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欲哭無淚的殺手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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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12
第四話 欲哭無淚的殺手訓練


  「我是誰?我是霧,我是風,來無影,去無蹤!星期五的黃昏殺手是我的外號,而我的真實身份沒人知曉。」
  「玲玲!」
  緊閉的房門外傳來哥哥的呼喊:「來把妳的衣服收回房間。」
  「知道了,等等就去!」

  「唉......」
  累了。
  我把盜版的多啦O夢面具從臉上摘下,將手中可伸縮的玩具刀放到桌上,噗的一聲,我讓身體盡情陷在身後的床鋪裡。
  說到底,從老媽提的玲玲少男殺手養成計畫,到莉亞發明的星期五的黃昏殺手,根本沒有一個是正常人會去想到的東西。但是為了不與哥哥分開,我又必須做這種丟臉的事情,多麼無可奈何,多麼中二。
  要是有其他方法就好了。
  方才揮舞玩具刀的右手還在痠痛中,想到鏡子前的我的愚蠢模樣,只能慶幸沒有被任何人看到,更別提之後還要用這副外表拿刀捅人。
  救救我啊,媽......
  不對。
  令我陷入這般境地的,正是我那偉大的母親。
  若是她當初沒有極力想把我帶離哥哥身邊,那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什麼殺手計畫有的沒的,我可以盡情黏著哥哥,纏著哥哥,直到學期結束,直到畢業。

  「玲、玲!」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
  我邊喊邊打開了門,離開房間。


◎ ◎ ◎ ◎ ◎ ◎ ◎ ◎ ◎ ◎ ◎ ◎ ◎ ◎ ◎ ◎ ◎ ◎ ◎ ◎


  又一個風光明媚的午後。
  但這麼說是騙人的,實際上天氣奇熱無比,理科教室門口掛著的那根溫度計,上頭顯示了我實在不願意相信的讀值。教室內每個人無不汗流浹背,揮汗如雨,頭頂上嗡嗡作響的數台電風扇,正與秋老虎進行激烈對抗。
  其實說激烈對抗也是騙人的,因為電風扇早已完敗,我們至今仍啟動著它們,也只是避免連自身都被秋老虎殲滅罷了。更別提現在的我正處於經期當中,腹部疼痛與天氣悶熱,內外夾擊之下,令我苦不堪言。
  哀大莫過於心死,衰大莫過於熱死。
  這是我剛剛想到的座右銘。

  「那麼,玲玲的殺手訓練課程,今天即將展開第一堂課。」
  莉亞紮起制服下半截,露出潔白纖細的小蠻腰,在白板前走過來走過去,並不時揮舞右手食指。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說不呢。」我帶著一抹嘆息說著:「儘管是個那麼詭異的計畫。」
  「Hey!上次不是答應了嗎?玲玲,妳自己說過的可別忘了唷。」
  「是......我記得。」
  「還記得就好。」她拍了拍手,再次站回白板前的舞台。
  「那麼重新宣布,今天將要開始玲玲殺手訓練的第一堂課。」
  這傢伙,雖然說是為我,絕對有一大部分是在玩我的。我心裡如是說,但當然沒讓話從雙唇間脫口而出。
  「第一堂課,名稱是叫......呃。」
  莉亞遲疑了一下,從身後不明地方掏出一疊類似講義的紙,拿到眼前掃視一翻。
  「第一堂課。」她重新起頭。
  「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

  「妳真的要我(她)去殺人嗎!」我、小真以及班長,同時拍桌起身吶喊。

  「No no no,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
  莉亞揮了揮手中的稿子,稍微有點著急地否認。
  「所謂的致命率分析,指的是一箭射穿紅心的意思。」
  「不也是殺人?」我繼續逼問。
  「一箭射穿紅心,指的不是心臟,好吧,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心臟,唔......太難解釋了,乾脆由莉亞自己來示範給你們看看。」
  示範?
  我與另外兩人彼此張望,不明所以。
  而她說完之後,一屁股坐到桌上,回過頭來,緊閉左眼睜大右眼,並且抬起右手,在右眼側使勁朝我們比了個橫向YA的手勢。
  同時嘴角還用力撇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啾咪!」
  「......」
  「......」

