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日常（2）
本章節 6039 字
更新於: 2023-04-01
隔天我難得睡到自然醒，不只是死後成為神，就算是在人間的時候我也少有這種機會，感覺全身都充滿精力，出了房門，我靠在欄桿上瞄了一眼樓下，客廳內空無一人，燁雪大概還在被窩裡說得很熟吧。
我獨自下樓，屁股都還沒坐熱，原先陽光明媚的美好日子，被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給打擾了。
「嘿！我來關心你們了，怎麼只有啞音你一個啊？燁雪她還沒起床嗎？」
「她睡的可舒服了，在門外都能聽到她的打呼聲。」
但剛說完，隔壁廚房就傳來動靜，燁雪提著一袋冷凍鬆餅和楓糖漿從冰箱裡走了出來，對著我大聲說道：「喂！霜雨你未免太過分了吧！人家今天特別早起幫你做早餐欸，怎麼可以這樣……」
「呃…啊……對不起…」
面對燁雪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我也只能尷尬的不斷道歉，萊看到這幅景象又笑了，我不悅的看著他問道：「不過，你一大早來這裡做什麼，不是說接下來給我們安排的任務就是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嗎？這之中不需要你的介入吧。」
「是這樣沒錯，但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來關心你們的啊，況且，啞音…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不如這樣吧，我給你提個條件，如果能做到的話你問什麼我都會老實招來。」說完萊便熟練地坐到我身旁，並摟著我的肩靠在我身上。
「你要提什麼條件就先告訴我，不要一直靠過來對我動手動腳好嗎？」
我表現抗拒地把萊從我身上推開，他就如同往常一樣先是和我恭敬地鞠躬致歉，接著便從口中緩緩道出他所謂的條件。
「和我打一場吧，你和燁雪一起上，如果能讓我失去反擊能力的話，就算你們贏，這就是我提出的條件。」萊維持臉上掛著的標準一號笑容，看著我這麼說道。
「真的嗎？你可不要給我事後反悔。」
我磨拳擦掌做好準備，就怕萊說話不算話。
「那當然，我這個人從未食言。」
雖然提議很誘人，但畢竟這事多少也和燁雪有關，因此我還是來到廚房蹲在吧台底下和她討論可行性。
「妳剛剛聽到萊所說的了吧，如何，要不要試試看，只要我們聯手說不定還有一點機會。」
「但是，萊對我還不錯欸，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他啊……」燁雪一臉不怎麼想答應的樣子，可沒了她的協助，我的勝算可能不大。
「妳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嗎？既然妳有記憶以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萊，那麼他肯定會瞭解什麼吧。」
雖然只是猜測，但我相信萊絕對隱藏許多秘密，說到這，燁雪總算是來了興趣。
「說的有道理欸，好，那我們的戰略就跟之前一樣，從以往訓練的表現來看，萊的能力不外乎就是『人偶操控』跟『現實虛構』，這兩種能力我們再熟悉不過了，只需要你幫我拖住他製作的人偶，並在幻象組成的空間中找到他，最後我輕輕一碰，就能結束了。」
她紮起頭髮，讓漂亮的水藍色漸層顯露出來，並頭頭是道地開始分析起作戰策略。
我從軍火庫拿出了一個像是小炸彈的東西，告訴燁雪：「而且，我這裡有一個厲害的東西，原本是要應付其他敵人的，沒想到萊成為了第一個實驗品啊。」
這東西是小型的黏著性煙霧產生器，雖然要論效率的話大量投擲煙霧彈還是比較有用，不過如果加上燁雪的能力，這種物品所產生的煙霧只會圍繞在被被附著者的周圍，而不會影響到我的這些攻擊者的視線，此外也可以控制引發的時間，來個出其不意。
過了許久，客廳那頭萊朝我們喊道：「你們討論的有點久嘍，到底決定這麼做，現在告訴我答案。」
我和燁雪同時像土撥鼠一樣從吧台下探出頭，接著並肩走到萊的面前。
「好，我和燁雪接受，反正你的伎倆我們早就摸透了，來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多廢話，『現實虛』───」
