的迎合她。
「康久,你也喝吧!喝了才會覺得自己像達爾文的進化圖,逐漸變得光禿,爽快!」
好一個說法,但我一向來不怎麽愛喝這種甜甜的東西。
「……對了!」我慢了半拍:「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外送應用上注冊的名字是化名,她不可能也像濤那樣老早就出現在我的背後吧?
「石田康久,十九歲,男,身高162公分,體重53公斤,葉島居民,現在就讀艾茵哈特國立大學,專攻電腦科學系……」連衣裙女孩流暢的說出我的基本資料。我就那麽傻眼幹瞪,這城市怎麽了?好像人人都知道我,但我卻不認識他們。
「艾薇兒說最近她認識了一位很懂電腦的外送員,我就去查一下外送系統的數據庫,在某應征工作平台實名認證數據裡,兩筆實名是匹配的,確認是你了。」
我茫然地環視包圍成墻的顯示器,這家夥在我踏進這房間之前就做了那麽多背景調查嗎?
「你是黑客嗎?」
女孩輕輕一笑,搖搖頭,「我是名社會事件的感知者。」
她很淡定的接著說,「就算是Hacker,但你的意思是Cracker——潰客對吧?人們的常識裡,只要電腦技術稍本領一些就被說成是黑客了。再說,黑客與潰客是有別的喔,我說。」
我點點頭,「我明白,就好像每個人都把我當成修電腦的工匠一樣。」
她哧哧一笑,「即使我明白你不是,但我認為你在這方面隱藏著驚人的才能。」
我板著臉看她,這家夥繞了個彎酸我嗎?
她放下紅色的罐子,小腳頂了一下緩緩爬過來的掃地機器,朝我吐了吐逗人的小舌頭表情,「 你是覺得我在酸你,對吧?」
「沒有……」但我那說謊的技巧已經被她看穿了。
「不用客氣,我一向來都是直來直往,一張嘴直說到屁股眼児。生氣的時候就生氣,開心的時候就笑笑,這是身為人最基本該有的情緒。」她那瓜子臉突然靠了過來,放大的臉變得精緻,夾帶著淡淡的可樂味。
「你說的社會事件什麽的……是做什麽行業的?」
「是社會事件感知者。基於社會事件進行情報感知、分析。從事件引起過程構建要素、周期的情報感知、指標體系。"確認異常→事發→情報"的感知過程,並研究情報推斷契機與動機。最後根據委託者的要求,導出所需要的信息與情報,以上就是我的工作。」
聽了那如機械般的陳述,我頓時說不出話來。雖然她解釋了,但我沒聽懂多少。眨了好幾把眼睛,才緩緩把我的疑問語言化。
「你所謂的委託就是調查各種案件咯?」
「一半一半,預測下一個威脅也是我的工作。」
「哈?」
她跳上沙發,抱著膝蓋,看笨蛋似的眼神望著什麽都聽不懂的我。
「繭居在這個屋裡,你認為我真的有那個能力四處調查案件、阻止事件發生嗎?那是我,不可能做到的事。」
她突在沙發上站起來,彌補了那不足的身高朝後方填滿熒幕的墻揮一揮手。
「世界如果是虛構的,那麼一切都能靠演算得到推論。我透過網路的窗口搜尋全世界,找出真相。」
「嗯……是呀,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嗎?」
「你這個叫做戲看太多。動機往往很簡單,但背後涉及到的企圖還有原理就複雜了。所以看到的真相,有時未必是真實,它很可能會被新的論據推翻。」
我只是隨口迎合,但沒想到這家夥拿出幹勁來跟我拼搏一番。
正當我想離開之際,有人彷彿算準時機似的狂按門鈴。我倆同時靜了下來,往門望去,安潔拉盯著墻上的大熒幕。
監控拍攝到好幾個人頭擠在門外。
「去開門。」
「我嗎?」
安潔拉使了個確信的眼神,「事務所需要多一把手來迎接客人呢,你覺得呢?」
可是,我並沒答應要幫你接客,但下一秒的我,盡然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