  教室內的空氣,與她的笑容共同冷凝了十來秒。
  儘管天氣還是熱得令人發慌。
  「......OK。」她這樣喊了一聲。
  終於,她的雙腿回到地面上,姿勢從那弔詭的狀態回到平時站立的模樣,我與小真還有班長,也總算不用再沉浸於尷尬的氣氛中。
  「現在瞭解了吧?」
  「瞭解什麼?」
  「一箭穿心的意義。」
  除了我以外,其他兩名觀眾都緩緩點了點頭。
  其實,我認為我也稍微知道莉亞想要做些什麼。
  她的意思似乎是,要我利用天生的女性吸引力,擺出一些奇怪姿勢,把男人的心給一箭射穿。
  何等可笑。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我沒好氣地詢問她。
  「像妳剛才那樣坐在桌上,然後回眸一笑?如果這樣就能當上少男殺手,我倒是很願意去做。」
  「不對,我剛才就說過了。」
  莉亞很直接給予我否定。
  「哪句話?」
  「第一堂課的名稱。」
  「嗯?」
  「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
  「......所以呢?」

  她沒像之前一樣直接回答我。
  取而代之,莉亞只是淡淡笑了笑,接著,她走回白板前,選了隻黑筆,在白板上開始描繪起來。白板筆與白板來回摩擦,發出嗶唧嗶唧的聲響,刷刷幾下,一個貌似人型的輪廓便在莉亞筆下誕生了。
  雖然稍顯粗糙,不過看來至少應該還算是個人。
  「所以呢?」我重複了跟剛才相同的問題。
  「所謂的人體要害與其致命率......」
  她敲敲黑板上的人類輪廓,示意在場所有人聆聽她現在說的話:「並不是指真的會置人於死地的部位。」
  想想也是,總不可能要我真的行兇。
  「簡單來說,第一堂課,就是要來研究當玲玲手中的玩具刀刺向哪些部位時,會讓對方心跳指數急遽上升,也可說是瀕臨萌死。」
  「萌死?」
  「對。」
  「雖然不太懂......」小真舉起手說:「總而言之,就是看看玲玲刺中哪裡,會讓對方覺得玲玲很可愛,然後心跳加速,這樣吧?」
  「正是!」
  莉亞彈了一下手指,肯定小真的答覆。

  不光光只是要刺中對方,還要選擇刺到哪裡。
  她這次的提議,看來又會讓我原先就不簡單的任務提高難度,可我也不能把反感表示得太明顯,畢竟他們名義上還是為我著想的。
  名義上。

  「班長是我們社上唯一的男生。」
  莉亞一邊說,一邊走到班長身旁,雙手帶有些許挑逗性地輕掐他的肩膀。
  「So,無可奈何地,只能拜託你當一下劍靶了,不過,我想你應該也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是的!在下非常樂意!」班長以幾乎要站起來敬禮的氣勢回答。
  「呼呼呼,班長真可愛。」
  「承蒙您的誇獎!」
  我彷彿可以在班長身後看見一條不斷甩動的狗尾巴。
  當我的劍靶,真的有這麼愉悅嗎?莫非班長其實是被虐狂,不無可能,按照我對他的印象來看,他好像總是受到我們不帶惡意的欺負。或許就是因為這層關係,造成了他日後的性癖。
  即便如此,還是感到有點噁心。
  嗚呃......

  「那麼班長,請來這邊站好。」
  「知道了。」
  在莉亞的指示下,班長在實驗桌前就定位。他雙臂緊貼身體,手掌微微向外張開,有如一隻呆立的企鵝,比服裝店的假人更不像一個人類。
  「還有玲玲。」
  「是......」
  抱著疼痛的腹部,我緩緩站起身來。
  「玲玲,是那個來了嗎?」小真湊到我身邊,小聲地向我確認。
  我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這樣啊,加油忍過去吧。」
  「我會的。」
  雖然不帶什麼實質意義,我還是很感激來自小真那邊的安慰,畢竟比起莉亞與班長兩人,小真算是最正常的社員兼同學了。

  於是,在這悶熱午後的社團時間,一場模擬殺人的綵排,就此展開。

  窗外青空沒有任何一朵浮雲,驕陽毫無庇蔭地普照大地。
  在操場上活動地社團團員們,正帶著朝氣喊叫那充滿秩序的口號,一、二、一、二、一......
  會是什麼社團呢?可能是籃球社,也可能是田徑社,而機率最高的,我覺得還是哥哥身處的足球社。而無論是哪一個社團,無不是在緊握青春,鍛鍊體魄,將年輕的熱血揮灑在運動場上。
  那麼,我們呢?