「等、等一下啦！要打去訓練的地方打好嗎，不要把這裡搞得亂糟糟的。」
萊準備工作做到一半立馬被燁雪打斷了，於是我們一起來到了熟悉的訓練場。
「好了，沒有什麼藉口可以中斷了吧，那我要開始嘍。」
我和燁雪點頭過後，萊便開始施展他的能力。
「『現實虛構』。」
周圍的場景光影再次開始流動，空間被扭曲，就像被混滿顏色的調色盤。
「來了，這次的場景會是什麼……」
怎料光影過後四周的環境沒有變換，維持在一般辦公室的樣子，我們迎來的，反倒是以極高速度上前攻擊的萊，他的眼神兇狠，瞳孔透出漂亮的金光。
「什麼？！原來是虛晃一招嗎！」
好在我即時抬起手防禦，但他這一拳的力道之強，還是讓我往後飛了好幾公尺。
我能清楚感受到，這拳明顯不是什麼靠風的流動來進行外部加強，而是純純粹粹出自萊本身的力量。
「燁雪，後退！」
不過挨下這擊倒也不是沒有收穫，在萊接近我，並揮拳的那瞬間，我順勢丟了顆手榴彈到他腳邊。
我跌進一旁的廢墟堆中，掙扎的爬起身，不到幾秒的時間，轟然的爆炸巨響迴盪在整個空間，但在煙塵散去後，萊卻擋在我和燁雪面前，而手榴彈的破片也沒有傷到他分毫。
我不死心，趁他接近我時，在他腳邊放置了被燁雪施加過能力的小型煙霧產生器，當我按動按鈕的剎那，白煙便以萊為中心不斷湧現，直到他整個人被淹沒。
「哼哼，就算擁有神的體質，但這煙霧在單位面積下的濃度之高，即使是神，能見度也多少會受到影響。」
不過缺點是一定得要在目標身上引爆才有效果就是了，而且每使用一次就要利用燁雪的能力，如果她不在現場或是施加能力的數量到達極限，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我能看見燁雪直衝萊周圍那厚重一層的人形煙霧而去，但她伸出手就要碰到的那一秒，萊卻消失了，如同蒸發一般和滿屋的白煙融為一體。
「奇怪？怎麼回事？」
燁雪對於自己摸了個空感到困惑地愣在原地，而我也著急的環顧周圍，企圖找出他的蹤跡。
「不可能，這間辦公室的大小也就那樣而已，就算使用『現實虛構』，可用空間也不會改變，等等，難道說……」
如果萊剛剛並不是在虛晃我們，而是他的能力早就發動了呢？
創造出看似沒有改變的假象，但其實在細節處做出變化，藉認知不協調，產生我們根本不會去注意到的盲點！
「啞音你還挺厲害的嘛，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研發出這種東西嗎？應該說就算你用了這東西，也對我沒什麼用喔。」
此時一陣漩渦狀的風出現，煙霧在沒幾秒的時間內，就像被拔掉塞子的浴缸般盡數消逝，不過就算視野清楚了，仍沒有看見一點萊的影子，我趕緊來到燁雪身邊和她背靠著背，拿出進入警戒狀態。
這時角落一個黑影閃過，速度快到就算有神力加持的雙眼也幾乎難以捕捉，我朝其軌跡連開數槍，可什麼事也沒發生。
「可惡！別躲躲藏藏了，給我光明正大的出來對決。」
「我沒有在躲藏，這只是逗你們玩罷了。」
我對著空中大喊道，回應的是萊一派輕鬆的聲音，突然萊在我面前現身，我迅速舉槍對準，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壓迫的重力感襲來，我被壓得只能呈現趴著的姿勢倒在地上，等意識過來時，我和燁雪早已被制伏的服服貼貼。
「怎麼會……燁雪，為什麼要對我使用『重力場』？」
「你在說什麼啊，我使用能力的對象分明是萊啊，那頭紫色的長髮紮著馬尾我怎麼可能認錯！」燁雪表露出無辜的神情，不過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們甚至連萊的動作、和他怎麼辦到的都毫無頭緒，幾乎是在眨眼間，我們就成了失去反抗能力的那方。
我和燁雪嘗試掙扎，就算燁雪已經解除能力，可我們還是被束縛住，直到萊出現之前我們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
「啊，可惜了……看來你們還得回宿舍安分生活的一陣子喔。」萊蹲下身子，看著無法動彈的我們，說罷他彈了個響指後，我們才恢復自由。
「等一下，至少回答我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攬住正要離開的萊，他則頭也不回地說道：「約定好要打贏我才能問問題的喔，希望這次經驗過後能讓你們認可我的實力，還有能稍稍改善你的態度，那麼再會啦，啞音，下次任務來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你們的。」
