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 07 後悔

這些記憶對於柳明霏而言，實在過於刻骨銘心。我雖然只是被動地重溫經歷，卻特別身歷其境，彷彿我也曾經如此徬徨、無助、納悶、痛心。我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感到一陣噁心，不自覺跌坐在地。

我向來以為，是整個蕭家推著柳明霏一帆風順，終於將近問鼎天下，卻不知她其實是腹背受敵、負重前行，對抗著所有人的偏見。

我憎恨那些面目全非的怪獸，卻對柳明霏產生了憐憫之心。她也不希望自己變成現在這番模樣，卻在一次次打擊折磨中，粉碎了兒時單純的理想，走上權謀之路。

柳明霏，妳，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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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回憶中逐漸平復，展墨雲擔憂的臉龐出現在我模糊的視線中。「公主，您沒事吧？」

我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突然感覺有些暈眩，多謝王爺關照。」

展墨雲將我扶起走向偏殿，蕭萬愁和青面獠牙的侍衛們早已不見蹤影。「雙華已經將蕭萬愁移至刑部大牢關押，公主可以安心了。」

我深知展墨雲只是在安撫我。就算那傢伙被關入牢中，恐怕還是有本事遣人威脅我們的安危。我好奇問道：「除了貪瀆一案，王爺還掌握了母舅的哪些罪行？」

「蕭萬愁指使人暗殺霍信枋，證據除了飛刀刀柄上有他煉丹房香爐的粉末，還有從他房裡搜出的往來信件。另外，根據坤陽宮的帳冊紀錄，他以坤陽宮的名義添購藥草，再搭配自己府上採購的丹藥，長期煉毒控制越國先皇。」

前一件事，我有偷聽到展墨雲和李雙華的對話，所以並不意外。至於後一件事，則是柳明霏生前的另一手。關鍵證據中的坤陽宮帳冊，便是我趁著當初去拜見蕭皇后時，讓落英從櫃子裡翻出來，由落蕊扮成坤陽宮的宮女送去刑部。

「那麼昨夜之事，可有何證據？」

展墨雲眼神一黯：「昨夜金碧城內，只有坤陽宮沒有刺客侵入的跡象。僅此而已。」

我知道展墨雲肯定沒有透露完整的實情。就連我都能看出那些刺客屬於何氏鏢局，李雙華不可能看不出來。除非李雙華向展墨雲隱瞞此事，他才可能毫不知情。

我試探性問道：「妾身聽聞李侍衛曾在江湖上遊走，不知他可有看出刺客所屬的門派？」

展墨雲淺淺一笑：「看來公主消息靈通，對於江湖之事確實有所涉獵，本王是瞞不住了。昨日，只有秀華宮附近的刺客屬於何氏鏢局，其餘宮廷各處之人則為綠林打手，其中雖有武功高強之人，但完全沒有使用何氏鏢局的套路。」

我想起了特別針對凝竹的那名刺客。看來有兩種可能：其一，何氏鏢局為主謀，其餘打手只是分散晉軍的注意力罷了；其二，何氏鏢局只是眾多勢力的其中一股，趁此機會針對江氏鏢局。

若是第一種還好辦，只要專心對付何氏鏢局即可。若是第二種，恐怕貿然出手便會與大半江湖門派為敵，屆時勢必迎來血洗江湖，這是我最不樂見的。我決定等會兒召來凝竹詢問，說不定可以獲得一些線索。

「妾身記得，刺殺霍信枋之人也屬於何氏鏢局。倘若母舅當真為背後指使之人，這兩件事恐怕都要算在他頭上。」

「公主，『刺殺霍信枋之人屬於何氏鏢局』一事，尚無證據。僅憑一幅來路不明的圖畫，便想將之定罪，恐怕言之過早。」

我頓時一愣。展墨雲說得沒錯，我雖然信任提供圖畫之人，但也不能由此確認事情的真相，更何況是展墨雲？況且何氏鏢局三番兩次出手，意圖究竟為何，也尚未明瞭。倘若現在打草驚蛇，以何氏鏢局的勢力，恐怕會招致更加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