  「刺吧!玲玲。」
  「沒錯,快點用力刺過來吧!我不怕痛的喔喔喔喔喔!」
  「......」
  我忽然有種想往自己脖子割下去的念頭。
  不過在自盡之前,至少想帶些陪葬品下到地獄去。
  我走到班長前面,抬起右腿,接著,用腳跟毫無收力地狠狠朝班長雙腿之間猛踹下去。
  「嘿呀!」
  「喔喔喔喔噗嚕嚕嚕嚕嚕嚕......」
  原先振奮精神的吶喊,如今成了口吐白沫的哀鳴。
  班長雙手緊緊守護他的重要部位,可惜已成亡羊補牢,他雙膝跪地,上半身宛若屈服一般俯伏在我面前。
  地板沾上了從他臉孔流出來的淚水與唾液。

  「玲玲!妳在做什麼?」小真捧起自己臉頰,驚愕地質問我。
  「這,因為他說他不怕痛,忍不住就......」
  「不對啊,班長是說要妳刺他,不是要妳踹他,更不是瞄準那邊。」
  「可是今天的課題,不是人體要害處嗎?」
  「所以就說了!」
  在一邊埋怨的同時,小真一邊試著扶起癱倒在地的班長,不過由於我那腳踹得稍嫌過力,他至此沒有復甦的跡象。講到人體要害處,大多數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想到那個部位去,所以我相信不會是我的錯。
  就算是,也只有錯一點點而已。

  窗外,令人極其煩躁的答數依舊持續進行。
  我看著小真與莉亞合力將倒臥地面的班長硬拉起來,一抹罪惡感從我心底稍稍浮現,不過又隨即沉沒,經期所帶來的疼痛對我的影響理所當然要比班長大上許多。那把玩具伸縮小刀依然在我手中,我仰望天花板懸掛的電風扇,喉嚨裡發出嘶鳴般的喟嘆,我發覺今天可能會過得比原先想像中要漫長一些。
  哥哥。
  我知道你那天對媽媽的怒火是為了不想與我分開,但如果當時哥哥理智一點的話,也許我今天就用不著受到這種試煉了。
  但我不會責怪哥哥的。
  要怪的實在太多,乾脆,就怪天吧。
  實在太過悶熱。

  於是,在這炎熱午後,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第二波,即將展開。

  「刺吧!玲玲。」
  「請妳一定要手下留情啊嗚嗚嗚嗚......」
  原先氣勢十足的班長,經過方才那一腳洗禮,似乎對於人生有了新的一層見解,我深深感到助人為樂的真締。
  但我似乎開心不起來,應該說沒有讓我感到開心的元素存在。
  「好的,我要上了。」我蓄勢待發地宣告。
  「快點刺過來吧!用妳的靈魂,玲玲!」
  可以的話,我並不想使用那種東西。
  「準備好了嗎?」
  「嗚!嗚!嗚!嗚!」
  班長眼角泛淚,傳達有如猿猴鳴泣般的回應,我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幫自己壯膽打氣。
  總而言之,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所以我緊握著。
  緊握手中的伸縮玩具刀,朝班長走近,汗濕了塑料製的刀柄,但我仍然緊握不放,有如對哥哥的執念。
  我望向班長,望向他顫抖的嘴唇,顫抖的身軀,顫抖的雙腿......最後,我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腳,的外側邊緣上。那裡是我對要害之處的第二認知,因此我凝望那邊,認真,豪不懈怠地專注瞪視。
  我眼中只有那個部位。
  接下來,在班長還來不及反應前,我在他面前猛然蹲下,雙手同時握住刀柄,刀尖朝往地心深處,以垂直的角度,用力往我所注目的地方送入。
  一開始,刀尖碰觸到了班長的鞋子,如同預料之中,刀刃開始縮回刀柄內。
  而我沒有停下。
  我緊握著玩具刀,正如手持鐵斧,朝著柴薪最脆弱的紋路,深深砍入,直到它一分為二,方才罷休。
  咚!
  刀柄最終與目標用力撞擊,發出沉悶聲響。

