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子侯淡定不了

甘盤：「王上還是懷疑……」
武丁沒有再說話，犀利的目光冷靜的望向殿外。
此時黃昏已掩映，墨黑的夜色即將包圍天與地，屋外各處早已點起宮燈。
油燃的宮燈，隨風晃動，明明滅滅。
所有的懷疑，籠罩在幽暈的燈影裡，亦是明明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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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侯在聽聞使者宣達商王的旨意後，愣在那裡。
直到使者都離開了，他還沒回過神。
巫咸聽聞消息，從屋外進來，只見屋內只有他一個人，坐於蓆上，神色不明的瞪著手中的酒爵，連她走進來了都沒抬頭。
「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商王派了使者前來，可有什麼要事？」
這時，子侯才慢慢回過神來，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我還記得妳幾日前，說，珂兒接下一任巫咸之事，恐怕有變。」
巫咸緩緩坐於他的身畔，平靜的反問：「嗯，的確是有變，可是和大商有關係？」
子侯：「商王讓使者轉達，說是珂兒才德兼備，是天訓最佳人選，將來肯定能護佑國土，所以這天訓……，應在王邑進行。」
巫咸皺了皺眉：「商王這是，想把珂兒留在大邑商？」
子侯看著她，忽然就不淡定了。
「妳是說，商王想把珂兒留在大邑商？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我不同意……」
子侯的酒爵跌落，立時撐桌而起，臉上有少許怒意。
巫咸明白了他的怒氣：「你是擔心，商王瞧上珂兒，想納她為妃？」

子侯瞪大了眼睛：「若非如此，他何以要留下珂兒，什麼才德兼備，又不是選王后，要什麼才德兼備？」
「選王后？」巫咸也站了起來。「難道真是你說的這個意思？」
「我什麼意思？珂兒生性喜愛自由，怎麼能把她關在後宮裡？王后什麼的……」子侯愣了愣，「妳說什麼？王后？」
倆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齊齊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子侯才小聲的問道：「莫非商王，想立珂兒為王后？」
巫咸笑了，搖搖頭說道：
「你呀，一遇到女兒的事就沒了鎮定，好歹也是方國首領，遇事先坐下來捋捋吧！」
被自己的妻子笑話，子侯一點也不在意。
更何況，在子方，能與神溝通的巫咸，一向受到所有人的仰敬，有時地位更甚於他這個首領。
他聽話的重新落坐，取過新的酒爵，主動為妻子倒了杯酒。
巫咸：「你先說說，使者是如何傳達商王的意思？」
子侯：「商王認為，天訓很重要，所以他希望珂兒留在王邑進行天訓，而大商的巫官、貞人，也能協助指導。」
「既是如此，你怎麼會認為商王想要納珂兒為妃？」
「這…這不是妳方才說的嗎？」
「我只是猜測而已，結果你就一路從納妃講到王后，難道，那名使者有談到這些？」
子侯搖搖頭。
巫咸失笑，瞪著他：「既是沒有，那你生氣個什麼勁？」
果然，一想到有人要打珂兒的主意，子侯就淡定不了。
子侯悶悶的說道：「雖是沒有提到這個，可商王也說的很清楚，他認為珂兒才德兼備，又聰慧可人，且胸中有大志，是難得的人才，使者甚至暗示我，商王很欣賞珂兒。」
巫咸沒說話，她支著腮沉思。
子侯喝了口酒，忽然說道：「對了，妳立刻進行占卜，看能不能瞧出商王這是什麼意思？」
巫咸回道：「我占卜過了，天神指示他們此行：順勢無阻、安吉且泰。」

子侯不淡定了：「也就是說，諸相皆好，那商王的要求，我們不就要照辦？」
巫咸：「若是在王邑進行天訓，也不是不可以，傳功的人是我，但傳意的人，是巫覡，尤其最終要能承接天意，需要巫覡的助力，就不知巫覡是否願意去王邑？」
子侯忽然就高興了，「這巫覡，最不喜被打擾，一向隱居在深林，大半年都難得見到一面，要說動他去王邑那樣複雜的地方，不可能的……」
巫咸瞧出他那小心思，直白的說：「那就問問吧，珂兒小時候喜歡到處亂跑，她進入深林也遇過巫覡好幾回了，其實巫覡還挺疼她的，說不定……」
子侯滿心希望珂兒回子方，留在大商實在不妥。
他不高興的說：「我還是認為商王的理由太牽強，我們珂兒再好，與他何干？更何況天訓是我們子方最重要的傳承，雖說歷代以來，子方也曾派遣能人到大商擔任巫官，但是珂兒不一樣，她是要繼承妳的位置，守護子方的啊！」
巫咸溫和的問道：「子侯，你是不是……很反對商王納珂兒為妃？」
子侯一聽，激動的站起來。
「當然反對，若商王真有此意，我必定要去王邑把珂兒帶回來。」

巫鹹淡淡的問：「你為何會這麼反對呢？新王武丁正值壯年，氣宇軒昂，聽說他穎智善謀，且仁德以治，群臣都相當敬服，多少方國都迫不及待把貴女送到大商……」
子侯更激動了。
「那些方國不包含子方，我們和大商的關係本來就密切，並不需要用女兒去聯姻鞏固，更何況，武丁已經有六十多名妃子了，我怎麼肯讓珂兒和這麼多女人共同侍奉一個男人，留在後宮，是埋沒珂兒的才能。」
巫咸喃喃的說：「的確，若終日關在後宮裡，太埋沒珂兒了……」
子侯強調：「珂兒雖是女兒身，卻有著男子的氣魄氣概，她的心胸是遼濶的，她的眼光是長遠的，守護子方才是她的宏願，怎麼能埋沒在後宮裡？」
「是啊，怎麼能埋沒在後宮裡……」
巫咸眼中藏著些什麼，有一絲憂慮，有一些無奈。
她抬眸看了一眼子侯，默默嘆息。
然而，人又如何能扺擋得住、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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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訂第二日就要離開的子珂，硬是被軟求硬泡的多留了幾天。
清早，在她們眼前，一桌又一桌的茶几上，滿滿都是精緻的食物、點心、鮮果。
這幾日都是如此，一到用餐時間，也不管她們三人能否吃得完，一律擺的是滿滿當當。
然而這些滿滿當當的美食，只有第一日引起驚喜，其他時間都是引人愁思。
如夏懊惱的說：「珂姐姐，食物愈來愈豐盛，看來王上是鐡了心要留下妳了。」
如冬動作細緻的將煮好的茶，送到子珂面前。
「是啊，珂姐姐，王上不讓妳回去參加天訓，又不讓我們回去向子侯稟明情況，這該如何是好？」

子珂笑了笑，飲了一口茶，慢幽幽說道：
「誰讓我當初失信於人呢？若王上真要我留在大商一年，也只好照辦了。」
如夏有些著急：「那天訓……該怎麼辦？」
子珂：「嗯……只有請阿爹阿娘延後時間了。」
如夏湊近她，神祕的問：「我怎麼覺得，王上想要留下珂姐姐，是別有用心？」
子珂奇怪的問：「別有用心？妳多想了吧！」
如冬悄悄看了她一眼，一邊為她斟茶，一邊小聲說：「我也感覺王上……看待珂姐姐的眼神很是不一樣。」
子珂皺起眉，還沒說話，如夏就搶著說：「是呢，的確是這樣，王上該不會是……想要娶珂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