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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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10
「啊!勇者大人!您醒來了嗎?這裡的東西都很好吃喔!」
跟在阿卡德和女精靈蘇爾娜身後,穿過迷宮一般的樹屋內部,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的林佑樹,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整個人立刻被震懾住。
只見一頭粉色俏麗短髮、身穿黑色女僕裝的梅露,坐在像是食堂一樣的地方,手裡拿著刀叉,身邊被一大堆食物給包圍,長桌上還有吃完剩下的木碗盤,疊得跟小山一樣高。
不禁讓林佑樹想起,以前看過的某個日本動畫,女主角工作的妖怪旅館某天突然來了奇怪的客人,到處灑錢,讓員工拿出最豐盛的料理討好他。
只是梅露跟動畫裡的巨大黑色怪物完全無緣就是了,而且梅露也沒有多餘的金子可以到處亂灑。
除此之外,梅露身旁圍著的也不是什麼和顏悅色的人們,而是表情凝重的精靈們,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想必說得不會是什麼好話。
不過仔細一看會發現,蘇爾娜確實跟其他精靈有很大的不同。
然而,更重要的事,眼前的景象全出乎林佑樹意料之外。
過了好一會,林佑樹才回過神,顧不得身旁還有蘇爾娜在,直接一把抓住阿卡德,含淚大罵:
「把我的心理準備還來!」
「你、你這人類在做什麼啊!」蘇爾娜說。
身為當事人的阿卡德卻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林佑樹,說:
「在、在下做了什麼嗎?」
「看你剛才一臉凝重的樣子,還以為梅露發生什麼大事了,結果這不是好端端在吃飯嗎?胃口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嚴格來說,林佑樹其實從沒看過梅露吃飯,也無從了解梅露食量大小。不過聽艾兒說不死族不用吃飯,應該可以當作胃口很小。只是自從血月的事之後,艾兒說過的話,也必須先打上一個問號。
話說回來,假如梅露跟一般的不死族不同,有進食需要的話。以梅露現在的食量來看,日後打倒魔王的旅行中,「餐費」或許得要審慎考量,一想到這裡林佑樹不禁有些胃痛了起來。
「哦!原來您是指那件事。」
阿卡德敲了一下掌心,露出瞭然於心的表情:
「實不相瞞,確實是有件頗重要的事要向您報告。」
「咦?還真的有喔?」
「是的,只是現在……稍微有點不便,」
阿卡德眼睛掃過食堂一圈,藍色雙眼微微瞇起。
就在林佑樹想問仔細時,有其他精靈靠到阿卡德身邊,在耳邊小聲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阿卡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最後點了點頭,小聲回應後,對方就轉身離開了。
重新面對林佑樹時,阿卡德用換回原本的開朗表情,說道:
「佑樹大人就先跟梅露小姐在這用餐。在下有點事,要離開一下。」
「慢、慢著!至少給點提示吧?這會讓人很在意耶!」
阿卡德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把臉湊到林佑樹耳邊,小聲地說:
『……是關於艾兒殿下的事。』
「咦?」
▼
『冰凍術。』
一聲清脆的女聲在維努伊特城內響起,伴隨而來的是刺骨的寒風,以及……被凍結的右手。
「嗚!」
艾兒白皙的臉因痛苦而皺起,儘管成為了不死族,艾兒並沒有因此完全失去痛覺,只是感受比一般人微弱,就像被打了麻藥一般。
拜此之賜,儘管右手遭到冰凍,艾兒並未因此中斷施法,反而咬緊牙根,完成或許是她人生最後一次的魔法。