  「腳趾!我的小腳趾啊啊啊啊!」
  耳邊傳來班長殺豬似的狂喊,我知道我擊中目標了。
  他雙手握住自己的左腳,在地上左滾右滾,一下額頭撞到牆壁,一下膝蓋撞到桌腳,但很顯然的,小腳趾給他的刺激遠遠勝過其他疼痛。
  「腳趾啊啊啊啊啊啊!!」
  班長淒厲嘶吼,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地板再次沾上了從他臉孔流出的淚水與唾液。

  「玲玲!妳在做什麼?」小真捧起自己臉頰,也重覆了之前那個質問。
  「為什麼要故意刺他的腳趾?」
  「因為莉亞說是人體要害......」
  「所以就說了不是那個意思嘛!」
  我當然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心中滿懷仇恨,對於這個世界。
  為什麼單單為了與哥哥在一起就得做這種無厘頭的事?為什麼有些人特別會受經痛之苦有些人卻不會?諸多不滿壘加成疊,最終我將這股怒火發洩在看似相當喜歡被虐的班長身上,當作施捨。
  我覺得他應該會開心才對。

  「呼哈、呼哈、呼哈、呼哈......」
  班長倒在地上,手護著腳趾,口中不停深呼深吸,像在忍耐什麼似的。
  莉亞蹲下身子來,在班長肩膀上拍了兩下,顯現出她難得的溫柔,接著抬起頭來仰望我的臉。
  「有點太過分囉,玲玲。」她正色對我說。
  「就算是像班長這樣的被虐狂,也是有極限在的,Understand?」
  把大家人盡皆知卻又心照不宣的事情直接說出口,個人是認為比我剛才的所作所為還要過分一些。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不道歉也說不過去。
  「抱歉,班長,剛才下手太重了。」我老老實實地表示歉意。
  聽到我的話,班長忽然停止翻滾的動作,站起身,朝我鞠了個躬。
  「沒關係,只要是玲玲對我做的,我都甘心樂意。」他直起腰,對我露出自信的微笑,與剛才打滾哀號的那個班長彷彿不是同一人。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那我就繼續了。」
  「繼續?」
  「......腳趾啊啊啊啊啊!」
  班長倒回地上,重新他痛苦的翻身體操。

  我抬起頭,嘆了口氣。
  天花板上其中一台電風扇似乎重心有些偏移,導致運作時不斷產生震動,扇葉攪拌空氣的聲音與其交織起來,令我深覺它遲早有天會掉在某個人頭上。
  從去年就有這樣的預感,至今卻仍未實現。
  如同蟬鳴,班長的慘叫也在初秋中逐漸消逝,然而天候還是熱氣蒸騰,炎炎烈日彷彿是夏季跨足秋日的宣示。小真也許察覺了我凝望的方向,她走到門口旁,將那不穩的電扇開關關上,雖然降低了危險,但又增加了炎熱惱人的程度。
  果然魚翅與熊不可兼得。
  好像搞錯了什麼東西,可我相信那並不重要。

  班長總算停下了他可笑的叫聲與動作,這意味著第三回合的展開。

  他坐在實驗桌左端的椅子上,而我坐在右端。
  不知為何,我和他脖子上都各掛了一條白毛巾。
  「別洩氣,前兩局只是太大意,這次守護好要害的話,對方就沒戲唱了。」莉亞邊從後方按摩按摩班長的肩膀,邊為他打氣。
  「記住,守好下盤,不要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說完後,莉亞遞給班長一杯水,班長拿起來,將水含在嘴裡漱了漱口,之後又吐回原先的杯子裡。
  「玲玲。」小真揉著我的臉頰說:「目前看起來雖然是佔上風,但別忘了,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讓他對妳的攻擊意亂情迷,而不是倒地不起。記好,這次別再欺負班長了,萬一再少一個社員,我們社團就要被迫解散了,知道嗎?」
  「知道。」
  我從小真手中接過水杯,也學班長一樣漱了口,之後,我們一起把披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遞給身後的人。