我被說得啞口無言，的確以結果來說，我並沒有得到能詢問更多的權利，最後我只能悻悻然地扶起燁雪，和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
「嘖，這都算些什麼東西啊。」
受挫的我生氣的捶著抱枕，拳頭陷入柔軟的棉花中就像是我的無力，從剛剛的對弈中我能感受到萊完全沒有使出全力，對他來說就只是在和我們玩玩而已。
這件事也證明了面對普通敵人，一般的煙霧彈就夠了，至於萊這種無解的角色，用煙霧這種東西得來的只會有自己的困惑罷了。
「好啦，霜雨，等等吃吃我做的早餐吧，希望那能讓你開心一點。」燁雪在一旁輕拍我的背，她並沒有感覺失敗，只有我還沉浸在自己是頂尖殺手的封號，過於自滿了。
她走到廚房，拿出有點冷掉的煎蛋與培根，還有淋上金色楓糖的鬆餅，賣相看起來不差，就是個標準的西式早餐。
我叉起一片培根放入嘴中，味道…雖然不完美，甚至說是難吃都不為過，培根處理的過焦了，就好像在吃炭，煎蛋也是同樣的狀況，只有鬆餅還不錯，但想到這是燁雪早起為我做的，我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將整盤清空。
「那個……這是我第一次做菜，所以如果不好吃的話可以不用勉強。」
燁雪擔憂地看著我，我擠出笑容，和她搖搖頭說道：「才沒有這回事，妳願意為我做東西我很開心，這樣就足夠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吃不夠的話我還有喔！」她開心的就要走到廚房，我趕緊攔住她道：「這、沒關係，沒關係的，我沒有很餓，吃這樣就夠了。」
「可惜了，我還有很多料理想做呢。」
說完，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起自己做的料理，結果才剛吃了一口，她就把沒嚼幾下的培根吐在盤子上。
「噁…嘔…不好吃。」
接著她徑直走到廚房把盤子裡所以東西倒在了廚餘桶裡，隨後她便走上樓進到自己的房間，留下傻住的我待在原地。
「我…吃的那麼乾淨的意義是什麼？」
苦笑了一聲，我把客廳和廚房的東西打理好後，也走上樓來到自己房間。
雖然這房間沒什麼特別的，但會讓人感到安心，我躺到床上，輕輕閉上眼睛，想起萊曾經說過的話。
「啞音，你變得開朗了呢，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身邊多了一個人陪伴，不必再考慮任務的後果、可以安心睡覺，是現在這樣安逸的生活讓我鬆懈、讓我變弱了嗎？改變的到底是環境，還是我自己，抑或是兩者皆有呢？
萊的強大我和燁雪都有目共睹，那是我無法企及的程度。
但就算只是巴洛菲亞的使者，以神之軀去對抗也占不上太多優勢，畢竟在超能力面前，如果連靠近他、用武器射擊都做不到，更別提在肉搏中取勝了。
想到這，我突然靈光一閃，一個想法出現在腦袋裡。
「會不會，當初殺害我的人也是這樣的超能力者呢？既然正常人傷不了我，那將目標鎖定在萊說的最近開始行動的超能力者，是不是就能將範圍縮小很多了。」
對啊，見識到巴洛菲亞神使那恐怖的力量之後，超能力這不可思議、不被常人所理解的事物，反而就成了最大的可能性。
於是我猛然從床上跳起，在房裡來回踱步了幾圈後，還是難掩激動的情緒來到隔壁敲響燁雪的房門，想告訴她這個消息。
叩叩叩叩叩！！！
過了好幾分鐘，燁雪才緩緩打開門，門縫內透出小夜燈亮度的黃光，能隱隱看見她房間裡粉粉的配色，說起來…我好像也從來沒有看過她房間。
而她則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打著哈欠，還拖著一隻體型不小的泰迪熊娃娃。
「燁雪，我有一個假設想告訴妳，快出來。」
「幹嘛啊…我睡得正香欸。」
「妳才離開我視線裡多久，怎麼能睡成這樣啊？」
「喂，我今天早起好歹是為了你做早餐欸，這麼說就過份了喔。」聽她語氣感覺到很不服氣，於是我表露歉意地說道：「好啦抱歉，不過妳聽我說，我好像對自己死亡的事有一點頭緒了。」
「咦？你想起什麼了嗎？」
燁雪此時才比較有了精神，瞪大眼睛對我問道。
「不，我沒有想起什麼，但我有了一個推論。」
隨後我把我的想法全盤托出，燁雪聽完則手扶下巴好像在思考著。
「嗯……確實是很有可能，但超能力者應該都挺低調的吧，不然就是像我們上個目標一樣，用神蹟等方式掩蓋自己的能力，這樣要找也有點困難喔。」