「慢了一步……嗎?」
傳送魔法的藍色光芒消失,身處魔法陣中心的亞莉絲塔,卸下原本的偽裝,將背上的行李隨手扔到一旁,端正的臉孔因憤怒而皺起,銀框眼鏡背後的血紅色雙眼充滿暴戾之氣。
只見亞莉絲塔身後的陰影處,走出一名披著亮灰色斗蓬的身影。
厚重的斗蓬幾乎罩住全身,看不出是男是女,然而,從剛才房間裡響起的聲音聽來,不速之客十之八九是名女性。
就如同當初林佑樹和梅露描述一般,艾兒其實早有心理準備。即使心裡不斷告訴自己不可能,但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也必須先做好萬全準備。
即便如此,敵人的突然出線,仍舊讓艾兒捏了一把冷汗。好久不曾跳動的心臟,如今正劇烈地噪動著。
假如再慢個幾秒,不敢想像現在的處境會變得多麼艱難。艾兒沒有自信能夠同時保護兩人。倘若必須在兩者之間做出抉擇,艾兒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亞莉絲塔的背叛在意料之中,或者應該說,原本就是為了這目的,才刻意把亞莉絲塔留在身邊,既讓對方監視自己,同樣也能就近監視對方。
然而……
「應該說,好久不見嗎?艾。」
不速之客將兜帽緩緩拉開,金銀交織的長髮頓時流洩而下,露出底下如陶瓷娃娃般完美無暇的臉蛋,以及尖尖的長耳,在在顯示出對方與眾不同的身份。
彷彿寒冰般湛藍色的雙眼,平靜地注視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艾兒。
「……伊娃。」
艾兒臉上流下一滴冷汗,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夠再次呼喚這個名字。本該在過去為了保護同伴而墜落山谷身亡的友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還是以敵人的身份。
——艾兒再次體悟到這個殘酷的事實。
▼
「聽說您有事要找在下,吾王。」
跟在侍從身後進入接見大廳的阿卡德,一見到大廳最深處的王座上,外表和自己幾乎如出一轍的精靈王,立刻直搗黃龍說道。
要說兩人最大的差異,只有身上的服裝,以及精靈王頭上那頂巧奪天工的黃金桂冠。除此之外,兩人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犯不著那麼見外吧?」坐在寶位上的精靈王,微微皺起眉頭,「難得回來一趟,不想敘敘舊嗎?兄長。」
意有所指的語氣,讓阿卡德全身像是爬滿了螞蟻一般。
「如果沒其他事,恕在下失陪了。」
眼看阿卡德完全不打算停留,精靈王嘆了口氣,說:
「你這次也帶了有趣的同伴回來呢。」
本來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阿卡德,雙腳硬是定在了原地。
「上一次,我記得是那個暗精靈吧?」
「……蘇爾娜。」
阿卡德小聲糾正。
「是叫這個名字呢。」精靈王微微一笑,「想必你這次帶回來的人,肯定也大有來頭吧?連同那個骯髒的不死族。」
「梅露小姐是——」勇者的同伴。
阿卡德險些脫口而出,幸好理智在最後一刻甦醒,才沒有釀下大禍。
眼下精靈一方的勢力仍是未知數。為此,阿卡德一直沒有透露林佑樹的真實身份。
只見精靈王瞇起雙眼,但也不疑有他,冷哼說:
「哦?那個不死族還有名字啊。」
精靈王右手撐著下巴,口氣裡充滿了瞞不在乎,但也多虧這份輕忽,阿卡德才得以保住最重要的秘密。
「所以呢?你們打算待多久?該不會一直留到爬塔開始吧?」
「在那之前就會離開了。」
要不是斯貝林貧民區的據點意外被梅露夷為平地,恐怕阿卡德是打死也不願意回來的。要問為什麼的話,就是有眼前這傢伙在。
儘管外表跟自己如出一轍,個性卻天壤之別,更別提兩人過去的恩怨。哪怕是付錢給他回來都免談。
「對了,之前有聽到傳聞,本該由斯貝林的人類看管的神器——神隱斗蓬,意外遭到了盜賊奪取。不知同樣身在斯貝林的你,有什麼想法?」
……連這種事都知道了嗎?