  鏗。
  棒球場傳來一聲響亮的敲擊。
  我和班長霎時站起身來,迎戰對方。


  「嘿、嘿、嘿!」
  我不停向班長揮舞玩具刀,快速朝他身體進行突刺。
  頸部、腹部、心臟、腎臟,都是我所攻擊的要點。雖然小真才提醒過我真正的目的是要使班長對我意亂情迷,但我發現只要一握住刀子,陣陣殺意便會在心頭間蜂擁而上。
  而對方似乎也有了經驗,不斷成功閃躲我的刺擊。
  照理而言他不該閃避,他應該讓我刺中,接著心跳加速,進入莉亞所說的萌死狀態。只不過事情當然不會這麼順利,他心中的恐懼,使他運動神經大幅提升,左跨一步,右退一步,動作行雲流水,快如驟雨。
  他是獵物,我是獵人。
  一股狩獵的興奮感從我四肢蔓延至全身。
  「班長!你在做什麼?不要躲啊!」小真在我身後對他喊著:「你躲開的話,我們怎麼繼續下去呀?」
  「下盤!守住下盤啊!」
  「所以說莉亞妳也在起什麼鬨啦?」

  現在的空間中,只有我和班長存在。
  無論是他的教練還是我的教練,她們的叫喊對我們而言不過是雜音罷了。
  刺他。
  躲她。
  刺他。
  躲她。
  我們的世界,幾乎只留下這些言語。
  其中一盞電扇旋向我這邊,將我頭髮吹得飄起,某根不識相的髮絲拂過臉龐,沾在我嘴唇上。而我毫不在意,我揮動著右手,瞄準班長身上的各個要害之處,奮力刺擊。或砍、或挑,每一次前進,每一次追擊,無不夾帶著滿滿殺氣。
  淚水在班長眼眶中頻頻打轉,我能辨識。
  但是這是戰場,不容許起任何惻隱之心。

  也許是抓到了我揮擊的動作,班長閃躲顯得越發得心應手。
  無論是後退還是側身,都很完美地躲避過我的刺擊,不浪費任何時間,不做出多餘動作。這樣下去,對我而言將會是莫大的挑戰。
  我不免著急起來,心頭也稍稍發慌。
  但是那只是暫時的。
  在平日與哥哥的相處當中,我也總是扮演獵人的角色,以滿懷愛意的擁抱,無時無刻不在攻擊著哥哥。所以我相當熟練,縱使我現在攻擊的武器不是擁抱,而是小刀,一把碰到尖端就會縮回去的玩具刀。
  當班長正要收回馬步姿態時,我知道時機到了。
  我握在右手中的刀子,向他左側刺去。
  如預料之中,他立刻收回腳步,右肩朝向我,右臂則做出了一個完美的格檔姿態。如果我的動作繼續下去,也只會被他反制罷了。
  只不過我出去的不只是刀刃,而是全身。
  雙腿在我精準掌控之下,踩出了一個馬賽迴旋,越過他格檔的右手,背部一口氣撞進他懷裡。刀尖往我自身左脇側刺入,穿過我的側身與我手臂的空間,直至身後,到他的側腹為止。
  這是我與哥哥玩耍時經常出現的招式,如果對手是哥哥的話,絕對會被躲開。
  可現在對方是班長。
  喀擦一聲,刀身縮進刀柄裡頭。
  著實刺中了他,右手的手感這麼告訴我,玲玲......不,星期五的黃昏殺手,贏得了這次的比賽,可喜可賀。
  我甩了一下身後的秀髮,從容離開戰區。
  真正的英雄,是不會回頭張望背後的爆炸的。

  「玲玲,you did it!」
  莉亞不顧她身為班長教練的身分,衝過來含淚握住我的手。
  「妳成功刺中班長了!」
  「是的,我知道。」我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
  「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妳還成功讓班長引爆了!」
  「我知道,對我來說,不過是小.....咦?」
  「注意,注意,班長已經暴走,所有人員迴避。」
  她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揮舞著左手,彷彿在指示人們離開現場,儘管我並不曉得現在有什麼危險的威脅存在。
   我轉過頭,試圖找小真求助。
  「怎麼可能,同步率竟然達到百分之四百。」小真拿著那份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的講義,照稿宣讀著:「而且還自行解除束縛裝置了。」
  求助無門。
  不僅如此,我還幾乎可以聽到那魔咒似的背景音樂。