她無情地潑了我一把冷水，可我沒有放棄，繼續提道：「我們可以去問萊啊，無論是到人間或是超能力者的情報都得靠他對吧，我很肯定他絕對知道些什麼，要不是我們和他的對決輸了，否則……」
「聽我一句忠告，要主動去找萊的話，基本不可能，我剛來到這裡時就有試過，當你獨自一人打開樓下那道門，你就會知道面對漆黑那直擊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不管你前生是什麼頂尖殺手，就連看向其中都會感到退縮。」
她的口吻冷靜乾脆，又變了，和剛剛在客廳煮飯吃早餐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至於要讓他來找我們的話，他不是才說過在下次任務前不會來打擾我們嗎？就像你說的，我們沒有贏下和他的賭局，我想你只能慢慢等了。」
說完，她轉身闔上門，只剩我剛得到線索，就被澆熄熱情地靠在門外。
「唉，說得也是，沒辦法了，就慢慢等他來找我們吧，反正一個任務的間隔是能有多長。」
結果接下來的時間裡，萊真的一次都沒有過來，日子又趨於平凡，不過這份平凡是真正的日常，處理瑣事、吃吃飯看看電視，偶爾和燁雪閒聊幾下，僅此而已。
在等待的每一天，我都會在睡前鍛鍊身體，時刻不忘自己的使命，以防懈怠，而經過客廳總能看到燁雪捧著的零食一包接著ㄧ包的換，姿勢也越來越慵懶，終於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了。
一次洗澡完，我用毛巾擦著頭路過客廳，看到趴在沙發上，用一個極為不自然的方式吃著洋芋片看電視的燁雪，甚至我停下來盯著她許久她都沒發現。
「不是我要說，你這樣躺真的舒服嗎，我光用看的感覺腰都快斷了，而且底褲快露出來了喔。」
聽到我這麼說，她仰起頭，看著我剛洗完澡還全身溼答答的我，指了指桌上說道：「啊，是霜雨呀，反正又沒有其他人看，沒關係啦，對了，要一起吃嗎？據說這是歐洲地區才有販售的高級巧克力甜點喔，喔，不過聽我一句勸，在家裡還是把衣服穿上比較妥當啦。」
她的長髮看起來已經有些毛躁，原本漂亮的藍髮光澤盡失，剩下的只有重重的黑眼圈、粗糙的皮膚和佈滿血絲的雙眼。
「看到妳都在沙發上混了幾天了，不，幾個禮拜有了吧，甚至有幾次就直接睡著了，電視也沒關，這段期間妳該不會連澡都不洗了吧。」她身上雖然沒有散發什麼不好聞的味道，但我還是故意捏住鼻子瞇著眼睛這麼說道。
「喂！你那表情是怎樣！我吃那麼多又不會變胖，在下次任務來臨前好好放鬆才是正確的好不好，哪像你，總像個神經病的把客廳當操場跑，都成為神了健身幹嘛？」
雖然她說的不無道理，但要是在這裡站不住腳承認的話那我就輸了！為了自己的尊嚴就算硬拗也要拗回來，而且她偷懶的程度也有點過份了。
「就算如此，妳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太誇張了啦！但凡妳有時間去照照鏡子，都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
「那每天健身的意義又是什麼？神的身軀還會怕出問題？」
「不不不，健身不是要練身體健康的啦，是為了隨時可能到來的任務而保持著戰戰兢兢的態度，來嘛，妳從沙發上下來我可以教妳。」
不過她的樣子看起來還真不像沒問題，那病懨懨的樣子真的不會出事嗎……
「啊啊啊，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運動，耍廢才是真理！」
只見她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說什麼就是不願讓腳踏在地面上一步。
歷經一番波折，用我親自下廚一週為代價，最終她才被我說服起來動一下，至少回到自己房間去，不過她剛站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骨架消失一樣癱軟在地。
「啊啊…果然不行呢，地心引力太重了，我動不了~」
只是滾動的地方從沙發上變成地面了，一點進步也沒有啊，況且……
「況且，妳的能力就是能控制重力的『重力場』好嗎，地心引力是妳最不該拿來說嘴的藉口。」
「啊啊啊，黎霜雨你真的好煩喔！滾回你的房間啦。」
我嘆了口氣，算是徹底放棄了這傢伙，任由她以滾動的方式來到廚房吧台下，拿完飲料和零食再回來。