阿卡德感覺自己背後似乎冒出幾滴冷汗,然而表面上依然裝得雲淡風清,聳了聳肩,一派輕鬆地說:
「想必是個身手矯捷的盜賊。希望有機會能切磋切磋。」
「哦?」
精靈王挑起眉毛,不置可否。然而經驗告訴阿卡德,對方壓根就不相信。
換成自己恐怕也一樣,要從斯貝林王族重兵看管的王宮禁區偷東西,絕非普通盜賊能夠能辦到的。
「還請兄長不要做出侮辱了精靈王族名聲的事來,再怎麼說,您也貴為王位繼承人的皇子之一。」
「在下會謹記在心。」
阿卡德微微欠身,心裡卻是想著:要自己當王,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事。
見狀的精靈王,輕輕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千萬記住,北方精靈給吾等的教訓——人類是不可信任的。」
▼
「所以說,因為種種原因,在下必須暫時跟各位告別了。」
離開接見廳後,阿卡德立刻前往食堂,跟林佑樹等人會面。
「「咦————————?」」
原本午餐吃到一半的林佑樹跟梅露,嘴裡的東西差點要噴了出來,異口同聲說道:
「慢著!這是怎麼回事?就算你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也不知該做如反應啊?」
「是、是因為梅露弄壞地下室的關係嗎?」
見到兩人驚慌失措的模樣,阿卡德有些過意不去,連忙安撫說:
「不是這樣的,在下相信梅露小姐不是有意的。主要是維努伊特那邊——」
「艾兒大人有危險嗎!」
沒等阿卡德說完,梅露就直接站起來,翠綠色的瞳孔因震驚而縮小。
「目前還不清楚。」阿卡德搖了搖頭:「昨晚雖然有跟艾兒殿下短暫取得連繫,但是沒能進一步取得更多消息。」
「難、難道是因為梅露……」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只見梅露縮起肩膀,緊握著雙手。
其實阿卡德大可直接點頭,畢竟通訊中斷跟梅露引起的爆炸不無關係,然而阿卡德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委婉地說:
「不,跟梅露小姐沒關係,純粹是因為結界的關係。」
聞言的梅露似乎仍難以接受,但是林佑樹中途打岔,說道:
「艾兒有說了什麼嗎?」
阿卡德深吸口氣,因為明白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會對眼前的新任勇者造成很大的影響。
「要小心……魔王黨羽。」
「什!」
林佑樹的驚訝在阿卡德意料之內,從過去的情報看來,林佑樹至今仍未真正遭遇過魔王軍的敵襲。
「雖然不確定艾兒殿下為何口出此言,不過在下還是打算帶碧西卡前往維努伊特一趟。」
「有、有辦法再回到維努伊特嗎?」林佑樹問。
本來林佑樹和梅露兩人來到斯貝林,就是為了賺錢,同時研究女神給的轉蛋機運作方式,然而眼下艾兒如果遇到危險,沒有不回去幫忙的道理,再怎麼說艾兒都是林佑樹的恩人。
然而,阿卡德卻搖了搖頭:
「勇者大人和梅露小姐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眼下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二位耽擱了。後天的爬塔是眼下最要緊的事,希望兩位能夠認知到這件事。獲得強大的神器以打倒復活在即的魔王,是二位最重要的任務。」
「可、可是,梅露也很擔心艾兒大人的安危!要是艾兒大人有個萬一……」
「雖然這只是在下的猜測,不過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
「陷、陷阱?」
林佑樹眨了眨眼,一臉困惑地說。
「也許是魔王軍為了引誘勇者大人回去維努伊特,故意製造的陷阱。不管艾兒殿下再怎麼厲害,也不是芙蕾婭大人親自選召的勇者。」
被阿卡德捧得這麼高,讓林佑樹有些不好意思,別開眼睛,說:
「我、我是不覺得自己有艾兒那麼厲害啦……」
然而阿卡德卻大動作地跪在林佑樹面前,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說:
「不,勇者大人請務必要保持信心,您是芙蕾婭大人親自挑選的勇者,這點是千真萬確的。芙蕾婭大人之所以選上您,在下相信一定有其用意。」