  「玲玲......我喜歡妳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班長仰天狂哮。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告白,反而像是捕食宣言。
  「莫非,班長他......」莉亞擦了擦額頭的汗,貌似緊張地說:「班長他難道想用這種方式,獲得S2機關?」
  什麼是S2機關?
  我腦內這麼想,卻沒問出口,因為我知道那一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與現在我所遭遇的危難無關。
  經痛又來了。
  我緊抱腹部,痛苦地冒著冷汗。
  「全體就第一戰鬥位置!」
  「喜歡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當班長踏出第一步時,我只知道我得逃跑了。
  「玲玲我愛妳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救命啊!」
  第四回合展開。
  走廊上傳來我們噠噠的奔跑聲,以及吼叫與求救。
  直到他被趕過來的教師們阻止為止。
  可喜可賀。

  今天的社團活動,便在班長的暴走中結束,但我的災難仍舊正持續,那便是只有身為女人才能了解的苦。
  生理痛。


◎ ◎ ◎ ◎ ◎ ◎ ◎ ◎ ◎ ◎ ◎ ◎ ◎ ◎ ◎ ◎ ◎ ◎ ◎ ◎


  夜晚降臨,炊香四起。
  我與哥哥又在小七姊家吃了晚飯。
  飯後我問了一下小七姊的媽媽有沒有治生理痛的藥,結果她也是沒有過生理痛所以沒有那種藥,看來小七姊沒有經痛的體質應該是遺傳的,想必我媽媽也深為經痛所苦吧。

  「哥哥,爸爸倉庫的鑰匙呢?」我在浴室外面問著正在裡面洗澡的哥哥。
  「就在鞋櫃上的鑰匙盒裡吧,妳要進去做什麼?」
  「找治經痛的藥。」
  「別亂吃喔,記得要看標籤。」哥哥叮嚀我。
  「好,我知道了。」
  我馬上跑到鞋櫃前,在鑰匙盒裡翻來翻去,總算找到一串有全家房間門鎖的鑰匙,裡面一定有一把可以開倉庫的門。
  「......」
  「哥哥要是鎖門的話,直接用這把開不就好了。」
  那時我竟然沒想到。
  「也罷,門鎖都已經被我砸壞了。」

  喀嚓。

  倉庫裡一片昏暗,為了要保持陰涼環境,連窗戶也是拉上的,我在牆壁上摸了半天才找到電燈開關。
  房間兩邊各擺了兩個大大的玻璃櫃,總共四個櫃子裡,塞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藥罐,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寫著英文標籤。光看就眼花撩亂了,何況還是要找到我要的藥。
  「PENICILLIN、PENTAZOCINE、PENTYLENETETRAZOL、PERGOLIDE MESYLATE......」
  除了盤尼西林我還看得懂外,其他根本完全一無所知,要是隨便吃的話,恐怕吃到最後會說出『癢,好吃』這個禁句。
  我繼續翻著櫃子裡大大小小的罐子,身為藥物開發人員的女兒,多少還是有這方面的常識,記得媽媽以前每次生理痛的時候,都會吃含有女性賀爾蒙的藥,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種藥,不過我想女性賀爾蒙的話這個房間裡一定會有吧。沒記錯的話賀爾蒙的英文應該是Hormone,所以女性賀爾蒙的話,應該要叫Female hormone才對。
  「Female、Female、Female、Female......」我邊唸邊找F開頭的藥。

  終於找到了一罐Female開頭的罐子,不過後面的字跟印象中不太一樣。
  「Female Pheromones?」
  寫在Female後面的不是hormones,而是Pheromones,而且後面還寫了一串我看不懂的英文。難不成是我記錯了嗎?應該是吧,因為字母跟印象中的也差不多,再說也沒看到其他更像女性賀爾蒙的標籤了。

  我想起哥哥說的話。
  『別亂吃喔,記得要看標籤』
  「......」
  「大概不會有事吧?」
  畢竟這是家裡的倉庫,爸爸總不會在家裡擺什麼會致命的藥才對。
  我從罐子裡拿了兩顆膠囊出來,膠囊跟平常看到的不一樣,大大紅紅的,而且感覺裡面藥粉塞得滿到感覺有點硬。

  「玲玲,找到藥了嗎?」哥哥在外面叫我。
  「找到了!」
  我把那兩顆膠囊握在手裡,然後將藥罐緊緊蓋好放回原位,關了燈後,就出去重新把藥房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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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牧用藥
雌體發情期間讓雌體服用,加強其雌性費洛蒙之散發,以吸引雄體發情,增加與雄體交配機率。
使用劑量:禽類(1/4錠)、豬(一錠)、羊(一錠)、牛(二錠)
藥效時間:三至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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