「天啊，她連能力都懶得使用了嗎……」
邊嘀咕著，我邊轉身上樓，這時，沉寂已久的大門居然傳來一聲巨響，映入眼簾的，是看起來急匆匆闖進門的萊。
我獨自下樓，屁股都還沒坐熱，原先陽光明媚的美好日子，被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給打擾了。
「嘿！我來關心你們了，怎麼只有啞音你一個啊？燁雪她還沒起床嗎？」
「她睡的可舒服了，在門外都能聽到她的打呼聲。」
但剛說完，隔壁廚房就傳來動靜，燁雪提著一袋冷凍鬆餅和楓糖漿從冰箱裡走了出來，對著我大聲說道：「喂！霜雨你未免太過分了吧！人家今天特別早起幫你做早餐欸，怎麼可以這樣……」
「呃…啊……對不起…」
面對燁雪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我也只能尷尬的不斷道歉，萊看到這幅景象又笑了，我不悅的看著他問道：「不過，你一大早來這裡做什麼，不是說接下來給我們安排的任務就是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嗎？這之中不需要你的介入吧。」
「是這樣沒錯，但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來關心你們的啊，況且，啞音…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不如這樣吧，我給你提個條件，如果能做到的話你問什麼我都會老實招來。」說完萊便熟練地坐到我身旁，並摟著我的肩靠在我身上。
「你要提什麼條件就先告訴我，不要一直靠過來對我動手動腳好嗎？」
我表現抗拒地把萊從我身上推開，他就如同往常一樣先是和我恭敬地鞠躬致歉，接著便從口中緩緩道出他所謂的條件。
「和我打一場吧，你和燁雪一起上，如果能讓我失去反擊能力的話，就算你們贏，這就是我提出的條件。」萊維持臉上掛著的標準一號笑容，看著我這麼說道。
「真的嗎？你可不要給我事後反悔。」
我磨拳擦掌做好準備，就怕萊說話不算話。
「那當然，我這個人從未食言。」
雖然提議很誘人，但畢竟這事多少也和燁雪有關，因此我還是來到廚房蹲在吧台底下和她討論可行性。
「妳剛剛聽到萊所說的了吧，如何，要不要試試看，只要我們聯手說不定還有一點機會。」
「但是，萊對我還不錯欸，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他啊……」燁雪一臉不怎麼想答應的樣子，可沒了她的協助，我的勝算可能不大。
「妳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嗎？既然妳有記憶以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萊，那麼他肯定會瞭解什麼吧。」
雖然只是猜測，但我相信萊絕對隱藏許多秘密，說到這，燁雪總算是來了興趣。
「說的有道理欸，好，那我們的戰略就跟之前一樣，從以往訓練的表現來看，萊的能力不外乎就是『人偶操控』跟『現實虛構』，這兩種能力我們再熟悉不過了，只需要你幫我拖住他製作的人偶，並在幻象組成的空間中找到他，最後我輕輕一碰，就能結束了。」
她紮起頭髮，讓漂亮的水藍色漸層顯露出來，並頭頭是道地開始分析起作戰策略。
我從軍火庫拿出了一個像是小炸彈的東西，告訴燁雪：「而且，我這裡有一個厲害的東西，原本是要應付其他敵人的，沒想到萊成為了第一個實驗品啊。」
這東西是小型的黏著性煙霧產生器，雖然要論效率的話大量投擲煙霧彈還是比較有用，不過如果加上燁雪的能力，這種物品所產生的煙霧只會圍繞在被被附著者的周圍，而不會影響到我的這些攻擊者的視線，此外也可以控制引發的時間，來個出其不意。
過了許久，客廳那頭萊朝我們喊道：「你們討論的有點久嘍，到底決定這麼做，現在告訴我答案。」
我和燁雪同時像土撥鼠一樣從吧台下探出頭，接著並肩走到萊的面前。
「好，我和燁雪接受，反正你的伎倆我們早就摸透了，來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多廢話，『現實虛』───」
「等、等一下啦！要打去訓練的地方打好嗎，不要把這裡搞得亂糟糟的。」
萊準備工作做到一半立馬被燁雪打斷了，於是我們一起來到了熟悉的訓練場。
「好了，沒有什麼藉口可以中斷了吧，那我要開始嘍。」
我和燁雪點頭過後，萊便開始施展他的能力。