儘管當時的情境讓人很難相信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林佑樹還是一臉尷尬地點了點頭,回應道:
「哦、喔……」
見狀的阿卡德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望向一旁的蘇爾娜,說:
「爬塔的事,蘇爾娜會跟你們一起參加,有問題就問她吧。論到爬塔,在下或許還沒有蘇爾娜這麼內行呢。」
「欸?」
沒想到話題突然拋到自己身上的蘇爾娜,一臉驚訝地睜大銀色雙眼,發出錯愕的聲音。
「請、請等一下!阿雷路亞大人,為什麼我……小的非得幫助他們?」
「拜託妳了,蘇爾娜。」
阿卡德突然九十度彎腰,金色長髮完全蓋住臉。
「欸?欸欸欸欸欸欸—————?」
阿卡德突然的舉動,讓蘇爾娜腦袋變得一片空白,不停發出驚呼。
「在下能夠信賴的人,就只有妳了。」阿卡德說。
「就、就算您這麼說……」
蘇爾娜驚慌失措地左顧右看,尖尖的長耳幾乎紅成一片。
「嗚嗚……小的幫忙就是了!拜託您快點抬起頭吧!」
最終還是拗不過阿卡德請求的蘇爾娜,連忙扶起阿卡德,用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見狀的林佑樹心想,儘管蘇爾娜對身為人類的自己總表現出輕蔑的態度,不過內心應該還是個好人……吧?
「那麼,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起身後,阿卡德如是說。
「那、那個……你要怎麼回維努伊特呢?」林佑樹問。
只見阿卡德微微皺起眉頭,發現自己似乎被誤會的林佑樹,連忙拚命揮手,解釋說:
「啊!我沒有要一起回去的意思!只是確保之後還有回去的管道,畢竟這裡離北方應該很遙遠吧?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聞言的阿卡德這才鬆了口氣,露出苦笑,說:
「在下要去拜訪一個老朋友。運氣好的話,大概可以留下半條命吧。」
「咦?那樣真的沒問題嗎?」林佑樹吐槽。
「之後再請蘇爾娜介紹給你們吧。」
阿卡德揮了揮手,示意話題到此結束。
發現眼下就是離別時刻的林佑樹,儘管沒有這個意思,不安的心情還是寫在臉上。
「勇者大人,雖然相處時間並不長,但是在下深信,您身上有著前任勇者所沒有的東西。」
「比、比如說像什麼?」
林佑樹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問。
「從之前的情報看來,您似乎選擇了死靈法師作為畢生的職業。就在下的認知,那是個施術者本身力量薄弱,倚靠強力使魔來戰鬥的職業。」
阿卡德所說的,大致跟林佑樹的認知差不多,只是施術者本身力量薄弱這點,在身為師傅的艾兒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就是了。
「乍聽之下,死靈法師似乎給人一種處處都在倚靠別人的無力感,但是換個角度想,能夠讓強大的使魔效忠自己,同時讓每個人發揮百分之兩百的力量,不正是這個職業厲害的地方嗎?」
「發揮……百分之兩百的力量?」
「說來慚愧,在下所選擇的職業是盜賊。論戰鬥能力,絕對是後段班,但是在下有自信,即使面對劍聖大人那樣強大的對手,也能夠全身而退。這全都是拜盜賊這個職業之賜。」
阿卡德臉上的表情充滿對於自己職業的熱愛,不由得讓林佑樹有些嚮往,又有點羨慕。
「在下的師傅當初是這樣告訴在下的:『一個盜賊的強弱,取決於對魔法道具的掌握。』就這點來說,死靈法師也是一樣的吧?」
阿卡德的一番話,讓林佑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雖然此刻的他仍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麼樣的力量,然而心中塵封已久的某道鎖出現解開的曙光,林佑樹有這麼樣的感覺。
為此,林佑樹深吸一大口氣,熱切地說:
「我、我會努力看看的!」
「嗯!這才像是勇者大人該有的表情。」
阿卡德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充滿陽光的笑容。
隨後阿卡德告別了三人,前往尋找過去的友人。
但,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