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不對了

井姌猛地低下頭。
糟了！
夕沚傳來消息時，因為聽到王上也來了商甲院，她一時心急，卻忘了，
按理說，住於商乙院的她，不該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才對。
井姌有些心慌，眼珠子轉了又轉，才怯怯的回答：
「回王上，是侍女匆匆來告知井姌的，她聽宮女說是商甲院有人受傷了，
井姌擔心會不會是子珂，才想著…來這裡探望……」
「是這樣的嗎？」武丁依舊面無表情，聲音卻有些冷意。
「是。」井姌頭不敢抬。
雖是頭不敢抬，然而聲音帶著一些委屈。
「井姌…只是擔心子珂，我們同樣離開家鄉到王邑來，應該要相互關心照應，難道……這樣錯了嗎？」

一旁的子珂有些驚奇。
關於井姌是不是真的關心自己，其實並不那麼在乎。
她驚奇的是，原來王上真的是王上！！！
沒錯，子珂還沒看過武丁在別人面前的樣子，應該說，也沒看過武丁真正在朝堂上的威嚴。
她所見到的武丁，是溫柔與坦然，是包容與輕寵，方才還對她……，
完全不曾有過凌厲的威儀，是以她才會懷疑別人口中的大商之王，傳言有誤。

可武丁面對井姌時，王者的威嚴竟讓人自然而然產生懼意，他那冷然的態度，嚇得井姌都不敢抬起頭。
子珂有心想要緩解井姌的尷尬，所以開口說道：
「阿昭……呃，王上……」

聽見子珂的聲音，武丁轉過頭來。
這一轉頭，讓子珂嚇了一跳，甚至，手直接摀上了心口。
方才還有些冷厲的眼神，一轉頭，竟是如春風沁人的笑意，溫寵的看著自己。
這變化……這變臉……也太快了……
她忽然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倒是武丁不知她為何一副呆呆的模樣，輕笑的問：
「子珂想說什麼？」

子珂回過神，嚥了一下口水，才回答：
「我是想說……呃，王上，井姌來看我，我很開心，就讓我與井姌聊一聊吧！」
武丁瞇了瞇眼，笑意不變，卻有些薄惱。
「妳這是……要趕本王走？」
「王上誤會了，王上政事繁忙，能抽空過來看望我，子珂很是感激，我只是怕擔誤了王上處理政事的時間。」
那雙閃躲的小眼神，很明顯還沒消化方才的事。
武丁嘆了口氣，所幸日子還長著，他也不著急立王后，就讓這丫頭再想一想吧！

他站起身，瞥了她一眼，故意說道：「子珂能為本王著想，本王很受用，妳好生休息吧！」
子珂趕緊行禮，一副恨不得他趕快離開的樣子。
正要離去的武丁回頭就看見她這副表情，腳步頓了頓，然後氣惱的走了。

此時的子珂感覺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的井姌下垂的手，卻捏緊了自己的絲裙。
方才武丁和子珂的對話，對他們而言再平常不過，對井姌來說，如晴天霹靂。
如此自然而又隨意，顯然他們之間無比熟稔。
井姌心中憤憤不平。
為何王上對子珂說話時，態度溫柔似水，對自己說話時，卻冷淡漠然？

她一直以為王上就是那樣，大商之王本就至高無上，睥睨萬物，接受所有人的俯首稱臣。
所以她從不曾感覺，王上對自己的態度有何不對。
今日才知道，不對，根本不對，太不對了。
王上對子珂怎麼可以……
她方才偷眼望去，王上面對子珂時眼底柔光輕含，那樣的眼神何曾給過自己？

「井姌，多謝妳來看我，坐吧，喝果酒嗎？」
子珂不知道她心裡所想所思，坦然的招呼她，自己也很隨意的重新落座。
井姌再次捏緊了手，深吸一口氣，才走了過去。
「這果酒不錯，我讓人拿新的酒爵來，妳且等等。」
「不，不用拿新的，我就用……這個吧！」
井姌走到主位，拿走了武丁方才用的酒爵，走到子珂對面坐下。
子珂遲疑的說：「可是，這酒爵…是王上，呃，王上用過了。」
井姌輕笑了一聲。
把酒爵放在手心裡轉了轉，眼神很是甜蜜期待。
「正因為是王上用過的，我才想要……用啊！」
酒爵裡，還有武丁尚未喝完的果酒，井姌送至唇邊，一口飲盡。

這情景在子珂看來，很是彆扭，有某種不舒服的排斥感，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井姌慢悠悠的說：
「其實，我一直都戀慕著王上，王上如此堅毅俊朗，威赫四海，是我心中最景仰的人，
若能投入他懷中，做他的妃子，那該有多好？」
這麼入骨的渴望，這麼坦然的說出口，卻讓子珂緊抿了唇，面色不豫。
井姌抬眉瞧她一眼，心中冷笑。
子珂的不說話，反而讓井姌的心情變好。
她自顧自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果酒確實不錯，很是香醇，是王上送來的吧！子珂，妳與王上…究竟是什麼關係？
聽說妳受了驚嚇，王上就特地來慰問妳呢，該不會……妳也想入後宮為妃吧？」

子珂一聽，竟有種悚然的感覺。
入宮為妃？與六十多名女人一起？還有眼前這位……
靠在同一個男人的懷裡嗎？
她徒手摀住臉，想到方才武丁說的那些話，忽然猛地用力搖了搖頭。
我怎麼能夠嫁給一個娶了六十多位妻子的人？
就算他貴為君王，又如何？
我為什麼要在後宮裡被淹沒成一粒沙？
我哪裡是後宮的女人？
不，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想在天空遨翔的渴望。
她這副模樣，讓井姌心生疑惑，本以為她會氣惱，
或者炫耀和王上的關係，卻怎麼看起來有些…頹喪。
子珂放下摀著臉的手，再抬頭時，竟是雙眼燦燦，亮晶晶的笑意。
井姌一愣，這人是怎麼回事？
只聽得子珂笑瞇瞇的說：「不，我一點也不想當這大商王的妃子，
王上對我而言，不過就像哥哥一樣親切罷了，我可沒興趣留在大商。」
井姌有些遲疑，「妳說的……是真的？」
子珂點點頭，想通了這件事，堅定了自己的抉擇，她心中輕快多了。
於是她也給自己倒了杯酒，豪氣的一飲而盡。

井姌還是不相信，覺得她臉上神色變化太快，莫不是在隱瞞著什麼？
然而子珂才懶得理會別人的想法，舔了舔唇，只覺得這果酒真是不錯。
井姌又問：「王上…可是大商的王，妳竟然不想當王的女人？
對所有的貴女而言，想當王的女人還求而不可得，妳又何必欺哄我呢？」
「井姌，妳有沒有想過，人各有志？」
子珂拿起酒爵，朝她一敬，沒等她的反應，就自己先喝了。
「於妳是求而不可得，於我，是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