「『現實虛構』。」
周圍的場景光影再次開始流動，空間被扭曲，就像被混滿顏色的調色盤。
「來了，這次的場景會是什麼……」
怎料光影過後四周的環境沒有變換，維持在一般辦公室的樣子，我們迎來的，反倒是以極高速度上前攻擊的萊，他的眼神兇狠，瞳孔透出漂亮的金光。
「什麼？！原來是虛晃一招嗎！」
好在我即時抬起手防禦，但他這一拳的力道之強，還是讓我往後飛了好幾公尺。
我能清楚感受到，這拳明顯不是什麼靠風的流動來進行外部加強，而是純純粹粹出自萊本身的力量。
「燁雪，後退！」
不過挨下這擊倒也不是沒有收穫，在萊接近我，並揮拳的那瞬間，我順勢丟了顆手榴彈到他腳邊。
我跌進一旁的廢墟堆中，掙扎的爬起身，不到幾秒的時間，轟然的爆炸巨響迴盪在整個空間，但在煙塵散去後，萊卻擋在我和燁雪面前，而手榴彈的破片也沒有傷到他分毫。
我不死心，趁他接近我時，在他腳邊放置了被燁雪施加過能力的小型煙霧產生器，當我按動按鈕的剎那，白煙便以萊為中心不斷湧現，直到他整個人被淹沒。
「哼哼，就算擁有神的體質，但這煙霧在單位面積下的濃度之高，即使是神，能見度也多少會受到影響。」
不過缺點是一定得要在目標身上引爆才有效果就是了，而且每使用一次就要利用燁雪的能力，如果她不在現場或是施加能力的數量到達極限，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我能看見燁雪直衝萊周圍那厚重一層的人形煙霧而去，但她伸出手就要碰到的那一秒，萊卻消失了，如同蒸發一般和滿屋的白煙融為一體。
「奇怪？怎麼回事？」
燁雪對於自己摸了個空感到困惑地愣在原地，而我也著急的環顧周圍，企圖找出他的蹤跡。
「不可能，這間辦公室的大小也就那樣而已，就算使用『現實虛構』，可用空間也不會改變，等等，難道說……」
如果萊剛剛並不是在虛晃我們，而是他的能力早就發動了呢？
創造出看似沒有改變的假象，但其實在細節處做出變化，藉認知不協調，產生我們根本不會去注意到的盲點！
「啞音你還挺厲害的嘛，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研發出這種東西嗎？應該說就算你用了這東西，也對我沒什麼用喔。」
此時一陣漩渦狀的風出現，煙霧在沒幾秒的時間內，就像被拔掉塞子的浴缸般盡數消逝，不過就算視野清楚了，仍沒有看見一點萊的影子，我趕緊來到燁雪身邊和她背靠著背，拿出進入警戒狀態。
這時角落一個黑影閃過，速度快到就算有神力加持的雙眼也幾乎難以捕捉，我朝其軌跡連開數槍，可什麼事也沒發生。
「可惡！別躲躲藏藏了，給我光明正大的出來對決。」
「我沒有在躲藏，這只是逗你們玩罷了。」
我對著空中大喊道，回應的是萊一派輕鬆的聲音，突然萊在我面前現身，我迅速舉槍對準，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壓迫的重力感襲來，我被壓得只能呈現趴著的姿勢倒在地上，等意識過來時，我和燁雪早已被制伏的服服貼貼。
「怎麼會……燁雪，為什麼要對我使用『重力場』？」
「你在說什麼啊，我使用能力的對象分明是萊啊，那頭紫色的長髮紮著馬尾我怎麼可能認錯！」燁雪表露出無辜的神情，不過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們甚至連萊的動作、和他怎麼辦到的都毫無頭緒，幾乎是在眨眼間，我們就成了失去反抗能力的那方。
我和燁雪嘗試掙扎，就算燁雪已經解除能力，可我們還是被束縛住，直到萊出現之前我們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
「啊，可惜了……看來你們還得回宿舍安分生活的一陣子喔。」萊蹲下身子，看著無法動彈的我們，說罷他彈了個響指後，我們才恢復自由。
「等一下，至少回答我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攬住正要離開的萊，他則頭也不回地說道：「約定好要打贏我才能問問題的喔，希望這次經驗過後能讓你們認可我的實力，還有能稍稍改善你的態度，那麼再會啦，啞音，下次任務來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你們的。」
我被說得啞口無言，的確以結果來說，我並沒有得到能詢問更多的權利，最後我只能悻悻然地扶起燁雪，和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
