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惜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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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碧空如洗，原本湛藍的色調，慢慢變得蒼茫。
雲層匯聚如海，淡然的染上如灰的平靜。
一座院落，一間廂房，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跪坐於桌几前。
他專注的看著几上的一塊佩飾。
遠遠看如一片翠葉，近看更顯綠意盎然。
這佩飾可以佩戴於身上，所以稱做佩飾並無疑。
但仔細一看，它其實是一枚打造細緻的銅牌，表層是某種獸面形的鑲嵌，而用來鑲嵌的綠色石片，是綠松石。
四周冷寂無聲，不知看了多久，男子才終於伸出手，緩緩將那銅牌拿起來放在手心。
他站起身，握緊了那銅牌，似乎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門外響起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一名侍僕了敲了敲門，未待回應就著急的低喊：
「沚聝大人，有貴客來訪。」
那被稱做沚聝的男子，拿起布巾將銅牌卷好，然後淡淡的說：
「進來說話。」
侍從推門而入，神情有些驚慌。
「沚聝大人……」
沚聝看了一眼他的不安，奇怪的問：「什麼樣的貴客？你為何如此驚慌？」
「貴客…在後院裡……」
「後院？後院是什麼地方，你怎敢讓人……」
沚聝忽然停住，眼神望向桌上，那布巾下的銅牌。
他的手悄悄握緊，又鬆開，顯得有些緊張，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知道了，我親自過去，讓人守好四周，不得讓任何人踏入後院。」
「是。」
銅牌再次回到沚聝的手心。
他握緊，抿了唇，一臉肅然，這才朝著後院走去。

摒退了所有人，沚聝一到後院見到那身影，立刻就明白了。
「恭喜大人全身而退。」
等了一會兒，那人依然背著手，面朝壁，沒有回頭。
沚聝淡淡說道：「大人來的正好，這面銅牌，在下思慮許久，還是決定奉還，
沚方國小力微，就算成為貴方國的盟友，也難以提供有力的援助，懇請見諒。」
那人嗤笑一聲，「怎麼，沚聝大人是因為我落難被抓，怕受到牽連，所以急著想退出嗎？」
沚聝面容依然清淡。
「何來退出一說？在下當初早已明言，此事需要慎重思量後再做決定，
如今，只不過是告知大人思量後的抉擇而已。」
「是嗎？」
那人悠悠轉身，正是從黑牢裡被釋放的中敦。
「可惜已經晚了。」
沚聝皺起眉，「晚了？何事言晚？」
中敦飽含深意的笑了。
「在黑牢的嚴刑之下，我已招供，倉侯虎拿到供詞，肯定會立刻稟報商王。」

沚聝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
「你這是何意？你的招供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中敦背著手往前踱兩步，逼到他面前。
「有何關係？我與沚方合作，在王邑進行了某些交易，如此而已。」
沚聝氣急敗壞的指著他，「你胡說，哪來合作，哪來交易，根本是子虛烏有。」
中敦輕蔑的笑了，「是不是子虛烏有，就要看商王……怎麼想了。」
沚聝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怎可如此無恥？」
這時，中敦收起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看著他。
「如今，我們已經綁在同一艘船上，由不得你還思什麼量、抉什麼擇。」

沚聝退了幾步，滿臉冷汗。
心中湧進了驚恐，明明什麼事也沒做，沒發生，卻被逼上了船。
現下該怎麼辦才好？萬一商王真的誤解……
中敦按下態度，溫吞吞的說道：「商王肯定是相信了供詞，才會放了我們，
現在我需要你的協助，還請沚聝大人，施予援手。」
沚聝瞪著他，怒聲以對：「辦不到，中敦大人，請回吧！」
面容立即陰暗下來的中敦，淡淡的說：「只是想請沚聝大人尋個方便，
掩護我們離開王邑罷了，沚聝大人連這也不肯嗎？」
沚聝冷笑：「倉侯虎既然放了你們，直接離開就是了，何必還需要掩護？」
中敦：「我們還有其他夥伴。」
沚聝一驚，正要拒絕，中敦卻強硬的說道：
「大人若不肯相幫，一旦出事，我們絕對會拖沚方下水。」
「你已經拖累我了。」
「就此一次，日後絕不會再打擾。」
沚聝又氣又怒，恨極了眼前這小人，不過是幾次相見，卻莫名其妙被牽扯進來，明明是求人，
態度還如此傲慢，簡直像是沾上衣的臭蟲，甩也甩不掉。
只怕在商王眼裡，沚方和土方已是同黨。
他伸出手，將手中銅牌遞出去。
中敦笑道：「沚聝大人這是同意了！」
沚聝冷冷的說：「只此一次，日後請勿再相纏，這銅牌還給你，沚方沒有意願參與你們的同盟。」
「那就多謝沚聝大人了，我們走了之後，自然不會再出現。」
中敦伸手去拿那銅牌，「至於這銅牌嘛，」他原本已經半拿起來，又故意讓銅牌落回沚聝手中的棉布上，
「大人還是留著做個紀念吧！說不定日後……」
沚聝冷冰冰的回道：「沒有日後，中敦大人既不肯收回，在下只能丟棄。」
「呵呵，」中敦聳聳肩，「那這牌子，就隨大人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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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殿。
武丁一身氣息是濃墨般的沉，沒有說話，似是思索著什麼，食指與拇指摩動。
這不是他預料中的結果，不過，凡事沒有什麼不可能。
他深遂的黑眸湧動些許凌厲，當今之計……

倒是傅說滿臉疑惑：「當真是沚方？」
侯雀點頭，「他們離開黑牢後，先是回了原本藏身的屋子，第二日也很安份，毫無動靜，
但夜裡，兩人悄悄出門，分別朝向不同方向，一人隨意亂走，顯然是障眼法，另一人則潛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
甘盤慢慢說道：「雖然你已經查出那戶人家，是前來王邑經商的沚方人，但這也不能證明沚方和土方，真的有勾結？」
侯雀解釋：「除了倉侯虎問出來的口供，那人也在沚方的屋子裡待了許久，才又悄悄離開，
而離開的時候，扛了個不小的包袱。雖不知那商人給了他什麼東西，但很顯然，他們早已熟識。」

這話說罷，氣氛有些黯著。
無論沚方和土方之間是否勾結，想要對大商不利，在這次事件中，沚方都已經脫不了干係。
而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結果，因為井方明著送貴女入大商，私下卻又和土方暗通款曲，
目前還查不出實際證據，已經有些棘手，如今再添一個沚方……
況且，土方蠢蠢欲動，肯定不只串連兩個方國，說不定西北那一帶，都私下和土方達成某種協議，
若真如此，西北方一帶恐怕會成為大商的大敵。

傅說打破沉默說道：「不能讓潛在的危機繼續發酵，這些潛伏在王邑的人，不論他們有什麼目的，最好能一網打盡，不過……」
甘盤：「太傅還有其他想法？」
傅說有些為難，慢慢的點了頭，然後望向一直不說話的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