「嘖，這都算些什麼東西啊。」
受挫的我生氣的捶著抱枕，拳頭陷入柔軟的棉花中就像是我的無力，從剛剛的對弈中我能感受到萊完全沒有使出全力，對他來說就只是在和我們玩玩而已。
這件事也證明了面對普通敵人，一般的煙霧彈就夠了，至於萊這種無解的角色，用煙霧這種東西得來的只會有自己的困惑罷了。
「好啦，霜雨，等等吃吃我做的早餐吧，希望那能讓你開心一點。」燁雪在一旁輕拍我的背，她並沒有感覺失敗，只有我還沉浸在自己是頂尖殺手的封號，過於自滿了。
她走到廚房，拿出有點冷掉的煎蛋與培根，還有淋上金色楓糖的鬆餅，賣相看起來不差，就是個標準的西式早餐。
我叉起一片培根放入嘴中，味道…雖然不完美，甚至說是難吃都不為過，培根處理的過焦了，就好像在吃炭，煎蛋也是同樣的狀況，只有鬆餅還不錯，但想到這是燁雪早起為我做的，我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將整盤清空。
「那個……這是我第一次做菜，所以如果不好吃的話可以不用勉強。」
燁雪擔憂地看著我，我擠出笑容，和她搖搖頭說道：「才沒有這回事，妳願意為我做東西我很開心，這樣就足夠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吃不夠的話我還有喔！」她開心的就要走到廚房，我趕緊攔住她道：「這、沒關係，沒關係的，我沒有很餓，吃這樣就夠了。」
「可惜了，我還有很多料理想做呢。」
說完，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起自己做的料理，結果才剛吃了一口，她就把沒嚼幾下的培根吐在盤子上。
「噁…嘔…不好吃。」
接著她徑直走到廚房把盤子裡所以東西倒在了廚餘桶裡，隨後她便走上樓進到自己的房間，留下傻住的我待在原地。
「我…吃的那麼乾淨的意義是什麼？」
苦笑了一聲，我把客廳和廚房的東西打理好後，也走上樓來到自己房間。
雖然這房間沒什麼特別的，但會讓人感到安心，我躺到床上，輕輕閉上眼睛，想起萊曾經說過的話。
「啞音，你變得開朗了呢，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身邊多了一個人陪伴，不必再考慮任務的後果、可以安心睡覺，是現在這樣安逸的生活讓我鬆懈、讓我變弱了嗎？改變的到底是環境，還是我自己，抑或是兩者皆有呢？
萊的強大我和燁雪都有目共睹，那是我無法企及的程度。
但就算只是巴洛菲亞的使者，以神之軀去對抗也占不上太多優勢，畢竟在超能力面前，如果連靠近他、用武器射擊都做不到，更別提在肉搏中取勝了。
想到這，我突然靈光一閃，一個想法出現在腦袋裡。
「會不會，當初殺害我的人也是這樣的超能力者呢？既然正常人傷不了我，那將目標鎖定在萊說的最近開始行動的超能力者，是不是就能將範圍縮小很多了。」
對啊，見識到巴洛菲亞神使那恐怖的力量之後，超能力這不可思議、不被常人所理解的事物，反而就成了最大的可能性。
於是我猛然從床上跳起，在房裡來回踱步了幾圈後，還是難掩激動的情緒來到隔壁敲響燁雪的房門，想告訴她這個消息。
叩叩叩叩叩！！！
過了好幾分鐘，燁雪才緩緩打開門，門縫內透出小夜燈亮度的黃光，能隱隱看見她房間裡粉粉的配色，說起來…我好像也從來沒有看過她房間。
而她則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打著哈欠，還拖著一隻體型不小的泰迪熊娃娃。
「燁雪，我有一個假設想告訴妳，快出來。」
「幹嘛啊…我睡得正香欸。」
「妳才離開我視線裡多久，怎麼能睡成這樣啊？」
「喂，我今天早起好歹是為了你做早餐欸，這麼說就過份了喔。」聽她語氣感覺到很不服氣，於是我表露歉意地說道：「好啦抱歉，不過妳聽我說，我好像對自己死亡的事有一點頭緒了。」
「咦？你想起什麼了嗎？」
燁雪此時才比較有了精神，瞪大眼睛對我問道。
「不，我沒有想起什麼，但我有了一個推論。」
隨後我把我的想法全盤托出，燁雪聽完則手扶下巴好像在思考著。
「嗯……確實是很有可能，但超能力者應該都挺低調的吧，不然就是像我們上個目標一樣，用神蹟等方式掩蓋自己的能力，這樣要找也有點困難喔。」
她無情地潑了我一把冷水，可我沒有放棄，繼續提道：「我們可以去問萊啊，無論是到人間或是超能力者的情報都得靠他對吧，我很肯定他絕對知道些什麼，要不是我們和他的對決輸了，否則……」
「聽我一句忠告，要主動去找萊的話，基本不可能，我剛來到這裡時就有試過，當你獨自一人打開樓下那道門，你就會知道面對漆黑那直擊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不管你前生是什麼頂尖殺手，就連看向其中都會感到退縮。」
她的口吻冷靜乾脆，又變了，和剛剛在客廳煮飯吃早餐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至於要讓他來找我們的話，他不是才說過在下次任務前不會來打擾我們嗎？就像你說的，我們沒有贏下和他的賭局，我想你只能慢慢等了。」
說完，她轉身闔上門，只剩我剛得到線索，就被澆熄熱情地靠在門外。
「唉，說得也是，沒辦法了，就慢慢等他來找我們吧，反正一個任務的間隔是能有多長。」
結果接下來的時間裡，萊真的一次都沒有過來，日子又趨於平凡，不過這份平凡是真正的日常，處理瑣事、吃吃飯看看電視，偶爾和燁雪閒聊幾下，僅此而已。
在等待的每一天，我都會在睡前鍛鍊身體，時刻不忘自己的使命，以防懈怠，而經過客廳總能看到燁雪捧著的零食一包接著ㄧ包的換，姿勢也越來越慵懶，終於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了。
一次洗澡完，我用毛巾擦著頭路過客廳，看到趴在沙發上，用一個極為不自然的方式吃著洋芋片看電視的燁雪，甚至我停下來盯著她許久她都沒發現。
「不是我要說，你這樣躺真的舒服嗎，我光用看的感覺腰都快斷了，而且底褲快露出來了喔。」
聽到我這麼說，她仰起頭，看著我剛洗完澡還全身溼答答的我，指了指桌上說道：「啊，是霜雨呀，反正又沒有其他人看，沒關係啦，對了，要一起吃嗎？據說這是歐洲地區才有販售的高級巧克力甜點喔，喔，不過聽我一句勸，在家裡還是把衣服穿上比較妥當啦。」
她的長髮看起來已經有些毛躁，原本漂亮的藍髮光澤盡失，剩下的只有重重的黑眼圈、粗糙的皮膚和佈滿血絲的雙眼。
「看到妳都在沙發上混了幾天了，不，幾個禮拜有了吧，甚至有幾次就直接睡著了，電視也沒關，這段期間妳該不會連澡都不洗了吧。」她身上雖然沒有散發什麼不好聞的味道，但我還是故意捏住鼻子瞇著眼睛這麼說道。
「喂！你那表情是怎樣！我吃那麼多又不會變胖，在下次任務來臨前好好放鬆才是正確的好不好，哪像你，總像個神經病的把客廳當操場跑，都成為神了健身幹嘛？」
雖然她說的不無道理，但要是在這裡站不住腳承認的話那我就輸了！為了自己的尊嚴就算硬拗也要拗回來，而且她偷懶的程度也有點過份了。
「就算如此，妳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太誇張了啦！但凡妳有時間去照照鏡子，都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
「那每天健身的意義又是什麼？神的身軀還會怕出問題？」
「不不不，健身不是要練身體健康的啦，是為了隨時可能到來的任務而保持著戰戰兢兢的態度，來嘛，妳從沙發上下來我可以教妳。」
不過她的樣子看起來還真不像沒問題，那病懨懨的樣子真的不會出事嗎……
「啊啊啊，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運動，耍廢才是真理！」
只見她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說什麼就是不願讓腳踏在地面上一步。
歷經一番波折，用我親自下廚一週為代價，最終她才被我說服起來動一下，至少回到自己房間去，不過她剛站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骨架消失一樣癱軟在地。
「啊啊…果然不行呢，地心引力太重了，我動不了~」
只是滾動的地方從沙發上變成地面了，一點進步也沒有啊，況且……
「況且，妳的能力就是能控制重力的『重力場』好嗎，地心引力是妳最不該拿來說嘴的藉口。」
「啊啊啊，黎霜雨你真的好煩喔！滾回你的房間啦。」
我嘆了口氣，算是徹底放棄了這傢伙，任由她以滾動的方式來到廚房吧台下，拿完飲料和零食再回來。
「天啊，她連能力都懶得使用了嗎……」
邊嘀咕著，我邊轉身上樓，這時，沉寂已久的大門居然傳來一聲巨響，映入眼簾的，是看起來急匆匆闖進門的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